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吃过了,久到我都觉得她已经好了。”
他上次那样说唐婉,可他有什么资格说呢,他自己还不是这样,竟把她逼成这样。
“非得吃吗?”
那种药,不好的吧?
“不,尽量不要让她吃,犹其是她现在有了孩子。”
唐荞独自叨叨了一阵,慢慢睡去,等到医生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不知道,没有清醒意识了。
跑出周澍家的周渝没有直接回家,来的时候,她是跟唐小舅一起来的,她刚刚急匆匆的跑出来,身上一份钱都没有。
拦了辆的士,“师傅,阑珊酒吧。不,景辉园。”
这个点,虞舟应该不在酒吧,周渝让的士司机直接将车开到了虞舟家楼下。
“师傅,你在这等会,我上去拿钱,马上就下来。”
周澍住的海岸花园与虞舟住的景辉园都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所以的士司机也没有为难周渝,直接让她下了车。
到了虞舟家,周渝按了门铃却没有人应门,周渝一直绷着的情绪到了这会终于崩溃。
一只手不停的狂按门铃,一只脚则对着门猛踹。
“虞舟,你给我出来,出来啊。”
足足有两三分钟之久,门里才传来缓慢的动静。
终于,门被打开,虞舟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渝姐,你怎么来了。”
“先拿一百块给我。”
“嗯?”
虞舟不明所以,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钱包呢?”
虞舟让了让,周渝便走了进去,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钱包,抽了一张一百块的人民币出来,想想又再抽了一张,然后转身迅速跑出门。
“门先别关,我一会还要上来。”
周渝急匆匆的离开,虞舟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神,到底怎么回事。
不一会,周渝又上了楼,门没关,周渝进了屋,一脚将门给踢上了。
虞舟家的电视机上次被他给打爆了,破碎的残骸已经清理掉,只是原来放电视机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至于那条被他家老爷子打残了的腿,好倒是好了,但正如周澍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
所以最近虞舟觉得无聊极了,不能健身,不能跳舞,不能骑马。好像一下子,整个人被废了一样。
“怎么想起上我这来了?”
与唐荞不同,虽然周渝也挺冷暴力,但至少她不会胡来。唐荞要是整起人来,那是毫无理由,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至于周渝,除却小时候跟唐荞一起干过这样的蠢事之后,长大之后,她倒是逐渐的蜕变了,至少,她整人还是需要个理由的。要是没得罪她,她也懒得去做这件事。
“来看看你呀。”
虽然她不无缘无固的整人,但虞舟绝对相信,她也不会无缘无固的来看他。
“我一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我还得去看女人?”
好吧,是他失言了,这话说起来,的确是没什么道理。
“唉,虞舟,你跟周澍差不多大,怎么也不跟人家学着点,找个女朋友啊。”
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他家老爷子给打残哪。
得,要说这人哪,世上的人都一路货色。
说别人的时候总是有理,事情摊到自个身上了,又想不开。
周渝说虞舟,她倒是忘了,她还比他大三岁呢,而且,她还是个女的。
“要不,渝姐给我介绍个?”
周渝刻意想要忽然刚刚在周澍那里发生的一切,全身心的投入与虞舟毫无营养的无聊对话中。
“说说,想找什么样的?”
“就你们单位帮我找个吧,脾气稍微好点的,人不要太外放。”
像唐荞那样的,他可受不住,他这小命……他家老爷子一个人就够他受的了,他可一点也不想再来个人跟他家老爷子一起玩他的命。
“那你找我可是找对人了,我告诉你,我们单位的那些个小姑娘,个个长的那叫一个标志,全都是温柔贤淑型。”
周渝自己大概忘记了,她自己就经常被那些温柔贤淑型的姑娘给气的炸毛。
“那你觉得我家老爷子喜欢什么样的,就给我介绍个什么样的吧。”
周渝张张嘴,脑袋大了大。
“是你找媳妇,还是你爹找媳妇啊?”
“还别说,我还真想替我爹找个媳妇,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与精力,别一天到晚的盯着我,真是要命的说。”
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时不时的被他家老爷子拎回去揍一顿,他大小也是个老板,这里子面子,全丢齐了。
“把你妈给弄回来呗。”
“别,一个爹就够我受的了,还来个妈,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虞舟连连挥手,表示不想,他妈在国外跟他那洋鬼子后爹小日子过的可好着呢,估计他家老爷子多半是因为这个上火,而他,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
他这单亲家庭的孩子,他容易吗他。
虞舟其实很想问周渝她来到底有什么事,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收了回去,看她那疲惫的脸色,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吧。
“渝姐,我一会还要去酒吧,您是……”
天黑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我跟你一起去。”
虞舟的额迹滑下一滴冷汗,“不是,我说姐,亲姐,您跟我去那干嘛?”
能别折腾他吗?他现在自己已经自顾不暇了,哪有心思去理她,虽然他自己是酒吧老板不错,但他也不得不说,那么个龙蛇混杂的地方,能不去,咱就不去了吧。
况且,酒吧里,谁都能去,唯独一种人,那是进不得的。一进,准出事,甭管男女。
这类人就是:失意者!
不管是为了什么,工作、生活、或是恋爱。
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失的哪门子意,但……他可不敢招她去,要是周澍那小子知道了,会扒了他的皮的,他脚才好点,能饶了他吗?
“你那不是酒吧吗?去酒吧当然是喝酒了。”
正好买买醉,消化消化今天混乱的一切。
酒精,向来是个好东西,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很需要。
“不是,您要是想喝酒,我让人送一车去你家怎么样。”
只要别在他酒吧里折腾。
“听说,你玩枪?”
周渝也不跟他废话了,她承认自己在虞舟面前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但是,容许她放任一次吧,就一次,一次就好。也许醉一场之后,明天醒来,她就还是从前那个周渝,那个谁也打不倒的战士。
虞舟盯着周渝,眼神都快盯出血了,她……
好吧,大不了今天晚上专门找个人盯着她就是。
“好吧好吧,一起去。”
唐荞这一次可把人整的够呛,周澍与唐小舅站在床边,看着医生替她检查,然后再把她那只肿了的脚给包好。
“脚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伤着骨头,这伤……怎么来的啊?”
“怎么来的,自己踢的。”
唐小舅没好气的道,对于唐荞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他真是既无奈又生气。
“这姑娘倒是挺狠,能把自个踢成这样。”
年事已高的老医生推了推自己鼻子梁上的眼镜,他从医这么久,虽然见过不少自残的人,当每一次见着,他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是姑娘了,她是我太太。医生,您看能不下药吗,她怀孕了。”
“怀孕了还这么大脾气,你们也不拦着点。脚肿的这么高,不用药怎么消下去。”
老医生炸毛了,这不得砸了他的招牌。
周澍被说的哑口无言,讷讷的站在床边,任由医生数落,半句嘴都不敢回。
“您多担当点,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与周澍相比,唐小舅显得平静得多,没有在意与他认识了十几年的老医生的跳脚,倒是看了周澍一眼,有些同情这孩子。
不过,虽然唐小舅面上看上去冷静,心里这会也乱着。
第一是,他没想到唐荞会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反应。
第二是,他没想到周渝会就这样冲了出去。
周渝的性子他还摸不太透,但唐荞的性子他却是知道,所以这会,他不能离开。
唐荞那倔脾气,他要是走了,指不定待会她醒过来会怎么闹腾呢。
“用敷的吧。”
老医生摆摆手,想了想又道。
“今天晚上你们得看着点,别让她烧起来,能闹腾这样,大概身体也还不错,今天晚上过了急性期,大概也就没事了,所以晚上你们得注意着。”
“是,一定注意。”
唐小舅送走了老医生,看看天色,这会都快黑了。送完人,唐小舅没有直接上楼,而是站在楼下,掏了根烟,点燃。
唐小舅抽样的时候很迷人,敛下一身唳气,四十来岁的男人,的确是能打败一群小男生迷倒一大片小女生,成熟男人的魅力无人可挡。
一根烟还没抽完,唐小舅拧着眉,将它按在垃圾筒上掐熄,然后转身进了电梯,上楼。
回到家,周澍正在用毛巾替唐荞敷脚,很是认真细致。
唐小舅站在卧室门口看了会,叹了口气,或许周澍是青涩的,但他对唐荞的爱,以及为了爱所做的一切,他正努力的蜕下他的青涩,努力的想要将他的安稳传达给唐荞。
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
可是……
唐荞对他的依赖,连他也没有想到。
也怪他,当初知道唐荞有焦躁症的时候,就应该全心全力的给她治好,而不是自以为是的以为是为了她好,替她瞒了下来,以为只要她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好。
但揭开这些平和的表象,里面竟然是这样,他没想到唐荞会承受不了,从来没有想过。
“周澍,用下你的书房,有事叫我。”
“好。”
周澍头也没有抬的回了一句,大概,他连唐小舅说的是什么都不一定听清了。他此时,除了唐荞,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
唐荞大概心里跟身体都难受,不进的哼哼,嘴里却还是叨叨的念着小舅。
给她敷脚的周澍是又气又急,虽然知道她是无意识的,但却是真的很伤他的心,别说唐荞哭,他都想哭了。他才是她老公啊,遇到事情,她居然一心只想着小舅,周澍真想把她给打醒,但是又舍不得,唐荞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哼哼的模样,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周澍每隔二十分钟就唐荞换一条毛巾,还时不时的拿手却碰唐荞的额头,深怕她真的烧起来。
这一晚上,难受的可不止唐荞一个人,大家都被折腾的够呛,犹其是周澍。在听到唐荞难受的喊着小舅的时候,真是心如刀绞。
周澍很想给自己一拳,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他不能让唐荞全身心的信任,他真的比不上小舅的一丁点。
跪坐在床边,将脸埋进唐荞的手掌,睡的迷糊的唐荞只觉掌心一片湿意。
挣扎着睁开眼,唐荞迷糊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低头,看着埋在她手掌心的周澍。
她想动一动,谁知一动,脚背就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周澍……”
听到声音,周澍立马抬起头来,又觉得有些丢脸的赶忙拉过被子擦了擦脸。
“荞荞,你醒了。”
“周澍,难受……”
唐荞的声音几不可闻,但说出的话可一点也不轻。
“荞荞,哪难受呢,是不是脚?”
“哪都难受。”
说着,唐荞又想流泪了,唐荞一哭,周澍也跟着哭。一个大男人,好像一点都不怕被人笑话似的,“荞荞,怎么办,要怎么办你才不难受呢。”
“我要小舅,你让小舅来。”
唐荞皱着眉哭道。
听了唐荞的话的周澍哭的比她更凶。
“荞荞,咱不要小舅,不要小舅好不好?”
周澍拱着身子上床,侧躺在唐荞身边,搂住她,却吻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唇角……
“咱不要小舅好不好,好不好?”
唐荞任由周澍吻着,虽然心里知晓她的话伤到了周澍,可是……
“可是我难受。”
“难受告诉我,荞荞,你哪难受呢,告诉我,我是你老公呢,你告诉我呀,我不好吗,不好吗?”
告诉他,他哪做的不够好,他改,他改还不成吗?只求求他,不要再说什么只要小舅的话。
唐荞纵使是个瞎子,此时也能感受的到周渝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她不禁想到了上次被周渝灌酒的那次。
她的周澍,从来都没有这么软弱过,说出这么没有志气的话过。
居然为了她……
唐荞的心里一阵心疼,压抑制心底那疯狂叫嚣的狂躁。
“好,不找小舅,那你给我讲故事,要讲到我睡着为止。”
眼前的这个人是他丈夫啊,她难受的同时,他又何偿不难受着。
听到唐荞这样说,唐小舅不禁松了口气般,将脸在唐荞的脸上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