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知道，我来医院到底能有什么作用？你觉得你哥哥的时间像你一样都是用来打情骂俏的吗？我还是那句话，梁澄怎样，和我都没关系，那个小孩从哪儿蹦出来的也和我没关系。不过，她非得需要钱的话，我也可以给。其余的，还是一句话，我没有时间。”许启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许启辰紧握着拳头，身体因为尽力克制季度的愤怒而发抖。苏笑更不知道要怎样反驳许启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寒冷如冰的话，让人觉得心寒，亏得那么低沉的好嗓子。
苏笑从小受的教育中就没有教过如何骂人，苏笑也不会骂人。可是现在她突然想要骂脏话，因为任何词语都已经没法表达出她的愤怒。人在极度的状态下，只有骂脏话才能发泄自己的情绪。可现在，苏笑只能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蹦出方才许启辰反复说的两个字：“混蛋！”
“我说什么来的？他方才从病房里说得更难听，梁澄和梁念都在，他怎么能忍心那样说。王八蛋！”许启辰声音颤抖，拳头打在了墙上。
人群散去，郑雅文进了梁澄的病房，给她检查着身体。原本这几天情况就不算好，经许启兆这么一闹，也不知道梁澄吃不吃得消。
走廊里就剩下苏笑和许启辰，苏笑的嘴角有些疼，可能是刚才拉扯两个人的力气用得太多，现在连手臂也酸痛起来。心跳渐渐平复，她开始觉得没有力气，现在她连进病房劝说梁澄的心思都没有了。
许启辰看着苏笑，有些心疼。他拍了拍苏笑的肩膀，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祸是我闯的，我来解决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苏笑心沉了一下，点了点头。
苏笑回到了公寓，打开灯，黑漆漆的屋子瞬间变得透亮。自从沈安的爷爷去世，这几天，他都在他妈妈那里，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苏笑的心情很低落，她突然有些害怕，却不知这不确定的思绪是从哪里来的。
苏笑在沙发上打着盹，不知何时，手机开始响个不停。她拿起电话一看，沈森。
苏笑打车来到沈森说的那家叫木次方酒吧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刚进去，就看见在吧台对着她招手的沈森，依旧眯缝着小眼睛。
苏笑坐下，沈森递过来一杯温水，苏笑一看，开玩笑地说：“我大老远的跑过来，您就请我喝一杯白水啊。”
沈森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侧倾了下头，苏笑这才看到自己身旁趴在吧台上的醉意阑珊的许启辰。傍晚发生的事情看来是让大家心中都有怨气，想来也是，现在寄在许启兆身上的最后唯一一丝的希望破没了，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劝说梁澄了。
“启辰哥有点醉了，还叫着你的名字。”苏笑心中一阵，喝了口水。
“虽然在医院和爷爷的葬礼上都见到了你，可也没说几句话，就寻思着叫你过来。”沈森的语气中带着平静的悲伤，毕竟人已去，活着的人更要好好活着。
苏笑注意到沈森左臂上别着的心形黑底白字孝章，虽然小而精致并不明显，但一看到这孝章，心底还是产生了敬畏感，并不自觉地便想到了沈安。
“这个时候，你怎么没在家里陪父母，还来这里？”
“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了。爷爷在时没人敢说话，现在可好。哎，奶奶都有点吃不消了。我嫌家里闷，就跑到这儿来避一避。你看这酒吧就是我堂兄资助我开的，本来都是玩的很好的。哎，都是大伯、父母他们太固执，原本都是一家人，干嘛弄得伤和气。”沈森很无奈，苏笑突然感觉这样的沈森有了些大人的样子。
酒吧并不大，两层，中间掏空，顶棚挂着各式各样的船只模型，一层中间左侧是白色吧台，右侧是装修成沙滩模样的沙黄色舞台，可以摆放着吉他、架子鼓之类的，是可以唱歌的。整个酒吧是海洋的蓝色系，看起来像地中海的感觉，陪着幽暗的灯光，的确很漂亮，有些避世的感觉。
当初的沈森像个不谙世事的闯祸精，可爱有趣，而现在经营着这样的一家酒吧，俨然没个当初赖皮的模样。
苏笑半开玩笑地打趣沈森：“许启辰和沈安，一个是你的朋友，一个是你的堂兄，你到底要帮谁？”
沈森读出了苏笑的意思，噗嗤地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说：“还真是一句话被打回原形，我还得招呼其他客人。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找答案吧。”说完，便离开了吧台。
苏笑杵着脑袋，看着许启辰。睡着的许启辰眉头偶尔一蹙，看来睡得并不安心。苏笑有些鼻酸，心想，他这样睡着也不是办法，便轻轻地晃了晃他的身子。
许启辰睁眼，看见苏笑，酒意清醒了一半，起身惊异地问着苏笑怎么过来了。
苏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了笑，默默地看着许启归，说：“我们都曾经渴望着长大，可真正的长大成人之后才开始担心自己的肩膀到底够不够厚实，自己的内心到底够不够坚硬。许启辰，对不起，前段时间，我错怪了你。真的，直到梁澄病情加重之后的这段日子里，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你的不容易，我真的没有资格埋怨你，对不起。……”
许启辰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脑袋搭在了苏笑的肩膀上，打断了苏笑的话，“苏笑，你不用说对不起。如果说我哥哥是个大混蛋，那我也是个小混蛋。我们都是混蛋，残忍地伤害着别人。”
“苏笑，我累了。让我靠一会儿吧。”
许启辰说得让苏笑觉得一阵苍凉，时过境迁的悲伤，是那样的无可挽回。
苏笑开着许启辰的车，按着许启辰含糊不清的指引，开到了许启辰的楼下。此刻许启辰已经迷迷糊糊地不知所云了。苏笑打开车门，费力地把他拉下车，进了电梯。
苏笑心里纠结得很，以她现在的身份和曾经与他的关系，苏笑不该送他回来，可留下许启辰独自在酒吧醉熏，苏笑又于心不忍。于是，还是亲自把他带了回来。
苏笑把许启辰拖到沙发上，准备起身离开，手却被许启辰紧紧地拉着。苏笑回身，看着许启辰微睁的眼神里充满了让苏笑心疼的闪烁，虽然什么都没有说，苏笑却明白许启辰此刻的孤独和单薄。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等待的人
许启辰的暗示苏笑明白，不过，苏笑心里也清楚得很，一旦留下来将意味着什么，她不能这么做。苏笑伸出手，一点一点地退去许启辰抓着她的那只手。许启辰的手失去牵扯，重重地打在沙发上，像溺水的人抓不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
苏笑刻意忽略许启辰脸上的表情，出门前，轻声说：“好好休息吧。”便关门离开。
苏笑绝对不是个滥情的人，即使她的心思的确被动摇了，但她没那么混蛋地能够忘记沈安对她无微不至的偏爱。她不能因为被偏爱就有恃无恐，既然自己已经做出选择，她不是小孩子，怎么能随便变卦呢。
出了楼门口，苏笑在小区的街灯下看到了一个俏丽的身影在灯下踱着步，转过头，碰上了苏笑的目光。苏笑错愕，皱了一下眉头。
郑雅文的脸上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在眉间掠过。
“我一直给启辰哥打电话都不通，就在他楼下等他。坐在车里看见你们两个人上去的时候，我的心像沉到了谷底一般冰凉。”坐在副驾驶上的苏笑听到这话，心生猜测。
郑雅文开着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也许你会笑话我，但这就是我的心情。年纪轻轻便开始上手术台，自诩从来没有不自信过。可是这一次，面对许启辰，我突然感到很不安。自从他回到沈城，特别是这段时间，他的情绪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起先我感到很莫名，直到梁澄再次住院，无意中遇到了你，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最近会变了这么多。”
苏笑有些糊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听着，听着身边美丽的女子说的动听的话。
“小时候在沈城，我和启辰哥在一起的时间，除去他奶奶，都比他父母陪他的时间要长。我随父母离开沈城的那一天，哭得特别伤心，拉着启辰哥的手就不放，最后还是父母连哄带骗地把我弄上了火车。从那时起，我便在心里发誓，长大后要成为他的新娘。后来字认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开始给他写信，”说到这儿，郑雅文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只是，他从来都没有给我回过信。”
“我渐渐放弃了，直到四年之前，在一次家庭聚会上，遇见了和他爸爸一起来的启辰哥。我当时很意外，也特别高兴。那时的他简直是小时候的翻版，目光深邃，表情温柔，更加稳重而帅气。以前那些天真而幼稚的画面一一闪过眼前，想想就觉得兴奋，兴奋得自己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可是，没过多久，启辰哥便去了美国。当时我就知道，我要是还这样原地待命，也许不可能成为他的新娘了。我磨着父母，终于到了他的城市。”
苏笑看了一眼开车的郑雅文，想不到她的心思果真都在许启辰的身上。
“尽管启辰哥对我很照顾，但我知道，他的心里有别的女孩子。”郑雅文侧过头，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苏笑，低头笑了笑，说：“一次无意中，在他的钱包里，我找到了答案。苏小姐，其实我早就认得你。因为那时在启辰哥的钱包里总会有一张你的照片。”
苏笑心底一沉，又想起了刚才许启辰那差一点就让自己深陷的暗色瞳孔，为什么要那样，即使忍受着思念的痛苦，当初也要选择离开，弄成现在这样，心上长满青苔，在彼此的世界之外独自忧伤。
“不过，我总觉得时间是公平的，只要我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足够长，我一定能成为那个陪到他最后的人。后来，我偷偷地把他钱包里的你的照片拿了出来，换成了他自己的一张照片。”郑雅文顿了顿，调侃着自己：“我当时可敢换成自己的照片，因为我还有点自知之明。”
“启辰哥在爱情上有个弱点，他是个只会等待不善进攻的人，当然这源于他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善于进攻，包括在对待他哥哥的问题上，包括苏小姐，也许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在爱情里，两个同时在等待的人，很难走到一起，往往要有人迈开第一步才行。既然，启辰哥是个等待的人，那我就做一个追逐的人吧。好在，苏小姐看起来也是个喜欢等待的人吧。”
郑雅文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了。苏笑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她并没有回答郑雅文的问题，继续保持着沉默。于是两个人双双陷入了沉思之中。
快到苏笑小区的时候，郑雅文又开了口：“抱歉，苏小姐，今天说了这么多。其实，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有些心慌，原以为苏小姐对于启辰哥来说只是一个故事，可现在看来，对于我来说是任重而道远。”
苏笑微笑着，说：“没关系，郑小姐，你是个好姑娘，而且一直都在为许启辰着想着。”
郑雅文叹了口气说：“最近，不仅是梁澄让他操心，连公司也没法省心，这还真是应了句老话，后院起火了。他哥哥也不是个东西，别说是今天说得难听，这几天许启兆一直在沈城搞着动作，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估计肯定会有事情发生，也不知道启辰哥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车停在苏笑楼下，郑雅文微笑着和苏笑告别。苏笑看着尾灯远远消失，心想，这一天过得倒是够精彩的。
苏笑抬头望了望自己的公寓，亮着的灯仿佛再召唤着苏笑赶紧回家。苏笑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静音了，而电话里有好几个沈安打来的记录。苏笑赶紧跑上楼，果然，沈安在另一端的阳台，抽着烟。
听见苏笑进屋的声音，沈安转头，温柔地笑着说了句回来了，便又转过身继续抽烟。沈安在苏笑面前从来没有抽过烟，虽然苏笑知道他是抽烟的，但只是会在沈安情绪低落的时候从他的气息中闻到。
现在，苏笑知道沈安有些不高兴，便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把脸颊贴在沈安的背上。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被我静音了。害你担心，对不起。”
沈安掐了烟，转过身，看着苏笑楚楚的样子，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他低沉着声音说：“我在母亲家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听，担心你有事便跑过来了。可你又不在家，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苏笑，以后千万别这样好吗？”
苏笑钻进沈安的怀里，突然一整天的疲惫都消失了，淡淡睡意涌上心头。苏笑低声说：“对不起，我会注意的。不会让你再担心了。”
沈安紧了紧手臂，下颚顶着苏笑的头，温柔地说：“有时候，我真怕你会走掉，这样的心慌，连我都开始鄙视自己了，我什么时候被你套得这么牢了。”
苏笑抬头，笑意浓浓，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其实，沈安，你才是真的特别神奇。你总在我心底动摇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没了多余的心思，这样的你我怎么舍得走掉呢。”
沈安理了理苏笑额前的头发，心里当然知晓苏笑的意思，他看着眼神有些复杂却温暖的苏笑，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