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脚到处乱跑会着凉的,这么大人了还这么迷糊。”
地面的触感冰冷,但徐玮泽的手心是暖和温柔的。舒浣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其实我哥不是那么保守的人。”
舒浣半天才调整出欢快的样子,说:“是吗?”
“只是做戏,他也只是我哥,你何必那么在意他的眼光。”
“没有,我只是……”
徐玮泽突然说:“喂,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舒浣快出来的眼泪立刻逆流回去,起了一背鸡皮疙瘩:“喂,徐玮泽,你换一句口头禅好不好?”
徐玮泽笑着看她,冷不防道:“那你难道是爱上我哥了?”
这一发问突如其来,舒浣居然没能马上做出回答。
徐玮泽收了笑容,望着她:“我说中了?”
舒浣总算反应过来:“才,才没有!”
两人对视了一阵,徐玮泽突然又轻松笑道:“哇,不是吧你,居然打我哥的主意。”
舒浣急得脸都红了,连连否认:“我没有我没有!”
徐玮泽双手抱胸,靠在墙上,悠闲道:“我哥超优秀的。”
“我知道。”
“他的帅也没有输我多少。”
“我知道!”这个自恋狂!
“所以喽……你也能想象,有多少女人喜欢他。”
“我知道。”
“他到现在还是单身,原因你总该清楚吧。”
“我知道!”
“我哥是超级挑剔的人,我简直都想不出来他以后会看得上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舒浣已经到极限了:“我知道我知道这我都知道!”
“知道就好。你看看你,你的人生完全没有规划。我们那个大学读出来,照理都应该都发展得还不错,我公司有个主管,就是你的同级系友,他现在年薪百万,可你反而现在连稳定工作也没有。这就已经先输人家一大截了。”
“……”
“还有,你也就只是长得还可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美人。胸不够大,眼窝不够深,鼻子也不够挺,嘴巴也不够小,头发有分叉,额头这边,你完蛋了,你还长了个痘痘!”
等徐玮泽数落完,舒浣已经不说话了。
徐玮泽低头仔细瞧了她一会儿,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她脸颊:“哇,你要哭了?”
舒浣眼红红地推开他:“我没有啦,走开。”
徐玮泽慌了手脚:“喂,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嘛。以前我常说你坏话,你也都没怎么样啊。”
这回不同,他把她人生中的失败描述得太真实了。
“好啦好啦,我刚才都是乱说的。其实你不失败,也不难看啦。”
没用的T__T。
“好吧,以普通人标准来说,你很聪明,也漂亮,身材也好。你设计的公仔不是很受欢迎么,你看你的网站,点击率多高,连我都很喜欢啊。”
太晚了T__T。
在她的沮丧里,徐玮泽伸出手,有力地捧住她的脸。
舒浣还有些莫名其妙,而后对方凑近过来,郑重其事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听见徐玮泽在她头顶上用温柔的声音说:“这是爱的鼓励。”
舒浣在自暴自弃的伤感之中突然有了一丝感动。
“王子吻青蛙,青蛙也会变成公主的。所以你被我这么一亲,已经点石成金了。”
“……=__=”
舒浣终于赏他一个锅贴。
“好啦,会打人就说明已经恢复元气啦。”徐玮泽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而后那手指抓乱了她的头发。
舒浣咕哝着小声埋怨:“讨厌……”
徐玮泽笑道:“快回房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嗯。”
徐玮泽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她,灯光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模糊的阴影:“晚安。浣熊。”
第 9 章
舒浣没有被他的“晚安”祝福到,她一晚上都窝在被子里反省徐玮泽所指点出来的她的失败,辗转反侧,全然没能“安”得下来。
如果她当年没有半路改行,顺顺利利规规矩矩地做专业相关的精英工作;或者如果她当年一开始就学了美术设计,而没有浪费四年时间在大学专业上;或者如果她之前买的只差一号的福利彩票中了奖……
如果干脆她根本没认识过徐玮敬。
一夜无眠,早上颠三倒四地起了床,舒浣对着镜子里自己眼下两片夸张的深色阴影垂头丧气。想到这黑眼圈除了有碍徐玮敬的观瞻,等下还免不了要被徐玮泽取笑半天,就更觉得人生灰暗。
灰溜溜顺着墙角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恰好徐玮泽也迎面而来。两人四目相对。
他脸上两个黑眼圈比她还大一个尺码。
舒浣立刻先发制人地指着他:“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之余,心情豁然开朗。
徐玮泽摸摸鼻子:“昨晚天气不是太好,不适合睡眠……”
舒浣笑完之后又生出一点仁慈之心,安慰他:“没事啦,你这样也还是很帅的。这眼圈黑得还蛮有质感呢。”
徐玮泽搂住她肩膀:“彼此彼此,你的也不差。我们是有眼圈有气质的情侣档嘛。”
两人同命相怜地带着有质感的黑眼圈一起下了楼。
两人都睡过头了,而等在餐桌前的徐玮敬看了他们一眼,还是说:“早。”
“早……”
徐玮敬保持着他那雷打不动的一丝不苟的清醒和端正,看着两个人东倒西歪精神萎靡地坐到对面。
“你们都怎么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昨晚天气不太好睡,哈……”
徐玮敬也一点头:“是有点闷,让人把房间的温度和湿度重新调一下吧。”
化解完尴尬,大家开始吃早餐,餐桌上顺便翻看报纸,聊些新闻当调味。
舒浣突然两眼闪亮,用欢呼的音调念道:“段琪雅世界巡回演唱会,首站演出将于16日开场,昨晚深夜包机抵达!”
徐玮泽往包子上洒胡椒粉,这是他独创的吃法:“那又怎么样。”
舒浣还在持续激动,她最近苦于做手工,埋头缝兔子们,都没及时跟踪网络第一手资料,要靠看报纸娱乐版才得知她心中的女神的消息:“啊啊啊,早知道我昨晚就该去接机了!”
徐玮敬停下叉子,看了她一眼:“你喜欢她?”
舒浣捧着报纸无限花痴:“我超爱她,她好漂亮,清纯的时候清纯,性感的时候性感,帅气的时候帅气,形象百变,身材无敌,你看她的这个笑容,啊,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完美的女人……”
徐玮泽露出被包子噎着的表情,伸过手来,用胳膊勒住她脖子:“喂,你不会是打算今天告诉我,其实你喜欢女人吧?”
“如果是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_^*”
徐玮泽掐住她摇晃:“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舒浣被晃得乱七八糟:“唉,反正我也没机会碰到她的,你别这样嘛……”
徐玮敬看了那上演出轨八点档的二人组一眼:“既然喜欢,那怎么不去看演唱会。”
舒浣被这么一问,不由悲从中来:“买不到啦T__T黄牛票实在太贵了,而且还看不清脸……”
这次演唱会的票才一出,一个钟头内就售空了,她根本就没能抢得到。几个相熟的朋友也只抢到了看台票。好位置的票在网络上早就被炒到天价,一般人实在负担不起。
徐玮敬又看了看她,而后道:“你需要几张票?”
“咦?”
“数量不是太多的话,我帮你订订看。”
“咦咦咦?”
相对于她的如遭霹雳,徐玮敬则是很平静:“我们和段琪雅有共同的朋友,公司业务上也有来往,所以还算相熟。你喜欢的话,票是可以问一问的。”
“相,相熟……”舒浣全然结巴了:“你说的跟我说的,会是同一个段琪雅吗?你能确定是她吗?”
徐玮泽受不了地捏住她的脸:“你醒醒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追星,也不嫌害臊。”
身为粉丝的舒浣挣扎道:“雅大人她不止是星,她是天后,是女神!”
徐玮泽咬牙左右扯她的脸颊:“喂,当着你男朋友我的面,你还能再花痴一点吗?嗯?”
舒浣被他揉到脸变形,还是坚贞不屈道:“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抛弃你,跑去追她,谁也不要跟我抢……”
“哦?”徐玮泽牙痒痒地,“那你一定会很恨我哥了。”
舒浣被捏得口齿不清:“为虾米?”
“她喜欢过我哥的哦。”
舒浣从她的无下限花痴中猛然刹住车:“咦,咦?!”
徐玮泽悠然道:“她昨晚一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我哥。”
舒浣看看他,又看看徐玮敬,结巴道:“啊……啊……”
“可惜你已经在睡觉,不然叫你来旁听好了。”
“呃……呃……”
徐玮敬淡淡道:“我们一直都只是朋友。”
舒浣呆若木鸡,打嗝一般:“哦……哦”
徐玮泽看着她:“喂,你这是复读机卡带了吗?”
“……”
段琪雅对她来说是只存在于虚幻世界的完美偶像,徐玮敬原本是她现实里最好的憧憬,而他们之间,竟然会有关联。
他就在她对面,在离她不过一米的地方平静地吃着早餐,和往日一样清晰,熟悉。舒浣却觉得他的脸也变得和墙上海报中的世界一般虚幻而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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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的开场就在明天了,黄牛依旧无门。虽然徐玮敬口头提过会替她问一下演唱会门票的事,舒浣其实也没敢抱太大希望。
她这种超龄的青春热血粉丝行径,连徐玮泽都嗤之以鼻,时常取笑她,以徐玮敬的理智严谨,多半更是会不以为然。
他和段琪雅,如果是徐玮泽说的那种关系,要主动去索票,实在还是有点尴尬的,更何况他还总是一脸面瘫。
舒浣只能和朋友们在段琪雅下榻的酒店守着,厚着脸皮跟一群小她们十岁的初中小女生们一同蹲点,希望能侥幸看偶像本尊一眼。
然而经纪公司保护得太严实,礼物也是工作人员出来代收,帮忙转交,大家依旧连段琪雅的头发也没能见着一根。
蹲点未遂,舒浣只得垂头丧气回家,进了客厅,却见徐玮敬站在楼梯口,像是在等着她。
见了她,徐玮敬便轻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票拿到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
舒浣一听“票”字,立刻双腿发软,几乎是连滚带爬上了楼梯,而后诚惶诚恐接过他递来的信封。
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看,舒浣顿时脸都要歪了:“V……VIP……好,好多张……”
徐玮敬问道:“位子还合适吗?”
舒浣简直喜极而泣,差一点就要扑上去抱大腿了:“太,太合适了……”
徐玮敬看着她:“那就好。”
舒浣也紧紧望着他,眼汪汪的恨不得大摇尾巴,她满心都是感激的话,却根本一句像样的人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肢体语言可以用。
徐玮敬低头看着她:“你可以找些朋友陪你一起去看。”
舒浣双手合十,小鸡啄米一般猛点头。徐玮敬现在在她眼里,简直就是阿拉丁神灯一样的存在。
两人对着站了一会儿,徐玮敬又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舒浣愈发受宠若惊,慌忙大摇其头。
如果是徐玮泽,拿了她最想要的东西,一定趁机用肉骨头逗小狗一样,逼她做牛做马,把她欺负得死去活来。徐玮敬竟然不提要求,还问她要什么,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
徐玮敬全然不知道她那已经被徐玮泽调教出来的可怜小狗人生观,只点点头,看着她:“那,玩得开心点。”
托徐玮敬的福,第二天晚上,舒浣和几个朋友享受到一场有生以来最完美的演唱会。
喊到喉咙嘶哑就不必说了,和台上的段琪雅四目相对,得到一个笑容的时候还没很出息地痛哭流涕。
演出结束大家还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守着不肯退场,在离场的音乐里因为情绪难以平复而抱头痛哭。闹了好一阵子,场内灯光已灭,精疲力竭的人流才慢慢涌出了会场。
梦境一般的表演过后,一出大门,眼前场景立刻就切换成天降大雨,深夜地铁已停,计程车根本供不应求的严酷现实模式。
夜风渐凉,雨势却不见和缓,舒浣一行人挤在一把伞下,呆若木鸡,一筹莫展。
大家乐极生悲,一不小心忘记了,不论多完美的演唱会,都一律是会以叫不到计程车为ENDING的。何况还下雨。
“怎么办啊……”
有人自告奋勇:“我打电话让我男朋友开车来接我们吧。”
“这么晚了,会不会太麻烦他?”
“而且他开车过来也要好久吧。”
“我们几个都住得远,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