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森然笑着摇头。
周围的那些哀伤的歌唱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雾也淡薄了一些。
夜凉若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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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继续在大雾弥漫的沼泽里奔驰,越深入路便越不好走,周围已经开始出现水域化,一些地方,不得不下车步行。
不过好在德玛西亚的营地建在比较干燥的边缘地带,并没有太过靠近中心的水域地带,因此陈森然他们并不需要弃车步行。
一路上陈森然还是没有揭穿卡尔萨斯的身份,甚至连藏在暗处的伊芙琳他也嘱咐她不要轻举妄动。他也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卡尔萨斯的地盘,从那些被他一个气息便能影响的大雾和鬼魂来看,如果陈森然逃跑,那么他很有可能在大雾里迷路,然后被那些鬼魂分而食之。
一切被冷处理。
卡尔萨斯在讲过那个冗长的故事之后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开过口,只是沉默着看着他手里的那本老旧的书,如果陈森然没有猜错,那就是他的探险手记。
出于一些暗地里大家其实心知肚明的原因,陈森然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话的意思。旅途开始变得死气沉沉。
好在旅途顺利,老杜顺着一路上的标记在第二天的傍晚将夜时分,终于找到了德玛西亚的营地。
马车缓缓停下来,有轻微的低喝声从前方的大雾里传来,陈森然看了一眼还是出神地看着笔记的卡尔萨斯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走下马车之后,陈森然抱着小安妮看似很安静地站立着等待着德玛西亚的卫兵从大雾中走出来盘问自己,而其实他的眼睛的余光却是死死盯着身旁的马车的车厢。
要不要直接撕破脸皮呢?
如果带他进去,最好的情况是卡尔萨斯看在自己带路的份上给自己留具全尸。
如果现在呼救,最好的情况是卡尔萨斯将这里的所有人全部变成肉块,然后扬长而去。
所以……
“我是盖伦将军引荐来的。”陈森然只能这样说,他还是比较喜欢留具全尸。
“信物。”大雾里走出三个穿着明黄色全身甲的士兵,领头的士兵打量了一眼陈森然以及他背后的灰色的制式马车,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请查看。”陈森然将盖伦给自己的一块金黄色的短小令牌递到了对面的士兵的手里。
“车上还有什么人?”士兵点头算是确认了陈森然的身份,却还是没有放行,“陈森然先生,虽然您是盖伦阁下引荐的人,但是为保安全,如果车上还有人,还请您配合。”
“了解。”陈森然笑着点头,转头看向了车厢,“卡尔先生,还请您下车吧。”
卡尔很快撩开了车帘从车里……飘了下来。
卫兵的那双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这位是?”
“他是来自德玛西亚的一位法师,来这这里寻找一种罕见的药材用以实验,结果迷路了,恰好遇上了我们。”陈森然见卡尔萨斯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只能替他解释,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对面的士兵。
此刻他还真是希望对方可千万不要一下子灵光一闪,认出了卡尔萨斯……就算要认也要等进去以后,人多势众了再说啊……
“德玛西亚的法师……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卫兵虽然狐疑,却还是用了敬语,这表明他只是有些怀疑,而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很好。
“卡尔。”卡尔萨斯回答的简单凌厉,似乎再讲一个字也是多余。
“卡尔先生吗……”对面的士兵显然是在回忆有没有听过城邦内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个……您可以出示一些东西来……”
“混账,你这是在怀疑我?”卡尔萨斯忽然暴怒起来,指着那个卫兵的鼻子说,“你侮辱了一个高贵的法师的尊严,以光的名义,我要和你决斗,卫兵。”
这是一连串典型的德玛西亚式台词,卡尔萨斯那高傲无比的腔调,嘴巴里说着的只有城邦上层贵族才会的口音高贵的古老的德玛西亚帝国语,彻底吓到了对面的卫兵。
“您……您原来是……失敬……小人该死。”士兵惶恐地跪倒了下去,一个会德玛西亚帝国语的人,就算是裸着身子也代表着至高的光荣,那是旧时代的光辉的延续,无可反驳的贵族。
“哼……”卡尔萨斯冷冷地哼了一声,“带我去见你们指挥官。”
一瞬间,卡尔萨斯反客为主,成为了从大雾中走出来的德玛西亚贵族。
事情的发展方向朝着陈森然不可把握的地方而去。
真是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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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了,觉得太矫情。
努力码字吧。
第一百二十二页 峰回路转
领头的卫兵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只能毕恭毕敬地垂着头领着似乎犹有余怒的卡尔萨斯走向了大雾中的营地。
陈森然看了一眼走的趾高气扬跋扈非常的卡尔萨斯,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对于这件越来越失控的事情,他决定静观其变,现在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他太弱小,所以只能等着卡尔萨斯发难,或者等着他露出破绽。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陈森然下意识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丫头,此刻她正睡得很熟,这些天的压抑气氛让她的精神不是特别好,总是睡睡醒醒。
“老杜……”陈森然在确认了小安妮确实是还睡着后,看向了一旁牵着马一脸淡然的老车夫。
“你放心,既然哈斯塔把他女儿交给我,我不会让她死。”这次老杜终于没有像平常那样躲躲闪闪而是说了一点真话,不过他话里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你死了我不会管。
“谢谢。”陈森然到没有在意老杜话里的凉薄,已然向他点头表示感谢,“走吧。”
这句话,他也是对隐藏在雾里的伊芙琳说的。
之后托卡尔萨斯凭空捏造出来,或者说那个卫兵臆想出来的身份的福,陈森然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一顶位于整个营地中央位置的帐篷面前。
“您稍等,我去通报。”领头的卫兵的声音恭敬的可怕,他斟字酌句地对着卡尔萨斯说话,他的眼神低垂着,整个身子微微发抖,这个或许杀了很多人又杀了很多沼泽怪物的勇悍士兵,此刻在俗世的权力面前一定在流很多的汗。
“哼……”卡尔萨斯还是一副老子很不爽的样子,这一声冷哼哼的充满了德玛西亚西海岸贵族的风情和威严。
“您稍等……”领头的卫兵得到了卡尔萨斯的默许,转身向着帐篷跑,跑得有点慌不择路的意味。
“真是没想到,卡尔先生您……”陈森然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又试探了一句,他有些想要知道卡尔萨斯到底是事先想好了用这个身份,还是刚刚就想到的。如果是事先就想好的,那这个老家伙算计的未免就太多此一举了些,他完全可以自己跑过来用他的德玛西亚帝国语威风八面的进来,而不是这么麻烦地混上自己的马车还和自己讲故事。
“其实……我也没想到。”卡尔萨斯笑了笑,这次他竟然是若有若无地开始对陈森然开始有些开诚布公的味道,这是个他要动手的信号?一般来说,对于死人,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是嘛?”陈森然也笑,他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老杜。而后者则是一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他的眼神又扫过整个军营,这个营地并不算太小,尽管大雾弥天,可是陈森然已然能大概推算出这里驻扎了起码五千的军人。
能在这样一个条件恶劣,环境诡异的地方长期驻军达五千人,这足以看出德玛西亚就算是不复昔年的帝国光辉,也依然有着雄霸大陆的强大实力。
这对于陈森然来说是个好消息,他忽然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大叫救命也许也并不会像想象的那样糟。
去通报的卫兵很快从大帐篷里跑了出来,对着卡尔萨斯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德玛西亚捶胸军礼,手敲击盔甲的声音在浓重的大雾里传的很远。
“卡尔阁下,将军请您进去一叙。”那个士兵停顿了一下,倒也没有害怕的忘记了禀报陈森然的事情,对着陈森然微微点了点头,“陈森然先生,您也一并前往。”
对于眼前这个家伙明显的差别对待,陈森然倒也没有什么不爽,只是对于那个将军的态度,他不由摸了摸鼻子。
看起来,里面坐着的人倒也还不算太蠢,没有一下子就相信了卡尔萨斯,他应该还是持有很浓重的怀疑的。
那个士兵撩开了帐篷示意他们进去,卡尔萨斯却在即将要走进帐篷的时候停了一下,对着离他很近的陈森然低声说:“陈森然先生,其实……我没有什么恶意。”
乍听到这句话的陈森然愣了一下,看着大部走进帐篷的卡尔萨斯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什么叫做我其实没有什么恶意……
骗鬼的吧……不过,卡尔萨斯本身就是一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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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中军大帐主位的是一个留着浓重德玛西亚风格的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他的脸型方正,即使就那样看着你也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刻着精致纹路的铠甲,很显然是附了魔的。
一刻钟前这个自称为墨菲·光盾的男人让陈森然和卡尔萨斯坐下。
然后这个男人就那样交叉着双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分座两旁的人。
整个大帐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墨菲似乎很有耐心,他像是在等着谁先忍不住开口。
陈森然把玩着怀里小安妮的秀发,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高踞上位的中年将军一眼,这个家伙明显是发现了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姓光盾,这就代表着他是德玛西亚皇室的人,而一个德玛西亚皇室的人显然对德玛西亚的上层人物很了解……
这样说来的话,这个叫墨菲的家伙应该是已经看穿了卡尔萨斯是假冒的吧……
“知道吗?”就在陈森然有些吃不准墨菲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低沉,稳重,“两个人厮杀的时候,长剑交击在一起,互相拉锯,谁先憋不住一口气,谁就死了。卡尔萨斯先生,你的耐性令我敬佩。”
他居然说卡尔萨斯先生。
好吧,陈森然扯了扯嘴角,搞了半天对方其实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忍不住看向了对面想要看看卡尔萨斯的反应。
不知道这个老怪物看到自己精心谋划,好不容易混进来的时候,对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就好像看穿了一个蹩脚的戏法,会不会有想要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过奖了,墨菲将军,你也很了不起,不愧是和我斗了十多年的人,比你的前几任可要强多了。”卡尔萨斯却只是语气平淡地回应,丝毫没有计谋被人看穿的尴尬。
“你一个人走进我的中军大帐,以为我五千勇士都是死人?”墨菲还是安静地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想要立刻叫人进来把这个十数年的死敌干掉的意思。
“我一个人来这里,当然不是发疯了来自寻死路,我是要和你……还有陈森然先生你谈一些事情。”卡尔萨斯举起手指指了指墨菲,又指了指陈森然。
陈森然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这句话让他将很多事情串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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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码字。
第一百二十三页 偏执狂的胜利
要谈一些事情,和墨菲还有陈森然。
而陈森然和墨菲的唯一交集点就是德玛西亚,以及北方的战事。从卡尔萨斯能够截获陈森然的马车混进他的队伍来看,卡尔萨斯的情报绝对是一流的,那么毫无疑问他知道所有事,所以很容易推断出,卡尔萨斯是要谈北方的事,也就是要和德玛西亚结盟,掺和北方的事情。
“你的爪子未免伸得长了一些,卡尔萨斯先生。”墨菲还是交叉着双手,语气平淡地说,“更何况,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当然不会,如果是平时,我们两个之间见面的时刻,绝对是一个人死了的时候。”卡尔萨斯并不介意墨菲绝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这也是我为什么花费那么多心思,以这样的方式见你的原因。”
“其实没什么不同,我只是给一点时间让你说遗言。”墨菲垂下了眼皮,缓声道,“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不不不……还差一点,因为陈森然先生在这里。”卡尔萨斯大笑着摆动着他那根被厚实的手套包裹着的里面应该是腐烂的皮肉的手指,“陈森然先生你说对吗?”
墨菲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陈森然,皱了皱眉头说:“陈森然先生,你……盖伦阁下只说了让你顺利去北方。”他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陈森然用脚想都想得到对方想说你不会不知好歹到和卡尔萨斯提前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不过显然是盖伦的面子很大,墨菲说的很含蓄。
“您要知道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