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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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 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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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汉子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年轻男子,趁乱就围了过来,嘴里嚷嚷着“杀人偿命,你们砌的墙压死了孩子,这事儿没完……”呈包围之热,竟然将夏芍药与任远博跟于文林三人给围在了当间,那抱着孩子的妇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走了。
    夏芍药来的匆忙,身边只跟着个丁香,混乱之中也不知道被谁从她身边撕扯开,很快被挤出了人群。
    “诸位停一停,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愤怒的人群之中,她的到来仿佛是引爆了周围人的怒气,原本还围观议论的不少人都加入进来,似乎要将围在当间的三个人践踏成泥。
    危机时刻,万幸任远博跟于文林两个还练过几天拳脚,眼见势态大乱,尽全力将夏芍药护在中间,再不似开初动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时候也不管涌上来的是谁,拳脚不空,与这些人缠斗了起来。
    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他二人身上挨了好几下不说,夏芍药头上钗子也不知道被谁摸溜了去,头发也被人揪掉了一绺。丁香在人群之外试图使劲挤过来,哪里抵得过那些汉子。还是负责建馆的管事见势不妙,招呼会馆门口傻站着的工人,以及同伴往里挤,与挤在外围的那些汉子发生了冲突,厮打成了一团。
    正乱起来的时候,远处长街马蹄声渐近,当先一名男子俊美威严,身后跟着一列护卫,很快到得近前,他见得眼前情形,心焦气促,也顾不得旁的,左突右踹,先将外围撕开了一道口子,眨眼间就冲到了中间,伸臂就将任远博跟于文林中间的夏芍药给揽在了怀里。
    夏芍药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经见过这种阵仗,整个人都快要被吓傻了。头上的首饰都被人给抢走了,若非任于两位护着,恐怕身上衣衫都要被扯破了。她正不知所措之际,一股大力被拉了过去,几乎吓的失声尖叫,整张脸都撞进了个坚硬的胸膛,鼻端闻到熟悉的气息,如获至宝,伸臂就抱住了来人的腰,大哭了起来:“夫……夫君……”从不曾有过的狼狈惊吓,三魂只剩了两魂半。
    夏景行既来,身边又跟着几十名亲卫,很快就将局势稳住了,倒有人还要跑,被拦住之后还有人扯开了嗓子喊:“大将军仗势欺人了!砸死了人不认帐……”
    夏芍药依在他怀里,只觉脑子里乱纷纷的,无数念头奔涌而至,一时想着如何了结这事儿,如何安抚那失去了孩子的妇人,一时又想着当初施工之时可有存在隐患,耳边听得有人叫嚷夏景行仗势欺人,生怕他急怒之下将此事闹大,影响了他的前程,被御史弹劾,或被政敌打压。
    夏景行低头见她神色惊惶脸儿苍白,更别提头发都披散了下来,紧紧抱着他不松手,知道她这是吓坏了,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芍药别怕,为夫在这里。别怕别怕!”哪管这些人乱纷纷嚷嚷,只顾着低头安抚媳妇儿。
    任远博跟于文林好容易脱困,原来还想向从天而降的怀化大将军道谢,他们俩被围在当间,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瞧着极为狼狈,若不是夏景行及时赶到,恐怕今日都不知道会酿成甚样的乱子。
    结果就看到了夏大将军铁汉柔情的一面,顿时给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分明周围那些突围不成的无赖汉子扯着嗓子嚷嚷,他却充耳不闻,只揽着夏会长哄个不住,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谁能想象得到他还有这副模样?
    当初秦少安向这两人介绍夏芍药的时候,自回长安之后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怀化大将军陪伴身侧,男的英武威严,女的娇美绝艳,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只怎么都觉得夏芍药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充其量只能是男人身边不可或缺的点缀,养在后院还行,盛名之下,其余不太有说服力。
    等真正跟夏芍药共事之后,才发现她远非他们所想象的柔弱,凡事极有决断力,不知不觉间就让人忽略了她的美貌而赞叹于她的办事能力。
    只没想到过她也有小鸟依人的一面。
    夏芍药只是惊慌一时,等夏景行将局面控制住就慢慢冷静下来了,脑子终于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夫君,现在该怎么办?”这事儿闹的有些大,恐怕捂是捂不住了。
    夏景行冷冷扫视全场,吐出俩字:“报官!”目光在方才闹事的那些汉子们身上扫过,多年在战场上练就的杀气瞬间让这些汉子们心里开始哆嗦,总觉得怀化大将军的目光凉的跟刀似的,所过之处如有实质,倒好似要切断他们的脖子,令人不由自主便噤若寒蝉,哪里还敢瞎嚷嚷。
    “吴忠,派人去报官,再将这些人身上搜一遍,看谁哄抢了夫人的随身之物,将胳膊给本将军打断!”
    吴忠扭头便指了一名亲卫前去京兆衙门报官,自己带着人准备搜身。
    这些闹事的汉子听得怀化大将军的决断,顿时瞠目结舌。
    ——受害者还未报官,出事儿的倒先往官府去挂号了?!
    夏芍药满面愧意,低垂了头:“都怨我非要折腾。若是我安生呆着,也不会惹出这事。”就算事情是她督造会馆引起,但相信这事儿闹将起来,夏景行在朝中行走肯定会有影响,最后说不定还会将责任算到他身上。
    “又说傻话了?!你我夫妻一体,凡事自有为夫,你只管将心放到肚里,想做什么做什么。”
    他这里复低头安慰老婆,吴忠带着人开始搜身,先从个贼眉鼠眼的汉子身上搜出个双股金钗,丁香跟着去认,“这是夫人之物。”但已被这汉子的脏手拿过,只能掏出个帕子,吴忠将金钗放到帕子里,身后亲卫一脚就踹在这汉子腕上,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那汉子惨叫一声,抱着胳膊疼的打滚。吴忠等人连眉头都不曾皱一皱。
    其余人等顿时吓的哆嗦了一下,总觉自己的胳膊也开始疼了起来。
    有胆小的忙从怀里掏出趁乱抢来的首饰,往场中丢了过去,其余人等纷纷效法,很快将夏芍药身上的东西都丢了出来,丁香确认过了,东西已经全收了回来,再无遗漏,夏景行便吩咐:“派人将这些首饰送到银楼去熔了。”被脏手拿过的夏芍药自然再不能插戴。
    那些哄抢过的汉子被亲卫拎了出来,通通挨揍。
    夏景行身边的亲卫们皆是当初前锋营跟着出生入死的兄弟,刀上染过血,手里有过人命的,不多时那些方才还大闹的汉子们就被收拾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夏芍药被他揽在怀里,还用大手捂住她的耳朵,似乎是为了减轻她心里的恐惧。任远博跟于文林总算适应了他这副疼老婆入骨的模样,过来向他道谢:“今日若非大将军赶过来,我等恐怕要被人踹断肋骨回家躺个数月了。”那都算是轻的。
    夏景行眸光沉沉,亦向二人道谢:“方才若非两位护着内子,后果不堪设想。两位这份情义,夏某记住了,他日若有需要夏某的地方,不必客气,夏某必定竭尽全力!”他冲过来之时,瞧的真真,这两人将夏芍药护在中间,若非他们护着夏芍药,她今日必定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辱。
    一想到有人在暗处打她的主意,他心中便犹如火焚,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
    今日也是凑巧了,会馆出了事,这边负责人往夏家去寻人,听得她出门去了,想到官府还需男主人出面稳妥,便请了夏家仆人去给夏景行报信。
    夏景行今日与燕王有约,回来的早,到城门口便撞上报信的家人,这才赶了过来。
    夏芍药松开了夏景行,往那抱着孩子的妇人面前走了过去。此刻场中除了那些趁乱抢了她首饰的汉子还在哀哀慘叫,局势倒是稳了下来。夏景行来了之后,她好似有了主心骨,担忧归担忧,却不再害怕了。
    那妇人怀里还抱着孩子,见她走了过来,似乎有些害怕,色厉内荏喊道:“你别过来!你们砸死了我儿子,还我儿子的命来!”
    她双目通红,眼泪倒不再流,神情之中奇怪的流露出阴狠张惶之色,原本是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孩子,见夏芍药越走越近,往后退的时候连孩子也顾不得了,任凭他滚落在地上,退过去之后才想起孩子,拉住他一边胳膊往自己怀里扯。
    那孩子本来胳膊似乎就被砸断了,虽然已经死去多时,但这么拉着他的胳膊,夏芍药都替他疼,忙停了脚步,蹲下来安抚她:“大嫂别怕,我不会拿你怎么办的。我家夫君已经派人去报官,等官府来了,查明了案子之后看官府如何处理,我决不推诿,大嫂别怕!”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那妇人见她并无别的动作,胆气又回来了,红着眼睛朝她嚷嚷:“你……你们仗势欺人!你们害死了我儿子还仗势欺人……”
    夏芍药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才来就表明了态度,但围过来的那些汉子狰狞的脸庞分明心怀叵测,今日若不是夏景行来的及时,她的名节都要毁了。这倒不像是为自家孩子讨公道,更像是借机聚众闹事的了。
    她之前是被突发状况给吓懵了,没料到建会馆还会闹出人命,这时候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心中一旦起疑,打量这妇人与怀里的孩子便暗带了几分审视的眼光,“大嫂子说我仗势欺人,那场中这些方才引起动乱的人,可都是你家亲戚?”
    妇人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强道:“自然是我家里人,不然谁闲的没事干,还跑来凑这份热闹。”说着拖长了调子又要哭:“我可怜的儿啊,你死的好惨……”
    夏芍药心里发沉,忍着不适又细细将她怀里的孩子打量了几眼,越瞧越是心惊。这妇人白胖圆团,但怀里的孩子却极为瘦弱,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腕细的惊人,也不排除这孩子天生体弱,却不能肯定这孩子并非这妇人亲生。
    “无论是不是你家里人,等京兆衙门一查便知。”夏芍药后背发凉,心里拧成了一个疙瘩,难受的紧,扭头朝夏景行那边瞧了一眼,未料他竟然一直瞧着自己,似乎极为不放心,一见她看过来,立刻丢下正跟他说话的任于两位,迈开大长腿往这边走了过来。
    夏芍药不想与这妇人再多说,返身迎上去,伸手就抓住了夏景行的手,他粗砺的大掌包裹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只觉得入手冰凉,再瞧她神色恍惚,心神不定,当她被吓的还没缓过来,半揽了她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背:“芍药别怕,为夫在这里。芍药别怕,为夫在这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仿佛是为了让她确定自己已经安全了。
    在他滚烫宽厚的独属于她的男儿怀抱里,方才那股寒意终于被缓缓压了下去,连带着手上也渐渐暖和了过来,她也顾不得场中许多目光都看着,将脸埋在他怀里,良久才喃喃道:“这世上……真有这么蛇蝎心肠的人吗?”回想会馆外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倒塌的。不说施工的工人,单只任于两位,还有她留在会馆的负责人,都不会轻忽。
    夏景行听得这一句,便知她大约已经猜中了,想来她是不曾见识过这等毒辣之事,长安城的水到底有多深,水底下又有多少不可计数的暗礁暗流,以及被权势摧染的堪比墨汁一般的心肝,谁又能知道呢。
    身在局中,这才只是个开始。
    他心中暗叹,到底还是将妻儿给拖了进来,万幸她够聪颖。
    “这件事情会查明白的,芍药别怕!”
    京兆尹的人来的很快,听得是怀化大将军派人报案,还出了人命,就连京兆尹都惊动了,亲自带了差役忤作前来勘验。
    怀化大将军如今是圣人面前的红人,虽说圣人已有风烛之象,但他一日在朝,便是天下之主。
    京兆尹来了之后,先向夏景行见礼,听说场中断了胳膊的这些汉子皆是对任于两位先生下手的暴民,一声令下便将这些人锁拿了回去,只留那圆胖妇人与眯缝眼鹰钩鼻的汉子作人证。
    忤作要勘验那孩子的尸首,妇人却死揽着不放,一声声叫的凄厉:“儿啊,你死的好冤啊……”状若疯颠,就是不肯让差人靠近那孩子。
    夏景行朝吴忠使个眼色,“去协助京兆尹查案。”
    吴忠带了俩亲卫过去,轻轻松松就将这母子俩分开了。那妇人哭的歇斯底里,足令见者流泪,闻者伤心。夏芍药在夏景行怀里,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紧了,只等着答案揭晓。
    忤作将孩子平放在地上,轻轻揭开了这孩子的衣服,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孩子身上多处被砸伤,肋骨断裂,胳膊跟腿骨都被砸断,但仍能看出他生前必定身体不好,瘦的都快皮包骨头了。
    吴忠在旁边盯着看两名忤作一名验尸,一名填写验尸格目,耳边是那妇人聒噪的哭声,等勘验完毕,起身去向京兆尹冯九道禀报案情。
    除了要查验尸首,还要查验案发现场。那面倒塌的墙是临着巷子的,衙差连同夏景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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