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家庭,似乎也远比自己的幸福啊。
这一次,他将屋子打扫干净了,和搬进来时没什么两样,可惜……他涩然一笑,以后,大概不需要来了吧。
站在花洒下冲了很久,直到确定没有酒气残留下,桑子衿才从浴室出来。原本以为萧致远已经走了,可没想到,他却正在拖地。
她抿着唇,没有楚生,只是看着他弯着腰的背影,异常认真。其实他还穿着衬衫西裤,刚刚开完商务会议的样子,可是拖地这一幕发生在他身上,并没有任何违和感——或许是和他做是总是极为专注认真有关。
这个家……又像是一个家了。空气清新,地面干净,乱丢的东西也已经归置得整整齐齐。
他并没有回头,却仿佛能察觉到她的出现,淡淡地说:“今天你买的衣服我已经挂在衣帽间了。”他顿了顿,“以后我的东西搬出去,你的位置便富余一些。”
“谢谢。”桑子衿下意识地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出另一层意味,“什么?”
他却一声不吭,洗干净拖把,倒掉水,再将东西放回工具室,才回到客厅。
桑子衿依旧站在原地,洗去了酒气,她的一双眸子清凉逼人,在灯光映衬下,肌肤白哲无暇,透着淡淡一层水润。
那句话本想说出口的,可他到底还是踌躇了,跨上一步站在她面前,用很快的速度低头下去亲吻她。
或许有那么片刻,桑子衿是想睁开他的。可他的力量太可怕,牢牢捉住了她的腰,逼她迎着身承接他的力道。他强硬地逼她张开双唇,用力汲取那丝带着清甜酒香的暖意——逼她接受,逼她回应,逼她铭记。
天荒地老,此刻却只须臾。
萧致远微微穿着气离开桑子衿,那爽狭长微凉的眼睛轻轻闭上了,带着最后的余温,他终于放开她,后退半步,表情疏淡,最后出口的那句话却决绝坚定,“桑子衿,我们离婚吧。”
她的唇似乎有些肿了,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懂。
他温柔地拔了拔她的长发,微笑,“离婚之后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好好过日子,不要让我担心。”
自从那一晚之后,桑子衿再也没有见过萧致远。相关的离婚文件都是律师全权代理的,约谈见面的那一天,律师给她详细解释了离婚后的财产分配。
他对她是真的大方,律师将那些房产、基金对桑子衿详加说明就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桑子衿只是低着头,手里的签字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律师讲到口干舌燥,未想到对坐的萧太太嫣然一笑,“我不是很懂,可是婚内财产不是两人对分吗?萧致远的身价不止这么点吧?”
对方怔了怔,立刻收拾起专业素养,“萧太太,看来您对新《婚姻法》还不是很理解。是这样的……”
“不用解释了,你问问他肯不肯吧。”旋转椅一滑,她背对着律师,再也不肯开口。
律师去了走廊,桑子衿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碧空,昨晚一场暴雨之后,分外的明潵。她等了一会儿,律师走进来,将手机递给她,“萧先生要和你说话。”
她接起来,声音淡淡,“你总算肯和我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几分疲倦,也有几分不自然,“一直在忙。”
许是为了酝酿措辞,桑子衿一时间没有开口。
他倒是主动说:“律师已经和我说了。主要是里边涉及一些我持有的股权,情况复杂,比较难分割,但是你要的话,我会让他们去处理的。”
桑子衿抿唇笑起来,拿着手机站到落地窗前,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拖得细细长长。
“和你开玩笑的,我不要你的东西。”她顿了顿,声音低弱下来,“我只是想问问,以后……让我偶尔见见乐乐都不可以吗?”
萧致远听得出来,她的语气已经经过了克制,虽然冷静,却依然带着一丝不稳。可他硬下心肠,“现在是谈离婚的财产分割,别的以后再说。”
挂了电话之后,谈判就进行得异常顺利。律师时不时看一眼桑子衿,大约是觉得这女人因为要离婚,神志都有些错乱了,刚才狮子大开口,此刻却又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指着条款的一行行字,“这些我都不要,一样都不要。”
他便只能又去请示萧致远。
萧致远的声音已经带了不耐烦,“不用听她的。”
来来去去,真的宛如孩子过家家。经他的手不知办过多少豪门离婚案,没一次如这次般令人无语。最后律师筋疲力尽,对桑子衿说:“您就签了吧。如果不想要这些东西,不如转手捐掉呢!萧先生说了,你不收,他不会签字。”
桑子衿怔忡了半响,终于接过了那叠文件,持着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律师松了口气,连忙打电话去报告了。
小小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桑子衿一个人,她忽然意识到一件很荒谬的事:
毕业了四年,在很多同学还在为了一套房的首付苦苦挣扎时,自己却因为这段短暂的婚姻,跨入了千万俱乐部。
可是比起年轻时的一无所有,现在的自己……却这样的空虚与苍白。
“想不到最终还是让上维赢了。”
“你没看上维出了价钱多狠呐!萧致远是铁了心要把广昌收购下来。”
“是啊,换我是方嘉陵也不和他死磕了。将来的盈利能不能达到预期还是问题……”
“这么明显的高溢价收购,方嘉陵当然不会跟进。”也有人意味深长地笑笑,“没听说么,萧家老爷子准备分家了,这个时候,上维是多好一筹码啊……”
评论者大可带着轻松的语气说“这将是一场足以被写进教科书的收购战”,可是当事人却觉得这过程无限艰辛。前两轮上维和光科并驾齐驱,到了最后一轮竞标的时候,上维赢得十分惊险。
尽管上维的出价远高于光科,但是广昌集团依然倾向于合作渊源深厚的光科。
最后时刻,是接管了广昌资产的极年资产管理公司一位年轻副总拍板,一席话说得董事会心服口服,“上维为什么明知出价的20%都是风险投资还是出高价?是因为他们看中的是广昌的战略价值,明白收购了广昌就能实现他们集团的产业重组。这和光科方面看中我们的财物价值,必要时可能会再被售出完全不同!”
地下有人咕哝,“光科的方总也是这么承诺的。”
“不错,两边老总都是这么允诺的。但是请你们看看两家出价,萧致远出得起这个价格,证明他在上维的掌控力远远超过方嘉陵在光科的。这种情况下,你们要的是口头承诺,还是货真价实的行动?”他放缓了语气,“换句话说,萧致远在上维是站稳了脚跟的,敢于跟我们这样报价,但是在光科……方嘉陵未必有这个底气。诸位,选择哪一位,请各自考量吧。”
最终尘埃落定,广昌选择了上维。
完成签约仪式,参加完新闻发布会,萧致远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外人所谓的“志得意满”,反倒带着一丝疲倦,仿佛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到了尽头,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萧总,现在是三点钟,晚上庆功宴会是七点开始。要不您回家去睡一觉吧?我会让司机去接你的。”
萧致远松了松领带,又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在身边,淡淡地说:“不用了,车子给我,晚宴我自己会去的。”
他发动了汽车,却没有向位于郊区的家中驶去,反而进了市中心,在路边停下,然后走进了步行街。
茶室上写着“在家禅”,依然是低矮的门墙,小巧的院落,以及幽静的禅室。
侍应生拉开门,早已等候的茶艺师正在拨弄灼灼燃烧的樱树木炭,回眸微微一笑,“萧先生。”
萧致远随意地坐下来,示意她继续。茶艺师便专注在分茶上,偶尔抬起头,轻声问:“还是老样子吗?”
可他没有回答。
她放下手中的小巧茶壶,看着已经睡着的年轻男人,离开的动作便稍稍一滞。萧致远……她又一次将目光停在他的脸上。醒着的时候,有着凌厉到飞扬的眉眼。薄如刀削的唇;可睡着了,只是一个温和普通的青年,睫毛都是长长卷卷的,神气仿佛是一个孩子。
站在巅峰的年轻男人,其实光环之后,却满是疲倦呢。
她心底微微有些叹息,倒了一盅茶,放在掌心轻轻一晃。
拜师学这茶艺的时候,师父就曾告诉自己,“学茶和学棋是一个道理,贵乎静心。心静,茶澄;心乱,茶粗。”
今天制的茶……她笑了笑,好不怜惜地全部倒掉。
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一直在沉睡的年轻男人忽然用带着轻轻沙哑的声音开口了,“你还是学生?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却十分温顺地回答了他后一个问题,“卓杉。”
萧致远微微眯起眼睛,“卓杉?哪个学校的?”
卓杉说了一个学校名称,萧致远唇角的笑意更加浓烈。
“你们学校后街上的烤串很好吃。”他顿了顿,“就是容易拉肚子。”
卓杉眼睛亮了亮,说起来,只要脱离了茶艺……她的表现便是十足十的小姑娘,娇憨可爱,十分的明媚,“您也知道这个呀!那个小摊是我们宿舍的最爱……”
“卓小姐,你几点下班?”萧致远忽然打断她。
“马……上就下班了。”她答得有些慌乱。
“那么,晚上可以陪我参加一个宴会吗?”他彬彬有礼地问。
其实心底有一朵小花然绽倏放,可是……卓杉还是回答:“这样不好吧?萧先生,您……的妻子呢?”
他是面对着光线的,脸上的表情可以半点不漏地被自己捕捉在眼底。卓杉静静看着他,这个年轻男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异常秀挺的鼻梁在脸上勾勒出明和暗。
卓杉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直到他从容地回答她:“我太太啊……我们离婚了。”
“啊?”卓杉轻轻惊呼一声。
他依旧斯文地追问了一句:“那么,晚上有空吗?”
“好。”她答应了一声,忽然间有些担心……是不是应答的声音太笑了,他没听到吗?于是慌慌张张地又说了一遍,“好的。”
萧致远勾起唇角笑了笑,连带着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这个年轻茶艺师的笑容宛然澄净,似曾相识。
萧致远定定地看这,忽然觉得有些刺眼,于是仰起头,看着屋顶小小的天窗。
已经是深秋,接近初冬的天气了,偶尔一片云停滞在哪里,或许再过片刻,又会悠悠地飘走。就像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不知道过多久,她才会重新出现,有或者……永不出现。
桑子衿回到这里,这座南方小城和记忆中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印象里的小城连汽车都很少,早晨大家骑着自行车,哐当哐当地去上班,而工作时间,街道上清清静静的,行人们大多步履悠闲,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若是有人扔了一张钱在地上,也未必有人跑着去捡呢。“
方屿下车的时候,政府相关领导和福利院的院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她便笑迎上去,”方小姐,您好。“桑子衿跟着下车,没人注意到她趁着好友和领导们寒暄的时候悄悄溜了进去。
老地方,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是那些老面孔,却多半都不在了。
桑子衿坐在树下,看着幼时爱玩的那些秋千,滑梯,此刻都已脱了漆,生了锈,一晃起来,铁链便嘎吱作响,不知磨蚀了多少的时光。
“哎?是子衿吗?”小径上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妇人走过来,停下了脚步。
“张妈妈?”桑子衿惊喜交加,“妈妈,你还在这里呀?”
张姆妈拉住了桑子衿的手,笑着上打量她,连声回答:“唉,退休了,只是来这里帮帮忙,老啦,做不动什么了。”
桑子衿在福利院的时候,对她最好的就是张姆妈了。福利院的营养餐是统一标准的,她老担心自己不够吃,总是带各种家里裹好的馄饨饺子过来,高考之前,索性把自己接到了家里。三天时间,她让桑子衿坐着那辆晃晃悠悠的自行车,来回考场接送,比亲生母亲还要紧张。
读了大学之后,桑子衿每年都会回来看她,直到第四年。
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桑子衿便再也没有回来,只是每年都有寄卡片问候。
“子衿啊,以后不要给姆妈寄钱了,姆妈的退休工资够用的呀!”老人温和地笑着,“你要是不忙,能常来看看我就好了。”
桑子衿有些赧然,“姆妈,我知道了。”
老人坚持要让桑子衿回自己家里吃饭,桑子衿一口答应了,于是打电话给方屿,方屿还在代表自己和福利院谈捐赠的事,爽快地说:“好,那晚点见。”
“下次你来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