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一定知道,一个人要死有多容易,而想要阻止一个人寻死,有多难。”
没想到流离突然说这些话,曾墨一怔,随即苦笑。是,作为一个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的坚强和脆弱。那是平日里珍视着都容易丢失的东西,更何况是有心放弃?一面墙,一根绳子,一把剪刀,甚至一条丝袜都可以成为终结生命的工具。一个人想要求死的方法有那么多种,就算守着她二十四小时不吃不睡,想要阻止,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这算是威胁吗?”曾墨挑眉,心想之前自己可真是小看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如果你认为是的话。”流离坦然地承认,心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她并不是随便说去寻死的人,这一点叶安清楚,曾墨也知道,但流离知道即使他们都了解她的想法,也不会随便去赌。不管是谁,都不敢在生命面前说自己有绝对的掌控能力。而且很多时候,她说到做到。
流离心里所想的这些,曾墨很明白。曾墨想不到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女人常用的招数竟然可以巧妙地用在这里。但他不得不承认流离这一招很管用。她抓住了敌人最大的弱点。
“如果我把你的话告诉叶安,你认为会怎么样?”曾墨斜斜地倚在墙上,好像突发奇想一样姿态随意地问流离。
流离一愣,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曾墨。这个时候,他竟然不但没被她唬住,还反将了她一军。
但看了这么多经典,流离也不是个随便就能被唬住的。流离想了想,勾起嘴角,“如果你自信在叶安回来之前能保证我还活着的话,我不介意你提前告诉他。”
☆、第九十三章 和唐静姝交锋
如流离所料,唐静姝果然来了。
她应该,也是想见自己的吧,流离看着面前衣着光鲜却掩不住脸色憔悴的名义上的姐姐,别人口中的情敌,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唐静姝和苏婉一样,都是在所谓的爱情面前弄丢了尊严和自己的可怜人。
“有什么话就说吧。”唐静姝推开流离递上来的温水,神色冷然。
叶安最近公司的大波动是为了什么唐静姝比谁都清楚,而叶安出差走的时候,对她说,“静姝,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那是自结婚以来,叶安第一次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对她和颜悦色。可正是这样,她的心才更凉。唐静姝不是随便给一句温柔的话就会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小女人,更何况他叶安这句话的重点不是等我回来,而是好好谈谈。唐静姝知道叶安这样说是为了什么。也正因为这样,在流离面前,她再也无法和颜悦色。
流离淡然一笑,她已经习惯了忽视唐静姝对自己的态度。而且对流离来说,真实的不友好比虚假的热情要更让她自在。流离放下杯子,平静地开口,“叶安出差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陈述的语气,无波无澜,可在唐静姝听来,却是莫大的嘲弄。她觉得,流离这是在向她炫耀,炫耀她和叶安之间的亲密,讽刺她和叶安名不副实的婚姻。唐静姝狠狠瞪一眼流离,仰着头冷哼,“我的丈夫去哪儿我当然知道。”
流离淡哂,唐静姝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像极了苏婉。爱果然是个拉低智商的东西啊,流离想,要不然怎么连唐静姝这样聪明的人都会变得动辄得咎了呢?
被流离的沉默激怒,唐静姝继续说道“但夏小姐,我的丈夫干什么,似乎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唐静姝一口一个丈夫地称呼叶安,听得流离皱眉。不过夏小姐这个称呼,倒是让流离觉得新鲜。要是让别人听到,会是什么反应呢?流离想象着那些八卦人士听到这个称呼时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唐静姝原本想拿话刺激流离,却不想反被流离这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刺激到,心里更加不痛快,握着拳头尖声质问流离。
流离神色坦然地收起嘴角的笑意,一脸平静,“你别多心。我只是听到夏小姐这个称谓,感觉有点儿奇怪而已。”
唐静姝之前都是要么亲切地叫她姐姐,要么温声唤她流离的,现在义正言辞地称呼她为“夏小姐”,不过是为了提醒流离她和唐家没有任何关系。她原以为流离会在意,以为可以激怒流离,可她越是这么做,流离的态度就越是轻描淡写的随意,这让唐静姝面上很挂不住。
“你叫我到这儿来,不会只是问我知不知道我丈夫出差了吧?”唐静姝等了一会儿,待心里的怒火平复了一下,才高傲地斜睨着流离开口。看到流离眉头一皱,唐静姝心里更是得意。不管怎样,她唐静姝才是叶安名正言顺的妻子,而她夏流离,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不可能真的完全不在意。唐静姝冷笑着看捏紧手指的流离,觉得她那些平静淡然,不过是装出来的清高而已。
流离没说话,唐静姝弹了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阴阳怪气地开口,“而且我已经说过,我丈夫做什么,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么你丈夫把我囚禁在这里,让我生下他的孩子,也跟我没关系吗?”再也忍受不了唐静姝这副自欺欺人还得寸进尺的低智商行为,流离冷下声音毫不留情地出口反问。她原本不想拿自己和叶安的事刺激唐静姝,可她这么不识好歹,流离就觉得其实对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疯子没什么好同情的。
流离不喜欢跟人针锋相对,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可以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别人敬流离一尺,她自然会敬那人一丈,可若别人存心欺辱,她也不打算被白白欺负。即便没有人疼,流离也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
孩子?唐静姝面色惨白,瘫软在沙发上,再也没有了反击的能力。叶安放不下流离,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但她总觉得只要流离还继续恨着叶安,两个人就不会再有任何牵扯。可是,流离为什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叶安的孩子呢?有了这么大一个牵绊,流离还舍得离开吗?叶安他,更加不会放手了吧?
“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向我炫耀这些?”唐静姝苦涩一笑,没有了之前的锋芒,低声问流离。
现在的唐静姝,有些任命的绝望,流离看得有些心酸,但终究做不到过去安慰。她们两个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敌对。
“我没什么值得炫耀的。”流离捧起杯子,看着透明的半杯水平静地开口,“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离开这里的。”
说到底她和唐静姝,都是在爱情里无法自主的可怜人而已,谁也不比谁清高,谁也没什么好像对方炫耀的,流离想。都是女人,互相为难又是何苦?
唐静姝一震,有些发懵。半晌,才问流离,“你要离开?”
“这个答案我早就说过。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回答一遍。”流离看着唐静姝,眼神认真而诚挚。
在实力强大的敌方面前,有一个很好用的方法叫做策反。对流离来说,唐静姝是叶安身边最容易争取过来的势力,也是对她有用的力量。因此,流离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唐静姝信任自己,让唐静姝相信她要离开叶安的决心。
“那,孩子呢?”唐静姝想了很久,有些不安地问。
“我最初接近叶安,也不过是为了要一个孩子。”流离故作轻松地一笑,“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拿孩子跟叶安说事儿。孩子是我的,不会跟叶安有任何关系。”
只是想要个孩子,却差点儿搭上一辈子。流离心里微苦,继续向唐静姝保证,“我想要的,已经如愿以偿。不会再回这里来了。”
☆、第九十四章 碎了一杯子
如愿以偿么?
唐静姝嘴唇抿得紧紧地,突然想到自己。如果流离真的走了,永远不再回来,她继续守在叶安身边,那么,对她而言,算不算如愿以偿了呢?
当然不算!唐静姝眼底涌起翻天卷地的决绝冷意,不言不语地死死盯着流离。“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流离能够离开对于唐静姝而言的确是好事,但与其冒着被叶安迁怒的危险帮流离逃走,唐静姝更愿意看着叶安心灰意冷地放弃流离。因为唐静姝从小就知道,如果爱着一个人,那么即便她死了,占据在心里的那个位置都不会让给别人。就如唐亦风到死都爱着夏语冰一样,如果流离在叶安深爱她的时候离开,只会占据叶安更多的爱。
如果流离现在离开,对于唐静姝而言,才是真的再没机会了。所以从一开始,唐静姝就没想让流离立刻走,尤其在叶安还深爱着她的时候。
“你走了,我又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唐静姝侧头,表情单纯的问流离。
“难道你不想让我走么?”流离想了一下,不答反问。
唐静姝笑得意味不明,阴阳怪气地反问,“那你认为如果叶安知道是我帮你离开的,他会怎么样?”她当然想流离走。但她不希望流离在这种情况下走。
如果自己走了,叶安会怎样呢?流离被问住。因为到现在为止,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那种想自己离开后身边的人会怎样的人,都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以为别人在乎自己的人。那些自杀者,也是自以为别人在意自己,如果自己死了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影响的自我膨胀分子。而流离不是。她想要离开,并不是为了让别人怎样,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开而已。
“他会忘记我。”流离咬咬牙,坚定地说。叶安他,一定会忘记她的。而她,也一样。
唐静姝却噗地笑出声,她真不知道一身带刺儿冷静理智的流离竟然单纯成这样。如果离开就代表忘记,那么她的父亲唐亦风对夏语冰一生的执念算什么?她的母亲苏婉一辈子求而不得的苦又是因了什么?
唐静姝冷冷地看着流离摇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忘记你,但我知道他一定会恨我。”
“说你的条件吧。”流离沉默了一会儿,镇定地看着唐静姝开口。她知道唐静姝拐弯抹角地说这番话必定不是为了拒绝,以唐静姝的性格,如果不打算出手,今天就不会来。
呵呵,果然通透。唐静姝勾勾嘴角,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条件。“我要你让叶安彻底死心。”
在选择代替流离嫁给叶安的那天,唐静姝就跟苏婉说过不会走她的老路。所以唐静姝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不要犯她妈妈犯过的错误。如果当年夏语冰走的时候唐亦风对她已经不爱,那么苏婉的结局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流离的脸色瞬间惨白,一失神,掉落了手上的杯子。
“啪!”清脆的声音,水洒了一地,玻璃碎得彻底。流离恍恍惚惚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心里尖锐地疼。
那是她最喜欢的杯子。流离慌张地蹲下,茫茫然地收拾着地上的玻璃,尖利的碎片将手指扎出了血,都丝毫没有察觉。
“别捡了!”唐静姝拉住流离继续收拾的手,有些同情地劝慰,“碎了就是碎了,既然一开始失手毁掉,就没必要再对它有所留恋。这个杯子你再喜欢,也该扔掉了。”
流离木然地点头,将手里的碎片握紧,然后恋恋不舍地松手。叮~叮~有什么东西随着清晰的玻璃落地声骤然皲裂,然后砰地破碎。
是什么呢?流离认真想了很久,发现破碎的也不过只是一个杯子。
步非进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粉身碎骨的瘫在地上的杯子。然后,是流离满是红色血迹的手。
“你,你……这,这……”步非惊得说不出话,一双桃花眼瞪得比杏眼还大,指指流离,又指指地上的杯子,表示他想知道这两者发生了什么关系。
“不小心打碎了个杯子。”流离抬头,发现来的人是步非,淡然一笑,不动声色地敛起之前的表情。
她接受了唐静姝的条件。可是唐静姝离开后,还是忍不住想要收拾破碎得凌乱不堪的残片。
步非找了个护士帮流离包扎完,然后拉过流离的手一边查看一边撇嘴,“渍渍,不过打碎个杯子,至于把场面搞得这么血腥吗?我还以为你想不开打算割腕呢。”
难得有人这么轻松地跟自己说话,流离被步非惊悚夸张的表情逗笑,也撇了撇嘴,然后十分认真地点头,“割腕这个主意也不错。”
割腕?步非缩缩脖子,很没节操地举手投降“得,姐姐您饶了小的吧,小的说话从来不靠谱,您可千万别当真!”。
“你还真以为我会自杀啊?”流离甩开步非拉住自己的手,将自杀两个字说得轻而易举没心没肺。
“你自不自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果真以割腕这个方式自杀,叶老大知道非让我英年早逝给你以身殉情不可。”步非一屁股瘫到沙发上,表情痛苦地冲着流离翻白眼。如果他没看错,流离手上的伤口除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很多道之外,手心还有几道,很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