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五-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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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五-六卷-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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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阳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这太过风张,又没完没了的嫁妆队伍,扭头却正对上长孙夕脸上未及收回的狞色,暗了暗眼神,甩了下腰上玉饰,突然笑道:“前个不知听谁说,卢家在作坊订了两套酸枣木的家具,亏本宫还信以为真,夕儿,你说的不错,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过能拿这阵仗来撑场面,这骆驼未免也太大了些。”

  长孙夕勉强扯了下嘴角应付,却没再看这两套家具后头延绵不绝的风骚车队,手里的淡蓝帕子默默在指头上缠了几圈,使劲扯紧。

  遗玉虽然看不到,单凭听也知道外人惊叹,心中却喜忧参半,那天见到这嫁妆单子,她在惊诧之余,还没忘推拒,如此大张旗鼓地显摆,弊大于利,可是她娘不知为何,坚持要大办,只说这是她一生一回的风光,就是有麻烦,也值得了。

  李泰察觉到身边小人儿的不自在,侧目扫一眼已被那“轰轰烈烈”的嫁妆迷的不着边的人群,当下一声冷哼,道:“吉时将至,还不继续。”

  众人流连往返地回头,面上都露尴尬,纷纷收敛眼中稀奇,杜楚客干咳了两声,扯了扯礼部官员,对方便慌忙收起手中词卷,清了下嗓子,续道:“新妇入门!”

  遗玉由着李泰拉着,跨过门槛,顺从地跟着他的步子,朝魏王府西南处结好的青庐走去。客人们也稀稀拉拉地跟上去,杜楚客犹豫了一下,招来管事,再去叫来一对护卫看管这门前抬人又娇贵的嫁妆,免得磕着碰着。

  进门右拐,一直直走,穿过长长的下廊,踩着锦绣毡毯,走到了青庐前,遗玉和李泰仍然没有半句交谈,她一板一眼地听着礼官安排,直到站在蒲团前头,才被他松开手来。

  “新妇拜夫!”

  心里刚刚一空,就听见礼官让她行拜,那个“夫”字,又瞬间叫她心里盈满,手指搓着掌心的湿气,俯身一拜而下。

  “起来。”若是她此刻移开扇子,必能直视到他眼里流光溢彩。

  “回拜!”

  遗玉直起身子,看着那模糊的人影,就在她面前躬下背脊,不知为何,就是能够感觉到,这怕是此人一生一回真心诚意地拜下,喉咙忽然就干涩起来,颤着嘴唇,伸出手想要去扶他,下一瞬,就被他稳稳接住。

  第121章 大婚(下)

  在青庐拜过,刚过午时,这入门的礼就成了一半,接下来便是要到新房去,让新郎将新娘纱扇却下,令新娘意以面示人,再行一应吉祥事,一众宾客等待不及,就在喜官的引路下,笑哈哈地簇拥着李泰和遗玉朝宅北走去。

  位尊年长的客人们,诸如李孝恭、长孙无忌、房乔之辈,还有城阳、临川等人,都没有凑这个热闹,而是同杜楚客一起先去宴厅等候新郎稍后前来敬酒。

  从迎亲的队伍抵达王府,杜若谨便一直站在人群后面观看,尽管是这样,还是挡不住一些目光向他投来,除却那些爱慕的,便是别有深意的,他并没过分注意那对新人,可脸上那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却总没有掉过,直到看着他们在青庐中互拜,牵着手远远去了,他才转身跟上那群长辈。

  而长孙夕,却是同几个王妃一起去了。至于其他客人们,男客是盼着看个热闹,沾个喜庆,若能瞧上一眼新娘自是更好。女客却多是一下下地瞄着这俊美的新郎官,要搁在往常可没能这么正大光明地瞧了这京城第一的美王爷,有道是人多胆大,今日得了机会,怎会不瞧个够本。

  魏王府很大,在这之前遗玉也仅是在梳流阁上看过半貌,她执着面扇,被李泰拉着,分不清东南西北地只顾往前走,他快她就快,他慢她就慢。

  在走过两处小花园,转了一道回廊,又走了长长一段路后,李泰方才停下脚步,等待侍女们在路上铺毡,遗玉刚觉到对面一股清新凉爽的空气扑过来,就听见身后乱哄哄的有人议论:

  “听说魏王府去年就开始修宅子,莫不就是湖对面那座?”

  “什么去年,我前年好像就听工部的贺大人提过。”

  “啧啧,这桥搭的真是精致,那桥墩上雕的是什么鸟兽……”

  遗玉是知道李泰特意在王府里头新建了院子,却只是在楼上远眺过概貌,听人说的心里痒痒,又不能拿开扇子瞧一眼,心里难耐,忍不住就捏了捏李泰手心,引他转头看来,落在她侧脸上,看着从鬓角处垂下的金流苏轻刮着她若隐若现的雪腮,便又将她手指扣紧几分。

  铺好了毯子,两人便从这湖上唯一的一条通桥走过,桥面宽有一丈还多,半下午的阳光正妙,遗玉朦胧能从余光看见两边一点粼粼玉波,这桥是折造,朝前直走大概五丈便转弯上了几层石阶,又转一回才到岸上,她吸了吸鼻子,这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肺的竹气,乍一下未能回过神来,就听一声爽朗笑语:

  “你们可真够磨蹭的,快点啊,这里头可都收拾好了!”

  程小凤和卢景姗并着几个侍女,立在离桥两三丈外的院门口冲着那对新人道,又惹来一片哄笑,遗玉听见闺蜜声音,心里高兴,只是还没却扇不能开口同她讲话,倒是后面客人里头,有个细眼白牙的,正冲程小凤傻笑,被对方察觉后,甩来狠狠一瞪。

  李泰没在意程小凤这般没大没小的叫嚷,领着人继续朝前走,两人路过那栋石兰雕花的拱门,门头上一方黑石匾,行云流水书着两个大字——翡翠。

  ……

  院内楼阁通通白墙翠瓦,屋檐壁角雕着逼真的花鸟样式,墙下屋前一律载着翠竹,有十几根高过楼顶的竹子凭墙而立,却不知是从哪里移栽过来,这院子是长安城里鲜见的修筑格调,叫人看了便是眼前一亮,新房安在院中背角,一侧临着外头湖水,楼外接着回廊,廊下挂着满满当当的红莲喜灯,垂着四角挂穗,可想夜里这么一点,趁着那些碧油油的竹子,该有多漂亮。

  人们只顾着打量院落,却没发现一处楼上出现的白影,倒是李泰抬头盯过去一眼,又不见了踪影。

  遗玉就在一片赞叹声中,走到屋门口,这时又停下,喜官说了几句吉祥话,卢景姗笑吟吟地拿着针线从屋里走出来,这大喜的日子便没同李泰见礼,只是点一点头,又略带审视地看过李泰一遍,便上前先后捻起两人相贴的喜服袖口,各自穿了一条长长的红丝线,线头露在外面。

  “新人入帐!”

  遗玉和李泰抬脚走进去,绕过客厅,进了一侧挂彩帘的内室,女客们都欢欢喜喜地跟着进屋,男客们却被程小凤一伸手拦在了内室外,只能探头张望,不过原本也没人敢进来就是了。

  屋内家具摆设,都是崭新的红木器,李泰最是常用这种奢侈木料,穿过两架山水屏风,女客们自觉地停下脚,从旁小迎上来几个粉装的侍女,个个端着结了红绳的银盆,拿到客人面前,供他们抓取,盆里装着满满的五色果,红枣、栗子、红豆、黄豆、桂圆、莲子、花生,很是齐备。

  踩着厚厚的毛毯走到头,遗玉被李泰带着转了身,这才发现已是走到了床边,心里不禁有些发慌,只觉他握着自己的左手松开,肩膀一沉,就被他按着在大床边上坐下了,身下的床铺很软,这铺面是她娘亲手缝制的,她垂下汗湿的手掌贴在身侧的被褥上。

  这一路摸瞎走进新房,连句话儿都没同他说上,又举了一路扇子,手都酸麻,瞧着那头模糊的人影,原先是极想瞧一瞧他的今日是何等模样,可真临了,又怯了起来。心跳呼呼地加快,捏紧了扇柄子。

  “下扇子、快下扇子!咱们要看新娘子!”

  “对啊,赶紧下扇子!”

  程小凤喳喳呼呼地抓了一大把莲子在手里,同几个年轻姑娘嬉笑着,几名王妃就要矜持许多了,只挑了一把红枣等着撒帐,门外的男客被这一群兴奋的女人挡住视线,只能听着动静,有发现李泰没有生气的,便拍手跟着一起起哄。

  倒不是李泰真能忍耐他们这般闹腾,只不过他一早选择牲地把这些闲杂人等剔除在视线以外,谨记着大婚的步骤,扭头见卢景姗将窗下两根手腕粗细的红烛点燃,这才又将视线梆回遗玉身上,脚步一移,刚刚好挡在她面前,遮住后面一半人的视线。

  他眼神是极好的,不难发现她这时流露出的紧张,可还是毫不犹豫地伸手做了早就想做的事,捏住那缀着珠玉的青纱扁头,轻轻一拉,却是没能拨下来。

  “新妇莫羞,你就不想瞧瞧你夫君吗!”还是那群叽叽喳喳的年轻女子,尤以程小凤叫地最欢,也亏得她是个有名的人来疯,不然这没嫁人的姑娘这般风张,还不定被人怎么取笑,程夫人拿这宝贝女儿没辙,便只能笑气着在她腰上拧了一把。

  客人也并非都是和善的,李泰这般人物,在长安城里自是不乏芳心暗许的小姐,想当初芙蓉园选侧妃一回,那可是百十小姐齐聚的大场面,说来也巧,如今这新房里头,就有那么三四个曾参过那回选妃宴的,这时见新娘不却扇,难免低声说几句酸话:

  “遮遮掩掩的,莫不是脸上生了痞子。”

  “谁知道呢,能被魏王看上,想是个不差多少的美人吧。”

  “美人,咱们可没听说过长安城的美人里,有这卢小姐一号的。”

  这不大和谐的声音,几下就被程小凤几人的高嗓门压过去,可她们叫的越欢实,遗玉心里就越怯,正在犹犹豫豫时候,手里的扇子却一下子脱了手,不翼而飞去。

  眼前霍然一亮,过亮的光线,让她不适应地侧头眯了下眼睛,下一刻便清晰地感觉到对面袭来的目光,灼的她脸蛋发烫,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她屏着呼吸缓缓扭过头去,只是一眼,便被再移不开目光。

  他立在那里便是打从骨里透出俊挺的男人,穿一身似阳的朱红喜袍,肩襟绣着腾云的蛛纹,滚着玄色的边角,勒一条金缠腰,耀眼一如发顶金冠,额鬓不留一丝余发,露出棱角分明的面容,略薄的唇总是轻抿着,藏着冷漠,偏高的鼻梁很是直挺,刻着坚毅,淡密的朗朗剑眉下,一双长而不狭的眼睛,舍着这世间最特别的颜色,他凝望着她,映出她一人身影,就好像他眼里只有她一人。

  身后的笑闹早已同李泰无关,此刻他眼中只看她一个人,克制不住的目光紧密地落在她白皙的面孔上,从她娇俏的下颌,流转到鲜润的唇角,从微翕怜人的鼻尖,流转到腻粉的腮颊,从挂着月色的眉梢,流转到那双温润似水的含情眸上,将她眼里的羞怯、爱恋、向往,甚至是固执、敏感、柔弱,都一丝丝捕捉起来,每一个都是她,又只有她。

  她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是这天下独一的人,可今日瞧见,她方顿觉,这更她天下独一想拥有的人,不仅仅是陪伴,而是拥有。

  他不是一开始便知道她是他想要的,可自从他意识到这一点,便是一日复一日地等待这一天,完完全全地将她占为己有,只要想到这一点,自制和冷静便会像是被火一把点燃。

  这边遗玉和李泰旁若无人地凝望,那侧的客人们也因着新妇娇媚的容色安静了一阵,遗玉不是什么绝顶的美人,可她样貌却生的细腻非常,便是那种越看越入眼的漂亮人物,端身坐在那里,头发细细梳理成髻,露出香腮云鬃,饰着额顶一套纯金造的玲珑花冠,容光一照,就好像是一幅画儿般宜人。

  这便有初见她的妇人不禁相互赞道,“好个玲珑娇俏的胚子!倒是同魏王极般配的。”

  刚才那几个原本对遗玉这新娘不以为意又自恃几分美貌的年轻姑娘,自觉是被她折了颜色,都是悻悻地闭了嘴。

  李恪的吴王妃在侧面站了个好位置,将目光从那如同一画般登对的男女身上转开,扭头瞄一眼身后的长孙夕,眼珠子转了半圈,有意无意地捂嘴笑道:

  “嫁妆比公主都风光,又是这般惹人的娇人儿,难怪四弟迷的跟什么似的,宁愿逆了父皇,也要娶这么一个。”

  长孙夕肩背微震,曲指抠进手心,面上却是笑眯着眼,道,“我在京里住,却还没三嫂消息灵通呢,就连宫里的事都这么清楚。”

  吴王妃脸色当即一变,强笑着瞥她一眼,却没敢再开口。

  “啊,都愣着干嘛,撒账、撒账,枣栗子、早立子啊!”卢景珊一嗓子喊罢,程小凤率先一把红枣栗子莲子朝床上撒去,立刻又带动一片欢喜,女客们纷纷放下心思,去抓了五色果撒账。

  “夫妻和美,平平安安!”

  “枣生桂子、祝新妇早生贵子喽!”

  “呵呵,祝新人吉祥如意,子孙满堂!”

  遗玉是被一把红枣撒在腿上唤回神的,反应迅速地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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