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由远及近的奴才打破了这份沉静,他惊愕的扫了扫狼藉的一片,最终定了定神,恭敬的站在初清鸿面前,拱手道“老爷,寒……寒王殿下来了。”
“什么?”这可是比二女性情大变还要晴天霹雳。
那个不屑皇帝,不屑百姓,不屑天下的寒王在几日前的婚宴上已是让众人见识过了。虽时间极短,可慕容允澈孤傲目无尊长的姿态人人皆知。他的高不可攀,他的冷漠倨傲,他的灼灼其华自那次过后名满天下。
可如今,连皇上也请不出面之人,竟无端端来了御史府?
下人哆嗦的瞧了初晴两眼,又小声道“寒王殿下说……说……他要会会二小姐。”
这、这算是寒王亲自登门道歉?这可是天塌下来都绝不可能之事。
初晴却是一副淡若止水之态,清浅的凤眸划过一袭稍纵即逝的诧异,她可断然想不到,慕容允澈真的会来,凭他那高傲自满的性子,做出这种事,着实叫人猜不透。
可未等初清鸿开口,她便扬眉道“你去回了寒王,御史府今日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见!”
昨日寒王拒婚于御史千金,今日御史千金拒见于寒王!
这个局面,不是只有他慕容允澈才能主宰,她初晴,一样可以!
众人惶恐,纷纷惊慌失措的睨视着那个孤傲的女子,初清鸿也是震的脸色煞白,朱唇干裂,那晦暗的凤眸急剧闪烁。
天底下,还没人敢将寒王拒之千里,就连良国皇帝慕容天也没那本事。
“谁若敢对慕容允澈敞开大门,就是与我初晴作对!”她沉声一喝,猎豹的寒眸扫视众人,果决转身,摔门入了万厢房,大门紧闭,不给门外那群人有半分插话的机会。
“嫡二小姐侠胆铺芳,本王可是好生敬畏。”
一声浑厚冷然之声自上方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凤眸一膛,当即震得魂飞魄散。
只见天边出现一顶八人相抬的步辇,四周青幔波动,将那个狂情男子隐没于帐内,八个人随着轻功缓缓降落。
步辇稳当停在正中央,轻启的微风在青幔上荡漾,八名侍卫腰佩长剑,面无表情的守在四方,拉开了其余人与他的距离,也形成一道‘闲人勿进’的屏障。
他斜卧于软榻,单手优雅的支着头,两鬓沐发缕缕搭入半敞的胸膛,划过性感的锁骨间,有吐千丈凌云之清气。
那张莺惭燕妒的俊脸果决沉冷,即便有这副猫姿狐态,却显不出半分的妖孽,倒是徒增一袭距离与震慑人心的感觉。
初清鸿见状,怔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领着家眷颤颤巍巍跪地,将头匍匐于地,道“微臣拜见寒王殿下,寒王殿下屈尊降贵而来,微臣未能远迎,还望寒王殿下恕罪。”
“拜见寒王殿下——”
霎时,众人异口同声,声音震耳欲聋。
步辇上的男子却是一片冷然,猎豹的凤眸透过幔帐将外面的狼藉一览无余。
他稍稍变换了睡姿,蛊惑的嗓音冷冷道出“那日,御史嫡二小姐放言要让本王登门谢罪,本王可是不敢遗忘,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呢。”
他的话不偏不倚,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了屋内的初晴耳里。
……
☆、007。天命贵女
三月初春,自是一片盛景,微风淋漓在漫天遍野,他的青纱幔帐一**的飘,那优雅俊冷的脸在缝隙间若隐若现,竟连一旁之人都看得呆了。
屋内女子先是噤不作声,随后一记沉冷哼笑,余音绕梁之声打破常规惊鸿而来“王爷屈尊降贵赶来下舍,这份恩初晴不得不领,既然王爷如此诚意,那就跪下道歉吧。”
她字字清脆,声声婉转,翩若惊鸿,震于九霄。
这话可让初清鸿心惊肉跳,其余人也早已是呆若木鸡,跪于地面神色紧绷,一副心胆俱裂之容,脸色寸寸泛白,大气也不敢喘。
只因辇上男子超越脱俗的不凡之气满布全府,微风在他身上停留半刻也会变得寒彻肌骨。
慕容允澈猎豹的黑瞳一裂,寒意逼人,直戳万厢房大门。每个人喉结都有股窒息,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若是活腻,本王不防送你一程。”他话语极淡,明明一副懒态,却让初清鸿不敢插话,背脊冷意节节攀上,纵使对屋内之人在怎么痛恨,这时,他们也免不了为她捏把汗。
只听初晴一声冷笑,道“自古红颜多薄命,但小女子偏要做那长命之人!”
慕容允澈拈着胸前沐发的玉手一顿,那优雅之姿如一幅美人图斜卧于此,阳刚中噙着一袭柔美,却不会觉得他如女子。
她已为天下所不耻,背负满身笑柄,却仍坦然自若,清净如湖。这还不算,竟三番五次对他出言不逊,如此忤逆照样不卑不亢。
这个女人,可真有意思。
他两弯浓眉似蹙非蹙,一双黑瞳似冷非冷,唇齿间,隐然有股倨傲的淡气。
“若是你能取悦本王,可考虑是否饶你不死。”
“小女子并非戏班出身,不懂如何耍猴取悦人群。再者,王爷素来尊贵无常,想逗你开怀之人长如蟠龙,又何须小女子自作多情。”
“果真是伶牙俐齿。”他面无表情的坐了起来,玉手搭于曲起的单膝。两旁守卫恭敬上前,拉开了他面前的青帐。
只一瞬,斜阳隐没,天地骤变,那尊贵优雅,倨傲俊冷的身影如梦如幻影。
他身穿一袭盘锦服,如烟沐发被王爷凤冠高绾,狭长的凤眸一眼望不到底,犹似万丈悬崖。俊美如仙的气质挑着几丝霸气,有种让人不敢忽视的流华。
初碧看得有些出神,白皙的两颊泛了朵朵红晕,这样的男子,让她一目倾心。
“看来,你誓要与本王抗衡到底?”他的声音冷上三分。
“不敢!”初晴也提高嗓音,口蜜腹剑。
周遭的空气倏地转凉,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寒流,慕容允澈双眸如剑,眉目间的阴邪高窜。
旁人吓得浑身哆嗦,密汗连连,空气里铸成一道致命的紧张。
“你这是在激怒本王。”
余音刚落,他长袖一挥,只见两道白光雷厉风行,咄咄逼人的冲万厢房急速而来。一声巨响,大门被破,直接四分五裂。
御史府上下震的石破天惊,初清鸿早已汗流浃背,苟延残喘。他撑在地面的双手瑟瑟发抖,满目惶恐。
“难得小女子能领教王爷功夫,真是三生有幸。”话语威不露,耳畔笑先闻,初晴依旧面不改色。
慕容允澈黑瞳一滞,这个世上,极少有人能让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更别说让他动怒。
“本王看你有何本事嚣张。”他玉指一弹,一道内力直入屋内,不出半响,不见初晴身影,两抹水袖却清然洒出,直逼慕容允澈。
她家世代研究古学武术,对于古人的轻功论法可谓了如指掌。
“看来,王爷的功夫还未能伤及于我。”她的话里过多的只是调笑。
慕容允澈一把接住她的水袖,用力一拉,白袖在中央拉直,铸成两道力度。
“是么?”剑眉一抬,他左唇抿笑,黑瞳一片高深莫测“那就试试。”
蓦地,他瞳光一闪,单手往水袖一缠,掌心注满内力,一道白光如影随行,变换成蛇的模样缠绕水袖急速而去。
初晴凤眸一裂,脸色一片煞白,惊呼“蛇影术。”
这武功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失传已久,爷爷曾花了三十年翻遍古书找寻它的踪迹也无功而返,如今竟让她在这里看到。
水袖寸寸断裂,碎成残渣,一道白光巨闪,众人抬袖蒙住眼睛,待光环消失,四周忽然一片死寂。
慕容允澈下巴微抬,孤傲的剪瞳满是阴霾,那张莺惭燕妒的俊脸一片冷绝。
因为他知道,她已经逃了。
这普天之下,能从他蛇影术下逃命之人,只有两个。
一个还未出生,一个已经死了。
而她,是第三个!
他突然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御史府家不可能藏匿着武功如此高强的女人,而他却全然不知。
莫非,她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天命贵女?
大掌一握,慕容允澈深不见底的墨瞳一沉再沉,那股浓烈的冷气令人不寒而栗。
若真是天命贵女现身,那么,不管花费多大代价,他都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这个不孝女大逆不道,冒犯圣恩,微臣铁定不会饶她。”
从震惊呆愣中回神,初清鸿领着家眷连连求饶。寒王势力无可抵挡,不可小觑,就算他有妹妹德妃撑腰,也根本不能相安无事。
慕容允澈凤眸一裂,居高临下的瞥视着他,话语寒彻肌骨“三日之内,将你女儿的画像送入寒王府,若敢有半点欺瞒,本王抄你满门百口!”
初清鸿吓得浑身哆嗦,连连道是“微臣定将女儿画像完好无误奉上,请王爷放心。”
“哼。”一声冷哼,慕容允澈黑瞳空无一物,冷冷道“御鹰,回府!”
“是,王爷!”
……
☆、008。悬壶济世
从御史府逃匿,初晴跑到城南河畔,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她终是撑不住,扶着杨柳喷出一口血水。
蛇影术果真厉害,若不是她武艺精湛,只怕难逃此劫。
抬起右手,封住胸口两道大穴,初晴这才稍稍缓神。但体内重伤,若不及时治愈,不出三日,必定气绝身亡!
正在她所思该往何处,身后轻盈的脚步声让她凤眸一凝,倏地回头“谁?”
猛地,只见她青葱五指一抬,眨眼睛便停在来人眼球前,吓得此人美目大瞪。
原来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子,初晴目光寒意逼人,细细打量她一番,发现女子身后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满了新鲜的草药。
“姐姐别误会。”女子发出银铃般的声音,慌忙解释“我叫浅洛,家在前面开了个小医馆,我上山采药路过这里发现姐姐面色苍白,所以才过来看看。”
初晴黑眸一闪,这才警惕的收回手,胸口却传来一阵刺疼。
“姐姐你没事吧?”浅洛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身子。
初晴道“我受了些伤,可否在你家借宿?你放心,他日我会还你这份恩。”
眼下,她也无处可去,正巧浅洛家又是学医,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在合适不过。
浅洛点点头,道“若姐姐不嫌弃家里简陋,住多久都可以。”
初晴莞尔一笑“你不怕我是坏人么?”
“为医者,悬壶济世,姐姐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说着,她搀扶起她,将初晴带到一家名曰‘济世堂’的小医馆,这里摆设简陋,地方窄小,来往的病人也不见多,却透着些温馨。
“爹、娘,这位姐姐受伤了,你们快给看看。”浅洛将初晴扶到一旁坐下,初晴见着老实慈祥的浅父浅母过来,她摆摆手。
“两位二老不用劳烦。”她轻笑一下,礼貌道“请问你们这里可有活的五步蛇?”
浅父思忖两下,看着她,道“姑娘,这五步蛇毒性可不轻,你要来作何?”
初晴抿唇而笑,“我这病乃顽疾,需鲜活五步蛇做药引。”
浅父恍然大悟,看着浅母,道“去将前些日我上山抓来的五步蛇为姑娘捉来,小心些。”
浅母与初晴相视一笑,便往里屋走去,这一家看起来都非常老好,难怪她一进门就觉得这里有种温暖。
浅洛放下背篓,为初晴倒了碗水,两人小聊了几句,门口突然进来一拨人。两个人抬着一个面如土色之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孤傲富态的中年男子。
“呵呵,张公子,您这是……?”一见来人,浅父恭敬的迎上去,一脸敬畏。
浅洛一看,俏脸顿感苍白,两步躲到初晴身后,吓得哆嗦。
看到浅洛的反应,初晴看向男子的眼神凌厉了些。
两人将木板往地上一放,上面之人就苦苦哀叫,惹得前来寻医问诊的人围观了过来。
身后富态男子推了浅父两把,恶狠狠道“浅长贵,我这家丁昨天在你这儿看了病后,今天就下不了床了,你今儿要是不给本公子一个交代,我就将你这济世堂给砸了!”
浅长贵面色苍白,霎时焦急“张公子,其实我昨天为他把脉并没有发觉他身体有何不对,所以只是简单的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怎么会下不了床呢?”
闻言,男子两眼薄怒“你这意思是说我栽赃嫁祸?”
“不敢不敢,这其中定有误会。”
“误会?我看你这庸医是想推卸责任吧?”男子的话引来围观的人窃窃私语,急的浅长贵焦头烂额,老实巴交的脸上一片愁苦,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旁坐上的初晴嫣然一笑,缓缓站起来,忍着心口的痛盈盈而来。
在众目睽睽下,她朝两眼放光的男子略微欠了欠身,道“公子毋须动怒,若真是济世堂有错,我们自然担当,绝不推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