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始至终,帝锋凌都未开金口,俊冷的神色也睨不见多余的表情。
……
☆、006。神秘人
阳光斜打下来,冰冷的面具泛着银光,帝锋凌掬见她寡淡的眼锋噙着一汪深潭。
他欣长的身影尤为摆眼,作为帝王存有的威严不胫而出,只消惊鸿一瞥,方才盛气凌人的李傅与崔公公立即闭口。
初晴杵着未动,斜下的暗影罩在帝锋凌身上,蓦然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在旁人看来,两人的眼锋都太过深沉。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总觉她眼底装有一闪即过的哀伤,稍纵即逝的流华太快,他本想抓个仔细,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到底,有怎样的过往?
正这时,宫廷御医从昭华殿跑来,面色微白跪于帝锋凌脚下,仰视着一脸孤傲之人。
“皇上。”他话语不免有些颤述“长公主她,她中的是七步断肠散,恕老臣无能为力……”
众臣恍然惊色,皇宫戒备向来森严,谁敢对长公主下毒?
帝锋凌雷霆的俊脸难见色泽,寒气从眉目间逼来,灼烧着御医寸寸头皮。
长公主在他心中地位,无人能够僭越,他倨傲的铁面转瞬阴鸷,染得光彩都不再照人。
初晴不作他想,几步跨入昭华殿,门口侍卫本欲拦截,被她轻易挥开。一入门槛,她掌风一扇,足有两人半高的大门砰然合紧,将外头的视线隔绝!
欲火飞鹰留守于殿外,鹰眸一扫众人,不让任何人靠近!
“太放肆了!”这一幕叫李傅脸色铁青“如此目中无人本将还是头一次见,若长公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担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帝锋凌紧锁昭华殿大门,狭眸微眯,戾气的俊脸似若有所思,还不等他发话,李傅领人先一步朝欲火飞鹰临近。
他食指直逼它。“你们想在里头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将闪开,否则煮你来吃!”
欲火飞鹰明黄的瞳孔淬满毒性,目不斜视,还从来没有谁敢对它如此出言不逊!
一声嘶吼,它摊开双翅,只用三成功力挥打,李傅迎面便有一股强劲的风力,身为将军,常年领兵打仗,功力自然不在话下,可这道风他竟一时抵不上,合着众人被推到三米开外,嘴里涌出一口腥红。
周遭变得狼藉,还能纹丝不动杵在原地的,也只有不远处的帝锋凌了。
很少有人能挡住欲火飞鹰的攻势,看来他内力极其深厚!
一直难发一句的帝锋凌这才冲它跨来两步,语气生寒“你们是不打算将朕放入眼里吗?”
欲火飞鹰自然懂得见好就收,它也不会为主人徒增麻烦,鹰眸底处帝锋凌的俊脸显得尤为清晰,霸气外漏的龙袍与之神色交相辉映,这绝不是个简单之人。
它合拢翅膀,依然蹲守在大殿之外,身上的戾气藏敛不少。
帝锋凌朗目疏眉,凤眼却愈发黑曜不可窥视。
一只鹰,何来如此强大的功力?甚至不在他之下!
昭华殿内,处于昏迷的帝婉君盘腿而坐,头顶扎满银针,因为初晴的施功,帝婉君的脸一片酡红,热汗滚滚!
一滩污血冲破喉咙,初晴霎时收功,帝婉君顺势倒入她怀里,乌黑的唇色也逐步恢复正常。
奇怪的是,她身上原本浓烈的恶臭减弱不少,初晴眉目一闪。
难道是以毒攻毒?
她收了银针,将帝婉君慰于枕头之上,用被子将她盖好,斜眼睇过一旁宫女“长公主没事了,她醒来后两个时辰内不能进食,多给她喝些白开水。”
宫女忙点头“奴婢知道了。”
她洗净双手,昭华殿大门拉开的顺间,阻隔的阳光洒来,在帝锋凌眼里,她要比刚才显得疲惫了些,颈间还残有缕缕汗香。
她甚至不多看他一眼,默然往前“小鹰,我们走。”
初晴擦过帝锋凌侧身时,他身子稍显僵硬,她鬓间那捋青丝从他俊脸上荡过,含着温热。
他微旋身,深不可测的眼睑掩映着那抹渐步远去的少女,剑气的眉峰多染了些什么,旁人无从知晓。
昭华殿出来名宫女,“回禀皇上,长公主的毒被离落神医逼出来了。”
由于帝锋凌背对着她,宫女很难睇见他的表情。
这话倒是将李傅及旁人惊了一把。
御医也难以置信,“不可能,老夫从医四十多年,七步断肠草的毒无人能解!”
宫女颔首,“若是大人不信,可进来看看。”
在众人围堵的目光里,御医毅然决然进了昭阳殿,顷刻出来,凤眼正是震惊又是欣喜。
他立即跪在帝锋凌脚下,直呼万岁“皇上,离落姑娘果真是神医,神医啊!”
帝锋凌掬来瞳孔墨色,“长公主痊愈了?”
“不止如此,且体内恶臭也有所减弱,并不似从来那般难闻。”
连帝锋凌也是一震,凤眼再次掠过初晴离去的方向,虽再也瞧不着人,却让他久久不能回首。
这个女人,究竟还有多大能耐?
他似乎越来越想一探究竟了!
小院里,初晴回来就呆坐在院里的镂空雕花石凳上,目光平视面前湖波,时不时扔颗石子儿下去,荡漾的波纹拦进她眼底,连欲火飞鹰也难捉摸她的所思所想。
从前南蜀国朝臣一直怀疑她的医术,外头流言蜚语越传越难听,如今长公主无故中毒,她的名望很快便能在南蜀国一跃而起,若是她没有猜错,有人在背后故意帮她!
能够悄无声息潜入守卫森严的昭华殿下毒,能够瞒天过海做的如此没有蛛丝马迹,就是为了帮她在南蜀国坐稳地位。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又为什么要帮她?
她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不过有一点她知道,此人定是对她有一定了解,知道她医术与武功功底,才敢以长公主性命作为代价,换取她的名声。
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且自身也有一定能力,她在南蜀国,还认识这样的人吗?
一颗豆大石子呈弧形落于水中,四溅的水滴在湖中各自荡起涟漪,也在初晴晦暗不明的眼锋里窜起一股股波纹。
不管那个人是谁,既然选择帮她,总有一天,神秘人一定会在她眼前出现。
她知道,总会出现!
……
☆、007。画中女子
帝婉君病情大有好转,初晴虽不能保证完全除去她体内臭味,但研制了服用的香料,可暂时抵住与她的病相斥。
这些年第一次跨出昭华殿,帝婉君遏制不住激动,第一个要去的便是帝锋凌的御书房。
刚踏进书房,一眼睇见书案上那一身龙袍的俊美男子,他神情关注的盯着摆在当前那幅画,帝婉君挽起笑颜,盈盈脚步放缓,旁边有太监欲作礼,被她用手示意别做声。
太监退下后,她提步上前,不知他看什么那样专注,竟连她靠近也无从觉察!
悄然站在他身后,越过他肩头才能掬见画中女子。
她一身素白,似刚从水头出来,地上落了一滩水,紧贴肌肤的衣物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笑容温婉里噙过怯弱,最为惹眼的要数额头的梅花印与那一双炯亮的黑眸。
如此精致的画铁定出自皇兄之手,她情不自禁伸手过去,将画拿起来时,帝锋凌这才回神,发现她正关注在画里。
“皇兄,世上真有这样美的女子么?”
她以为这世间再没有谁的美色能够与她攀比了。
帝锋凌墨瞳闪过晦色,还未答口,帝婉君先一步笑起来“若不是这眼神过于柔弱,臣妹还以为皇兄您画的是离落呢。”
银铃的调侃不免多些羸弱,帝婉君算是个病美人,纵使身子恢复,也难见唇色朱红。
帝锋凌身子微震,斜眼淬来复杂,“你也觉得她与离落很像?”
帝婉君再细细瞧了两眼,点点头,又摇了头“像,又不像。”
揪住他眉宇间揽过的深邃,帝婉君困惑道“怎么?皇兄画的莫非是离落面具下的样子?可臣妹从未见离落这样笑过,她眼里总过于清冷孤淡,断不会有这种表情。”
接触离落也有个把月,她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寡淡有种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气质,与画中女子大不相同。
“不谈这个了。”帝锋凌俊脸难以捉摸,他将帝婉君手头的画收拢推到一旁,温色的曲起笑。
“身体的感觉可好?”
帝婉君顺势坐于他大腿处,兄妹俩感情深厚,就算长大也从未避忌,她可有好多年没这样窝在他怀里与他说话了。
“这次真的要好好感谢离落,皇兄,你要好好赏赐她。”
帝锋凌点点头,“这自然应该。”
眼见他一脸淡笑,她凑过来,将他俊颜上的神色捉个仔细“皇兄,臣妹也对离落的事有所耳闻,传言她相貌丑陋,难以入眼,你说她真有你画中人那样好看,还是真那样丑?”
帝锋凌淬来一阵笑,指尖轻点她鼻头,“怎么了,身子刚好就想着八卦了?”
他很少见着帝婉君脸上露出这样阳光的笑,多少年了,能见着皇妹心扉打开,他也算欣慰。
当初母后临走前,千方交代不管花费多少代价也要治好她的怪病,如今他算做到了,也不枉周盈盈的在天之灵。
“难道皇兄不好奇么?”帝婉君神色难得如此炯亮,将头直靠在他怀里“若是离落真有那么美,皇兄纳她为妃好不好?这样臣妹就不担心她以后会离开了。”
“若是丑呢?”帝锋凌若有所思。
帝婉君一愣,这点她自是没想过,审美本就人之常情,帝王身边总是美女如云,谁会选择一个丑女?说难听点,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但离落这人,她是真的喜欢。
帝婉君不经叹道“皇兄这些年为臣妹操劳,也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天底下哪个皇帝不是妻妾成群,就属皇兄孤家寡人。”
欲说着,她眼角温热“也不知皇兄看上哪家姑娘,也好早些纳入后宫,为南蜀国延绵子嗣。”
瞧着她眼泪盈盈,帝锋凌声音软下来。
“朕答应过母后好好照顾你,说到做到。”
“可皇兄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她起身,再次拾起那幅画“这画中女子难不成便是皇兄的心上人?她现在何处?”
何处?他怎么知晓呢?
帝锋凌黑眸深邃,瞧不出异常“好了,既然你大病初愈,还是到东宫去给皇太妃请个安吧,虽不是我们生母,毕竟也是先帝妃子。”
说起皇太妃,他的眼锋顿时变得高深莫测,甚有锋芒逸出。
见他不愿多言,帝婉君也不好再问,只得欠着身退下。
“改日臣妹再来探望皇兄,臣妹告退。”
他俊脸转冷,点了点头,目送帝婉君离开,凤眼难见晦色。
帝婉君前脚刚走,崔公公后脚便进来,掬着他薄凉的眉峰,崔公公卑躬屈膝道。
“皇上,行刺长公主的刺客您还让人查么?”
他随手将初晴的画像插入画筒,合着那些山水图一块儿摆着,声色清傲。
“不用了,没什么好查的。”他自然已经猜到谁在暗中插手,毋需多此一举。
崔公公一顿,见他态度绝然,忙转移话题。
“那么各地衙门送来的秀女画像皇上何时过目?”
帝锋凌仔细瞅着手中奏折,也不抬眼“不必了,就暂且留李灵月吧。”
崔公公本以为还有下文,却再闻不见帝锋凌的声音,他面色难容的补充“皇上,您这就没了?”
他微抬眼锋,将手中奏折合拢“不然呢?”
崔公公胁肩谄来僵硬的笑“可这后宫,不能只一位娘娘呀。”
“朕何时说过要纳李灵月为妃了?朕只说让她入宫,选不选得上,那可不一定。”
这话可让崔公公脸色泛白,本来只让一位秀女进宫就够荒唐,如今还不能指望能够选上。
“皇上……”
“退下吧!”他将奏折往旁一放,垂眸间,声色过于冷冽。
崔公公忙跪下,双手围成圆放于前,将额头匍匐于手心。
“皇上,先帝曾多方叮嘱老奴要好好侍奉皇上,如今南蜀国国泰民安,长公主大病初愈,皇上也不该一心只为国事,后宫不可被搁置,请皇上三思。”
帝锋凌不以为意,“当年父皇后宫,不也只有两位娘娘么?”
一位是皇太妃,一位便是他与帝婉君生母,周盈盈周皇后。
崔公公面露难色,“当年先帝只顾创立南蜀国,即便如此,先帝在十八岁便有了第一个子嗣,如今邻国再不敢对我国侵犯,皇上今年已二十七个年头,却仍不见一妻半妾,老奴日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先皇?”
说的倒是头头是道,有条不紊。
帝锋凌仍一脸冷色,睇过薄凉在崔公公身上。
“你先退下吧,就按朕的意思办。”
“可是皇上……”
“退下!”五指猛拍桌案,他厉声淋的崔公公倏然一震,再不敢拿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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