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军营门口就停下了,陈森然走下车远远的就听到了震天的呼和操练声。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人通报带路。
虽然他的脑子里完全知道整个军营的规格分布,但他不能够表现出来。
他要表现的一无所知。
而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他这三年里一次都没有踏入过军营,无论是哪一个。
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和军队撇清关系的状态。
这是为了让普朗克安心。
普朗克马上就让人来带陈森然和普罗托进营。
此刻普朗克正在一个高台上看新晋的士兵们操练,见到陈森然和普罗托来。他站起了身笑着朝他们打招呼道:“杰克,早啊。”
“早啊,我的船长阁下。”陈森然很是悠然地鞠躬行礼。
那种洒脱自然的风度,仿佛这里不是练兵场,而是宫廷内院。
普罗托也跟着陈森然鞠躬行礼。
却是得到了普朗克的笑骂:“普罗托你这个泥腿子还学什么优雅,跟老子大碗吃肉大碗喝酒过来的,老子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是……是。”普罗托笑的有点尴尬,他下意识地就朝陈森然看了一眼。像是在向他求助。
陈森然还是笑着,像是没感觉到。
普朗克也装作也看到这一眼。只是拍了拍一旁的位子说道:“坐吧,陪我看看军演。”
三人分次坐下。
所谓的看军演,当然不是真的看。
陈森然是个瞎子,他看不见只能听,听着那些错落有至的脚步声,以及那些中气十足的呼喝。陈森然笑着道:“船长,这是支精锐啊。”
“那是自然的。”普朗克笑着点了点头,有些自得。
这一支新军是他花费了大心血调教出来的,聘请了诺克萨斯的一名曾经的高级军官和另一名曾经的德玛西亚的高级军官做指导,不仅仅有着曾经的枪炮与玫瑰的灵活机动。更有着瓦罗兰大陆军队的铁血彪悍。
场下的每一名士兵身上都穿着掺了秘银的轻甲,不仅仅坚韧无比,还具有抗魔性,他们的火枪,也是花了大力气弄出来的,不仅仅是加入了斯柯达兵工厂最新的研究成果,还加入了许多魔法手段。
比尔吉沃特的枪械水平本来就占据整个符文世界的高峰,除了一些极其高级的类似于海克斯科技之类的东西,就算是祖安、皮尔特沃夫和班德尔城也是不能与之比肩的。
而枪炮与玫瑰的最强之处,就在于对于枪械的运用,可以说整个符文世界,就算是以科技之城著称的皮尔特沃夫,光是大规模装备,训练有素的枪械部队也是绝不可能比得上比尔吉沃特的。
所以一旦装备了那样强力的火枪,再加上比尔吉沃特超前的枪械部队运用,这样一支部队运用好了,简直是所向披靡。
普朗克看着那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暗红色轻甲胄,已经觉得自己离纵横七海不远了。
“这一次我打算将这支部队,一共一万人,全部投入到战场上去。”普朗克看着那些士兵,眼睛里闪过一丝狂热。
“您是要练兵吗?这可不是个好机会。”陈森然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不,我不是要练兵,我是要将他们狠狠地扎根在艾欧尼亚。”普朗克看着那些坚强威武的战士,忽然低吼道。
“您的意思是……”普罗托有些惊讶地插嘴说。
“船长的意思是,当然是要替艾欧尼亚人好好守卫他们的家园了,毕竟我们可是盟友啊。”陈森然笑的很温和。
果然,他是想要蛇吞象啊,凭着这样的一点兵力,就算是艾欧尼亚多年战乱积弱,可是真的就吞的下那么一个底蕴丰厚的曾经辉煌无比的王国吗?
“那……您打算派谁统领这一支远征军呢?”普罗托话是这样说,眼睛却是已经看向了陈森然。
他大概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当年那件事真相的人,所以他心里也是无比的佩服和恐惧这个瞎子。
他知道如果这一次这个瞎子出马的话,说不定这一场焦灼了多年的战事就能彻底结束。
只是……普朗克雪藏了他那么多年,真的敢用他吗?
“当然是杰克啦,哈哈,我能信任的人不多啊,而杰克,实在是委屈他在岛上待了这么多年了。”普朗克笑着很亲切地拍了拍陈森然的肩膀。
我嘛?
陈森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道:“多谢您的信任了。”
信任终于到头了吗?
三个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后,陈森然和普罗托便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普朗克叫住了陈森然道:“昨晚的事,谢谢你了。”
昨晚的事?
陈森然马上想起来,昨晚,据说普朗克和厄运小姐共进晚餐了。
她,终于是决定了吗?
“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陈森然还是笑的很开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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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页 下次,带更多的酒来吧。
“你说他让你去?”格雷夫斯将面前的酒一口喝尽。
夜已低垂。
烈酒与火药。
因为近几日普朗克要组织第二次远征军北上,整个比尔吉沃特的局势也是骤然紧张。
连带着的,平日里都是高朋满座的烈酒与火药也是客人寥寥。
“是啊,不好吗?”陈森然也和一口酒,笑的很平和。
“是啊,难道不好吗?”小鱼人菲兹也是一脸迷糊的打着酒嗝,看着格雷夫斯,“这样杰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战场了,他就可以建立好大的功勋,他的名字一定会响彻整个无尽之海的。”
它越说越兴奋,到了最后整个人都跳到了桌子上,开始欢快地跳起了舞。
它也确实是心性单纯,就算是经历多次的大战,鲜血和战火的洗礼,但也还是没能改变它那并不复杂的头脑。
它只是觉得高兴,纯粹的,觉得为自己的朋友高兴。
而格雷夫斯是另一种人,他是那种从最肮脏的泥水里爬出来的人,他的本质上和普朗克是很像的,所以他习惯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一切。
所以他轻易嗅出了存在于这个机遇里的浓烈杀机。
伟大的比尔吉沃特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普朗克阁下,终于打算对他的最忠心的属下动手了。
“你打算怎么办?”格雷夫斯看着喝空的酒杯,紧皱起了眉头。
“你说呢?”陈森然还是笑的很平和。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干脆……”格雷夫斯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手下意识地狠狠抓住了那把神奇的散弹枪。
“不行,我们现在占不到大义。只能等他动手,或者……”陈森然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喝下了剩下的酒。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这么一句都听不懂?”小鱼人菲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它那单纯的小脑袋里,完全想不明白这些复杂的事。
不是明明是好事吗?
为什么这么愁眉苦脸的?
“你不怕来不及?”格雷夫斯松开了手里的枪。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手段,很多事情他说不行就是不行。
“总来得及的。”陈森然摇了摇头,站了起来道。“给我拿瓶酒来吧,我要去看看我的老朋友。”
酒在一分钟后,从格雷夫斯的手上交给了陈森然。
“是今年的新酒,纯正的东岛清酒。我特地从那边给你带过来的。”
“有心。”陈森然提上酒。朝着门外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住说,“你跟了快三年了吧?”
“恩,准确的说是三年零四个月。”格雷夫斯点头道。
“为什么还不走?一年的期限早到了。”陈森然没有转身,他的身体在光和暗的分界点里。
“你还没有帮我找到那个混蛋。”格雷夫斯低着头,没有人看得见他的表情。
“走吧,马上就要起风了,这是一场不属于你的风暴。”陈森然笑了笑,笑的有些低。又有些善意,“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不该让朋友身陷险境,你去完结你的仇恨吧,我……怕是帮不了你了。”
“朋友不该让朋友身陷险境,杰克,这句话我还给你。”格雷夫斯说完这句话大笑着走了回去,“今夜我要喝十瓶酒。”
十瓶酒吗?
都是执拗到死的男人啊。
陈森然笑着提着酒踏入到了春风吹拂的夜晚里。
春风出奇的有些暖,这种暖让他想起了那个在春风吹彻的夜里翩翩起舞的女孩。
那朵只绽放一夜的白莲花。
你在海的那边还好吗?
陈森然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向了熟悉的地方。
去见一个熟悉的朋友。
疾风中的剑豪,亚索。
三年的时间,他们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
每一次到了夜色深沉的时候,陈森然都会提着好酒去找亚索。
他们也不说别的只是喝酒。
亚索还是住在那件老旧的旅舍。
如今那间旅舍已经被陈森然买了下来,转送给了亚索。
亚索没有拒绝,还是和他喝酒,闲谈,不说别的。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君子之交。
陈森然走过那一盏挂了很多年都没有彻底朽烂的昏黄的吊灯,走上了二楼,敲门。
“进来吧,今夜又是什么好酒?”里面传出亚索的声音,比之从前也是多了几分亲近。
陈森然推开门,不说话,只是径直走到了亚索的面前,将酒只放到了火炉上。
“你可以猜一猜,你的鼻子那么灵,一定猜的出来。”
陈森然在亚索面前坐下。
一壶酒开始温温的煮。
两个人都不说话。
只等酒开。
“咕咚——”酒开。
亚索也不怕烫,直接将拿了下来,一拔瓶盖,嗅了一口,赞道:“新酒,好酒,有心了。”
室内很快弥漫了一股淡淡地酒香味。
东岛清酒,淡而醇香,不浓不烈,却另有一副风味。
正如东岛的仕女,淡眉清目,韵华自生。
“喝。”亚索直说一个字,将酒倒下。
两人举杯而饮。
数杯下肚。
一瓶酒已是见底。
“好酒啊,好酒,虽无大雪,却已是到了意境。”亚索喝的兴起,起身推开了窗户。
没有浓雪扑面,只有春风暖暖。
春风暖暖酒意薄。
也算好时光了。
“说吧,你要杀谁?”亚索在窗口站定了一会,忽然说。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你去杀人?”陈森然神色平静,将手中的杯盏缓缓放在了软榻上。
“我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你将有什么麻烦。”亚索顿了顿后又说,“我喝了你这么多年酒,总要拿些什么来还你,我没有别的,只会杀人。”
“现在还不是时候。”陈森然也没有再否认,而是站起了身说,“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下次……”亚索在窗边低语着,“那么下次,带些清酒回来吧。”
“一定。”陈森然低笑,关门。
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了。
他们不会深情热烈地说,我不想你死去之类的狗血撒地的话。
他们只会背对着身子,彼此站在黑暗里,说,下次带更多的酒来吧。
所以,也请不要随便就那么死去了啊。
因为,难得有人可以坐在一起不说话,只是喝酒。(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页 巨澜前端
陈森然在长街上行走。
深夜的风终于冷了起来,靠海,一下子酒意就消了大半。
长街上很空寂,大部分的店家都已经关门了,只有街尾的一家店还亮着灯。
昏黄的光,像是老旧的布帘。
那是一家狭小的面馆,有浓郁的香味从里面冒出来,蒸腾的水蒸气里,整间面馆都变得有些不真实。
陈森然走到这间面馆的外面,嗅了嗅鼻子,忽然停了下来。
“好香啊,正好有些饿了。”他这样自语着,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在一张油油腻腻的桌子旁坐了下去,旁边是一帘竹帘,那一侧也冒着热气,大概也是深夜的客人。
陈森然朝着老板喊:“来一碗海鲜面。”
“好叻。”老板很自来熟地朝着这个双眼蒙着布的盲眼客人笑。
他是个很地道的比尔吉沃特人,海盗巾,纹身,还有常年被海风吹晒出来的粗糙皮肤。
也许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骁勇的海盗。
面很快被做了出来,很地道的比尔吉沃特海鲜面,蟹,虾,贝,粗细均匀的面条,上好的鲜汤。
解酒的不二佳品。
陈森然道一声谢,就开始吃。
吃了一会儿,陈森然忽然说:“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恩,我听说了。”有人回答他,在竹帘的后面,是个女人。
“你打算怎么做?”陈森然又吃一口面,吃的哗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