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
又怎么了?她郑重地看着他。
“我说好。”忽然觉得有点累。
“喔!”他回过神,立刻开心道:“好就好啊!那我们走吧。”
然后,他,带着她,先去公司附近那家她常去的自助餐买了两个便当,再到便利商店买两瓶饮料,跟着到离公司不远的一座公园。
找到座位,他先让她坐下,然后自己也跟着坐在旁边。
“喂,我们算是朋友吧。所以朋友一起在公园吃个便当,也是很合理的。”他不知为何解释着。
她望着他的脸,倒是未对在公园吃便当这件事在意。
“你有什么问题?”她在意的是这个。
他正准备拆开木筷,闻言停顿住。
“也没什么……我最近已经和所有客户打过招呼了,也吃过好几次饭,以后还要跟着谈生意什么的。”他道。
他是总经理的弟弟,在客户眼中,是代表着公司。以为他是对于之后的工作有点迷惘,她道:“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或许那收获不多,甚至和付出的努力不成比例,但最后总还是会得到一些东西。所以她总是认为有尽力就好。
他眨眨眼。
“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个乐观派。”
这是乐观?至少不算是悲观。她想了一下,说:“比起去想坏事,我的确是比较喜欢想好事。”
他哼一声,低语道:“我都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没有啦。快吃吧!”他低头扒饭。
夏末的夜晚风凉,有一种相当清爽的感觉,两人就像是野餐似的,汪只晴没有对这个景况有任何疑惑,她只是打开她常买的那家便当,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让凉风吹拂,然后虽然不想却不受控制地意识着身旁的霍非仪。
接下来三天,都是如此。
他会在下班后说有问题想请教她,带她到公园,然后跟她聊天,讲着公司的事。
像是今天忙不忙、做了什么事;他也会讲自己的部分,譬如今天碰到的客户还不错,下次应酬应该不会太难过之类的。
到了第四天,他终于没有再谈工作,开口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她不懂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什么怎么样?”
“就是……这几天你感觉怎样?”他有点硬着头皮问的感觉。
低头用力咳一声,他道:“因为我只知道你喜欢吃那个,还有就是约你来公园这种地方,你应该不会觉得我有什么其他意图……”
讲到后面,他变得像掉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有点碎碎念。
以为他是介意谈事情的场所不好,她道:“没有怎么样。”她并不讨厌公园。
她的回答却令他皱起脸。
“没有怎么样所以到底是怎么样?你能不能清楚一点地表示?”
他好像在讲绕口令。汪只晴推了下眼镜。
“我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好。”
闻言,他却有点不满意,略微烦恼道:“那我可以带你去其他地方吗?其实我有很多地方都想带你去的……”他忽然眯起眼眸。“对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不过那要在一定的场合才能好好表达。”
看他表情凝重,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好。”她答应。
闻言,他倏地笑开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说因为接下来两天他有应酬,所以跟她约好假日的时候见面。他打算开车去接她,她却不想麻烦他,所以选择约在一个地点会合。
明明只是要帮助别人处理事情,连续两个夜晚,她却都有种好似读书时等待校外教学的心情。
是为什么?
约定的那天,她准时到了。而他比她更早。这相当罕见。他曾经每天十一点才到公司上班。
一见到她,他就招手。
“哈罗!”他追不及待地来到她身边,笑道:“你来了。”
“……霍先生。”他的笑容比头顶的阳光还灿烂,汪只晴不禁眯起眼。
“走吧。”他比个手势,示意她往前走,她跟在他后面,进入一家尚未到营业时间的酒吧。
这样的场所并不在汪只晴的意料之内。里面没有客人,只有一个看起来像店长的人;霍非仪跟那人打招呼,那人笑得相当嗳昧,霍非仪赶紧把他推出去。
他转过身,对她行个绅士礼,邀请她到吧台前的座位坐下,然后自己走到吧台里面卷起袖子。
她还是不大习惯他的绅士举动,所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会意过来。
她认识的人里没有人会这样,应该说没有人会做到像他这样,好像拍电影或演电视剧的人。
吧台的椅子有些高,于是她的坐姿有点僵硬。她并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但也没有问,只是等着。
只见要开始动作前,他深吸了口气,跟着拿出调酒棒和不锈钢量杯,这时她才知道他是要调酒。
他拿出一只像是飞碟形状的高脚杯,将杯缘沾一圈细颗粒的结晶体,接下来取出各种不同的瓶罐,用熟练的手势将瓶罐中的液体加入量杯摇晃,最后倒出的是呈现红色的酒液。
鲜艳的饮品在高脚杯中十分美丽,他摇杯的动作也极其优雅,他将杯子推到她面前,他说:“这是玛格丽特。”
听见那个名字,汪只晴一怔。
“……玛格丽特?”抬起眼眸,她看见他耳朵有点红。
他板起脸,正经道:“我是想问你,我调得好不好。我喜欢调酒,但是都没有人给我中肯的意见。”
原来是这样。她注视着那杯酒,道:“……很漂亮的颜色。”真的,鲜艳又抢眼。只是——
“我几乎不喝酒,可能没办法给你太专业的评语。”她说。
“没关系!你就喝看看。”他的目光没有放在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我调得很淡了,你可以喝没关系。你想要其他颜色也没问题,我还会调蓝色绿色和白色。”
闻言,她脑海里马上浮现一幅色彩缤纷的画面。
“这个就可以了。”轻轻啜一口,味道酸酸甜甜的。“……有庙像果汁的感觉,不难喝。”她说出自己的感想。
他喜形于色,愉快地从吧台走出来,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一脸很想要聊天的表情,道:“虽然喝起来像果汁,但是它的基酒很烈呢,以为是果汁而多喝的话会醉倒的喔!啊,不过我没有要把你灌醉,我真的调很淡了。”说到后面,他又忙着解释。
“我知道。”她并没有怀疑他。
以前她就晓得了,虽然他想要做坏事,却老是失败;很像她有时看电视转到的儿童卡通,里面的反派角色总是做些很累又没效果的事,必要时间却会变成帮助主角一方的好人。
在她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放下酒杯,她环顾着四周。
见状,他道:“我之前一直在这里打工,现在虽然工作比较忙,不过有空闲还是会来。趁还没开店做生意,跟店长借点时间,我想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的确,我没有来过。”她收回视线,望着他,道:“这是我第一次到这种酒吧。”
“我下次再带你去别的地方。”
他说得好自然,说完自己却愣住,随即尴尬道:“当然……当然我不会强迫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感兴趣的,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一直有种很怕被她拒绝的表现。
忽然想起他曾说过,他有一点点喜欢她的这件事,她忍不住推了下眼镜。
霍非仪坐在她旁边,开始聊着关于他在酒吧打工的事,她感觉他似乎是真的对这里很熟悉,调酒也的确是他的兴趣,所以谈话时总是眉飞色舞的很有自信,呈现出她在公司没看过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店里准备的时间到了,店长走过来,跟霍非仪耳语些什么,随即被霍非仪推了一把。
店长还是笑嘻嚼地回踱道:“小姐,谢谢你啦!这小子为了跟你独处,向我借店把妹,所以答应我做半个月白工,他要免费站吧台十五天了,我想应该会分期付款吧。哈哈!”
只见霍非仪想要扑上前阻止对方说话,对方却越闪越远,最后大声地讲完最后一个字就上楼梯去了。
汪只晴愣往一会儿,还没想通。
“跟我独处?”她重复店长的话,看着霍非仪。
霍非仪表情一阵僵硬,最后挫败地低下头,喃念道:“你都没有发现吗?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
“……你不是真的有问题找我?你一开始就说谎?”汪只晴恍然大悟。
他抬起脸,双颊通红,却又凶巴巴地道:“我是真的有问题啊!我不是跟你聊了很多事吗?只是……只是那都不是主要目的而已。”狡辩。
他哪里表现明显了?她是真的以为他有疑惑,需要她帮忙,没想到原来不是那样。
“我是相信你。”她道。所以没有怀疑过。
“真是的……”听见她说信任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要太相信我啦!该相信的时候相信就好。”
第十五章
那是什么时候该相信?他的话实在教人摸不着头绪。
“相信?”
才开口,他就霸道地说:“算了,那不重要。走吧,客人要进来了。”牵起她的手,他带着她往后门走。
汪只晴只能跟着他。他牵得很紧,有种不让人甩开的意味,她注视着他的侧脸。
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冷静地想着该如何反应,从手心传递过来的体温非常非常地热,还带着微微的汗意,他似乎想要镇定,但是细微的地方却透露出他的紧张,包括他那微颤的长睫。
她想,一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没有必须把手抽回来的念头。
走出酒吧,经过一条小巷,巷口有几个喝醉的年轻人在互相叫嚣,他低声对她道:“这附近晚上常会有喝醉的人,你以后要来就跟我一起来,不要一个人。虽然我没打过架,大概没有很强,不过,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他说得很诚恳,汪只晴却摇头。
“不要打架比较好。”有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她不想看他受伤。
“我知道啦!假设嘛。”他看向前方,一直牵着她没放手。“你不要忘记,我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的。”
他的语气很强调,但是他想强调的,是只有一点点?还是喜欢?汪只晴不是很确定。
“我有哪里好?”她问,想要知道答案。“你真的不是在捉弄我?”
她以为自己还保持着冷静,可是她的手心出汗了。
原来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冷静思考的。
闻言,他停住脚步回过头,几乎跳脚。
“我有这么坏吗?”
是没有。他顶多就是会做些失败的恶作剧。
“因为你以前说过想要整我,可能我又惹你不高兴了。”被他握住的地方真的好热,大概是因为这样,她的脸也跟着热了。
“我——”他一时语塞,狼狈地胀红脸。“我以前是那样,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那是像姐姐说的,人会变?可是为什么他会喜欢她?她究竟有哪里足以让他喜欢上?
“我很普通,个性无趣又死板,或许还有点阴沉,长相也不漂亮,我平常唯一的兴趣就是看电视。我认识我自己。”认识得很清楚。
他歪羞头停顿了下,而后正视她大声道:“那你一定不认识我眼中的你吧?你说自己普通无趣死板还有点阴沉,其实我也觉得你聊天很难聊又不是非常好接近,但是,”他吸了一口气,说:“虽然你老是面无表情。你却会帮助其他同事,把工作做得很好,不乱发脾气,讲话实在,还有正义的一面,你同学和同事不是都因此感谢你吗?更重要的是,你愿意陪一个笨蛋每天加班,很有耐心地教他,又肯信任他……虽然你真的是表情很少人又感觉很冷淡,不过你根本是一个细心又温柔的人。看电视又怎样了,我下次陪你一起看啊!还有,你很少笑,可是笑起来挺、挺好看的。”
讲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激动竟把底全泄光,于是整个脖子也跟着红了。
他在讲的那个人是她?她真的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优点。在他眼中的她,居然是一个那么好的人。
一时之间,她只能凝视着他。
她不晓得自己的眼神跟平常相比有多么毫无防备。只见霍非仪咬咬牙,撇开脸。
“可恶,你别那样看我。总之你把这些和我有一点点喜欢你的事全都好好记着。”
“……我会记得的。”心里有一种被触动的情绪,她低声说道。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有点不开心地道:“真是气死我了。每次想要在你面前装酷,结果却变得更逊。”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习惯在睡觉前思考。
夜深人静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她觉得自己的思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