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仙,林小雅在心里念叨,这名字起的真像勾栏院姐儿。侯府续弦老夫人出身极低,族人的见识也低了吧!就像山里人给孩子起名,什么猫子、狗子、二赖子……林小雅瞥了杨二赖一眼。
翠仙哼着声音,讥讽道:“本小姐父亲是从五品游击将军,哥哥是捕快,比你这腌臜下流的狐媚子好许多倍。”
那老夫人打算让林小雅出丑,并不制止本家侄女的胡闹。
林小雅本不想多事,被一口一个狐媚子叫得心头火起,盈满了绚烂的笑意,走到翠仙面前,冷不丁的扬手扇了她一个耳刮子:“骂人打脸,为了让你长教训。”
翠仙忘了疼痛,惊讶的捂住自己的脸,忽然发了狂一样扑过来。
“你敢打我,你这贱人,不要脸的狐媚子。”
还敢骂她狐媚子,青楼里孤僻蹊径的红牌都没这么嚣张,林小雅自从离了大华国皇宫就没想被人欺负,见她过来,扬起手又是一耳光子扇上去。
“啪!”声音响亮,这次打得她手心火辣辣的疼。
翠仙气得面无人色,用手指着大骂:“不要脸的狐媚子,就知道勾搭男人的贱人,你以为我表哥喜欢你,他是看你可怜没人要,丑八怪,一个小穷酸小市民向天借了胆子竟敢伪装成贵族女孩妄想嫁给朝廷大臣……”
“来人,赶紧把她的嘴堵住。”杨二赖气急败坏,指挥军士过来按住翠仙。
林小雅接过侍女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手,冷言道:“我是教你看清自己的身份,广宁侯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赶出去。”
那两名军士不顾翠仙的喊叫挣扎,把她粗暴的拖出了客厅。
老夫人见自家侄女被欺负,气得直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权利这么做的?”
林小雅转身行礼:“夫人,晚辈担心翠仙妹妹影响侯府形象,传出去对少侯爷名声有碍,越主代庖教训了她,请您责罚。”
老夫人被话堵住,怔了怔,冷笑道:“老身的侄女自有老身来教训,你不觉得管得太宽了吗?”
林小雅表现的很恭敬:“所以才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哪里敢责罚她,先不说她娘家人全靠广宁侯府吃饭,单是林小雅被皇帝赐婚,人还没娶进来就遭受婆婆虐待,传出去不是打皇帝的老脸吗?
她有几个胆子敢跟皇帝作对!
这时候下人们把沏好的茶水端上来。
南梁国有饮茶传统,官宦人家讲起茶经头头是道。
老夫人忍了火气,想报一箭之仇,端起青瓷雕花茶盏,道:“这饮茶对茶壶的种类有很深的讲究,青瓷茶具是美观了些,泡出的茶水却没有紫砂壶浓郁持久,紫砂壶其保温性好,沏茶能获得较好的色香味,还能使茶叶越发的醇郁芳沁,且造型典雅。”瞥了坐在下首的林小雅一眼,嘴角微带讥讽:“林姑娘想做广宁候府少夫人,需要学的本事多着呢。”
林小雅喝了多年的可口可乐、水果奶茶,对饮茶那一套根本不在行,觉得青瓷雕花茶具鲜艳美观才拿出来待客,事实证明她是个俗人。
这算立威吗?
曼妙眸光盈满淡淡哀愁:“我没想过要做您的儿媳妇,老人家。”
老夫人脸色一变:“你叫我什么?这是对婆婆的态度吗?”
林小雅脸色不变,唇角勾勒出一抹飘忽:“老人家,我委实没想过要做您的儿媳,嫁进广宁候府挺无奈的,谁叫皇上做主赐婚了呢?”
这样算是尊敬吧!她想起尉迟博的话。
想用皇上打压她!老夫人气得直磨牙,不知好歹的死丫头等你嫁进侯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半响笑道:“皇帝赐婚是我们尉迟家的福气,悔婚会遭天谴的,只是我们家翠仙跟她表哥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你又是皇上亲自指定的。而且男人们三妻四妾事属平常,总要兴旺子嗣吧,不如让我家翠仙给少侯爷做个平妻如何?”自己娘家出身卑微,想在富贵中立足,除非有强大后盾才行。只可惜做了老侯爷的续弦,生了两个儿子都是不上台盘的,文不成,武不就,顶着五品侍卫头衔在午门值勤,连一个有实权的七品县令都不如。
这是往她老公床上塞女人,岂有此理,她还没嫁呢,就急着安排小妾,不对,是平妻,俗称的两头大。
慢说老夫人是尉迟博的后娘,哪怕是亲娘,往她老公床上塞女人也不行。林小雅心里有气,假装端茶来喝,不料手一抖,茶水溅在手上,登时烫红了。幸好茶已经放了一会儿,不然一定烫一层燎泡出来。
“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老夫人说了一句,便转移话题:“林姑娘不说话,想来是默认了我吧?”
林小雅被茶水烫得直咧嘴,拿起锦帕往伤处扇着风,才觉得好受些,撩起眸子,浅笑:“老夫人,您自说自话本事挺让晚辈佩服的,我何时答应您的提议了?”
老夫人脸色变了变:“你别给脸不要脸,别忘了,坐在你面前的是你婆婆,天下间哪有儿媳顶撞婆婆的?”
林小雅粲然发笑:“我没顶撞您啊,我是很规矩的答复。不过真是奇怪了,这婚事还没结成,您这做婆婆的就急着往我夫君床上塞女人。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谁都懂的道理,老夫人要是不喜欢我,等明天我向皇上递份奏折,就说你不同意这门亲事。”
老夫人面色发白,她没想到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这么难对付。
林小雅眼角转了转,看见门外一道人影,却是尉迟博,看过来的目光露着赞叹之色。她笑了笑,论耍嘴皮子和骂人,她不如这些宅门的女人,论辩是非,玩心眼,她还有点门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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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博抬腿进了客厅;朝老夫人鞠了个躬,对杨二赖道:“时间不早了,用我的马车送母亲大人回府。”
老夫人尴尬的站起来,笑道:“不用了,大少爷;老身有自己的马车。”她的家人还要倚仗尉迟博升官发财,虽然有着名义上的母子关系,但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托大。
尉迟博眼眸晦暗;淡淡道:“还是坐孩儿的马车吧;也算对母亲大人一片孝心。”侧头朝杨二赖递个眼神。
杨二赖知道主子的心意,自己也巴不得她赶紧走人;对老夫人拱手行礼:“夫人请;小的送您回府。”
人家都开始赶人了;老夫人没脸再待下去,侧头说了句:“林姑娘回见。”呵呵干笑了两声,往门外走了。
林小雅望着老夫人的背影,心道等嫁过去婆媳关系可有的磨了,现代社会的儿媳都受婆婆挤兑,何况规矩繁多的古代。不过有尉迟博做靠山,婚后生活不会差到哪去。
她没有欺负别人的心思,别人也休想压榨她。
婆媳关系其实就是所谓的母子关系,就看当儿子的怎么做,儿子太过操蛋,儿媳也跟着倒霉,儿子明辨是非就是整个家庭的福音。
“今天表现的很好,我以前小看了你。”尉迟博眼底呈现出欣慰,猛地把她抱起来,当着下人在她脸颊上轻吻了吻,弄的林小雅脸色红红的。
心里嘀咕,这人怎的不分场合,抬眸扫了扫,下人们都在看着别处,没人敢往她身上偷瞄。
尉迟博抱起她回到后院住处,抬起她被烫到的手腕,找出药膏摸上去,见她疼的小手缩成一团,难过地皱紧眉头:“这药膏是宫里御用,效果很好,抹上去过两个时辰就不会疼了,幸好没烫出水泡,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当时光顾着跟你后娘说话来着,没集中精神。”林小雅笑着道:“宫里的药膏就是好,现在清凉多了,你不用着急。”
尉迟博找来扇子往她受伤扇着凉风:“有风吹着,至少不会火辣辣的疼。”顿了顿,凝眉道:“翠仙是我后母的本家侄女,我跟她不熟,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我不是耳朵根子软的人,你多虑了。”林小雅笑道,把他手里扇子取下,“药膏很管用,已经不痛了,看你不停的扇风,我瞅着都累。”
“你该睡午觉了。”尉迟博把她抱在床上,脱去了脚上的绣鞋。
“我不怎么困。”
“睡午觉对身体好,还是睡一会儿吧!”他给她盖上毛毯,转身把窗户关好,“过几天我可能没时间陪你,跟华国议和的事件提上日程,昨日华国派来了使者。”
华国使者!林小雅心头一震,差点问使者是谁?但不着痕迹的微闭眼睛,凝神细听他的声音。
“这次他们派来的竟然是个和尚,佛法很是精神,以前来过我们大梁国……”
尉迟博的声音愈来愈小,林小雅再睁开眼眸,发现他已经离开了房间。重新闭上眼睑,思索着和尚的话题,会是谁呢?
萧一然的俊逸身影从心间闪了一闪,呼吸立刻紧了。
几天以后,尉迟博公务繁忙起来,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大臣,被派去商谈跟华国议和。
早在几个月前,秦一白就受命于尉迟博筹备婚礼诸般事宜,找了京城最好的裁缝师傅赶制新娘嫁衣,光是四季各类裙子、披风、外套、就有几百件,冬夏鞋子一百来双。
这日,林小雅试了一上午的衣服,腰酸背疼,最后让杨二赖把裁缝师傅赶出紫竹园,爱咋办咋办吧,她是死活不试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林小雅一直想见大华国使者,奈何没有机会。下人从街上带回的消息,来南梁国出使的和尚是精通佛法的一然大师,几年前受邀皇帝来梁国讲经说法,在南梁百姓中间有一定的威信。
除了萧一然还有谁?
用文化人充当和平友好使者,都是现代社会喜欢玩的对敌招数,大华国在处理国家关系上还是有见识的。
到了六月十六这天,林小雅一大早被叫起来,被一大群下人围着进行新娘子妆扮。一个时辰后满头珠翠,身穿大红软缎金线绣花彩服在喜娘的扶持下出了紫竹园大门。
轻轻挑起盖头,望了眼身后这座宅子,心头一阵感叹,没有老爸老妈祝福的婚姻着实别扭,眼见回家的路越来越迷茫,心头掀不起丝毫出嫁喜悦。
吉辰已到,在一片爆竹和鼓乐声中,林小雅在喜娘的搀扶下往花轿走去。
府门前的大街上,那些市民百姓以至大户人家,听说今天是广宁侯娶妻的日子,都想一观盛况,早已挤满街头。
但见前面是旗牌旗伞开路,后面是一队带刀的军士护随。
尉迟博身着官袍,帽插官花,斜佩大红扎花,跨骑着金鞍骏马,满面春风,俊逸非凡、顾盼自雄地在花轿前面引路。斜瞄一眼上花轿的新娘,纤细的倩影看了几百遍,仍不放心似的,过去挑了盖头一角,确认是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林小雅瞪了他一眼:“昨天晚上,喜娘还在耳提面命拜堂之前新人是不可以见面的,你怎么不听话,要是发生不吉利的事情你等着回家撸自己吧!”
撸自己意思就是撸管,幸好这时候敲锣打鼓,声音鼎沸,没有人听到。
尉迟博不以为意,满脸都是当新郎的喜色:“我才不怕,如今我娘子是煮熟了鸭子飞不走。”
林小雅啊呸了一声:“你才是鸭子。”
喜娘过来搀她上轿:“哎呀,我的新奶奶,现在见面可不好,吉时已到,赶紧上轿吧。”
林小雅坐到花轿里,只感神情恍惚,有如梦里一般,就这么嫁人了吗?这一刻,心头起了惶惶不安。李初九、李承裕、萧一然、明合德,与自己有过瓜葛的男子身影一一泛上心头。
想起李初九说过“生七八个孩子”的话来,不禁想笑,只怕以后没有机会了,嫁了人就等同栓上一道枷锁,红杏出墙按照南梁国法律要被当众烧死的。
队伍一路吹吹打打,逶迤前进。大街两旁,茶楼酒肆内的那些闲人商旅,哪里见过这等豪华气派,也都涌上街来观看热闹,更是只见人头攒动,擦踵摩肩。
娶亲队伍缓缓而行,刚走到明安街的路口时候,突然间,从酒楼上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大喝:“阿弥陀佛,停下花轿,贫僧要抢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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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雅坐在轿里;猛然听得这声断喝;全身一震;顿时,整个身心都颤抖起来。这一瞬间,她已难分清自己是惊恐还是悲喜;闭下眼来,喃喃念道:“我的天,你想抢亲就抢好了;居然还来一句阿弥陀佛贫僧要抢亲了,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出家人还是怎的?大师,金刚经念多了,脑子秀逗了吧!”
抬手挑起轿子的轿帘,便见一个和尚从酒楼上跳下来;一袭略紧的米色袈裟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到了地面站定,衣袖挥舞,分开人群,直扑花轿跟前。
陡然一柄长剑横和尚面前,尉迟博一然从马背上掠下,目光炯炯,冷意翩飞,高声呵斥道:“大胆狂徒,给本侯站住。”
护轿的军士们都是战场上里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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