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苗瞪着她,一双凤眼都成了杏仁眼,花容失色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能买到折扣机票的吗?”
眼看颜苗就要从小猫变身恶虎,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舒浣腿脚发软,脸上僵硬,只得心惊胆战地干笑两声。
她怀疑徐玮敬是不是根本没听清她的要求,误以为她跟他们兄弟俩一样不缺钱,才搞出这样的纰漏。
两种机票的差异,在他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失误,可对她们来讲血都能吐一脸盆了。
颜苗贝齿一咬,已经要发作了,舒浣生怕丢人丢得太显眼,只得拖着她躲到洗手间,把她塞进隔间里,将门顶上,才颤抖着给徐玮敬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沉稳:“怎么了?”
“我们刚办了手续,拿到的是头等舱的位置,是不是我哪里弄错了呢?”
徐玮敬一贯的冷静而规范:“没有弄错。国际航班还是选头等比较便利,舒适程度高一些。”
舒适一点是没错,可价格高了很多很多点啊T__T!
舒浣扶墙道:“可我当时,要的是折扣最低的经济舱。为什么你订成头等,不跟我说一声呢。”
对方像是有些意外:“头等不是比较好么。”
……有钱人真是不知人间疾苦,所谓何不食肉糜啊T__T
“这个真的超过我们预算了,我们是很希望能有便宜的折扣票可以买,”舒浣也顾不得暴露出自己很穷酸这件事,绝望道,“我跟你不一样,机票差五十块我都要货比三家,国际头等舱真的负担不起的T__T。所以……”
颜苗还在隔间里面抓狂地嚷嚷:“我不要上飞机,我不要,呜呜呜呜,把我的钱还给我!”
舒浣欲哭无泪,在徐玮敬面前已然颜面无存:“那个,我朋友不太能接受…………”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哪怕徐玮敬错把航班买到迪拜去,她也会高高兴兴去一趟,还会把登机牌收藏起来当纪念。
但颜苗没有她那份花痴可用来自我麻醉,已经在为破表的预算而痛哭流涕了,死活闹着要退票。
那纤瘦的身体在音量上却有着无限的爆发力,舒浣只觉得耳膜都要破了,洗手间里堪比灾难片现场。
徐玮敬像是有些意外于造成的闹剧,立刻说:“抱歉,是我没事先和你商量。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舒浣略微从焦头烂额里缓过来,无力道:“对不起啊T____T,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是好心才帮忙的。只是有点太突然了,我。我现在去跟我朋友解释一下……”
“我想问,你讨厌头等舱吗?”
“囧TZ,怎么会呢……”如果负担得起,谁都会安于享受吧,舒浣诚实地穷酸道,“只是价格上我们没心理准备,不过也没关系,我等下……”
“不讨厌就好。”
“呃……”
“可能让你们有点误会,其实费用的事你不必担心,机票和酒店都是我来付的。”
“咦?!”
“这些东西你都不需要考虑,放心去玩就好,我会帮你安排。”
半晌舒浣才从石化状态回过神来,慌忙解释:“啊,你别误会,我并不是为了见徐玮泽才去东京的。”
他不会以为这算是探亲假,还人性化地特意给她报销旅费吧。
“我知道。你是和朋友去旅行。”
“咦?那,那你就没有义务替我支付啊……”
“这些只是小事,我这边安排很容易,你玩得也安心些。”
……这样轻描淡写,让花了半个月找攻略搜酒店,十块十块地比较差价的她情何以堪。
不等舒浣自卑完,徐玮敬又道:“对了,也正要告诉你一声,酒店已经订好了。等下把订房信息发给你。”
“啊……”
“是在丸之内四季酒店,位置很便利,你们到时购物会比较方便。”
舒浣只得又扶住墙壁。在她们连一百八十元人民币的双人房还要追求会员折扣的平民人生里,能入住丸内四季这种奢华场所,当然是一大幸事,但是……
“能,能换个地方吗?”
徐玮敬有些意外:“这家酒店你不喜欢?”
舒浣不胜惶恐:“不不,只是这样的住宿真的太贵了。我们的购物预算一共也才三万而已。如果光这些天住宿就花掉几万块,那也太不合理了吧T__T。”
徐玮敬道:“住好一些是应该的。”
舒浣只觉得难以和他沟通:“不是,我跟你不一样,我完全没必要住那么好的。四千日元的客栈就很足够啦。高级酒店对我来说真的是很浪费,我会有压力的。你也知道,我连给小费的习惯都没有,要住那种跟自己完全不般配的地方,我……”
徐玮敬像了愣了一愣,才说:“抱歉,我只是想让你住得舒服点,没有料到会给你压力。你喜欢哪家,我让人重新去订。”
舒浣已经完全混乱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酒店是很好的,只是……你帮的忙实在太大了,我很过意不去……T__T”
徐玮敬顿了一顿,道:“你开心就好。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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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浣心情复杂地带着已然擦干眼泪的颜苗,从特别通道过了海关和安检。她们原本做好安检排长队的准备,为免有误机的可能,就来得特别早。而VIP通道根本不需要排队,简单就完成了所有手续,剩出好多时间,两人便在头等舱休息室里坐着消磨漫长的时间。
而这应该是两人有过的最轻松愉快的“等待”,休息室里食物任客人自取,除了冰淇淋蛋糕,果汁红酒,也有很多包装可爱的小食,各式杂志,完全是一个明亮安静,有着周到服务的咖啡厅。
短短几分钟里,颜苗已经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刚才还在对天发誓要杀了徐玮敬,现在恨不得唱赞美诗来歌颂他的伟大英明。
不多时,颜苗便躺在按摩椅上,眼神迷离道:“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喂,大白天的你就喝醉,不太好吧!”
颜苗靠在她身上,兀自陶醉道:“你那朋友真是好好哦,这样我的机票酒店预算,岂不是都可以省下来买手办了?*^__^*”
“唉……”
“叹什么气嘛,这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舒浣握着杯子,还在心乱如麻:“问题是,他完全没必要这样帮我的忙啦。无功不受禄,这人情还是太大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啦,他显然是因为喜欢你啊。”
舒浣鲸鱼出水一般“噗”地喷了口茶,而后手忙脚乱拿了纸巾收拾现场:“怎么可能!他是把我当成他弟弟‘女朋友’,才好心帮忙而已。”
颜苗可爱地一撇嘴:“才怪。”
舒浣无奈道:“真的啦……”少女就是爱做梦。
“谁会对弟弟的女朋友这么照顾啊。”
舒浣辩解道:“他本身就是那种很大家长,特别照顾家人的类型啦。”
颜苗摇着手指:“照顾到这种程度,绝对是别有用心哦,你要小心点~说不定等你回来,他就对你……”
舒浣满脸通红地掐住她:“跟你说了白天不要喝太多!”
她还巴不得徐玮敬对她别有用心,心存歹念呢。可徐玮敬实在是她见过最正人君子的正人君子,简直像是没有七情六欲。
段琪雅那样完美的女人他都没邪念,更何况是她。一个人胃口清淡到连顶级丰盛大餐都不吃,又哪会对清粥小菜有食欲。
话音刚落,电话便响了。一见到屏幕上徐玮敬的名字,舒浣就心跳如鼓,有种做贼心虚的慌张,忙把机器放到耳边:“喂?”
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手续都还顺利吗?”
舒浣忙恭敬回答:“很顺利的。”
徐玮敬“嗯”了一声,又道:“我刚想起,这次你准备买不少东西,不知道钱是否够用。”
舒浣忙说:“够的。谢谢你还帮我们省了住宿和机票……”
“不用客气,”徐玮敬顿了一顿,又说,“我委托我朋友在酒店给你留了点零用钱。Check in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取,随便买点小东西。”
“啊,”舒浣又一次受宠若惊,“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
“你出门不多,走了那么远路,如果碰到喜欢的,那就买下。不够跟我说一声,不要节省。”
“啊……”
“头等的行李托运限额比较高,来回都会有接送,你不用担心拿不动。”
“嗯……”
“玩得开心点。”
挂了电话,舒浣还是觉得脸颊发烫。他的口气里没有任何其他感情,连体贴也是绅士到公式化的,可她还是没法不心动。
上了飞机,隔着过道的位子上是两个浑身名牌,面相风流的公子哥,见她们漂亮可爱,又懵懵懂懂,连能180度放下座椅休息都不知道,便误把她们当是家里保护得过好的千金小姐,颇有搭讪的意思,屡屡献殷勤。
换成以前,舒浣也不免也要被逗得昏头转向,心头鹿撞,被他们言谈之间的吹嘘炫耀唬得一愣一愣。
现在有了徐玮敬珠玉在前,看他们花招百出,逗得颜苗花枝乱颤,而她竟然连半点感觉都没有,连眉毛也很难动一下。
英俊多金的男人是很多,而徐玮敬只有一个。她很明白段琪雅的心情。
到了羽田机场,已经有酒店的服务生和车子在等,两人毫不费力,便顺利安稳地到了酒店。
在大堂check in,果然确认身份,办理好手续之后,大堂经理便递过一个信封,用英文礼貌道:“这是给舒小姐的。”
信封的手感不薄,舒浣有些意外,她对纸钞的厚度没有概念,但就算是最小面额的,这应该也比她预想的要多很多了。
对方又服务周全地补充道:“需要的话可以帮您清点,确认一下现金数额。”
舒浣低头看了信封上的数字,不由一愣。
虽然日元并不值钱,但后面那串零也还是多了点。
零用钱的概念,换成其他人的馈赠,她会觉得一万日元最合理。纵然以徐玮敬的大方周到,十万日元的零用钱那也已经是非常之慷慨了,折合七千多人民币,能在药妆店买许多东西,基本解决了她一半开支预算。
舒浣怀疑自己看错了位数,多数了一个零,把十万看成一百万。而对方已经帮她清点好了:“一共一百万日元,请您收好。”
舒浣瞬间满脸通红,咬住嘴唇,连手都有点颤抖,这完全不是喜悦。
她有点想哭。如果徐玮敬就在眼前,她大概会哇哇大哭。
她想请他不要这样体贴地对她。不然她即使知道完全不可能,也会有多余的憧憬。
这样温柔的折磨。
第 12 章
服务生帮着把行李送到房间,一关上房门,颜苗就整个心旌摇荡:“这种好男人,你赶紧嫁给他吧!”
“你要不要这么见钱眼开啊T__T。”
“不止是钱的问题啦,他的贴心才是最难得的啊。会怕我钱不够用,特意准备零用钱的男人,我这辈子都还没碰到过呢。”
舒浣苦恼地用被子蒙住头:“他只是爱照顾人啦,他对家人都是这样的。”
“你就不要自欺欺人啦。”
“我是说真的,唉……”
“有哪个男人会毫无企图地为一个女人这样花心思啊?”
她也希望徐玮敬对她有所企图,可徐玮敬那种男人,想要什么都如囊中取物,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对她有企图的地步。
“他对朋友和家人都比较重感情,所以……”
颜苗摇晃着她:“醒醒啦,不要再骗自己了,他分明就是很在意你啊。”
舒浣百口莫辩。她也很想能这样少女情怀一把,但徐玮敬那张缺乏表情的脸,实在让人很难有自作多情的勇气。
两人放好东西,在房间里歇了一歇,各自冲澡,洗去途中疲惫劳顿。酒店规模上堪称小巧,但精致典雅而不拥挤,处在繁华喧闹的市都中心,也有着它独一份的宁静安然。
舒浣洗过澡,换上长绒浴袍,放松之余,想好好体验一下酒店之外华灯初上的夜景,便飘飘然地过去,按下窗帘按钮。
落地窗的窗帘徐徐打开。窗外不是她期待的城景,也不是园景,竟是密密麻麻的东京网线、铁轨。
舒浣呆若木鸡。
与铁路线毗邻是什么滋味,她虽然还没真正体验过,但任谁都能想象得出睡在铁路沿线是怎样的一种噩梦,半夜躺着估计都能被从床上震下来,别想能有半分安宁。
不等她惊恐完,灯火之中,已有白色的子弹列车流星般从眼前闪过。舒浣猝不及防,忙后退一步,伸手要捂住耳朵。
而现实里并无想象之中那种呼啸的动静。室内只看得见那流动的光景,全无声息,犹如无声的彩色电影。
在她发呆的那几分钟里,又有新干线列车悄悄然从眼前滑过,迅速而安静。
舒浣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