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浅夏知道这事和普通的打架不同,抢了教务主任的摩托车,还无证驾驶,追究起来,任道远会被打掉一层皮的,这样一想,不由得有些担心。“对不起。”
“说啥呢……”他甩甩头。“没事,我爸好几天后才回来,我还有逍遥日子可以过……走,先去吃饭,饿死了……”
浅夏愧疚的跟在他身后,却突然听见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垂着头的她脚步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
吻
浅夏年纪虽然不大,但少女心性,私下并不是没想过自己的未来以及自已的婚姻,正因为想过,所以才这么在乎那个“玩笑”,也正是因为想过,所以才迟迟不答应任道远的要求,但如今既然同意了,那心境一下就变了。
她的敏感和早熟让她对未来的想法多了一些,她也知道早恋是不好的,更知道如果因为早恋而成绩下降是不行的,如果任道远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两个人肯定是没有将来的。而地久天长是一个太美的童话,就像她喜欢看的那些小言故事,故事的结尾一定是幸福而快乐的生活。
可具体说到怎么改造任道远,她又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想着,多少让他在学习上认真起来。
“如果你不认真学习,我们怎么办呢,你考不上大学,就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工作,我们怎么在一起。你家是有钱,但那钱是你爸爸赚的,道远……”她就那么看着他,幽幽的目光,惶惶然的有些不安,漂亮的眉也皱了起来,烦恼极了的模样。
任道远的心一下就觉得疼疼的,又觉得温暖,没有经历过爱情的男孩子,没有经历过生活磨难的男孩子,满心满眼都是讨女朋友欢心的诚恳,而浅夏说的那些话,就像电视剧里那些饱经磨难的主角一样,任道远仿佛在自己身上看见了一种可歌可泣的爱情。
是的,掺杂着虚荣和真诚的复杂情绪,爱情的最初,大概每一个人都有这么一个阶段。
他紧紧握住浅夏的手,觉得前所未有的真实,原来浅夏已经想这么远了,她是真的成为他的女朋友了,连未来也在考虑了,一种身为男人的责任感和骄傲感油然而升。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表哥经常给他念叨着呢,女人都喜欢能赚钱,有安全感的男人,像他这种二世祖,女人从心底来讲,是瞧不起的。
他怎么能让他的浅夏瞧不起,他怎么能让他的浅夏没有安全感,更重要的是,他老爸的钱,怎么也不能落到那个女人手里。
所以其它的一切都是扯蛋,要先能考上大学再说。
“你放心吧。”他紧紧握住浅夏的手,以一种庄严得近乎激动的语气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浅夏点头,地面上他和她的倒影,头挨着头,像是交颈的鸳鸯,她想到这个词,脸又微红了一下,偷偷去瞧他,移开,转瞬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相信你。”
这一对有些搞笑的小鸳鸯,就这样按照自己的想法规划起了自己的人生。
所以那个暑假,任道远主动跟老爸提出要请个老师补课,这倒把任爸爸吓得够呛,狐疑的盯了儿子半响。
“那我请个男的,同意吗?”
任道远知道他爸那点心思,以为人人像他一样龌龊,也懒得理,只让他爸办好之后尽快上课。
那个暑假给苏岱行印象最深的就是浅夏老往外跑,一跑就是一整天,当时苏爸苏妈经常加班,他也要参加培训,但很多时候培训完了回家,浅夏都不在,这事给苏岱行造成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原本打算改善伙食的暑期生活就这么泡汤了。
“苏浅夏……”有一天起床尿尿的时候看见她又在朝外跑,还背着书包,这时也不过才天亮不久,像她这么赶时间的,大都是上班族。浅夏这种放暑假的高中生,苏岱行实在弄不懂她出去干什么。“你干嘛去呀……”
被抓住的浅夏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很快镇定下来道:“我去补习……”
“我给你补……”苏岱行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补哪科……”
“不用了。”一边拒绝一边换鞋。“我和同学在一起呢……”
“那我的午饭怎么办。”
“你不能自己弄一下吗?”
“不能。”
“那……你去外面吃吧……哥……我真的赶时间……我先走了……”
浅夏坐上公交车才警觉起来,她想这样也不是办法,每天早出晚归的,不说苏岱行了,爸妈也会怀疑的,怀疑起来一查,那不就什么都曝光了。
所以古人说女生外向是有一定道理的,这时候的浅夏,心思几乎完全偏向任道远了。任道远呢,也很争气,他本来是个挺聪明的人,现在从初三的功课开始补,进度不错。浅夏就想一定不能破坏这样的状态,为了安全,她还是减少出来的时间吧,至少,要把苏岱行的肚子喂饱。
这么一说任道远可不愉快啦,闷着生了好一会儿气,也不怎么搭理浅夏,浅夏又小心翼翼的示好,讲道理,最后甚至有了一点撒娇的意味,直看得一旁讲课的大学生笑意连连。
好别扭的小鸳鸯。
“你们是怎么谈恋爱的。”休息的时候,任道远看着在厨房榨果汁的浅夏问一旁的小老师。
小老师已研一了,此刻颇有一种大家长的感觉,在任道远旁边坐下来,故意高深莫测的把手抱在胸前,道:“肯定不是你们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
“那是成年的人恋爱……除了吃饭聊天之外,还会拉手接吻……”
拉手接吻就是成年人的恋爱了?任道远才不信呢,心里不禁对这老师鄙视了一下,欺负他十七岁是吧,可他哪样不清楚,拉手,接吻,还有上床,不过上床会整出孩子,他现在不能整出孩子,所以不能上床。
那拉手接吻呢?
这可就郁闷了,浅夏成为他的女朋友,江湖一点的说法是女人,可都是他的女人了,还没正式拉过手,嘴还没碰过嘴呢。
就不跟娶了媳妇没洞房是一个意思吗?不禁深深的觉得遗憾,结婚要洞房,女朋友要接吻,这印记,得烙上。
于是余下的时间里浅夏老觉得任道远的目光在朝她扫,问他干什么,他又只是嘿嘿的咧嘴一笑,那笑容,让人直觉得毛骨悚然。
结束之后已是些晚了,夕阳挂在天边似乎还挣扎着不想落下去,浅夏背上书包,任道远坚持要送她回去。
以前他都是把她送上公交的,结果今天到了车站,他还跟上来了,浅夏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说:“没事,这几天治安不太好,看你回到家我才放心。”可心里却在想什么呢,现在天快黑了,等浅夏到的时候就黑尽了,月黑风高的夜晚,最适合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想着,不禁笑了出来。
“今天你怎么怪怪的……”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正经的坐好。“没事,没怎么啊……”
没多久车子就站了,街边的路灯这时已经打开,白色的冷光下两个拉长的人影,一前一后,节奏有些混乱……
“要不你回去吧……”浅夏回头看着后面的他。“我马上就到了……”
他摇头跟上来,脑中却在想刚才问老师的最后一个问题。“你第一次是怎么吻女生的。”
老师啊了一声。“这个呢,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记住三个字,然后照此实施就行了。”
“哪三个啊。”
“第一,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她。第二,狠,不要犹豫,重重的吻下去。第三,准,找好嘴的位置……”
于是浅夏忽然就觉得腰上一重,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那势头太猛,简直要撞上她似的,情急之中,头一偏……
颈子上一疼。
“任道远……你干什么呀……”她被吓着了,反应过来之后又羞着了,怯怯的离远了几步,连脸也不敢抬起来了。
“浅夏,你是我的了。”任道远很乐,乐得连安抚小女朋友的任务也忘了,只嚎了这么一句之后,转身就跑了,浅夏抬头的时候眼前哪还有人影,朝远处看似乎还能看到他欢快奔跑的背影,于是只觉得呼吸很快,脸烫烫的,心里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生气,气他怎么能就这么跑了呢。
迷迷糊糊的回了家,在门边又磨了很久,她想爸妈应该看不出来吧,又自我安慰的说肯定看不出来,于是拿钥匙开了门,客厅的灯亮着,苏岱行正在看电视,一个经济人物的访谈。不知怎么就像做了贼似的,偷偷的想溜进房,却突然被他叫住。
“怎么这么晚……”
浅夏磨蹭着过去,才在沙发上坐下来,却听见他问:“你就这是什么……”他放下水杯偏开她的脑袋,又把头发挠开了些。“颈子上有一点红,被蚊子咬了吗?”
暗涌
苏岱行绝不是一个傻子,他的物理数学成绩很好,又有一段时间迷上推理小说,可以说,他的逻辑思维和推理能力相当不错,但蚊子事件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因为在苏岱行看来,浅夏这样的女生,胆小,内向,听话,这样的她,放人海中都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更别说和男生谈恋爱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另一方面,浅夏警觉之后大多时候留在了家里,他的饭菜有了着落之后就顾不上其它的事了。
引起他的怀疑是因为有一天夜里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听到有声音从她房里传出来,听着像是在讲电话,他拿表量了一下,半个小时。
那通电话当然是任道远打来的,那天任道远很苦闷,他和老爸吵了一架,吵架的起因是什么已经忘了,总之最后是吵了起来,他爸喝了些酒,吵厉害了,两父子差点干起架来了,最后虽然没出什么事,任道远却憋了一肚子火。
他打电话给浅夏。
“我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我以后一定不对自己的儿子这样……”
浅夏只得安慰他,安慰完了他又说睡不着,大概也是在耍赖,拉着浅夏东拉西扯的聊个不停,其实任道远很会逗人,浅夏被他那些笑话逗得咯咯直笑,连瞌睡,也识趣的跑远了。大概情侣间总有这样的时刻,深黑又安静的夜里,听着电话彼端那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彼此两人,甜蜜就这样慢慢的漾开,渐渐的,连电话也舍不得挂了。
他说。“浅夏,我很想你。”她沉默着,却又听见他说。“浅夏,我们快点长大吧。”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脸烫烫的。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三分之一。
“你怎么不说话了……”
脑袋还乱着,只好顺着他的话问,任道远听了理所当然的道:“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像502胶水一样粘在一起。”
她呵呵的笑,心里泛起淡淡的甜。
而在门外的苏岱行,心里却像猫爪在挠似的,难受极了。
她在和谁讲电话,声音这么温柔,像棉花糖似的又软又糯,听久了更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骨头都软了。却又想起她跟自己讲话的时候,总是无意间透着害怕和小心翼翼,这就是区别对待,他想。
还有她的情绪,一听就知道是开心的,像是开水的泡泡,一会冒出一个,全然的放松和愉快,但她似乎就没对他这么笑过,这是为什么呢?
最后电话终于是挂断了,他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已接接近一点,这样算来,他发现之后讲了半个小时,那发现之前呢?在半夜的时候,在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的时候,这么长的时间,和谁。
不想不觉得,一想却发现这一年浅夏似乎和他的距离远了很多,她住校,周末回家,他们两个的交谈甚少,她的学习情况,交友情况,还有其它乱七八糟的所有情况,他全都不清楚。
只觉得心里面堵得慌,他合计了一下,决定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第二天苏岱行老早就起床了,坐在沙发上。不久之后浅夏也起床了,她从他面前经过,粉色的短袖衬衫,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长长的裙子垂到小腿的位置,黑亮的长皮披在肩上,笑容淡淡的。
竟然移不开视线。
“哥,怎么了。”浅夏忽然发现苏岱行一直盯着她,那视线,诡异得让人后背发麻。
“突然觉得你今天穿得蛮漂亮的。” 他移开视线淡声说。
浅夏怔怔的垂头看了一眼。“是吗?”
苏岱行没有应声。
浅夏去厨房准备早餐,苏岱行仍然坐在客厅,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他漫不经心的听着,耳边却是她哼歌的声音,若有似无的欢快……
莫名的烦燥起来,跷腿换了个姿势。
午饭自然也是她安排的,三菜一汤,味道不错,苏岱行看着却有些食不下咽,因为她在一旁讲电话,压低的声音,讲了好几分钟了。
“菜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