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五-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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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五-六卷- 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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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会后,李泰直接带着阿生同河北道几名统军回到他的营帐中。

  “王爷,大帅这不是摆明了在小看咱们吗,同军需一起行进,命是能多活几条,可等到咱们赶过去,怕是高昌小国已经被灭掉,还有什么功劳可享。”

  这说话的大汉名叫方刚,年近四十,生的黑头土脸,样子像个庄稼人,实地里,是曾经亲身参与过贞观四年灭东突一战的将领,可惜得胜之后,由于开罪了上面的人,功劳不显,打了二十几年的仗,却只做到一外府统军的位直。

  李泰只瞥了他一眼,接过阿生递来的汗巾擦了手,“人找到了吗?”

  阿生笑着应道,“找到了,最迟今晚就能赶过来。”

  李泰点头,拾手指了面前几个人,对他吩咐道:“等人来就带他们去见。”

  “是,”阿生犹豫了一下,弯腰道:“主子,要派人去请二公子吗?”

  “嗯。”

  这一屋里,除了李泰和阿生,其他人都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王爷要他们见谁,面面相觑,但就是心直口快的方刚,也没有多问。

  他们此时所想的,无不是将要面对的大沙漠。

  莫贺延碛,传闻中的死亡沙漠。

  第二九六章 军中来人

  在先锋进入沙海的前一夜,全军休整,方圆十余里驻扎的营地中,除却巡逻的士兵之外,也只有个别将领尚未睡下。

  卢俊跟在阿生身后,穿过一座座营帐,越往西边走,帐篷越见稀少。

  他此时心情算得上糟糕,这趟远征,他是一门心思要带军立功,可是下午正在操练新兵的时候,却收到帅令,将他分到李泰麾下,说是要让他们随同军需一道,押后进入大漠。

  同军需一起行进,那等穿过戈壁,赶到高昌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李管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卢俊傍晚才骑马从华阴府军的营地道到主营附近,在营外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一名校尉带他入营去见阿生。

  “都尉稍安勿躁,就在前面。”

  说着话,又往前走了数十丈远,拐了个弯,阿生便停在一座两人把守的营帐外,帐布外头印着油光,一吸气就是一股子柴火饭菜味。

  卢俊瞪眼一看,这不是伙房吗?

  “不是要带我去见王爷吗?”

  “嘘,”阿生把手比在嘴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左右一看无人,才拉开门帘,不管卢俊愿不愿意,就将他推了进去。

  大军行进有一段时间,走走停停,这日日要用的伙房可不算干净,脏盘子脏碗,腥巴巴的菜板屠刀,挂着未干的血丝,摆的到处都是,随脚一踩,就是一片烂菜叶子。

  卢俊随便打量几眼里面情况,便皱着眉头格目光移到帐中其他几道人影身上,除了他之外,里面另有七八个人在。

  这几个比卢俊来的早的人,有两个是随意寻了地方坐着的,其他人似乎嫌弃这里不干净,都站立着,大家通穿着轻便的戎家,皆是统军的样式,只除了坐着的两个当中一人,身上穿着一件灰不拉几的斗篷,冒兜扣在头上,靠着一张脏兮兮的酒案,背对着门的方向,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么,边上站的几个正一脸古怪地盯着他,见到卢俊进来,才换了人看。

  “嘿,又来了一个,这小子眼生,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跟着哪位将军的?”

  方刚是个自来熟,见到阿生领了卢俊进来,便站起身,热络地打了招呼,这问的,可不是你从哪里来、归谁管,而是说你曾跟谁打过仗。

  卢俊同直爽的人很对胃口,脸色缓和下来,见屋里人都看着他,便挺直了身,很是内行地回话道:“我叫卢念安,曾在牛将军部下,参过松州一战。”

  “啊,”方刚伸手一指他,面上一副“我认得你”的表情,“你就是、就是那个、那个,谁来着,啧一”

  他口吃的当,边上已经有人带他答了话,是一个面色稍显文气,比起统军更像是师爷的中年男人:“据说松州一战,当时有一校尉生擒了吐暮朝南大都护扎普耶。就是小兄弟你吧?”

  方刚一脑门,“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说着话,他还走上前,一巴掌拍到卢俊肩上,揽着他的肩膀,热络道:“你小子行啊,回头可要好好跟我说说,你们那会儿是怎么把人给弄出来的。”

  卢俊心里有些高兴,笑呵呵地摸了摸头,比起人一见他首先说是魏王内兄、或是怀国公后人,他更喜欢人们从别处认出来他。

  “这位大哥贵姓?”

  “贵什么贵,糟命一条罢了,我叫方刚,刚才认出来你的这家伙叫褚英,别看他长的文弱,这小子在沙场上,可是有名的活阎王,十丈远外一轩枪,就能把人从马上扎下来,打个对穿,半条命不留,非得死透了才罢手。我们两个年长与你,让你喊一声大哥不亏。”

  卢俊拱手,“方大哥,褚大哥。”

  “哈哈,好说好说。”方刚一乐,又狠狠拍了他两巴掌。

  褚英面露善意,笑着回揖,“卢兄弟。”

  阿生在一旁笑吟吟地等着他们认识罢,才咳嗽了两声,引起众人注意。

  “人都到齐了,今晚这里没有半个外人,有不认识的,日后下去你们再交往,我们先来说正事。”

  方刚放开卢俊,连连点头,“就是,人到了就赶紧说正事,王爷将我们聚到这里,不是说有人要让我们见,这人——该不会就是这叫花子吧?”

  他一脸怀疑地将手指向帐中一角,卢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是那个身穿斗篷的人影,他好奇地侧移了两步,离油灯近了,看清楚这人的侧脸,当下明了,为什么方刚会称他是叫花子。

  这人生的胡子拉碴,脸上乌一块青一块,不知是被人打的,还是沾上去的脏污,两只手上捧着一只油烘的整鸡,啃地只剩下半拉肋翅,还馋滋滋地掰着骨头,允味道,刚进门时听见他寨寨窜窜在下什么,闹了半攒在啃鸡骨头。

  这是哪里寻来的乞丐?

  “呵呵,方统军这回眼拙了,这位可不是叫花子,”阿生随手捡起一旁柜子上搁的酒壶,晃了晃,走上前,递给那油头黑脸的怪人,扭头冲不明所以的几人道:“此次想要顺利穿过沙海,全要靠他。”

  众人一愣,随即便吵吵开。

  “什么?!”

  “这大半夜的,就别开玩了,要一个叫花子带路,我们是要去高昌,他别再把我们领到高句丽去了。”

  一边是怀疑,而另一边则是高兴。

  “哈哈,我就知道王爷不会甘愿跟着军需押后,这不是请了人给咱们带路嘛,设谁咱们还能冲到先锋前头去呢!”

  “要我说也是,沙海这么大,不找个带路的,要走的哪年哪月去,半路上怕就得给饿死,还是王爷有先见之明,一早寻了领路的。”

  听这话,卢俊一下子有兴奋起来,两只眼睛冒着神光,来回在那“乞丐”同阿生身上打转。

  可惜下一刻,阿生便戳破了他们的“美梦”。

  “不,咱们还是同军需一道,等先锋和大军前进之后,再押后前行。”

  “啊…”方刚失望地挎下脸来。

  见到众人眼中扫兴,阿生并不去安慰,很是淡定地拍了拍那“乞丐”的肩膀,弯下腰,凑到他耳边道:“都交给你了,主子不想…”

  那乞丐吮完最后一块鸡翅膀,将吃完的鸡骨头规规矩矩地搁到盘子里,抹了一下油光闪闪的胡子,震着嗓子浑笑了两声。

  “没问题,谁让我倒霉又欠他一回呢。”

  他慢腾腾地站起身,仰头灌了一口酒。转过头面向疑色重重的众人,满是污痕的脸上,一双眼睛明的发亮。

  “我说,你们几个,不想在御敌之前死在沙堆里的,以后在我面前最好是先带上耳朵。”

  正月过去,春日迎来,整个冬天,也就只下了一场小雪。

  安阳的气候,比长安略过干燥,常常是一整个月都不见下一场雨。

  春天回暖的很快,等到遗玉的肚子又圆了一圈的时候,亵衣皮早已收进柜里,换上了质料轻软的丝绸。

  “突厥汗国不同于我们唐制,它所下部落相互联盟,自成一体,比如说赦勒一部,葛逻禄一部,前隋时,大约四十年前,突厥汗国西部领土部落的贵族射匮自立为可汗,突厥自此东西两分。上次说到贞观年初,圣上同东突盟和,争取到休养生息之时,待到贞观四年,派军攻灭东突,此后,西突日渐势强,皇上便支持当中一部——”

  “启凛王妃,县令夫人求见。”

  孙雷正讲到重点处,门外突然传进来下人的禀报声,他停下讲述,皱起眉头,回身看向书桌后正在记录的遗玉。

  平卉放下砚头,不满地嘀咕一声,“真是的,怎么又来了。”

  遗玉笔未停,记完了最后两句,才放下笔,呼出一口气,对孙雷点点头:“今天就到这儿吧,有劳孙典军跑一趟,平卉,先送孙典军,再去看看有什么事。”

  平卉冲遗玉矮了下身,便低着头引孙雷出去。

  人走后,遗玉才放松身体,伸手接到后腰上揉了揉,嘴上苦笑,快有七个月,这肚子是一天比一天涨起来,侧看着,就像是一口锅罩在上头。

  这才坐了多大会儿,就受不了了,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王妃,您要回塌上躺一会儿吗?”

  门外侍应的小丫鬟探头,见遗玉扶着桌子站起来,连忙扯着另一个跑进去搀扶。

  “不,我走两圈,你们不用扶。”

  肚子里这小东西,安静是安静,可是同孩子他爹一样,不喜欢让人碰,连带着她这个当娘的,走路被人扶上一下,都要发脾气,踹上一脚。

  头一回发现它有这动静,可是喜坏了喜欢摸她肚子的卢氏,可动得多了,难免变成遗玉遭罪受,卢氏心疼女儿,便消停下来,没再故意惹这小东西的别扭。

  来回在屋里的空当走了几圈,身上舒服了些,但就这几步路,额头便有冒汗的迹象,遗玉摸摸这里,摸摸那里,遍身寻不到帕子,边上两个小丫鬟见着不敢吭,她正有些搓火时候,平霞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主子,主子,平彤姐姐伤着头,被人抬回来了!”

  第二九七章 灾民不是民

  整冬只有一场雪,春来无雨,北方连连遭旱,流民失所,为求生,不得不远走他乡,沿途挖菜食草充饥,或经城市,沿街乞讨。

  二月间,处在河北最南面的安阳城外,就开始有流民出现。

  遗玉深居在宅中安胎,吃住都有专人侍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而并不知外面饥寒,直到平彤因此被波及受伤,抬了回来,才晓得事态严重。

  卧房,半昏迷中的平彤平躺在床上,头上的伤处刚被涂药包好,一层层的白纱外隐隐透着血渍,看模样是伤的不轻。

  平卉在花厅应付县令夫人,不然看到她姐姐这个样子,不定得怎么掉眼泪。

  原本这档子事,卢氏若在,是定不会先传到遗玉那里让她操心,可巧今天卢氏同人到道观求符,没在家里,平霞从外头跑回来,没多想就去寻遗玉做主。

  李太医收好了药箱,转头向坐在桌边的遗玉揖手禀报:

  “启禀王妃,平彤姑娘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小心不要湿水,静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

  在李泰的安排下,去年冬天李太医从太医署离任,年镆随同遗玉一起前往河北,眼下就住在偏院里,以备不时。

  遗玉点点头,“你先下去写方子吧。”

  “是。”

  李太医走后,遗玉方将目光从床上的平彤身上收回来,转向一旁罚站似的低头立着的平霞,见她被惊着,不好发脾气,温声道: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平霞不敢藏匿,肿着哭红的眼睛,一五一十道:

  “是、是半个多月前,奴婢同平彤姐姐一起带人出去采买,发现街上突然多了好多讨食的花子,在长门街角遇见一对小姊妹。大的刚刚十岁,小的也才有七岁,穿的破破烂烂,干巴巴地瘦弱,讨不到吃的,还被过路的行人踢打,奴婢看了怪可怜的,就──”

  说到此处,平霞眼里闪出泪来:

  “就想起来当年家乡遭灾,随着村人一同离乡乞讨的日子,也是这么过来的,奴婢央着平彤姐姐,拿钱买了些饼子接济她们,问过之后,才晓得她们也是家乡遭旱,死了爹娘,才一路流亡往南。后来奴婢同平彤姐姐就隔三差五地去看看她们,今天我们就是带了些粥想着送去给她们喝。”

  遗玉听到这里,心里有了谱,难怪安阳城会跑来那么多乞丐,要知道这里虽远不如长安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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