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撇过头看向那人,淡淡地说道:“原来你便是始俑者,还不快快说来,免得皮肉之苦。若是有任何隐瞒之言,休怪朕将你推出斩首;若是如实相告,朕姑且饶你性命!”
那人连忙回道:“回禀皇上,草民张胜,汴京人氏,自幼父母双亡,后被一位游方道士收为弟子,一直在山中修行,直到师傅仙逝,草民才得以下山,游走四方。”
“月初,草民回到汴京,身无盘缠,便化缘充饥;那日来到王相爷府外,见府苑甚大,心想此处必能得到一些银子。哪晓得敲门却被府中奴才驱逐出去,恰好王相爷回府便留下草民,还训斥那下人一顿。”
“草民自从入得相爷府,每日三餐丰盛无比,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等皆是草民不曾吃过,也未曾见过。相爷将草民留在府中作客半月,一日相爷回来有些烦恼便与草民一同饮酒,谈及心中烦忧之事。”
张胜胆战心惊地瞥见王黼铁青着脸,吓得浑身一震,却又看见皇上冷着脸,心里更是惧怕不已,也不管不顾了,如实禀道:“相爷说是朝中有一官员总是与他作对,想要好好地整治他一下,说是让草民帮忙;草民念及相爷多日来好酒好菜招待,便答允下来。”
此时,赵构打断他的话,冷笑的看着王黼,质问道:“王大人,现在可还说是赵某诬陷大人?”
赵有恭添油加醋地讥讽道:“原来是贼喊捉贼,不愧是相爷,果然厉害!”
王黼敢怒不敢言,狠狠的瞪了一眼张胜,狡辩道:“张胜,你可真的见过本相?是不是有人强迫你说些什么,或是被人胁迫才诬陷本相;本相可是从未见过你面,如何说是我的主意!”
王黼的狡辩声在鸦雀无声的大殿内显得格外震耳,众人暗暗心惊。原本以为王黼束手就擒,不作任何狡辩之词,却不想还有此一招。众人心里都明白那个张胜根本没见过世面,哪里会说假话,在皇上的威严下不得不吐露实情,必定是真的,就算王黼为自己辩解声音很大,也难以洗脱罪名。
众人无不摇头叹息,要是聪明人必定会借着王黼的话顺流直下,将一切的罪过推到赵构或是王云身上,说是他们威逼自己说假话,也洗脱自己的罪名。即使最后也是张胜自己倒霉,偏偏张胜听不懂王黼的话,愣是急忙为自己辩解,笃定自己与王黼相识,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张胜听到王黼否定与自己相识,他是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不过眼前的情况可以确定要是皇上相信王黼所言,那么就是自己的过错了,如此一来便是要掉脑袋的事情,想也没想高声喊道:“王相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草民明明就在府中逗留过,岂能说不认识草民。再说了,那首诗还是相爷您亲笔写的,又是亲手交给草民的。”
“草民自幼跟随师傅入山修行,哪里识得几个字,就连自己名字也是潦草,根本写不出如此清秀的字迹。皇上若是不相信,草民有证据足以说明一切,来证明草民说的是否属实!”
赵佶连忙问道:“有何证据,呈上来!”
张胜从怀中取出十两金锭,还有一张纸,颤抖的交给了太监,转呈给赵佶,颤颤巍巍地说道:“这十两金锭乃是相爷您亲手交给草民用来收买孩童,本来是二十两,这便是剩下的;另外一张纸,乃是相爷您亲自写的让草民背诵下来的诗句,不知相爷可曾记得?”
王黼气定神闲地瞥了一眼,冷笑道:“这能说明什么?”
众人听闻后恍然大悟,这两样东西的确是不能说明什么。虽然王黼话没说出口,不过众人心知肚明;十两金锭可以说是赏赐于其他人,或是路途中掉落下来被张胜捡到了;纸张更不能说明什么,那首诗朝中大臣多少都拓写了一份,故而这两样证据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
张胜张皇失措,他除了这些一时间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而众人的脸色以及鄙夷的目光,让他心里一沉。张胜虽然有些事情不明白,不过察言观色还是能懂得,尤其是看到皇上看到这两样证据,根本没什么反应便知道事情有了变化,心里更是焦急不安。
王黼心里有些得意,原本胆战心惊地神色瞬间变得器宇轩昂,昂首阔步地走到张胜面前,气势汹汹地瞪着他。此时,王黼想杀他的心都有了,本来就是这么干的,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让张胜逃过一劫,差点把自己拖下水。
他不明白张胜是如何逃脱自己的人追杀,心里还非常奇怪,又在朝堂上与自己当面对质,更是让他心里有些诧异。原本计划好一切,只要那首诗传播出去便动手将他杀了,以绝后患。
王黼看着张胜的眼神多了一丝狠戾,咄咄逼人地喝道:“你这厮,本相与你素不相识,你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恶语相向,又中伤本大人,你可知道诬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本相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何人有如此大本事,竟敢让你如此诬陷本相。若是实话实说,本相倒是可以向皇上求情饶你不死;若是再敢妄言,必定身首异处,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此时,众人保持缄默,谁也不曾发话,他们看出来了要是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王黼不仅仅能够反客为主,还能借助张胜倒打一耙,这可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纷纷赞叹王黼的扭转劣势的手段,就连赵构等人都不得不钦佩。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再传人证
赵有恭与赵构对视一眼,使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此时,王黼趾高气扬地咄咄逼人,张胜初出茅庐的哪里见识过如此场面。顿时,手忙脚乱,心急如焚却又无话反驳。
“这个王黼果然不好对付,片刻功夫不仅化险为夷,还扭转劣势,倒打一耙,这样的功夫只怕无人能及。”赵有恭暗暗地赞赏,要不是王黼乃是奸佞之臣,能够收为己用必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站在自己队伍必定是一大助力;如今王黼是一大阻力,必须处之方可。
赵构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王黼,默默地想道:“这个王黼果真有些本事,要不是这次逼急了,只怕难以找到把柄。若是错过了今日,他日找到罪证势必有些难了,必须乘势而上。”
张胜被王黼地气势震住了,急切地说道:“草民没有!……”
“没有?”王黼冷笑一声,直接打断张胜的话,振振有词道:“若是没有,你且拿出证据来。既然无凭无据,势必是在说谎,那就证明你在诬陷本相,实在可恶至极,罪该问斩!”
“……”张胜张皇失措,无言以对,惊恐不安地看着众人,心里更是焦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不知死活!”王黼眼见于此,心里更是得意,冷冷的扫视一眼张胜,痛心疾首地说道:“本相与你素不相识,反而诬陷,到底是何居心。”
“启奏皇上,这厮居心不良,恶意诬陷微臣;按照大宋律例,诬陷朝中大臣理应处斩,臣叩请皇上将这厮推出菜市口斩首示众。”
宋徽宗赵佶淡淡的瞥了一眼张胜,暗自叹息一声:“这厮真是一无是处,真是没有见过世面啊!”
赵佶自始至终就这么看着张胜、王黼二人,看着王黼步步紧逼,俨然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悦;又瞧见张胜张皇失措的目光,无奈的摇摇头,目光又看向了赵构,只见他报以微笑,这让赵佶非常疑惑。
“这个臭小子难道还有后手?”赵佶没有立即回答王黼地奏请,反而看向了赵构,只见他泰然处之,不慌不乱,心里就有些愤怒,“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准备出手吗?”
纵然赵佶心里一清二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也得妥当处理。任何事情都讲究证据,要是没有证据证明是王黼主使的,就算心里清楚也没用,哪怕他是皇上都不能这样做。
“启奏皇上,臣有事要奏!”
就在赵佶思索该如何处理时,期盼已久的声音终于出现了,抬起头便看见躬身的赵构站了出来,赵佶心里憋着的气一下子全部吐了出来,不动声色地说道:“准奏!”
王黼狠狠地瞪了一眼赵构,眼下两人也撕破脸皮,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也顾不得赵构的身份了,直接出声阻止道:“御史大人此时有事要奏只怕有些不妥吧!”
赵构毫不畏惧的笑道:“如何不妥?”
“现在处理的乃是这厮诬陷本相之事,御史大人要奏禀的事情与此事无关;这厮的事情还未处理,御史大人要想奏禀的事情还且缓一缓才是。”王黼冷冷的说道。
“王相如何知道赵某奏报的事情与此事无关?”赵构反唇相讥道。
赵佶适时地出声道:“既然与此事有关,但说无妨!”
王黼见皇上出面制止,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声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构,心里冷笑:“就让你说又如何,局势已经在老夫手中,难道你还能翻出天不成?等着吧!……”
“启奏皇上,臣想传召两人上殿!”赵构瞥了一眼王云,见他点头才道出自己的要求。
赵佶见赵构又要传召证人,心想不要跟张胜一样的蠢货,要是这样的话就算是他都无能为力了。不过,赵构有这样的要求,联想之前他的从容,赵佶心里还是相信赵构,故而答允下来。
刑部尚书王云心领神会地悄悄走了出去,片刻后将另外两人带了上来。直到此时,他们还是有些模糊,昏昏沉沉的跟随在王云身后。接着王云退了下去,露出他们二人。
王黼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其中一人,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暗暗地想道:“怎么管家被抓了?为何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人给我传给口讯?”
赵构浑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气息,毫不留情的释放出自己的杀意,手指了其中一人,大喝一声:“你们是何人,如实报上来;若是有任何虚假,休怪赵某无情,就从你开始!”
浑厚的声音就像是暮鼓晨钟,震得他们二人头脑昏沉,有种臣服的感觉,心里泛起一阵阵寒意,让他们没有任何思考机会,只得如实禀报。赵构手指的那人乃是山东人氏,后来学了一些功夫便在汴京一位员外中作护院,名为王霸;另外一人则是王黼管家王博。
接着,赵构有询问他们二人是否互相认识;在赵构的狠戾目光下,他们也如实回禀。本来他们没有任何交集的二人,却不想再汴京相遇,私底下关系不错,而且还是同乡人。
乍听之下,王黼都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管家与眼前那人会是同乡。赵构接二连三的问话,让他们二人都傻了,来不及思考,眼睛也不敢四处乱瞄。即使王黼就在大殿中,他们二人也没有瞧见,更没有看到王黼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那你们二人可认识他?”赵构指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张胜,大喝道。
王霸、王博顺着赵构的目光看了过去,恰好张胜转身回过头来,目光相接,王霸、王博二人惊恐不安,张胜不认识王霸只认识王博,正愁没有证据的他惊呼道:“王管家,你来了正好!”
与张胜惊喜交加的神色相比,王博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王霸;王霸尴尬的撇过头,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与此同时,赵构问道:“张胜,你可认识此人?”
张胜忙不迭的点头,立即回道:“此人当然识得,他是相爷府中的管家,草民在府中作客多日一切都是由王管家打点,岂能不认识!”
“这么说,你们二人是认识的!”赵构意味深长地笑了。
“自然识得!”
“不识得!”
张胜、王博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只是回答的答案不一样。张胜听闻王博的回答,心里很是失落,在相爷府中他虽是吃好喝好穿好用好,却没有几个人看得起自己,唯有这个管家待自己如亲人,故而张胜对王博很是感激。
如今听到这样的回答,张胜心里苦涩不已,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他才算是真的看明白了,眼前的人早已不是他熟知的那些人了,除了叹息之外还有心碎了无痕。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尘埃落定
赵构略显不耐烦的低喝一声:“你到底是识得还是不识得?”
“我……”王博被赵构的气势震住了,支支吾吾地回道。
“识得还是不识得?”赵构步步紧逼,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博。
“识……识得!”
“不好!”王黼暗自心急一声,急忙出声喝道:“御史大人如此做只怕有些咄咄逼人了吧!”
王博猛地抬起头,目瞪口呆的看着王黼,想要招呼一声却被王黼使了一个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