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却立刻接口,彷佛这才明白过来“李欢”的含义:“哦,你叫李欢,这倒巧了,这本书上就有‘李欢’这个名字。我用碳14测定,这批文物大体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没想到你竟然跟一千多年前的古人重名了……”
李欢十分好奇的反问:“这个皇帝就叫李欢?”
老白摇摇头:“我们认不得那种文字,因此无法推断这个皇帝的身份,只是看书上写有‘李欢’两个汉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叫做‘李欢’。不过南北朝时,并没有姓李的皇帝,如果皇帝叫‘李欢’,则文物的年代就会错误。按照碳14鉴定的精确度来看,年代大体是不会错的。所以说,皇帝不可能叫‘李欢’,估计书上这个‘李欢’跟他肯定有很密切的关系……但是,‘李欢’也许不一定是人名,是某种东西的名称也说不一定……”他卡看龙袍又看看李欢,兴致盎然,“哈,说真的,你们的体型还真有点相似,莫非你是这个皇帝的后裔?”
李欢也笑起来:“天下间叫李欢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果我真是这个皇帝的后裔,倒可以大大炫耀一下……”他看着老白,幽默道,“老白,你真可以替我考察考察,以后攀亲的时候,也有个贵族头衔……”
叶霈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谈举止,连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可是,他的神情,除了初来时见到龙袍和弓箭的狂热外,没有任何异样,镇定自若,谈笑风生。这跟其他见到文物时的爱好者,几乎完全是一样的反应。
叶霈也迷惑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这异想天开原本也太过荒谬,那个皇帝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可是,种种巧合又无法解开心中的疑团,他又道:“李欢,你看看这本书……”
李欢拿过书随意翻阅一遍,心里都几乎抖了起来,这本书记载的是类似宫闱秘闻之类的事情,正是记载的自己追杀私奔的迦叶和冯丰,然后,自己在渭水边上“无故驾崩”的事情。
原来,自己在那天失踪后,朝臣遍寻不得,未免于忍心恐慌动乱和皇室丑闻泄密,太后就宣布自己“突发隐疾驾崩”,另立了新君。这批物件,显然就是从当初自己的“衣冠冢”里发掘出来的。
这种文字他十分熟悉,是他祖父时期,一个大臣所创立,以区别于当时的中原字体。因为学起来极不方便,流传不广,所以,只令皇家子弟先行学习。她的祖母当权后,大肆改革融合,还在他父亲的时候就完全废除了这种落后的字体,即便皇家子弟也完全不学了。他幼时的启蒙老师正是发明该字体的大臣的儿子,有感父亲的心血即将作罢,便借机教了小太子几个月,祖母见他聪颖过人,学习这些东西并无妨碍正常的四书五经,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他多学习了一些东西而已。因此,他几乎是皇室中唯一通宵这种字体的人了。来现代后,他为了查找自己的年代,因为名称记载的出入,始终无法确定。便想从这种文字着手,可是,遍寻网上,也没有发现有这种文字,查询了C城有限的几家图书馆博物馆,都毫无所获,只好作罢。
这本宫闱秘史用了那种失传已久的字体书写,估计是当时太后不愿丑闻外泄,又期望打探孙子的下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希望某一天只给看得明白的人看。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千多年了,昨天的事情,如今,立刻就成了“出土的文物”!
他心里百感交集,薄薄的一册书,倒重若千钧。
叶霈和老白满怀期待的看他一页一页的翻过这侧渔网纸状的怪文书,几番要发问,又见他看得仔细,彷佛一个字一个字在比对,就不好立克发问。终于,叶霈还是忍不住了:“李欢,把内容说来听听……”
叶霈并不问“你是否认得这种字体”而是直接就开口“把内容说来听听”,彷佛笃定自己认得这种字体。李欢哪里会上他的当?心里翻江倒海,却是面不改色,只要摇头,吁一口气:“这种字体好生奇怪,字体粗一看各个部分都认得,细看,却一个字都认不得。好像是逐个汉字的叠加。老实说,我一句完整的意思都看不明白,不过,有趣的是,上面真有我的名字……”他指着“李欢”二字,笑道,“这究竟是人名还是事务名称?”
这跟两人的看法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老白失望道:“此李欢非彼李欢也,看来,这南北朝的文物,还得继续坚定……”他心道,叶霈说这个小伙子眼力过人,看来,也不过因为他的名字巧合,跟他开个玩笑罢了。李欢这么年轻,能认识这种字体才是怪事呢。
叶霈观察了这么久,见李欢面色一直如常,毫无怪异之处,饶是他阅人无数,也实在找不出任何破绽,心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幸好没把心中的猜测告诉老白,不然,非惹他一顿耻笑不可。这世界上,哪里真会有活了一千多年的人?
众人谈笑一阵,又细细看了一遍各类出土的文物,李欢看得那些自己曾用过的金杯玉盏,穿过的龙袍,弓箭,历历在目,却不敢伸手,甚至连心情都不敢表露分毫,胸口一阵一阵的气流直往上涌。
忽然想到冯丰,想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唯一的伴侣,那么急切的要见到她!他强稳住心神和两人又高谈阔论了一阵,终于,叶霈提出要告辞了。
李欢松了口气,叶霈却转向老白“这件我要了”,老白立刻答应下来。
然后,叶霈指了那套“错金弓弩”笑道:“李欢,你拿了这个,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忽然浮现起自己那天射杀迦叶的情景,还有冯丰满身的鲜血。他的手微微发抖,“伯父,这太珍贵了,万万不敢拜领……”
52。暴君要复仇?
本来已经疑心大减的叶霈,忽然意识到他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心里暗暗惊讶,这套弓弩虽然珍罕,可是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单论价值,它甚至远远不如那件龙袍,李欢的神情显然不是因为它的贵重,而是在害怕!
李欢为什么要怕这套弓弩?
他细细的看着他:“这有什么好珍罕的?你和晓波交好,相貌也酷肖。也许是缘分吧,李欢,我也当你半个儿子看待了……”
李欢强慑心神,躬身一礼:“多谢伯父。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恰如其分的道谢,寻思,如果一味推辞,倒叫叶霈生出其他想法,现在,他也不知道叶霈究竟知道了多少情况,只得先出去再说。
叶霈见他又恢复了镇定,彷佛刚才瞬间的慌乱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不由得更加意外,这个李欢,一定有些神秘莫测的地方。
老白丝毫不知情,自然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叶霈说要弓弩,他便立刻将弓弩用特殊的包装盒包装好。二人告辞,他脾气古怪,也不稍有客气,见两人出了电梯,立刻关了大门。
叶霈的司机开了车过来等着,李欢和他告辞,他本来已经上车了,却又摇下车窗,伸出头来:“李欢,你的账户解冻,我正在和有关当局交涉,你可以放心。”
“谢谢伯父。”
李欢不知他的疑惑究竟是出于好奇还是另有目的,只向他道谢,然后,看他的车子很快开出了这栋郊外的隐秘博物馆。
李欢在大门左侧的车库开出自己的车来,一路细看,这栋屋子实在再也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了,只怕,外人即便做梦也想不到它会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摆放着。
车子驶上回城的主干道,他才缓过气来,冬日的天气暗沉得厉害,才下午四点多,就已经黑乎乎的,好像已经到了傍晚的样子。
他松了一颗上衣的扣子,心里还在扑扑直跳,脑子里也是混乱的。他拿出手机,不由自主的立刻给冯丰打电话:“……冯丰,你在哪里?”
“李欢吗?我在学校……”
“我来找你”他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冯丰从图书馆里出来时,看看时间,快到五点了,已经有不少人陆续往食堂走了。这个时候,她本来是要准备回家得了,因为叶嘉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会回家。只要他在家里,她就不愿意呆在宿舍里,而且,尤其是遇到英语方面一些不会的东西,还可以问问叶嘉,他可比她去听课的考研辅导老师讲得条理清楚的多了。
她看看暗沉的天色,不知道李欢又出了什么事情,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听得他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发抖,又有些担心,心里猜测,莫非他又被有关当局缠上了?
她想想,给叶嘉打个电话说自己今天要晚点回去。叶嘉的声音听来十分轻松,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本来想告诉他李欢来找自己的事情,可是想想,又不好说,只是打定主意,只和李欢谈几分钟自己就回去,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正胡思乱想时,已走到那片荷塘边了,她站了一会儿,塘边的风冷飕飕的,正往门口看时,只见一辆黑色的车子驶进来,很快就在走道边的临停处停下。
她走过去,李欢已经下车,她迎着他:“李欢,你有什么事情?”
李欢二话不说,拉了她的手就开了车门:“先上去再说。”
“干什么?我还有事情……”
“上去,快上去”他神情急促,面上还有一丝冯丰从未见过的恐惧之色。她心里一惊,“李欢,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不答,只是要她快快上车。她只觉得他的手十分冰凉,而且微微发抖,心里更是奇怪,也顾不得多问,便上了车。
她刚一系好安全带,李欢立即发动车子,出了C大的校园,便加快了车速。冯丰见他开的特别快,几乎要闯红灯了,正要提醒他慢点,可是,一座座绿灯次第亮起,今天也不知怎么搞的,一路都恰好是绿灯,车子很快驶出了城南郊外,往李欢的别墅而去。
天色益发的暗沉了,公路两旁的绿灯也已经次第亮起。一路上,李欢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几次冯丰要开口,却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手背上的条条青筋突现,像是心情特别紧张的缘故。
这让她的心里也没来由的压抑起来,却一句也不敢多问,只是巴不得这快速行驶的车子快快停下来。终于,车子驶过那片飘满白色“斑麻”絮花的小道后,在一栋房前停下。
冯丰也不等他招呼,赶紧下车。
一转身,看见那片人工湖泊上点点昏黄的光芒,也不知是路灯的缘故,还是湖中其他生物的缘故,冯丰从来不曾在夜色下见过湖光,总觉得那些粼粼的波光在夜色下有些诡异的感觉。
“李欢……”她勉强要说点什么,却被李欢拉住,往屋子里走去。
诺大一所房子,空荡荡的,没有透出丝毫的灯光,显然李欢喜欢独居,雇佣的都是钟点工,他不在家,这座房子自然就没有丝毫的灯光。
也许是李欢一路的奇异举止影响了她,在暗沉沉的大门面前,冯丰心里一抖,居然感到莫名的惶恐。
李欢开门,她跟着进去,冬夜里,也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色,只觉得很多影影绰绰的大树。这些暗沉的影子更加重了她的恐惧,她紧紧跟着李欢,一步也不敢落下。
二人进了客厅,李欢按亮灯,放开了她的手,飞快的提着“错金弓弩”放到案几上。
终于见到灯光,冯丰心里松了口气,可是,她立刻发现,这些灯光太暗了,是属于营造情调那种,可是,她习惯了明亮的光线,对于单独开这种黯淡的光,觉得异常不适应。这是她第一次走进李欢的客厅。这间客厅很大,铺着厚厚的暗红的地毯,只有一扇窗户,又高又大,似乎伸手都够不着。左右两侧,淡黄色的帷幕垂挂,室内的家具陈列两旁,分明是井井有条,可是,无论是色调还是款式,都给人极其凝重的感觉。再看一些小小的摆设,书籍和几种乐器,却没有给房间增添多少生气。她呼一口气,觉得空气里都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忧郁。
她转身,看客厅的前方,心里一凛,只见李欢坐在高高的案几上,这案几竟然彷佛皇帝上朝时的龙椅案台。他明明穿的现代男人的一身衣服,却看起来特别诡异,正低头在拆开案几上,他刚刚带回来的一样什么东西。
空气里彷佛有一阵微风在吹拂,这屋子说不出的奇怪,这时,李欢正好抬起头看她一眼,她忽然觉得屋子里有杏黄的旗帜,在宫殿的屋顶上迎风飘着,可是,一切的陈年往事,又如一缕缕的微风,过往插上翅膀在隐隐来回的滚动。
王位端坐着
最贵的国王
他的威严光辉
在悠悠岁月里埋葬
…………
心里难以形容的越加不安,她忽然听得一个淡淡的声音,“冯丰,你看看这个……”
昏黄的灯光下,她不太能看清楚那个案几上时什么,听得李欢叫自己,就上前几步,只见李欢站在案台后面,他面前的那个奇怪的包装盒已经完全拆开,他正仔细的看着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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