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记下来。”昭武帝示意跟在身边的御前行走记录下来,“你说得我都记住了。你安心陪着阿九。朕总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昭武帝一脸的骄傲,回宫后对贵妃自夸,“咱儿子太出色,完全不用我操心。”
贵妃曾经很认真的了解过赢天养的成长历程,以及所取得成就,不知他是自己生的之前,只觉得太过夸大了,如今贵妃只剩下了骄傲和感慨,什么叫天纵奇才?
这世上真得有那种让所有人仰望的绝世人才!
十六岁让幽云二州贵胄世家臣服,震慑蛮族,连沐王爷都做不到,沐王爷十六时正在游历天下找寻明主,增长见闻呢。
昭武帝和贵妃始终没做到最后一步,贵妃入宫后便担负起照顾昭武帝生活的重任。
他们之间离着突破最后那层界限总是差了点什么,左右昭武帝在房事上极淡,也不会勉强了贵妃。
贵妃监督昭武帝用了补品,让内侍侍奉他安寝后,走出寝宫。
月色撩人,月光皎洁,贵妃走在静悄悄的道路上,越发的相信莫昕岚的‘梦’,昭武帝不是庸才,统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治国水准也在寻常人之上,但他离开赢天养的辅佐,绝不是阴险毒辣占据了帝国主导地位的陆江对手。
最后勤王失败,被陆江折磨的不成人形,身首异处……贵妃慢慢的握紧拳头,连‘梦’里齐王那一份,自己也要报复回来。
睡意全无,贵妃领着贴身的宫女来到重新修缮一新的佛堂。
自从了解‘梦’的前后结果后,贵妃就信起了佛,最近接连召见修为高深的高僧,闲暇抄写经文,阅读佛家典籍,做了许多法事。
她不求今生,求得是佛祖开恩点醒自己的前世。
贵妃虔诚的跪在佛前,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击木鱼,诵读着经书。
今生她依然会想尽办法补偿亏欠的儿子,亦希望她的亲子能在自己身边长大,不似现在冷淡疏远。
天边鱼肚泛白,朝阳初升,天地蒙蒙亮起,贵妃敲响了金钵,结束整整一宿的诵经。
一夜没睡,贵妃精神却很好,只是脸颊微白,带着继续疲倦。
抬眼看了佛像,似有所感的磕头,恳请佛祖垂怜,贵妃隐隐有种感觉,也许那个‘梦’永远不会成为真实了。
但凡她细心一点,陆江就不可能成功。
“娘娘,在梅庄周围发现陆凌风的踪迹。”
“他到是来得挺快,我以为他会继续隐藏一阵。”
贵妃淡淡的问道;“你确定是他?不是旁人假扮的?”梅庄一直记在陆凌风名下,是她给儿子的成年礼物之一。
“奴婢只有八成的把握是他,上次齐王殿下坐车架回王府时,奴婢的人就发现了一些端倪,追踪时在梅庄附近消失不见,奴婢便命人加紧侦查,今日才得到可靠的消息。”
为配合贵妃诱捕陆凌风,昭武帝将厂卫交给贵妃调派,锦衣卫在明,东厂在暗,又有贵妃时不时放出对陆凌风爱恨纠葛的消息,陷入困境的陆江只能派陆凌风回京放手一搏。
“准备一下,轻车简行,本宫亲自去梅庄。”
“娘娘,是不是知会齐王殿下一声?”
“寻常时自然要告诉他,眼下阿九有喜,天养专心陪着阿九就好。”
贵妃同样送了不少的东西去齐王府,不过她自己却不敢去看望阿九的。
毕竟赢天养时刻在阿九身边,她不想让阿九为他们母子的事儿烦心,也不想刺激儿子敏感的神经。
“天养其实心眼可小了,别看他不稀罕我的疼爱,可我要继续疼爱陆凌风,他准保闹别扭。”
贵妃轻笑,“从小他就这样,拼命想得到我一丝的关注,可惜那时我不明白,眼里只有恨。”
笑容渐渐变成苦笑,她哪怕当时回应天养一丝,也不至于向现在母子形同陌路。
陆凌风被她宠坏了,猛然见到齐王赢天养的富贵以及,尊贵非法,陆凌风一准会嫉妒暗恨,一时不慎泄露行踪。
这也是贵妃暗自建议昭武帝给齐王特殊优待的原因之一。
*****
“少主。”
“世子,叫我世子爷。”满身酒气,胡子邋遢的男人对身边的随从拳打脚踢,“我是世子,昭华郡主的儿子,不是什么少主!”
桌上堆满了空空的酒瓶,男人拿随从泄愤之后,趴在桌上:“我宁愿自己还是世子,永远是她的儿子。这世上只有娘对我最好……为什么我不是她生的?我从没想过欺骗她,我对娘也是真心的。”
痛苦的哀嚎声一阵阵响起,陆凌风泪如泉涌,“娘,你养了我这么多年,同亲生的又差在哪?”
从高处跌落,朝不保夕,陆江脾气乖戾,不可捉摸,陆凌风眼见着赢天养得到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极度的怀念做昭华郡主儿子的时候。
赢天养不领贵妃的情,对贵妃冷淡至极,让陆凌风多了几分期盼,二十多年的母子之情也不是说断就断的,害她得人是陆江,他陆凌风也是受害者,一样的无辜。
“世子爷,好像贵妃来梅庄了。”
“什么?娘来了?!”
陆凌风张开宿醉的眼睛,摇摇晃晃的起身,略带几分警觉,“看清楚是不是贵妃,我……无论如何要见她一面,哪怕给她磕个头也好。”
ps女主只负责甜蜜生孩子,贵妃要忙个不停,谁惹出的麻烦谁负责。L
第二百七十章虎穴
失去才知曾经拥有的珍贵,陆凌风自从身世拆穿后一直过得十分辛苦。
变态的陆江犹如被困的野兽一般脾气暴躁,性格诡异,本以为能在东辽故地站稳脚跟,再谋图天下,谁知赢天养封锁了一切,如今东辽故地百姓在陆江的强压下敢怒不敢言,但陆凌风晓得更大的风暴已经无法阻挡。
陆江时常辱骂陆凌风是废物,非打即骂,又不信任他,陆凌风由此更怀念给昭华郡主做儿子的时候。
奉命南下后,他见到了齐王赢天养非同一般的权势,埋藏在心底的嫉妒之火越烧越旺,这一切驱使他明知道去梅庄见贵妃很危险,他依然悄悄的潜了进去。
梅庄不大,以梅为名,却不见一株梅树,在贵妃送给陆凌风为成人时,梅庄的梅树都被拔光了,名字却没改。
屋舍花圈布置精巧,干净整洁的各处显示梅庄一直有人看守,并非贵妃来梅庄才收拾干净的。
这意味着贵妃是不是也放不下他?
陆凌风借助攀爬的工具翻墙进了后院,自己曾同贵妃在梅庄上有一段母慈子孝极温馨的日子。
若是没猜错贵妃一定在书房。
那时母亲督促他练字,熟读兵书,甚至把沐王爷留下的兵书拿给他看。
对他用尽心血,倾力培养。
那时赢天养还带着面具掌握北镇抚司,满朝勋贵每一个不在私下骂他的,一个朝廷走狗鹰犬怎配同昭华郡主唯一的爱子成国公世子比?
陆凌风根本就没在意过他,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换过一个又一个,就没一个的善终的。
等陆阎王犯了众怒,神武帝自然会把他千刀万剐平民愤。
陆凌风的对手应该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世家勋贵。重臣之子,甚至新崛起的寒门子弟也比陆阎王更有前途。
短短几年物是人非,陆凌风成了丧家之犬,名声尽毁,无人疼爱,而曾经的鹰犬陆阎王成了权倾朝野的齐王,帝国未来的皇帝!
这一切都是屋子里那人给赢天养的。陆凌风毕竟是她养大的。知晓一些沐家的秘辛,知道沐家在帝国的影响力。
陆凌风隐在柱子后痴痴的望着屋子里贵妃,她衣衫一如既往的华丽张扬。眉间蹙着寂寞,一双眸子暗淡,似在追忆着怀念着……是怀念他吗?
没有来陆凌风心里似冒泡一样,咕嘟咕嘟静不下来。
没人打扰在屋子里静思的贵妃。也没人发现在躲在柱子后的陆凌风,他们就这么隔着窗户‘对峙’着。直到夕阳染红了天边,屋子里渐渐昏暗下来,黄昏的光晕更显出贵妃的思愁。
“哎,天养同我说养恩大于生恩。我没养过他,有才几次加害他,他无法……把我看做母亲。”
贵妃身体完全缩进宽大的椅子里。似一名孤独,满怀感伤的老人自言自语:“我无法反驳他。阿九有孕后,他防我跟防贼似的,枉我这些日子以来尽力补偿他,他一直恨我,一直不肯相信我。”
“我养大的儿子……不知过得可好?他知不知道……养恩更重?”
贵妃不再念叨陆凌风,只是一个劲说着自己热脸贴赢天养的冷屁股,种种不平,种种哀怨,让人听后心里酸酸的。
陆凌风眼圈微红,若是贵妃一个劲思念自己,他是不信的。贵妃疼惜补偿赢天养,但一样惦记着养了三十年的儿子!
他起码现在不能同赢天养相比,不过以后……陆凌风眸子闪过一丝灼热野心,以贵妃的性情未必会永远带赢天养好。
“什么人?”
贵妃听见外面的动机,立刻起身推开了窗户,一道熟悉的影子飞速离去,护卫贵妃的随从侍卫一拥而上,口中叫喊着:“保护娘娘。”
陆凌风跑得很快,本追得很紧的侍卫听见贵妃的命令,“罢了,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她许是猜到是他,故意放他离去。
亲近的宫女在贵妃身边侍奉,低声道:“京城传来消息,齐王妃这次怀相很好,听说齐王殿下不敢有任何大意,宠王妃宠得不行,并向陛下请了整整一年得假,古往今来就没听说妻子有孕,丈夫沐休一年的。”
“你不知他们夫妻的情分。”贵妃一脸的欣慰,隐隐有几分的钦羡,“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无量天尊,只求阿九这次顺顺利利的,让他们少些波折。天养专心陪着阿九也好,朝廷上大事有姜首辅和皇上那群昔日手下处置,陆江……陆凌风的处置我是不会让他在沾手的。”
“又是道,又是佛,娘娘您信哪个?”
宫女抿嘴轻笑,最近贵妃给佛道两家都捐献了不少的银子,贵妃虽然常常念经礼佛,但也没亏待了道家,修缮了好几座道观。
“哪家能保佑阿九平安,我就信哪家,把漫天神佛都求到了,哪怕对阿九有一点点好处,我都觉值得。”
贵妃大把的撒私房钱出去,只为求一个健康漂亮的孙子,求神佛庇佑儿子儿媳一生。
“可惜齐王殿下不知……”
“不必让他知道,你们也不许多嘴。”贵妃严词命令身边的人,“你们不必为我不平,我受得这些不足天养曾经承受得万分之一,你们都不懂……我有多愚蠢!多心狠。”
如今跟在贵妃身边的人大多都没经历过以前的事情,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一些往事。
孝道至上,齐王对贵妃的漠视实在是有违礼数。
父母对儿子管教打骂是正常的,反之儿子忤逆漠视父母就是大不孝。
暗暗跟着陆凌风的密探进门禀告:“娘娘,属下亲耳听见陆凌风身边的人依然叫他世子爷。方才他回去后,躲在屋子大哭了一场,撕心裂肺的喊着娘亲……”
“继续监视他的动静。”贵妃用了一块点心,“我比你们了解他。若是我沐家如今凋零,我穷困潦倒,他绝不会撕心裂肺的喊娘。”
自嘲的笑着,贵妃轻声道:“反之天养,无论我是贫穷还是富贵,他依然是该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不知是陆凌风本性随了陆江。还是我没能教好他。也许天养没在我身边长大……反而铸就了今日的绝世明主。”
她可能真得不会教儿子吧。
虽然是她设计的,但知道陆凌风一脚踏入陷阱,方才在外一直看着她。贵妃隐隐有几分难受,陆凌风根本就是为后路而来,利益权势至上,她心底那丝对陆凌风的期盼彻底磨得一干二净。
此后一连几日。陆凌风都会悄悄潜伏进来陪伴孤独的贵妃,有时甚至胆大的在贵妃常去的书房留下珠花。金钗等精致的饰品。
当然饰品的款式多是贵妃最喜欢的样式。
陆凌风在旁偷偷观察着贵妃的反应,心里更有底气了一些,暗自谋算该怎么现身,怎么博取娘的同情怜惜。
陆凌风趴在房梁上向下看着。贵妃失魂落魄的呆坐在炕上,宫女捧着托盘跪在贵妃面前,磕头如小鸡吃米。“娘娘息怒,齐王殿下不肯用。根本没让奴婢进门。”
托盘上贵妃亲手熬得补品,亲手准备的珍贵药材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在嘲笑贵妃的自作多情。
好意再次被亲自拒绝,贵妃挥手让宫女等人退下,扶额而坐,脸上的哀伤越发
浓重,眼角亦有几缕泪痕。
呼得一声,贵妃耳边生风,陆凌风似从天而降,贵妃看清是谁后,水润的眸子益处复杂之色,张了张嘴唇,似要唤人进来。
“娘娘,有何吩咐?”守在门口的仆从低声询问。
陆凌风直视贵妃,挺起腰杆,嘴唇蠕动,无声的唤着:娘。
“无事,你们都退远点,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我要一个人……一个人待会。”
“喏。”
守门的仆从脚步声远去。
陆凌风噗通一声跪在贵妃面前,低垂脑袋,肩膀轻轻且激动的颤抖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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