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五-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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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五-六卷-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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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王府大小湖水有几座,当属后来开的翡翠院那座最大,其次便是王府西苑的夜宴园子。

  遗玉还没下长廊,就听见里面嗡嗡烯烯的人语声,王府的乐师班子就在一隅弹奏,所邀都是识学达理的文人,声音再大,也没盖过乐响。

  转了个弯,走下长廊,立马有人通报,说是魏王爷魏王妃到了,遗玉一步塌下台阶,后脚还没落地,便听见窸窣衣物摩擦声响动,说话声和乐器敲打声都停了下来,耳边尽是拜声,不算整齐,可人人都是中气十足。

  “拜见魏王,王妃。”

  一样是光可鉴人的黑石玉板铺路,左右两边杂而有序的席次,头顶悬着两圈彩线灯笼,却只能看见两片黑压压的脑袋,大约是来了百十人,座无虚席。

  “免礼。”李泰惜字如金,并未说什么在客气话,一众宾客直起身,多数人依旧低着头恭送他们入席,只是近百道目光偷偷落在身上,带着各种意味的探视,让遗玉想忽略也不成。

  受人瞩目的感觉,除了让人虚荣,更会让人不自在。

  李泰目不斜视地从两道人群中走过,遗玉平抄着广袖跟在他两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同李泰身后的卢俊,见他只是左右打量筵席,并无显出拘谨之色,才稍稍放心。

  说实话,这样的气氛,就是她也不免有些紧张,不知该说是卢俊心态好,还是说男人的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就是比女人强。

  卢俊半道上就被管事引去次席。

  北席上已有几位大人到场,除了杜楚客、苏勖、谢偃几人,最引人注目的当属礼部尚书、河间郡王李孝恭,若论尊贵,身为开国三元勋之一,又是皇上最亲近的堂弟,即便是长孙无忌房乔这等重臣,也要在李孝恭跟前揖手。

  因此今晚不同三年前有虞世南、长孙无忌、房乔到场,单这么一位坐镇,也叫人清楚李泰手段。

  李泰先是对李孝恭行了一礼,又对着杜楚客等人点了点头,侧身让遗玉上前,引着仍旧坐在席上满面笑容的李孝恭道:

  “来见皇叔。”

  遗玉交手一礼,“见过郡王爷。”

  “这算是本王头回见侄媳,也没带什么礼物,你就无需多礼了。”李孝恭摆摆手,竟是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起身笑眯眯地受了她一礼。

  遗玉自然知道这位身份之高,就将李孝恭这等殊待归结到李泰身上,又见他脸上亲切之意明显,不由浅浅回了一笑。

  “……”得她笑脸相迎,李孝恭目光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坐了回去。

  遗玉并没发现他异样,李泰却敏锐地察觉他那片刻怔愣,暗暗皱眉,一手托着遗玉手肘,带她落座,又偏头看了李孝恭一眼。

  “诶?这位公子是何人,老夫怎不曾见过?”李孝恭好奇地伸手指了指次席上的卢俊。

  “是内兄。”李泰一语掀起千层浪,是叫席上众人唰唰转移了视线,魏王妃是怀国公的孙女,这大家都清楚,可不是说她孤儿寡母么,哦,对了,她那大兄卢智,不是因为害死了身为皇亲国戚的长孙家二少爷,被处死了吗!

  这是哪里又冒出来个兄长?!

  卢俊起身对着李孝恭一拜,“在下卢念安,见过郡王。”

  卢俊的成年冠礼没有正式举行,他自取了“念安”二字,卢氏喜平,就叫他继续用着了。

  “原是怀国公后人,好,果然一表人才。”李孝恭点点头,就侧身找苏勖说话去了,并未显出什么别待之态,但这两句话,一句点名卢俊出身里最高贵的部分,一句夸奖,足以留人话题。

  第198章 后花园里听墙角

  戌时过半,宴始,李泰照例说了两句开场白,便开宴了,皇上没来,一众宾客虽有失望,却不失落,有人打了头阵,出席奏了一曲《空鸣调》,之后连连有人上场一展长才,气氛很快就热乎起来。

  三年前,遗玉坐在这里纯粹是给卢智和封雅婷他们凑数的,看着高高在座的皇帝和魏王,心中有敬畏有小心,三年后,依旧是坐在这夜宴园里,却成了俯看众生相的上位者。

  李泰正侧头同现任文学馆直学士,曾经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苏勖说话,遗玉端着酒樽,从正在场上写字的一名少年身上,转移到东西两宴宾客身上。

  这么一瞧,还真让她找出几个熟人来。

  在座的多是二十上下的少年公子,除却与男客同座的女眷,还有四位小姐,遗玉一眼便瞅见了晋璐安,小姑娘似是望着她看了好一阵子,见她看过来,两只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冲她一礼。

  其实遗玉对于晋潞安的态度,颇有几分莫可奈何,好像不论她表现的再怎么亲近,这位性格本来活泼的晋小姐在她面前都放不开,对方时常望着她的眼神,都让她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似的。

  遗玉还看见了程小虎,和长孙家那位不成器的三少爷长孙止,想也知道李泰不会发白帖给他,应是套了谁的红贴跟进来的。

  有红贴在,不可避免这宴会上会出现意料不到的人,像是那位据说在房乔手底下混的风生水起的楚大人长女,楚晓丝。

  上回马场的事,全靠这位挑拨才起的头,遗玉已将她归成长孙夕的跟班,自然不会多高兴见她,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往嘴边送,满场中,怕也只有她这酒杯里放的是稀释了的花蜜。

  大抵是心境不同,今晚的中秋宴过的尤其快,一晃眼,李泰已是挑好了人选,带着遗玉往水榭那边赏月去了。

  那边水榭赏月浓,这处没得青眼的人,也都渐渐散在后花园里赏玩,毕竟能光明正大地游览魏王府的机会可不多。

  卢俊挂着怀国公后人、魏王内兄的身份,李泰他们一离席,便有人围上去找他说话,他为人直爽,虽胸中无甚笔墨,但这两三年在外头见识颇多,并不怯场。

  只是聊了一刻半刻,就对这群书生不耐烦起来,借故离席,往另一边湖岸去了。

  初秋花草还呈繁茂之景,卢俊特别挑了人少的地方走,他下午被平云带着在这园子里逛了一圈,记得不远处有个小亭子,哪想还没从花丛里转出来,就听见那边娇声笑笑,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还是女客。

  未免唐突,他摸摸鼻子,掉头欲走,却因听见里头说话声,顿足,下意识闪进一旁树丛中。

  “呵呵,要我说这魏王府的中秋夜宴也没什么,”楚晓丝拈着亭外探进来的一簇花枝,笑着对厅中另外三名女子道,“说什么一贴难求,咱们几个不都轻轻松松进来了。”

  有人当即嗔道,“话不能这么说,能到魏王府后花园里逛上一圈,也是咱们无双社的本事,旁人卖长乐公主和三小姐的面子。要换做别的,哪能弄到四份红贴带咱们进来玩呢?”

  “妹妹说的对。”楚晓丝并不气她驳了自己的话,反而高高兴兴地应了,她今日打扮的很是出挑,桃红的挂衫,一色翡翠粉钗的头面,看来这些日子混的是极好。

  几人又聊了几句,大约是闲得无聊了,竟有人提议说,“方才看见那劳什子墨莹文社的人了,不如让人去叫过来,寻寻开心也好啊。”

  “你说的是晋家的小姐吧,好啊,叫来叫来,咱们捉弄捉弄她,回去再同公主殿下讲乐子,楚姐姐,好吗?”长乐公主看不上墨莹文社的人,这是长安城社交圈子里通知的一件事,为了讨好长乐,自然少不了有人去损她们。

  “那就去叫吧,哦,找个侍女去,她们那群人精着呢,要是咱们的人去喊了,一准儿不会过来。”楚晓丝点头允了,就有个穿着湖绿裙子的姑娘拎着裙子快步去找侍女了。

  遗玉曾经提醒过墨莹文社的几位掌事小姐,教她们宴会时候不要落单,但因这是在魏王府上,晋潞安便放松了警惕,不多会儿,就跟着侍女过来了。

  “哟,晋小姐现如今可真难见。”有人先声酸了一句,“听说贵社统共也不过二十个人,成天有这么忙么?”

  晋潞安一看是这群糟心的人,理也不理,便掉头要走。

  “诶?别急着走啊,”楚晓丝在她后头笑道,“我瞧你今日一个过来,也没个搭伴的,坐那里多无聊,不如来陪我们说话?”

  “什么,楚姐姐,晋小姐是一个人来的?”有人半掩着嘴装模作样地怪声道,“不应该啊,不是说墨莹文社推崇的是咱们能书擅辩的魏王妃么,怎么王妃也没多弄几张帖子请她们来玩?”

  楚晓丝“咯咯”一笑,揪落了枝头上最后的一朵花,随手丢在地上,“那咱们就不晓得了,许是魏王妃看不上她们,又许是一一魏王妃她也做不了主呢。”

  话音落,几人都会意地窃笑出声,晋璐安捏了捏拳头,转过身,面向亭里那几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一扬眉。反讥道:

  “这是魏王府的内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几个外人插嘴,就在人家园子里乱说话,嚼舌根,不知是有恃无恐不怕被人听见,还是头大无脑,不知轻重。哦,既然你们这么好奇我们墨莹文社为何没有得帖子,要不要我现在就去请教请教魏王纪,请她来给你们讲个明白?”

  几人当即没了笑,四双眼睛一齐瞪她,但除了楚晓丝外另外几个皆是露了怯,她们敢在遗玉背后说,那是因为仰仗了长乐公主和长孙府的威势,但真到遗玉跟前,怕没哪个胆大如斯。

  “晋小姐说什么呢,我们可没嚼舌根,不过是同你开玩笑罢。”

  “是啊、是啊。为这点小事就去烦劳魏王纪。你也太大题小做了。”

  “乌合之众。”晋璐安不同她们客气,气儿顺了。转身欲走,却被气儿不顺的楚晓丝再次叫住“一

  “那你就去问啊,我们在这里等着。”

  “楚姐姐?!”

  楚晓丝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几人,斜着眼睛看着晋璐安,对那几人嗤笑道,“她就是敢学话,魏王妃也不定答得上,哼,到时候难堪的还不定是谁。”

  晋璐安面色一僵,真被楚晓丝说中,她不过是口头逞快,万不会自找没趣去遗玉那里告状。

  “去啊,你怎么不去啦?”

  楚晓丝见她站着不动,又得身边几名小姑娘一脸钦佩,笑的得意,愈发咄咄逼人,她走到亭子另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亭外的晋璐安,弯下腰压低了嗓音,只让她们两人听到:

  “别以为巴结上了个厉害的,就敢同我没大没小。说句不客气的,你才来长安几日。她卢遗玉才来长安几日?再见了我没规没距,说话不客气,我就找人撕烂你这张贱嘴。”

  晋璐安涉世未深,她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种难听话,被气地直发抖,红了眼睛,一抬手指着亭上的人,严词道:

  “亏你还是在国子监念了几年的书。说话如此歹毒,真是白学了——”

  “哗一一”地一声,楚晓丝不等她说完,便拿过身旁女子手中的茶杯,一脸笑意地罩着她头顶上浇下去。

  “这么大火气,我给你降降。”

  “呵呵呵”,刚才还被唬住的另外三个,瞧着晋璐安狼狈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晋璐安措不及防被淋了个满头湿,眼前花成一片,听着一片刺耳的笑声,她强忍了眼泪,知道这四下无人,她今日吃定了亏,再待下去只能是屈辱,遂紧咬着舌尖,用着最后一点自尊转头离开。只是还没走,两步,就撞上了人,向后仰倒,她眼里都是茶水,也看不清路,仓皇伸出手,便被来人牢牢地扶住肩膀,站稳了身子,同时有人抓了她的手,将一方柔软的手帕塞进她手里,肩上的手很快松开,那人退开一步,听见声音,她才晓得是对方是为避嫌。

  “擦一擦吧。”

  卢俊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穿一身粉藕色的裙裳,梳着端瑞正正的双髻,额头上的细发被水打湿,黏在一起,露出尚且青涩的五官,湿滚的眼睫不停地颤着。就好像是一只受惊的蝴蝶,但她嘴唇却紧抿着,顽固不屈的样子,一如他记忆里,已经很遥远的那个姑娘。叫他不敢多看。不敢太过靠近。

  递了帕子给她擦拭。卢俊抬头看向亭中几名少女,她们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吓了一跳。有认出这是开宴之前李泰亲自介绍的那位内兄,想到他许是看见刚才那一幕,她们神色变得既尴尬又窘迫,三个人一齐望向楚晓丝,等她出声。

  “这位是卢公子吧。”楚晓丝脸色也有些难看,可她还是客客气气地行了礼。

  “你是哪家的小姐?”卢俊视线落在她身上,他本是英俊潇洒的年轻公子,今夜又特别装扮,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看,难免招惹对方脸红。

  楚晓丝面上微热,“我爹是中书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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