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边叫来的人都到了场,这冬瓜明显在人数上吃了大亏,只有五六个人。而他对面的那几个老江湖,归置归置大概能有个二十个。但是这人出来混啊,什么都能不在乎,可就是这个面子落不下,所以即使人少也得硬着头皮上。
所以一场混战很快就燃烧了起来,啤酒瓶、盘子和塑料凳子顿时漫天乱飞,场面火爆堪比台湾立法委开大会。
王坚当时端着盘子在一边打着酱油,时不时的叫上两声好,完全属于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二货。
不过既然是混战,王坚最后也并没有幸免,当把冬瓜那帮子人打趴下、冬瓜也被打成了猪头之后,那帮打红了眼的混混们终于注意到了三爷这个酱油王子。
其实当时在他们冲向自己的时候,王三就已经打过招呼了,说自己是看热闹的,劝他们别冲动。可那帮混混哪能听下这个,嗷嗷叫着就朝三爷冲了过去。
三爷那时候可是年轻气盛,一时脑子没转过弯,二话不说把手上的盘子往地上一摔,把脏兮兮的白t恤直接扯掉,甩开膀子就冲进了人堆。
场面那叫一个惨烈,一个打十几个的场面并不是只有叶问和陈真能做到,三爷完美的向这个小镇上勉强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证明了一下什么叫战斗力不足5的渣子。几乎没有人能跟三爷有哪怕一个错身,只要是在三爷手肘、拳头和脚的攻击范围内的人,差不多都是一招秒倒,没有任何花架子,每一次攻击都是弱点攻击。比如什么一拳甩在腮帮子上、一脚爆蛋、一个头槌击碎鼻梁、肘击打到吐血、膝盖顶丹田,完全无规则完全无章法,不出三十秒就让在场所有久经沙场的小流氓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看到这一幕之后,他们老大居然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把砍骨头的大刀,冷不丁的就从王三爷的后脑勺上砍了下来,手是起了,可还没等刀落,三爷一根竹签直接从那家伙的手心给钉在了脏兮兮的木头桌上,然后顺势夺过那家伙的砍刀,手起了也刀落了,一根小指应声而下。
三爷当时也红了眼,刚准备剁他其他手指头的时候,外头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王坚顿时惊醒,哎哟一声撒腿就跑。而那之后的事,他就真的不太清楚了。
可他不太清楚,不代表这冬瓜不知道,就是因为三爷的存在,让那帮人以为这是冬瓜从哪请来的超级打手,这让冬瓜的事业一路顺风顺水,所以这冬瓜时隔五年,依然对三爷的记忆非常深刻。刚才没认出来是因为三爷这几年着实变化不小,可之后又认出来是因为三爷那让他记到骨子里的吓人眼神一点都没有变。
“哦……我记得了,是你啊。”王坚歪着头看了冬瓜一会儿:“脸上还没消肿啊?”
冬瓜一愣,悻悻的摸了摸自己脑袋,半晌没说出话来,然后突然冷不丁的又是回身给了他儿子一记重击:“给人道歉!”
“华哥”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愚蠢,嘴皮子颤动了半天,可硬是被他老爹的眼神给憋了回去,偷瞄了一眼站在王坚身后小人得志的阿颖,便灰头土脸的不再做声,委屈的眼泪都在眼眶子里打转。
“我可是找兄弟好久了,今天让我碰上了,这是咱们俩有缘,老哥哥请你喝一杯。”
冬瓜说话的时候,油亮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心想“要是能把这家伙弄来给自己打工,哪怕就是像养亲爹一样养着这大爷,那自己以后想往城里发展势必得容易的多”,心里越是这么想着,看王坚的眼神越是灼热。
而这灼热的眼神硬是把旁边站着的阿颖给恶心到了,她揪了一下三爷的衣角,低声说:“三哥三哥,这老胖子是个老玻璃,他看上你了。”
王坚也是被那眼神给烫了个激灵,他是没想到这胖子其貌不扬的外表下面居然还能藏有如此强烈的感情,所以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拿眼神扫了一圈这胖子,缓缓说道:“我不喝酒,我还有事,再晚就赶不上出城的车了。”
这放在旁边身上,一准就放王坚走了,可这冬瓜能从一泼皮混到现在这样,多少也有些不是池中物的意思,他脑子一转,马上堆出了一副笑脸,一指自己身后的大奔:“你要是不嫌弃,这车以后就归兄弟你了。”
“爸……”
冬瓜的儿子满心不甘的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对自己老爹决策的不满和埋怨。
王坚还没反应,旁边的阿颖突然跳了出来,指着“华哥”冲冬瓜夸张的说道:“你儿子每天都骚扰我,还每天打架、抽烟,也没见你管管,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好人你现在充什么好人呢?我三哥聪明着呢!”
冬瓜被阿颖这么一呛,当时脸就绿了,回头恶狠狠的盯了自己儿子一眼,转过头又用祈求的眼神看了三哥一眼。
“好意我是心领了。”三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头摸出包便宜烟:“我真的不喝酒。”
说完之后,他表情猛的一变,盯着冬瓜,语速变得缓慢有力:“追我妹妹没问题,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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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7 上车,走吧(下)
话说到一半就被王坚掐住了,并且他一只脚踩在一块掉在路边的红砖上,寸劲猛烈爆发,硬邦邦的砖头连惨叫都没惨叫一声就化作了飞灰,沾了一鞋,红彤彤的就像是踩爆了那个谁谁谁的脑瓜子。
冬瓜父子齐齐的被王三的疯狂眼神给弄得倒退一步,这种疯狗一般的眼神着实有那种让人菊花一紧的神奇功效。所以紧接着,冬瓜顺手揪起了自己宝贝儿子的耳朵,把在学校威风八面的“华哥”拎到了阿颖的面前:“快!快给人道歉!小兔崽子,谁他妈教你这些的?”
“别了。”三爷摆摆手:“碰到漂亮姑娘动心是正常的,是不是?”
说这“是不是”的时候,疯狗的眼神已经变回了正常,倒显得像个有点木讷的邻家大哥哥,让冬瓜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冬瓜现在算是有点能耐的人了,可这年头谁都能不怕,就是这疯狗不能不怕,特别是三儿这种比狮子还他妈猛的疯狗,当年他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要知道那会这孙子嘴上还长的是绒毛呢,而且从刚才这一脚把转头跺成粉的本事来看,他要真发起疯来,自己连带着带来的几个壮小伙都得交代在这。
现场的气氛因为王坚的恐吓而变的有些沉默,等了大概二十秒,三儿清了清嗓子,扭头看着阿颖:“滚进去睡觉。”
“三哥……”
“快滚,还几个月就考试了。”三爷捏着阿颖的脖子就把她往学校里推。
阿颖委委屈屈的看了三哥一眼,用一种很委屈的音调说道:“三哥,我考完一定去找你的。”
“随便。”王坚手一挥:“自己打工赚口粮,我不养吃白饭的。”
“好叻!”
阿颖当真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听到王坚答应自己暑假去他那之后,连马上要分别的离情和一直躲在一边吓得直发抖小胖妹都不顾了,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像女泰山一样的从学校大门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看到她离开,王坚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应该不是被我传染的吧……”
“哎,没什么事了吧?”王坚环顾四周:“没事我就走了。”
不过说完之后,三爷突然看到了冬瓜那辆锃亮的奔驰,眼睛顿时一亮,看着冬瓜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
混迹社会多时的冬瓜当然知道三爷的想法,马上迎了上去,笑呵呵的说道:“我送你吧。”
三爷脸上虽然露出了笑容,可嘴上却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冬瓜一看他的德行,心里暗自呸了一声,但是嘴上却忙不迭的说:“哪里哪里,这是要的要的……”
说完,他一指还在旁边吓的腿软的小胖妹,跟他儿子说:“把人家给送回去!下次再干这种事,老子打断你腿!”
看着绝尘而去的奔驰,“华哥”突然有一种被欲哭无泪的感觉,可又不敢违抗自己老爹的命令,只能满脸丧气的走到那个小胖妹的面前,没好气的说道:“我送你!”
而坐在奔驰上的王坚半闭着眼睛听着冬瓜在给他儿子讲好话,那意思很明确了,就是保证他以后不会再骚扰阿颖,并且让王坚千万别冲动,他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此这般。听到王坚脑袋仁都疼。
“现在有车出城么?”
王坚突然张嘴,冷不丁的打断了冬瓜的发言。
“没了吧,你要去哪?我送你。”
冬瓜跟王坚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一种诡异的战战兢兢,也许是气场也许是怕疯狗发疯,反正就是战战兢兢的,只是在说完之后,沉默良久才蹦出了下一句话:“你这是要去哪?”
“嗯……”三爷拖了个长音:“不清楚。先到处看看吧,工作总是要找的。”
“那……那你不如来帮我吧?一起打天下!”
冬瓜迫不及待的自荐着,甚至连车速都不知不觉的减慢了下来,并时刻的注意着王坚的表情。
“跟你?”三爷眉毛一挑:“我这辈子最讨厌黑社会了。”
“我……我真不是黑社会。”冬瓜的脸上的肉都快耷拉到下巴上了:“现在在外头包工程的,也是夹缝里求生存啊,像我这样的,也就只能在这破地方穷横了。还黑社会……”
不过即使他这么说,王坚还是坚决的摇了摇脑袋,头靠在车窗上,看着黑漆漆的前方:
“得出去,这地方太小。”
看王坚的态度已经十分坚决了,冬瓜只能一声叹息,然后默默的开着他的车,直到路过小镇上唯一的中心广场。
虽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10点,但是广场上还是人流不息,几盏硕大的氖光灯把这一片地方照的通明,许多男男女女或坐或站,手上都拿着张纸在写着或看着,就像高考填报志愿似的。
王坚扬了扬脑袋:“这是?”
冬瓜“哦”了一声,不经意就表现出一种洋洋得意的神态:“这是我手下几个包工队,在招人去外头搞工程。”
“都是你的?”
“不是,要都是我的,我早发大财了。”冬瓜悻悻的笑了笑:“我也只是个马仔,是外头几个大老板委托我的,现在招人很难呐。”
王坚若有所思,然后突然眼睛一亮,扭头盯了冬瓜几秒:“有去帝都的吗?”
“有,怎么……”冬瓜把话说到一半突然话风一转:“我这就去帮你张罗,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让他们先在包工队里给你安排个监工,暂时先干着,等碰到好机会再走,我们俩也算有缘。”
“好意我心领了。”王坚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承你的恩,我记下了。”
冬瓜连忙跟着下车,也没正面回应王坚的话,只是恭维了几句之后,就带着王坚走向包工队的报名处。
就这样,王坚怀揣着几块钱馒头和身上那几十块钱和大半包烟在机缘巧合之下就坐上了通向帝都的火车。
临走前冬瓜还跟他打招呼说实在辛苦就回来跟着他干,还说虽然和王坚才刚认识,但是当初没有王坚就没有现在的他,所以他自说自话的要认王坚这个兄弟。
当然,王坚其实并没有往心里去,除了记得这人帮过自己之外,倒是没太多的感动,毕竟他不是蠢货,知道什么是恩,而什么是情。
坐在火车上的王坚,看着渐行渐远的家乡,虽说自己也有个四年没回来了,但是他知道这次的离开才是真真正正永永远远的离开,走上了那座桥就代表自己要和童年和过去来个彻底的告别。
未来怎么样,他不知道,也懒的去揣摩。好也行坏也行,怎么样都行,反正他光棍一个,孑然一身,没什么太多的牵挂。
而在那个小县城,送走王坚之后的冬瓜,坐在家里的客厅里面沉如水,旁边是那个满脸委屈和不甘的“华哥”。
“爸……你为什么对那个神经病那么好,还为他打我……”
“哼,不打你,我们俩都走不了。”冬瓜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以后给老子离他妹妹远点。”
“他是什么人啊?”
“黄六,认识么?黄六的手指头就是被他给剁下来的。那就是个疯狗!我打听过,那家伙……算了,你给我滚去睡觉。”
而在火车上的王坚连打几个喷嚏之后也沉沉的睡了下去,桌上还摆着一个吃了一半的冷馒头。
当然,还有一阵轰隆隆的火车声。
伴随着这阵火车声,王坚做了个梦,他梦到了老木匠,老木匠告诉他,让他别太狂,学着收敛,以及再三告诫他不许喝酒、不许好勇斗狠等等等等,反正和当初王坚上大学前说的话并无二致,那时候王坚觉得很不耐烦甚至开口反驳,而现在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听着听着就感觉自己心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