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望着里屋里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渐近的人,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重才转了头,笑着说,“你回来了啊。”
秦风看着她的肚子,有点吃惊地说,“咦,你的肚子?”小西轻轻摸着肚子,“很神奇吧,一个晚上就有了个小生命来到了世上,现在我还记得那一声的嘹亮。那一刻真是很美妙,哎呀,我都忘了,他在里面呢,你快去看看吧,小澈陪着他呢。”秦风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奔了过去。
她温柔地看着两人小心翼翼地逗着孩子,就怕一个不留心有什么闪失一样,而摇篮里的小人像是感应到什么,正咧着嘴笑着,看得两人好不高兴,越来越觉得有劲了。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此刻美好的画面,小西转过头看到来人急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我来就可以了,老是麻烦您,很是不好意思。”
“小澈,赶快把姐姐带回屋里,我不是跟你说坐月子的人不能见风流泪的,又当耳旁风了。”尹母放下手中的东西,扶着她坐下,还朝着里屋说着,“那么小的孩子,你别老是逗他,他可不是你,快点过来。”
小西见到尹母每次一来就带很多补品,挺过意不去的,忙解释说,“阿姨,是我执意要出来坐会儿的,你别怪小澈,您又大老远的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快坐下歇会儿,我去给您倒些水。”
“哎呀,你快别忙活了,我没事的,快坐下来,不然阿姨生气了。我听小澈说宝宝生下来了,我一想,小澈虽然放假了,也不会照顾你啊,而且你父母也不在身边,跟我家老头子商量了一下,就过来照顾你一个月。”尹母是个热心肠的人,那次听说了她的事,隔三岔五地就过来看看她。
“妈,你怎么又过来了,又带东西了啊,这里又不是买不到,而且你每次一走,姐就打电话说我怎么老让你们破费,我可不想无端按个罪名。”尹澈出门就看见尹母正和小西说些什么,以为她又干了什么,急忙解释着。
尹母给了他一下,“臭小子,要不是我猜想小西快生了,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能干吗?既然你叫小西‘姐’,就不兴我把小西当女儿,哪有父母不疼孩子的道理。快去给我倒点水,还真是渴了。”尹母边说边往里屋走去,想看看孩子。
小西听到尹母一席话,就想到了苏父苏母,还不知道她有孩子的事,虽然会定期给他们打电话,仍是尽不了孝心,苏母老想过来看她,被她拒绝了,她怕自己心软,也怕他们心软。苏父也劝苏母说,孩子有自己的打算,不要勉强,只要孩子幸福就好。每当这时候,她就觉得亏欠他们,自己一走了之,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
迎面出来的男子端了水给尹母,“您喝水。”尹母生生被他吓了一跳,到底是在世面上闯的人,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接过水,“谢谢你。”喝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只见秦风笑了笑,刚想出声否认,就见尹母被尹澈拽进了厨房,“妈,你怎么乱说话,八卦。好了,既然来了,就给我姐煮点补品吧,虽然姐的手艺也不差,总也还是不方便,不要乱说话了,我可警告你啊,不过,难道真是更年期?”说完就跳出了老远,他知道他妈最怕别人说她老。
“皮痒了是不是,你又没提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看样子不是孩子他爸了,不过是个稳重的人,值得托付。”尹母若有所思地说着。
“您又知道了?别老发挥您无敌小强精神,快点做饭了,我妈最好了,是不是。我给您打下手,顺便偷师几手。”
……
秦风看着那母子,无奈地笑了笑,走到石桌前坐下,“小澈的母亲是不是经常照顾你,看上去就是个热心的人,我以前来怎么就没遇见过?”看着她点了点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豆子收到你的礼物了。”秦风最终打破了空气里静谧的气息,“她很开心。”
小西仍是一言不发,拨弄着手里的东西,许久之后,问道,“是吗?她有没有怨我?”
“怎么会,跟你说,你那个礼物可是让陈晟吃了很大的醋,恰巧是在他们交换戒指那一幕到的,还以为情敌宣战来了……”秦风高兴地比划着,但声音逐渐小了。
听着声音越发的小了,小西抬头望去,浅浅地笑着,“肯定是不能收拾了吧,还真是对不起陈晟。”
那强颜欢笑,让秦风说不来的心疼,不忍心拆破她的伪装,他也笑着说,“是啊,不过好歹完成了,我估计陈晟那小子肯定是‘怨’你的。”
小西看着院落中的景色,有一会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听见她慢慢的说,“他也去了吗?”秦风点了点头,试探地说着,“他拿到地址了。”
小西轻叹了口气,“你还不了解我吗?倘若我自己不想明白,是不可能的。那快递是小澈帮忙寄的,我只是寄到南城而已。他怎么可能找得到?你说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秦风望着她眼神里的故作坚强,突然记起那句,“骄傲的女子都是骨子里的脆弱。”这句话好像也是从她那听来的,安慰着说,“不会的,我们都能理解你,或许对谁都好。”他本想把沈墨白的情形说给她听的,想想还是放弃了,说他自私也好,他也只是希望她幸福罢了。
“还有,小西,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说‘欧若才是你们里面最清醒的一个。’还真是如此,看来以前我们都是看错了她,只有看得彻悟,才有她那般,看似很傻,其实比谁都明白的。”他看了一眼小西,继续说道,“其实你们三个都是那么与众不同,都是本需要花时间读的书。”
小西眼光中瞬间又有了神采,“是啊,若若的确是我们里面最独特的那个,表面上大大咧咧,疯疯癫癫,其实她才是那个最明白的人,一点都不假,我也是在某件事后,才重新认识的她。她知道我的消息了,是吧。”
秦风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她只问了句,‘她还好吗?’我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她说只要细心留察就会发现我些许的不自然,那时我真是没想到,她竟能看进人的心底。”
小西会心一笑,没了言语,有些事情只要一点就明,何况还是那样个通透的人儿。
第七六章 借我一生(18)
春节里的小城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到处洋溢着新春气息,名族特色景象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种古色古香的氛围里,好不惬意,而她匆忙走在这个熟悉了多年的街道上,却再也没有了流连欣赏的心思,只盼着快点回去。
满桌子的菜,却没有人动口,安静地坐在那,一语不发,望着熟悉的菜色,只是不敢揭示着那样的痛,老两口好不容易吃了一些,还是停下了,苏母渐渐泛红了眼睛,呢喃着,“二十几年了,孩子都能和我们过个除夕夜,今年到底是怎么了,老苏,老实说不恨墨白那孩子那是假的,可是这是孩子的选择我们又不能说什么。”
苏父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那孩子也难啊,这么久来,一有空闲时间就来道歉帮忙,就连老沈那两口子都不待见他,让他只有找着小西才能进门,唉,咱们也不能多责怪啊,至少我们有闺女的消息,虽然不能见面。你也知道,闺女决定的事,谁都劝不动,就像当年我的脾气一样,唉。”
苏母也回想着当年的事,有点苦涩的问,“老苏,你说那孩子过得好吗?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想她,每次小西一过生日,我就觉得愧疚,我的另一个孩子不知道也在好好地过着生日。老实说,这么多年也对不起小西的,就没能开开心心地给她过个生日,总是有那种莫名的情绪围绕着,即使我不想,也根深蒂固。”
“唉,这何尝不是我心里的痛,可是小西那孩子很敏感,很能察言观色的,这点像你,做事谨慎。当年要不是我执意把另一个孩子送给他们,现在一个不在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可以承欢膝下。只是……”苏父脸色也是沉重着。
苏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愧疚了,他们两口子也是因为咱们不能有孩子,我们也不能忘恩负义啊,至少他们答应了孩子叫顾小北,也替她好好收藏了咱们给孩子的那块玉,属于我们的缘分是断也断不了的,也不能强求,也许我们和那孩子的缘分还没到。我有种感觉,咱们就快找到她了,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嘀铃铃”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们对望了一眼,共同想到了什么,都站起身来赶往门口。一开门,就看见小西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一脸倦色。苏母说不出的心疼,想抱上去,被躲开了,她愣了一下,小西连忙解释,“妈,对不起,我们进去再说。”
苏父连忙搂着苏母,“你也别介意了,孩子好不容易赶回来,我们进去再说。”
两人在沙发上刚坐下,就看见小西跪了下来,怀里抱着什么,刚刚太激动有点恍惚,竟然没有注意到,苏母连忙扶起她,“孩子,你干嘛……”话说到一半,看她怀里的孩子,愣在那,好一会儿没说话,手还是半举着。苏父这时也看清了,没有说什么,只是扶着苏母又坐了下来。
小西看着父母的神态,知道他们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轻声开口说话,“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你们那么多年的教育,在我身上是彻底白费了。对不起,对不起。”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滴在地板上,似乎还能听见声响,怀里的孩子像是感应到什么,慢慢睁开眼,扭了头对着苏父苏母笑着,还伸着小手乱动着,像在打招呼。
苏母看着这可爱的孩子,心也软了,嘶声问,“你结婚了?”见小西摇了摇头,又问,“这孩子有两个多月了?”小西点了点头。“是墨白那孩子的?”苏父被她跳跃性的、毫无章法的问法,吓了一跳,忙捣鼓了她一下。苏母瞪了他一眼,“我的孩子,我清楚的很。是不是?”她仍是咄咄逼人地问着。
“是。”小西老实地回答着,她只是没想到苏母能一针见血地问出来。
怀里的孩子仍在挥舞着小手,这时的小西有些烦躁,就胡乱地把孩子的手放进了小大衣里。苏母一把将孩子抱了过来,“是个男孩吗?我的小外孙我来照顾。”说着就在那哄着孩子,也被那孩子乖巧的模样暖着心。
苏父偷偷地比划着让她起来,她有些麻了的腿将要起来,就听到苏母来了句,“乖宝宝,咱们让妈妈多跪些时候,好不好,她不听话,把外婆这么多年的教育都当成耳旁风了。”就又跪了下来。苏父推了推苏母,发现她不知所动,就对着小西无奈地笑了笑,小西也是会意一笑。
她知道苏母只是一时气不过,该从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未婚先孕。自己的性子多半也是随着她,是骨子里的传统,倘若不是那时心里的不确定,又看到那似曾相识的场景,也不会在发烧的情况下做出那事。只是有时候她挺感谢自己那次的疯狂,虽然有些难以启齿,至少给了她这么个恩赐,让她的心灵有了依靠。
过了好一会儿,“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呢,看你这么乖巧的份上,就饶了妈妈好不好?”一听这话,苏父就急着扶小西坐了下来,歇了些时候,她想了想,有点讨好地说,“妈,宝宝小名叫北北。”苏母抱着孩子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即看了一眼苏父,缓了过来,“宝宝,你为什么叫北北呢?”
小西偷看了一下他们的脸色,继续说着,“不是说妈和爸是在西北相遇的吗?而且我从小带到大的玉不也刻着‘北’字吗?我猜想,你们肯定后悔叫我小西,就把小名给宝宝了,这不正好吗?妈,妈?”她撒娇地叫了两声。苏父苏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时苏母示意着餐桌,苏父即刻反应了过来,“来,闺女,还没吃吧。看我和你妈坐了一桌子你爱吃的,快来吃,没想到你回来了,本来还触景伤情来着,现在,很好,很好。”
苏母看了看正吃饭的小西,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低头对他说,“你就是上天给我的惊喜吗?怪不得我的预感越来越强,原来是因为你这个小家伙,谢谢你啊。”孩子像是听懂了话,咯咯地笑了,让苏母好一阵高兴。
小西看着一时低头和孩子说话,一时又高兴起劲的苏母,和轻易不犯红眼的苏父,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难受着,说不出话,只是一味地刨着饭。苏父不停地给她夹着菜;还嘱咐她多吃点;小西只是低着头;不言语;因为此时她不知道如何去回应;而碗里的饭早已被泪水侵的很咸很咸。
“在家过完年再走吧。”苏父看着很久没见的孩子,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她蓦地抬起头看着苏父,想起这么大父亲从没这样试探地语气,越发的难受了,就那样看了很久,之后轻轻摇了头,只是眼角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苏父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