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里谁家没有一些争风吃醋的事,可是孟庆的三个妻妾就与众不同,他的两个姨娘司氏与柳氏一同进门,是他在外巡视生意时正室刘氏作主给他娶进门的。
司氏贤淑温婉,进门后与他的儿子甚是投缘,一意儿宠着他的儿子疼着他的儿子,眼里只有大夫人刘氏与少爷,根本不争宠,嫁进门后一直不侍寝。
柳氏虽也侍寝,并为他生下女儿孟滟,然而与司氏一样,从来不主动在他跟前讨好儿,因此刘氏待她两个分外亲热,但凡自己有的,决少不了她们两个。
孟家大富之家,刘氏待人又宽厚,两个姨娘的份例银子竟是与正室等同,因而一家子过日子和和气气,妻妾夫妇间从来没有红过脸。
孟庆认为一切都是因为正室夫人刘氏之功,因此对刘氏分外敬重怜爱,虽然刘氏在生下儿子时因为难产就被产婆断说以后不能再怀胎,也一直没有再怀孕,他寻思自己已有一子继承家业了,刘氏又主动帮自己纳了两妾,也就不再纳妾。他如果知道,自己疼如心头肉的儿子,其实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早在出生五个月时死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黎昕乐滋滋地做着缝纫机,已经共生产了五台,目前没有请帮工的打算,只是家里几人勤快地加班加点做。
裴氏每日里忙着剪布裁衣给他们几人做,连想心事的时间都没有,脸色红润身体健康,养得白白胖胖,乐逸宸很高兴,黎昕几人也很高兴,有个娘知冷着热关心着他们,银子稳稳地每日里只增不减。他们在奔小康的路上疾驰。
每晚吃了饭,一大家子会在堂屋稍作休息聊天说会儿话,这时黎昕会描绘几句前景给他们听,他们已看见亭台楼阁的影子,未来妻或夫和儿女绕膝的美景,活儿干得更起劲了。
这天黎昕正在院子里组装缝纫机,前面店面传来推搡喝骂声,黎昕心下一沉,忙搁下手里的活计往前面去,走到门边时她顿住了。
“我就是东家,有什么事找我。”乐逸宸的声音拔得很高。
“少废话,我们要找的是黎昕,快说,黎昕在哪里?”凶神恶煞的声音。
黎昕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店堂里竟是有十来个官差,正扯住乐逸宸与双儿喝问自己的下落。
官差找自己?所为何事?黎昕的脑筋转了转,然后黑沉沉的怕人,她转回身,把刚才搁在一边的图纸压到墙角的木料底下,拿起墙角边的爷头,穿过拱门进了里面的院子。
“成子,把衣服布料拿开,马上,把这几台机车砸得粉碎。”
“哥,为什么啊?你那么辛苦做出来的,我们靠它赚钱呢!”黎成心疼地说,接过斧头迟迟不肯动手。
“再不砸就来不及了,快……”
劈劈叭叭,很快的,花了黎昕无数心血的缝纫机成了一堆废木头铁条铁块。。
“我就是黎昕,放开人。”称昕淡淡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里面有隔间……”官差领头的带着人冲进里面。
黎昕鄙夷地看着,冷冷一笑。
“怎么回事?哥。”双儿茫然不知所措,急得哭起来。
乐逸宸则焦急地看着她:“黎昕,官差此来不知所为何事,你先走吧,到外面找个客栈住下避一避,这里我顶着。”
“不。”黎昕摇头:“今日之事不会善了,逸宸,无论如何你不能回魏府求助,等下如果我出事,你们去找孟仕元帮忙。”
乐逸宸急得冒火,看着黎昕,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叫她赶紧走,嗓子里却堵得发慌。
16
16、牢狱之灾 。。。
牢房阴暗而潮湿,走廊的火把闪着血光一样的红色,空气让人压抑窒息,隔壁重病的囚犯在不停地咳嗽喘息,也有的受不了折磨在嘶声地哭泣低骂……
一只老鼠在墙角探头探脑,黎昕抓起一把稻草摔打过去,老鼠惊惶逃窜,黎昕面无表情地坐回稻草铺的地铺上,一会儿墙角又奔出几只蟑螂,黎昕嫌稻草柔软,干脆脱下一只靴子,轻轻走过去。
一二三……全部消灭了。
夜里,黎昕身上很痒,并且越来越痒,把手伸进衣里抓抓,竟揉到某些生物,她来到牢房门前,借着走廊的火光一照,整个人惊跳起来,蚤子,手里揉死了的东西是蚤子。
天!她露宿街头卖唱时,再苦的环境也经历过,与黎成他们在破房里住着,一个月里也才偷偷用清水抹擦过几回身体,可也没有长出这种不明生物,现在进牢房才几个时辰呢。
黎昕不淡定了,心中浮起难言的焦灼和无奈,发冷的感觉惊恐的情绪从心头渗透到四肢,她打了个寒颤,觉得牢房中更冷了。
“死孟仕元,你什么时候才来救我出去?”
靠着牢房门坐了一整晚,黎昕再也不敢回稻草铺睡觉,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挪挪酸麻僵硬地腿,她站起身来回踱步。
午饭送来了,黎昕端起后随即放下,馊的,她实在吃不下。
黎昕眼巴巴地看着牢房来人那一头,祈盼着孟仕元出现。
一直捱到酉时,黎昕望眼欲穿时,盼来了人,却是乐逸宸。
“黎昕。”才两天一夜,黎昕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眼圈发青,肌肤黯淡无光,容颜憔悴。
乐逸宸心疼地伸出手,抚上黎昕的脸。
“没事的,放心,我没受什么罪。”黎昕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安抚地拍拍:“孟仕元怎么没来?他说什么了吗?”
“他出京视察生意去了,听说要年关时才回来。我想求他父亲的,却是说和他娘一起外出游玩了。黎昕,怎么这么巧?会不会就是孟家整你?”
黎昕心头一沉,这么巧?不过她相信不会是孟家。孟家与她是利益关系,没有理由整她,孟仕元每年年底这个月,也是要外出巡视生意的,不会是特意为之。 孟庆这时却与夫人一起外出游玩,就有些可疑了。但是无论什么,都不会是孟家设局,只能说害她的人算好了时机的。
她没有得罪过谁,害她之人,不外是想从她这里得到缝纫机,迟迟不露面,是在等她沉不住气,那时再开口,她容易服软些。
“逸宸,害我的人想得到缝纫机,我不会有生命危险,你记住,你千万不能回去求你爹,你要是暴露了,不只你和娘有生命危险,魏徐氏也不会放过我,明白吗?”黎昕郑重其事叮嘱。
“那怎么办?就看着你受罪?你要做缝纫机给那人吗?”乐逸宸不重财,只心疼人。
黎昕摇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仗势欺人之辈,黎昕决不与之为伍。”
狱卒过来催促,乐逸宸留下带来的东西,依依不舍离去。
黎昕打开那两个大包,眼泪一颗颗滴下。
那个大包里面,捆得紧紧的被子褥子,几套换洗的衣服棉衣棉裤,洗漱用品还有她来葵水要用到的棉布条三四十块。衣服里面还夹杂着一百多两的碎银子,想是给她预备了打赏狱卒的。而另一个包里则有一包大饼,十几瓶菜干肉干,笼盒里是刚做好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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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昕在牢房的第二晚睡得很香,她给了狱卒几两碎银子,狱卒帮她把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稻草头都不留一个,老鼠洞堵住了。铺开褥子被子,穿上厚棉衣棉裤,黎昕把第一晚的觉也补了回来。
她家中的几个亲人,却是没有一个睡得着的,她是家中的顶梁柱主心骨,现在她进了大牢,家人第一晚没睡,第二晚也没人睡,几人坐在堂屋中,火盆也没烧,双儿与裴氏一直哭,已经哑哑的哭不出声音了,黎成与黎贵眼巴巴地看着乐逸宸,等着他拿主意。
“去睡觉,都去睡觉,不会有事的,放心睡觉。”乐逸宸拿出大哥架子,把黎成三人赶去睡觉。
“娘,我要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乐逸宸坚定地道。
“能行吗?”裴氏觉得不安。
“能,黎昕给我们入户籍时想得周到,名字入的我清河的名字,原籍就是清河,你入的是我娘的名字。况且,我现在是男子,变声后声音与前不同,娘你现在白白胖胖,就是那府里的人见了我们,也只当是相貌相似,只要我们自己不说,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爹呢?他应该会认出来。”裴氏犹豫了一会道。
乐逸宸冷笑:“娘,我当你是我娘,他却不是我爹,认出来又如何?我一定要考取功名。”
“你想考取功名做了官,保护家人?”裴氏望着儿子。
“是的,娘,我发现,光赚钱不够,要有足够的势力,才能保护家人。”
“可是,明年六月武举考试才开始,时间太长了,我们不能看着昕儿坐这么长时间的牢房啊?”
“朝中除了姜徐两系,总有一些其他官员的,我再想想办法。娘,你别担心太多,放宽心,为了支持黎昕,我们都要好好保重身体。“
乐逸宸第二天要外出,叮嘱双儿心语轩照常营业,因为双儿不会写字,于是让他娘亲坐到隔间里面,把顾客的名字和要求记下,开业一年,来来回回都是老顾客了,他都记得样貌,晚间回来再画图,让顾客隔天再来拿形象设计图也可以的。黎昕进了牢房,他们需要大量的银子去打点,赚钱不能停下来。
乐逸宸口里安慰娘亲和黎成三人,心中实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在魏府时没有象魏白芷那样有机会出府,又没有心腹下人通传消息,京城外面的世界很陌生。在心语轩这一年,只是专心画图,日子过得平安顺遂,也没有想过其他,现在突然之间要踏进碌碌红尘,心头茫然无措。
乐逸宸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行走着,而此时,皇商庞家,庞显的儿子庞胜昌急匆匆从外面回府。
“爹,狱里我们的人来报,黎昕的表哥昨天花一百两银子收买了狱卒,给黎昕送进去吃的用的,要不要让人把东西扔了,让他在牢里吃苦头。”
“不用,就让他先享受几天,过几天后再扔,那时他更加受不了苦。”
“还要过几天才让他跟我们合作?万一孟仕元或孟庆赶回来了,大把大把撒银子运作,事情就不大好办了。”庞胜昌着急地问。
庞显摸摸胡子,得意道:“爹早派人盯着孟仕元了,孟仕元接不到有关黎昕的消息的。至于孟庆,呵呵,天寒地冻,他竟带着夫人出游,你知道为什么吗?听说是他的三夫人梦见大夫人在山川里怀胎受孕涎下麟儿,荒谬。爹猜,她们其实是为了帮我们创造机会,所以,孟庆这边也不用担心他回京。”
“孟庆的如夫人,为什么要帮着我们呢?”庞胜昌不解。
“也许是不满意孟家的产业都落在孟仕元这个独子身上吧,要不然不会透露黎昕的秘密给我们知道,她们还自以为我不知道是她们透露给我知道的呢。斗得好啊!”庞显哈哈大笑:“胜昌,你要加把劲,这两年,孟氏来势汹汹,孟仕元比之孟庆,更加精干,又有黎昕助阵,如果由着孟氏发展下去,不出五年,庞家的耀国第一商家的地位不保,皇商地位也会受到威胁。 ”
庞胜昌不以为然道:“孟家生意做得再大,可是官场里没有人,我表姨夫在朝中一手遮天,太子是皇后所出,太子妃是徐家外孙女儿,咱家民间生意即使差些,皇商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光做宫里的供应,赚的银子孟家就难以相比的。”
“不,孟仕元不可小觑,闵琛突然出任户部尚书,听说孟仕元与闵炎交情不浅,闵炎还是济阳武举乡试第一名,明年的武举考试,闵炎很可能中三甲之内,到时皇上加封,闵家是朝中的另一个强劲的势力,不可不防。”
“爹,那黎昕要怎么处理?”
“如果他与我们合作,那么孟仕元断了一臂,庞家的布庄把孟氏布庄搞垮,财源滚滚,此是最好,如果他不与我们合作,就……”庞显做了个砍头动作。
“黎昕的那个表哥,据我们在狱里的人讲,人物风流,姿容绝俗,用不用派人盯着?”
“不用,一个读书人,迁腐无用之辈,黎昕又不是重囚,他第一次进去见个面,就花一百两银子贿赂,贰不会打算了,第一次花一百两,第二次他就得花二百两了,能有多少银子花?不用理他,把心思多放生意上,宫里过年要送进去的各式衣料首饰,好好盯着。”
“是。”庞胜昌答应了。也就没有派人去盯着乐逸宸。
乐逸宸关心黎昕,着急之下只恨不得花光所有银子见黎昕救黎昕,想不到他无意之举,倒麻弊了老奸巨滑的庞显。
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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