“她忘不掉我,因为我帮助过她,对她的关爱,我冯迟问心无愧。其次,当年的不告而别,确实是她的遗憾。她对我有感情,但绝不是爱情,但你不同,梁跃江,我从来不相信,认识一年,能拼过青梅竹马的二十余年。所谓伤害和厌倦,磨灭不了感情的深浅,梁跃江,我信现实。”
“我也信现实,现实就是她排斥我,反感我。”想到近段一切,梁跃江的信心已被摧毁。
“呵呵”冯迟笑,“当年她都愿意嫁给别的男人,可见她有多恨你,简言之,你害的一个女孩子身败名裂,你还敢奢望被轻易原谅?”
意外的,听到这话的梁跃江没有怒意,没有反驳,他承认,“是我错,冯迟,你回来的目的,如果是要重新开始,我,我……”他说不下去了,表情颓败。
“祝我们幸福?”冯迟问:“你不和我争了?”
“争不过了。”梁跃江笑笑,“我以前常想,小清必须有我她才会幸福,现在才知道,她没有我,也不见得不幸福。你比我会爱,懂得怎样疼一个女人。冯迟我认输,我不是争不过你,是我的争取让她不开心。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放弃。”
梁跃江伫立在夜色里,冯迟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男人的落寞和失神,他懂。
“你不用跟我争,我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你知道我对小清表白时她怎么说吗?她说,‘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梁跃江’。这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冯迟走近,两个男人身高相当,大概是病痛影响,他比梁跃江瘦多了。印象中,冯迟和自己体魄差不多,梁跃江问:“你病好了吗?”
他没作回应,只说:“我放不下她,最后一次回来看看她,她很善良,也很心软。”回来告别,然后生死天定。梁跃江了然,“撑了这么久,是因为她吧。”
冯迟低笑,眼里有了雀跃的光,“因为我想活,与任何人无关。我才三十二岁,男人梦寐的我都有,我舍不得死。而小清,我和她的短暂姻缘也算弥补空白,她很重要,但不是我人生的全部。”
梁跃江突然说不出话来,心里的滋味竟然是苦涩。讨厌这么久的人,恨了这么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平静地说生死,时隔多年,他已然厌不起来。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是你的阻碍,不敢对你提要求,只希望你对她好一点。”冯迟笑,“当然,就算你对她不好,我也回不来,带不走她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竟然湿润,到底是心有不舍。“梁跃江,我见过她,但我没有承认,我想她已经把我放下,你答应我一件事。”
冯迟走到他旁边,靠拢了些,“不要告诉她今晚的见面。”
梁跃江刚想说话就被打断,冯迟拍了拍他的肩,“你就……假装我死了。”
不会再出现,别后也无期,所以假装我死了,好好过你们的日子。梁跃江沉默许久,问:“清远堂有块地和梁家合作,计划明细是出自你手吧?”
冯迟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方案的细节和严谨程度,这个圈子也只有你拿得出手。我当时一看就觉得似曾相识。”梁跃江说的平静,“你放心,这块地,我一定让它光芒万丈。”
冯迟沉默了半晌,然后笑了,“梁总,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他一愣,而后大笑。两个男人相识至今,似乎只有这一次关系融洽。夜色已深,城市的灯光更亮。梁跃江拍拍冯迟的肩,“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回来,但我希望你在别的地方活得好。冯迟,保重。”
冯迟应允,“我走了。”
梁跃江点头,看着他上了出租车,尾灯一闪一闪消失在拐弯处。后来,梁跃江一个人在江边待了很久,他不停地抽烟。烟雾很快被风吹散,他看着身边的位置,冯迟的出现就像一场梦。
回去已经是凌晨,在车里他就看到公寓门口坐着一个人,近了发现是小清,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看她的表情应该是等了很久。
“我在等你。”沉默由她打破,她起身,“我等了你很久。”
两人距离也算远,小清穿着黑色开衫,个子小小的,长发垂腰,清秀的模样一如当年。梁跃江突然鼻酸,映着月光,他仿佛看到十七岁的小清,那时两人一起上学,他起来得晚,都是小清先等,她从不发脾气,也没有半句抱怨,最多轻声说一句,“小江,我等你好久了。”
此情此景,梁跃江差点以为时光倒流,青梅竹马,不曾离散。
“我想跟你聊聊。”小清朝他走近了些,“愿意吗?”
梁跃江点头,“好。”
小清走在前面,月光把影子拉长,与他的重叠在一起,她指了指脚边的台阶,“坐这里吧。”
“等等。”梁跃江脱了外套,弯下腰把衣服铺到地上,“来,坐这儿。”
小清笑了笑,坐下去不忘留一半位置给他,“我有拨你电话,但是是别人接的,说你把手机落在他那了。我找不到你,就到楼下来等。”
梁跃江这才想起,“噢,我把电话丢酒吧了,难怪。”
然后都沉默了,月亮躺在天上,两人之间倒也不显得尴尬,大概是被月光镀了一层温柔,此刻竟是难得的融洽。
“对不起。”
“什么?”小清偏头看他,眼里写满狐疑。
梁跃江对上她的眼睛,他的眉眼细而长,浅浅上扬似在微笑。“我向你道歉,下午的时候,我不该莽撞。”
小清“哦”了一声,嘴角弯了弯,“我接受。”
“嗯,但我还是要说,程远剑这男人太逊了,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以后你也喜欢不上。”梁跃江凑近,小声说:“他配不上你,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小清乐了,不停地点头,“不愧从小一起长大的,真了解我。”
她本是开玩笑,但话一说出,两人间的气氛就不对了,牵扯过去,为难的是现在。
梁跃江定神,聊起别的,“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噢。”小清摇摇头,“没事了。”
“说吧。”梁跃江不用看她的表情,就分辨得出她话的真假,“事到如今,你我之间也不用藏着掩着,有问题就问,我不会隐瞒。”
宋允清盯着地面发呆,半天才“嗯”了声,“那晚,你要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我就想问问,一星期,你做到了吗?”
“做到了。”梁跃江点头,“乐颜会有自己的新生活,当年我利用了她,是我欠她的。”
“那你打算怎么还?”
梁跃江挽起衣袖,十指相握,“她这一生,绝不会有任何困难,往后的生活,我让她无忧。”
“就这样?”小清很认真地问,“你就打算这样?”
“不是就这样。”梁跃江回答的更认真,“是只能这样。”
“真不公平。”
“这个世界,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从来就不存在公平。”梁跃江坦言,“这个公式用在任何人身上都适合,你和我也不例外,我对你,没有公平过。”
“清清,对不起。”
这是他今晚说的第二遍对不起。宋允清拢了拢头发,夹在耳后露出漂亮的侧脸,她没有说话,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梁跃江陪她坐着,陪她沉默。
足足二十分钟,小清终于吭声:“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他边起身边掏车钥匙。先她一步走在前面。
“小江。”
“嗯?”回过头,“你等我会,我把车调方向。”
“我来是想告诉你,这一星期,我也想清楚了。”
梁跃江骤然收住脚步,定在原地,车钥匙叮叮响也逐渐消声,他在等待,不亚于一场判决。
“我们就这样吧。”她的声音清浅传来,“回不到过去,我也没有精力再期待未来。我们,就这样吧。”
意外梁跃江的反应,没有歇斯底,没有强势,甚至连转身看她一眼都没有,他背对着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坐在车里,两人一路沉默,没有尴尬和不自在,小清反而觉得松气。送她到宋宅大门,“梁跃江,谢谢你。”她弯腰隔着车窗对他摆手,“路上小心,早点休息。”
“快进去吧。”他笑着,仿佛是最平常的道别。
走到一半又被叫住,“宋允清!”
她回头,梁跃江滑下车窗,看向她的眼神像是集了万丈光芒,他变得好认真,大声问:“你要不要再争取一下我?”
“啊?”她讶异,“什么?”
被点醒,梁跃江突然回过神,以笑掩饰,“没事,跟你开玩笑的。进去吧,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她笑笑,转身进门,没有再回头。梁跃江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甚至决心,如果这时小清回头看一眼,他一定不让她走。
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们就这样吧,好伤人的六个字。甚至连责备的语气都没有,我们就这样吧,不恨了,更不爱了,不勉强自己忘记或者继续爱你,就是不愿意在一起。
二十多年的朝夕,竟然一句话结束。梁跃江才明白,原来一星期的时间,不论他把事情处理的多好,她都不打算蹚这趟浑水。
今后不会刻意躲避,却也没有别的理由再亲密。梁跃江曾觉得,宋允清多恨他都是应该,多坏的结果他都能接受。
现在他高估了自己,原来世间最残忍的惩罚,是她的一句“我们就这样吧”。或许我放不下你,但从今往后,我也再不会拿起。
生活里,还可以是朋友,但感情中,绝对的泾渭分明。
宋宅到自己的公寓,不过十站的距离,而这一路,梁跃江是哭着回去的。进了家门,他靠在门板上一点一点滑落,头埋在手臂间,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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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哪个好看些?”
“这个吧。”苏又清指着左边的样板,“花色清雅,底色庄重,字用金漆写应该很漂亮。”
小清笑,“我也觉得这个好看,那就用这版喜帖,下午拿去印制。”
“还有窗帘,德叔刚才送来了,比图纸上的漂亮。”苏又清拢了拢女儿的头发,“小汉也真是的,自己的订婚宴让你这个姐姐来操心。”
“他忙嘛。”小清把宾客名单拿给妈妈,“您看一下,有补充我再添加上去。公司事多,小汉走不开,笑笑有帮我忙啊,可她没有经验,该筹备什么也不懂。我就这一个弟弟,为他打理这一切,我很开心。”
苏又清极欣慰,一双儿女相扶相依,这是宋子休和她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
25岁的宋汉南要订婚了,未婚妻是程笑笑。小清25岁的时候,已经和梁跃江订婚一年,她想到这些事,只剩感叹。
晚饭时宋汉南和程笑笑一起回家,小清打趣,“哟,新郎官带小娇*妻回来了?”
程笑笑脸红,“小清姐。”
“还叫小清姐啊?可以改口叫姐姐了。”她牵着笑笑的手,“来,吃饭了,我去叫爸妈下楼。”
宋汉南跟上去,“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你订婚我不用给红包吗?不用这么客气啦。”小清捏捏弟弟的脸,“当年那个小正太,如今也娶老婆了,不容易啊。”
宋汉南九十度鞠躬,双手握拳,“多谢我姐栽培有方。”
小清的笑容还挂在嘴边,却被接下来的话镇住,“梁跃江明天飞意大利。”
“哦。”她这才想起,自上上一次,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他了。
“他的工作重心转移了,梁叔上个月已经到了意大利,我估计江哥打算长居那了。”
小清停住手中的动作,她转头看弟弟,“噢,那你的订婚宴,他也不来了?”
“送了红包。”汉南摊手,“消息告诉你了,吃饭。”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姐,先吃饭再发愣。”
晚饭之后,小清在厨房切水果,笑笑要来帮忙,她让她去陪爸妈,后来汉南进来了,敲了敲门,“某人心不在焉啊。”
“哪有。”摆好水果盘,小清把它塞到弟弟手里,“别在这捣乱,快拿出去。”
“我无所谓。”汉南笑,“你心知肚明就好。”走出门口他又突然回头,“你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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