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着,绑在胸口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刚才的战斗到底还是激烈了一些,再加上凌九本身已经很疲惫,3号体又过于强大,本来已经愈合了大半的伤口此刻也裂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缝住伤口的线把两边的皮肉连在一起。
凌九仿佛丝毫没感觉到疼痛,她仔细地观察3号体的脑截面,黑灰色硒粉覆盖之下,已经能看见许多凹凸不平的小肉芽正在缓慢蠕动,速率比之前当然是慢多了,但它们确实是在不断生长着。
随着肉芽的蠕动,3号体的呼吸声也渐渐加快加粗。
看来,硒单质只能暂时抑制这东西的再生,减缓其速度……却完全不能够阻止它们。看来要不了多少时间,它就能恢复如初。
凌九抬头环视四周,根本没见到有什么类似于摄像孔或是窃听器一类的监控设备,但她清楚,这里的一切肖阑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
当然……是要等她把这怪物彻底杀死,这一关才算过了,不是吗?
凌九伸舌舔去唇边的血迹,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门口,提起了那个装有重金属物质的铁瓶。
硒粉……铁瓶……疯狂可怕的再生速度……
她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好像抓住了3号体弱点的核心所在。
可是……该怎样做,才能既杀死怪物,又能保护自己不被放射性物质伤害到呢?
凌九抿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3号体缓慢生长的大脑,飞快地想着对策,她还有一点时间,可是硒在空气中是会挥发的,所以这家伙的脑子也会越长越快……
她提着瓶子站在那里沉思,也许是因为胸口的伤的确太疼,又或许是因为身心都已经疲惫到濒临极限,她并没有发现3号体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她仍然陷在思索之中,直到怪物大口一张,锋利的舌头向她提着铁瓶的右臂射来,她才猛然回神,本能地就要抬起右手躲避,可那个铁瓶子到底不轻,她一时间又忘了自己右手里还提着瓶子,这一抬手,就和她预想的躲避方位有了那么一点误差。
“嘶”的一声,3号体的舌尖在凌九手边擦过,然而那致命的强酸唾液却溅上了她的手背。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那种疼痛在一瞬间几乎盖过了胸口的痛苦,一股皮肉焦糊混杂着酸臭的气味扑鼻而来,当的一声,铁瓶子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所幸3号体现在大脑还没有恢复完全,拼了老命也只有一击之力,射完了舌头又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了。
凌九顾不得许多,瞄了一眼重伤的右臂,只见自己整个右手和小臂都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了,还在不断地发黑,淌下酸臭的液体,而皮肉的溃烂和腐蚀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上臂和肩膀处蔓延。
凌九心知这种时候再不能多耽搁,她用左手一把握住皮肤尚且完好的右肩,牙根一咬,五指发力,已经狠狠把自己的整条右臂扯了下来,而后远远抛到房间另一端。
随着非人的痛楚折磨一同到来的,竟又是那种诡异的快感和极乐。
就像吸了毒磕了药一样,越是疼痛,她越是兴奋。
3号体还躺在一旁苟延残喘,凌九扭头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肩,看到那一截突兀伸出的白骨,被她硬生生扯断的骨头还支楞着锋利尖锐的断口,在灯光下闪烁出带血的寒光。
凌九被这血腥又莫名快慰的一幕深深刺激到了,她感到自己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嗞的一声断掉了,而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蓦然爆发出一阵高亢尖利的笑声,左手又按上右肩,猛地把那截支楞出来的骨刺扯了出来,带出几缕深红色的肌肉和筋腱。
她把骨头凑到嘴边,伸舌仔仔细细舔净上面的血迹,好像是沙漠里濒死的旅人骤然喝到了甘霖一样,那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满足感,令她顿时浑身充满了可怕的力量。
她呵呵笑着扔掉断骨,单手拾起装有重金属的瓶子,在地上狠狠一磕,瓶子顿时裂开了一条缝。
这瓶子内部的压强显然极高,才裂了一道缝,整个瓶子就爆炸了开来。
某种奇异的似乎闪着光的物质喷射了出来,淹没了3号体,也淹没了凌九。凌九的笑声越来越低,终于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47
初号
“警告:3号体已确认死亡;请在30分钟内采取有效措施!”
在凌九倒下的同时,肖阑的电脑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屏幕上亮起了这样一排红字。
谢卿本来猫在一边;不敢看凌九恶斗3号体的全过程,此时听到响声,三步并作两步抢过来,只瞄了一眼屏幕,就紧紧捂住嘴,眼圈一下就红了。
凌九已经彻底变成了血人,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右胳膊更是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双眼紧闭;蜷缩在地上,整个人因瞬间承受了过量的重金属有害物质的辐射而剧烈痉挛;与此同时,她脸上、四肢、躯干上的皮肤都开始生出大面积密密麻麻的水泡,水泡不过一两秒钟就破裂了,里面充盈的淡黄色液体就流得遍地都是,而后便是越来越严重的溃烂,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重度烧伤的人一样。
谢卿哪里见过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女王这样脆弱的时候?看起来好像——不,是已经死了的样子。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眼泪串子已经像不要钱一样拼了命地往下落了。
“那房间里有10%雾化硅酮混合普鲁士蓝溶液出气孔,先释放出来抢救,另外再准备皮质醇注射,至少500毫升。”肖阑脸色也不好看,迅速说完,而后啪一声关掉电脑,大步走到电话机旁边开始不停地打电话。
谢卿勉强定了定神,擦干泪,双手如飞操作着电脑键盘,屏幕里的3号体房间四壁各开了两个小孔,大量靛蓝色的气体从小孔中喷出来,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漂游到凌九身边,渐渐把她整个身体都笼罩住了。
雾化硅酮和皮质醇都是针对镉元素急性中毒的抢救药物,普鲁士蓝则是铊中毒的有效解药,看着肖阑虽然脸色阴沉但仍旧镇定不慌乱,谢卿才略略舒了口气。
对……阿九是谁,那可是她家女王大人啊!什么坎过不了?
安庆来坐在房间里抽烟,脚底下已经堆了一地的烟头,整个房间都烟雾缭绕。他神色阴晴不定,手里夹着烟就开始发呆,直到火星烧到了手指,他才“嘶”地把烟头甩出去,心烦意乱地在上面踩了几脚。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了几下,安庆来一惊,赶紧把一堆烟头踢到床底下,调整一下面部表情,走过去打开门,却见到田毅和李常青站在门外。
“哟,老田,老李,你们俩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了?来来来里边坐……”安庆来堆起一贯的笑弥勒脸,把两人往屋里请。
门外俩人被屋里浓重的烟味呛了个跟头,对视一眼,心下了然。田毅一边往里走一边嘟囔:“老安头你这一上午都窝在这干嘛呢,熏皮子呢?”
安庆来就笑:“呵呵,抽了几颗烟……”然后就张罗着给两人倒水。
田毅给李常青使了个眼色,两人在沙发椅上坐下,李常青咳嗽一声,脸色严肃:“老安,我们也不和你绕圈子。凌九那孩子三天前开始抢救,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上面决定给她用初号绝密计划。”
安庆来手里正握着个搪瓷杯子,一听这话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热水泼出来溅湿了一大片衣服,却还是掩饰不住震惊:“初、初号绝密计划?”
田毅点头,接茬说:“你也知道这计划大体内容,用了这东西,除非你端着核弹头去炸她,否则她就是个蟑螂的命了。所以——”他掀起眼皮看向安庆来,眼睛微微眯起:“你那点小想法,也趁早收起来吧,没用的。”
安庆来脸色一变,脸上笑容淡了好些:“老田你啥意思?什么小想法?有话直说,不是说不兜圈子吗?”
见他还装糊涂,田毅忍不住叹了口气,扶了扶额角,李常青见状开口道:“得了老安,操控台那案子到底咋回事,咱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的,你那手下办事不利索,指纹毛发都全活着呢,更何况那张嘴也不牢靠,现在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你要是老实点,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什么的……”
安庆来本来是坐在椅子里的,闻言嚯地一下就站起来了,胖脸上慈祥的笑容彻底没影,紧抿着嘴唇阴狠的表情倒颇有几分满脸横肉的架势,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几个来回,忽然硬着声音说:“怎么着,就办我,不办她?那她杀了我闺女那事怎么说?”
田毅一愣,和李常青对视一眼,皱起眉头:“这事你还不知道?安洁是被丧尸划破了,感染了才吃了枪子,你以为九丫头是啥,杀人魔吗?”
安庆来一呆,本来气得涨红的脸瞬间就没了血色,怔了一会儿,颓然坐进椅子里,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托住额头,一副消沉的样子。
田毅和李常青见他这样,各自叹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往门外走去,末了田毅还说:“老安哪,这两天你就别出去了,上面派了些兵来保护你……嗯,你就在房间里等消息吧。”
安庆来身子一僵,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盯了那两人一眼。
田毅已经转过身子,李常青却瞅见了安庆来满含怨毒的眼神,心里一凉,寻思这老狐狸不会又想干什么吧……又想起凌九当初对待徐昆那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狠劲,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那孩子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底线很深,可一旦触到她底线,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了。而这次安庆来的所作所为明显比徐昆更加过分,要是凌九知道了……
可看安庆来现在这样,估计自己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李常青摇摇头,也没再劝,跟在田毅身后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安庆来坐在那里出神,听着门外渐渐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还隐约有钢枪刺刀收起的铿锵声和男人低沉的口令声,知道这应该就是上面派来“保护”自己的兵了。
安庆来双眼无神,呆了一阵,又摸索出皮夹,盯着安洁的相片愣了一会神,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站起身,眼中划过一道狠戾。
他走到衣柜旁边,肥胖的身子勉强钻进去鼓捣了好一阵,啪的一声轻响,一个暗门打开了。他从里面抱出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接通电源开了机,进行了一连串复杂的操作,一个对话框弹出来,显示字样:“正在连接,请稍候。”
安庆来两眼紧紧盯住电脑屏幕,鼻尖和额角渐渐渗出汗珠,仿佛这电脑就是他最后的救星。
又过了十几秒钟,对话框终于提示连接成功,安庆来舒了一口长气。
对话框黑了一秒钟,而后出现了一个人,白发满头皱纹纵横,鹰钩鼻,铁灰色的眼睛流露出阴沉,典型的欧美人面孔。
“下午好,安。有什么事吗?”冰冷的电子语音把那外国人的话翻译过来,口音里的违和感让人浑身不舒服。
安庆来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月后。
凌九睁开眼,发现自己口鼻里都连接了导管,浑身□,身体各处连接着各种导线,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着眼球,却并不疼痛。早已刻在骨子里的警惕和敏锐让她连怔忡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整个人都被塞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中,浸在一种透明无色的液体里,口鼻里插着的呼吸机还在源源不断向她的肺部输送着气体,而自己口中也在不断向外吐着气泡。
24%的氧气,75%的氮气,不到1%的水、二氧化碳和稀有气体……除了没有粉尘和有毒气体之外,这和外界的空气也出入不大。
凌九这么想着,忽然一挑眉毛:嗯?怎么回事?这些气体成分和数据……怎么就好像自然而然印在脑海里一样,稍微吸入一口这种气体,这些数据就条件反射一样从脑海里冒了出来,根本连想都不用想的?
凌九正有点纳闷,忽然心有所感,抬眼向右侧看过去,隔着液体和玻璃,正对上一双阴气四溢活像死了没埋一样的眼睛。
“你醒了。”通过口型,她看出肖阑是这么说的。
凌九点点头。
肖阑伸手在容器上按了一下,似乎是按了个什么按钮,容器底部出现了几个小吸水口,水位缓缓下降,凌九的双脚也渐渐落到了实处。
一把扯掉身上的导管导线,刚想活动一下腿脚,耳边却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噼啪”一声。
危险!
明明什么还都没发生,凌九心中却忽地划过警兆,双脚用力向上一跃,双手抬起,十指已经插|入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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