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粥求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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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粥求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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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远志今天倒比我们早到家。”盛妈妈一边款去薄外套,一边对丈夫说。

盛爸爸微微吸了吸鼻子,略摇了摇头。

“这味道,不像是远志的手艺。”

盛妈妈仔细闻了闻,点头附议。

“那会是谁?难道——”

两老对望一眼,齐齐换了拖鞋,往厨房方向去。

远之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父母,微笑起来。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说完,远之将做好的菜端进饭厅里去。

远之妈妈洗了手,跟在女儿身后,“女儿啊——这都是你烧的啊?”

远之看了母亲一眼,要笑不笑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不介意了,哦?”远之妈妈小心翼翼地问。

当年女儿多喜欢跟在他们后头,哪怕摘个菜叶子给她玩,都是好的。

可是进了高中,有一年,突然就不喜欢进厨房里,闻见油烟味儿都要绕道而行,简直视如虎狼。

女儿不肯说为什么,他们做父母的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放弃了培养女儿做接班人的想法。

那之后,远之高考考去了外地,毕业又直接找了一间物流公司当秘书,盛家爸爸妈妈全以为女儿从此只怕就跟盛家的这门手艺说永别了。

不料今次辞职回来,竟然肯再进厨房,这是不是意味着,那萦绕在远之心底深处的某些事,终于散去?

其实二老不知道,远之在外地读大学,已经开始自己给自己做饭,只是做饭的时候,头上要包着围巾,身上要穿着围裙,免得沾染了油烟味儿。

当年那个叫程宏的少年无心的一句话,到底还是给年轻爱美的远之留下了阴影。

“介意什么?”远之又进厨房去将煨鱼头端上了桌。

见女儿仿佛浑不在意的样子,远之妈妈暗暗悠悠地叹息一声。

既然过去了,那就好。

这时盛远志也下班回来。

推门,看见父母妹妹都在,又闻见香味,便笑。

“烧了什么好吃的?果然偏疼小的,烧了一桌好菜。”

盛妈妈拍了儿子一掌,“瞎说什么?这都是你妹妹烧的。”

远之看见母亲足斤足两的一掌拍在哥哥背上,惹得远志一阵呲牙,笑得半死。母亲当年在北方可是插过秧犁过地挑过水的,气力过人。

“我找到工作了。”远之布好碗筷,盛出饭来,“所以亲自下厨,庆祝一下,也谢谢爸爸妈妈哥哥这两个月来对我的包容忍让。”

一直沉默看报纸的盛爸爸移开报纸,看了女儿一眼,脸上露出一点微笑来,终于是长大了,懂得为家人着想。

“找到了什么工作?”远志比较关心这件事。

“一个还没有正式运营的小单位。”远之说了个地址,虽然父母不会做那种跑去实地勘察的事,可是保不齐哥哥远志却会去突然袭击,远之不打算骗他。

远志只听地址,已经挑起一边眉毛。

他做的就是餐饮生意,城中哪里餐馆最多,商机最多,他一清二楚。

远之说的这个地址——

远志看了看妹妹,远之则坦然回望。

“我去取一瓶红酒出来,为远之找到新工作庆祝。”

万家灯火的夜色里,透过巨大透明玻璃窗,可以看见一家人,举杯庆祝的温馨场面。

谢磊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纳闷,怎么就那样冲动地,聘请了远之呢?

远之甚至不具备最基本的厨师资格,更加没有一个从事服务性行业人员应有的健康证,伊人走进来的时候,甚至穿了一套价格不菲的名牌职业套装。

可是,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真是奇也怪哉。

也许,是因为远之身上那种温和淡定煦暖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远之身上,那份家的气息?

谢磊不得而知。

可是当远之次日真确地来上班时,谢磊心里却是再高兴不过的。

谢磊的店面虽然已经装修好了,可是谢磊打算再放一放有害气体,然后才开业。

远之举双手赞同谢磊的决定。

谢磊说铺面装修他全程参与,所有装修材料由他一手把关,装修结束之后还请了专业空气质量检测队来进行过测试,室内有害气体含量远低于最低标准。

然而谢磊愿意再等一等。

远之瞟了一眼谢磊的手,那并不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谢磊的手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圆润,中指同食指之间有一层薄而又薄的茧,分明是一双拿笔的手。

谢磊看见远之的眼神,也望向自己的手,随后失笑。

“我是学建筑出身的,可是原来学建筑并不能使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的一双手甚至救不了我最爱的人。”他趴在半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上,两眼望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里有淡淡的忧郁。

远之想,这个斯文的男人,心里一定有一些伤心往事罢?

所以放下了自己的笔,跑到这闹市的一隅,开一间小小馆子,只为了,摆脱过去在他心里划下的,过于浓墨重彩的一抹痕迹。

两人隔着流理台一人在厨房里,一人在厨房外,研究菜式。

谢磊打算开粥馆,主营各色粥品,搭配营养美味的各色小菜,以及小巧可爱的小点心。

远之对于这个点子,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远之记忆最深刻的,是读大学时候,一次被重感冒击倒,躺在宿舍床上。宿舍里的同学看远之病歪歪的样子,自告奋勇替远之到食堂打了饭上来。同学是好心,可远之闻见那油腻的味道,便吐了个稀里哗啦,把同学吓个半死。

另一个同学回来见了,叹息,一个是病得稀里糊涂,一个是没有一点照顾病人的经验,凑在一起,后果很严重。打扫了房间,又取出一个碗来,倒了一点即食粥在里头,用开水一冲,盖上盖子闷五分钟。等揭开盖子,一股淡淡的粥香飘了出来。虽然不及家里熬的粥那么香,可是,也好过红烧大排骨和卤蛋的那股子油腻味道。

同学又用凉开水洗了一点萧山萝卜干,盛在碗里,一起端给远之。

远之强撑着病体,接过粥碗,竟然一口气将粥和萝卜干都吃了个干净。

小时候,远之生病的时候,妈妈也会给远之熬一锅粥,炒一个清淡的小菜下粥。可是,关于粥的记忆,却远没有这一次来得强烈。

只觉得胃里暖暖的,嘴巴里的苦涩全都被萝卜干的味道驱走,人即刻有了精神。

打那以后,远之在疲倦到骨子里,难受到极点的时候,都喜欢喝一碗热腾腾的粥,佐以一两个清脆爽口的小菜。一碗粥下肚,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

远之相信,这座深深的都市森林里,劳累忙碌的人,吃惯了各色美食,会得走进粥馆里,放松和抚慰一下自己的胃部,享受一刻属于家的温馨的。

第八章 第一位客人

等远之谢磊定下了菜式,国庆节已经近在眼前。谢磊招聘了六个服务员,以便可以早市午市晚市轮班,又连同远之一起,八个人去检查了身体,集体办了健康证,便打算开张试营业。

远之已搬回了自己的公寓,理由是自己上班早出晚归,不想影响家人的休息。

远之爸爸妈妈也习惯了女儿总不在身边,并没有阻拦,只是叮嘱远之要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注意休息,双休日记得回家来。

开张当日,远之四点已经到了店里,看着门楣上的“粥记”匾额,远之有笑的冲动。

这样言简意赅,倒不像是有些多愁善感的谢磊的风格。

从小巷里的后门进到店里,有些意外地看见谢磊也已经到了。

两人相视片刻,齐齐笑了开来。

“我睡不着。”谢磊老实承认。

“我不能睡。”远之叹息,做这一行,是要起早贪黑的。

新鲜的食材有些是提前采买的,有些是晚些时候由批发商送过来的,统统按类别码放在储藏室里。

远之谢磊的菜单里,先期推出五大类粥品:保肝养心润肺养胃健脑,分别针对不同的顾客群体。如果反响热烈,远之和谢磊还打算推出降压减肥等保健粥品。

远之在厨房里,用特别定制的窄口深底陶罐熬了两大罐粥,用米粒大小的文火细细吊着,使得陶罐里的粥被熬得极绵滑清甜,放在灶上待用。又切了几条腌青瓜,改刀成拇指大小的小块儿,拌上一点点糖麻油蘑菇精等佐料,稍微搁置一会儿,等入了味儿,盛了八碗,连同蒸笼里的蟹粉小笼两客,一起拿餐盘端到外间。

这时候店堂里的大落地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六点。

服务员已经到位,将店内的卫生打扫干净——其实是不脏的,只是大家干净都很足,所以又打扫了一遍。如今闻见香味儿,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围了过来。

“还没有尝过老板娘的手艺呢。”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说。

远之大窘。

谢磊是老板,这是众所周知的,怎么她一霎眼的工夫,就老母鸡变鸭,成了老板娘了?

谢磊听了,只是笑,不打算解释,有些事总是越描越黑的。

“好了,大家忙了一早了,先吃早点,吃完了开工!”

“是,老板!”

众人就着可口的腌青瓜和小笼,唏喱吐噜将粥喝得一干二净,谢磊甚至还喝多一碗。

“老板娘的手艺真好。”

“是,以后每天的早饭有着落了。”

众服务员嘻哈笑成一片。

远之与谢磊见了,露出笑容来。

七点半的时候,粥记静悄悄地开门试营业,并没有大肆放炮仗,搅扰周围的邻居。

七点半过五分的时候,粥记的第一位客人,走了进来。

谢长润今年五十五岁,正值当年的时候。

谢长润出生在宁波,父亲解放前在上海的制衣厂工作,有制衣裁片打版的好手艺。解放后谢长润的父亲回了宁波,在县城里开了一家裁缝铺,因着一手好活计,一家人的日子倒也过得很是富足。

谢长润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接过父亲的一根皮尺一把剪刀同一台用得老旧了的缝纫机。可是,最最动荡的年月里,在资本家的工厂里工作过的谢父还是受了波及,又因着谢家的小裁缝铺生意极好,有人看了眼红,一张大字报贴出去,说谢家的裁缝铺是小资产阶级业主,靠剥削劳动人民来富自己的口袋云云。

那十年岁月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本着良心的。

自然有趁火打劫的人。

谢家就这样被抄了家,一点点节蓄,谢父娶谢母进门时购置给妻子的几件金饰和一点点老辈留下的东西,全都被一抢而空。

谢父当即气得中了风,躺在床上,再没有能起来自理过。

谢母是宁波当地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还是解放后在扫盲班里跟着一群人认得字,遇见这样的事,只晓得抹眼泪唉声叹气。

谢长润是家中长子,家里遭逢巨变,是年十五岁的谢长润不得不挑起了生活的重担,照顾中风的父亲,全无一点头绪的母亲以及两个弟弟妹妹。

谢长润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回家还要烧饭烧菜,等一家人都吃完睡下了,他就在油灯下头,拿过剪刀针线,将自己穿过的大衣服,改下了,给弟弟妹妹穿。

七三年的时候,二十岁的谢长润与十八岁的谢招娣结了婚。

谢招娣家里一共五个女儿,总算最后生了个儿子,一切都围着那唯一的男孩儿转。日子过得艰难,就把女儿嫁出去,可是万万不能亏待了儿子。

谢长润从此放心地将家里的事务交给妻子。妻子是个能干的女人,将中风的父亲和只晓得烧香拜菩萨的母亲,以及两个正在发育中的弟弟妹妹照顾得妥妥帖帖。

十年动荡结束的那一年,谢长润的长子出生,家里的经济负担一下子又重了起来。

谢长润战战兢兢地观察了一年时间,发现时代不同了,不再是那个一句话就可以将人的一生扭曲的年月了,就悄悄地取出父亲那台被砸坏了的缝纫机,无声无息地,重新开始了裁缝铺的生意。

经过十年动荡,一切百废待兴,人门又开始慢慢地相互走动,年节时候添置一两件新衣,自然有老顾客又找上门来。

谢父自然是再不能动了,可是谢长润耳濡目染,接过了父亲的班。

谢长润的手艺竟然也不差,针脚细密,衣服版型细致,一件衣服客人穿了合身,再不能给另一个人穿,因为肩宽臂长腰围,竟然都是十分妥帖的。一来二去,谢长润的手艺好,便传了开去。

改革开放的春风在神州大地吹拂的时候,谢长润看见了商机,也抓住了商机。

他盘下了一间因效益不灵而关闭的小制衣长,开始了来料来样加工的生意,等略有了钱,就买了杂志,根据杂志上外国人穿的衣服驳样批量生产。

渐渐生意越做越大,两夫妻胼手胝足,才有了日后的长润集团。

在最最忙碌的时候,妻子怀了第二胎,即使如此,谢招娣还是挺着个大肚子去学会计,在工厂和夜校家里三头奔波。

次子出生时候,身体便不好,可是两夫妻都忙,这个孩子就只能交给谢长润的母亲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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