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品是搞教育工作的;唔;也不算吧;算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好像也不能这么算,应该算是管理教育这一回事的;他觉得比前几位都有优势;至少,嘴皮子上的本事,他肯定是不会处于弱势。
老太太以前知道沈济南、何权、陈涉,都算是晓得的,也晓得他们那一大家子的混乱事,尚品属于陌生人,她还记得上回在家里,也没见过尚品,——就是记得段乔她爸墓前见过——
当时太急,生怕段乔出什么意外,也就把人数都抛开了,现在一出现,老太太真觉得不太对了,这怎、怎么都有四个了?还有个史证,那个老不休的!
“妈,我叫尚品,供职于省教育厅,目前主要负责教育资源下乡行动。”他一贯表现很诚恳,天生就有这种能耐,叫人相信他的话,当然,他说的也是真话,目前确实是负责那一块儿,“您可以直接叫我尚品。”
老太太从第一次听到那么多号人都叫她“妈”时差点晕过去,现在都算是见“世面”了,自然是淡定许多了,至少能装作没听见,还是有点头疼,“说吧,你们一共几个人,这样子像话吗?”
当然,这个话是在阳台说的,段乔坐在床里吃早饭。
老太太问的挺认真,到叫尚品有点纠结,“我嘛,当然就希望我一个人,但是——”他明显迟疑了一下,“恐怕不行,他们饶不了我——争个你死我活的?好像不太好,还不如一起活得好好的,妈你说是不是?”
听上去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听上去又觉得非常扯淡。
老太太发现这种沟通的距离好比地球与太阳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估计她把自己整个一辈子的时间都算上,都不能理解这回事,还是不理解了——
她想反正也就这样了,只能是安慰自己女儿还能过得去,至少女儿出了事,人家还过来,一个个都恨不得他们自个代替了她,态度她还算是满意,可一想想这夫妻间的生活,老老太太就不由叹气,“乔乔可怎么是好哟——”
老太太很发愁。
听得段乔很难为情,其实她还想跟她家老太太“请罪”,嗯,说“认罪”也好,反正都摆正态度,几天下来她就装睡,看着像是睡着了,可老太太与他们之间的相处她都听在耳里,听的清清楚楚——
别说老太太了,就是她本人,对那种生活还有种抗拒,她只是奈何不了他们,不代表她就接受了现实,真能那么个样子跟他们一起了,都说她胆子小,实在是经不起吓的,她在医院这待的几天,简直就是个煎熬。
尤其是他们一个个的过来,更让她觉得自己都没脸见人了,像是把事儿都放在明处了,——她心里还万分焦急的,叔叔那里不知道怎么了。
她还不知道的是景析早就回去了,早就把这里的事情同首长说了,首长不是不想过来,只是,他真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临时取消,估计得是天大的事,虽说这事于首长来说确实是天大的事,但对于别人,不是那样的——
本职工作得完成。
现在她听着老太太跟尚品在说话,两个人的声音都压的低,她隐隐地听见一点声音,顿时不止是脸红,连耳根子都红了,本来还吃着饭,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索性把东西一整放到病床边的置物柜上,整个人往被子里钻。
尚品一天都在,寸步不移。
奇怪的是他跟老太太还很聊得来,除了他与段乔之间的私事不聊之外,就是最简单的生活小事,能让他扯出来与老太太聊着,气氛相当的融洽,前面几个没有能比得上他。
不愧是与教育有关的事业,他很容易做人家的思想工作,老太太让他就两三句话就给弄得保持着“求同存异”的平和心态,与他有几句没几句地聊着。
特别尚品这嘴乖巧的,还问起老太太怀段乔是什么样的反应,这问的还真是得老太太的欢心,这人还真从根本上分了出来,要说沈济南按他的专业对讨好老太太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可让人不舒服,为什么呢,就是晓得人家的想法,叫人觉得太不高兴了——
再加上,老太太那会怒火还没有过去,实在是让他插不上手。
就尚品,人家姿态放的低,所以一下子就戳中了老太太的那点心,最主要还不是为了心疼自己女儿的——“我也不是不是开明的人,就是、就是你、你们……”
老太太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到是尚品很有眼力界的,一下子就把话接了过去,“妈,我们都晓得您担心,我们真会对乔乔好的,一辈子,真的,妈,你得放心把乔乔交给我们……”
完全是担当者的姿态,老太太六神无主,觉得想听信这个话,又觉得这个话不靠谱,反正一时半会还做不了主意,点不了这个头,感觉一点头,就把女儿送给他们了。
“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太不像话,我也觉得……”他试着用最温和的辞,与老太太说话,不想让老太太听了不高兴,瞧见老太太听见他的话之后涌起的意外之色,他居然还笑得有点腼腆,“妈,我们只是顺着自己的心走,走到这一步,我们都是经过内心的复杂斗争,我知道我们对乔乔不太公平,所以我们对一辈子对她好的。”
老太太真没有话说了,人家都这么说了,她真是没有什么话好堵上去的——
只是,尚品说话的时候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见躲在被子里的人悄悄地钻出脑袋来,则好就对上她乌溜溜的眼睛,就对她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她顿时就缩回了被子里。
段乔惊了。
不是他看她一眼的问题,而是他居然腼腆了,看得她真想吐槽,最喜欢表面装好人的尚品,坏水比沈济南只多不少的他,居然腼腆了,这装的……她表示很无语。
老太太觉得身为母亲,确实是得劝实女儿要不得的想法,好几个男人,疯了才会同意,哪有那种事的,又觉得这几个后生确实也不错的,这种想法最要命,说明她已经在考虑了。
尚品几乎完成了“划时代”的进步,最后一个出场的是高炽,他采取的是不走寻常路,本来就与老太太关系好,跟亲儿子一样的,段乔都没他做的好的——
老太太不太喜欢去超市的,一直是去的菜场。
刚到菜场门口,高炽就等在那里,笑笑地朝她叫了声,“妈。”
老太太的表情有点奇怪,有点责怪,又有点难为情,责怪肯定是觉得人家没照顾好自己女儿,否则也不会让女儿哪沾的这几个人——
难为情,是觉得自己女儿做的事,实在是太不地道,哪里能……就算是跟高炽不对付了,好歹也离了婚再找,从落落的出生日期来说,老太太也清楚的知道落落是女儿与高炽婚姻还存在时就有的——
这两孩子都叫人心烦。
尤其是高炽,想着他家成那样子,老太太多少有点心软,就淡淡地应了一声,“嗯。”边应还边往前走,她走向前面的鲜鱼摊子,指着在水里游里游去的黑鱼,“来一根小的,不要太大,就一斤左右的吧。”
卖鱼的摊贩麻利地抓起鱼,就迅速地处理起来,没一会儿,处理好的鱼就放入袋子里,递向老太太,“一共二十块两毛,就给二十块吧。”
老太太刚想拿钱,高炽已经把钱递过去了,并将鱼提在手里。
菜场里花了半小时,都是高炽付钱,并提着买来的东西,回头到家里,高炽自己处理这些买来的菜,黑鱼嘛,肯定得要炖的,据说这么吃挺补的,至于别的菜,他都会做。
他在厨房房,还劝老太太是不是要再睡一觉,现在才六点多,睡一觉,再把吃的送到医院去也还不晚。
老太太没有异议,心里到是有很多话要说,现在说不出来。
高炽烧起菜来,是真高手。
老太太坐在后边,唔,不是副驾驶座,就坐在后边,高炽像是她的司机一样,当然,这是高炽强烈要求的,让她坐在后边,老太太也不拒绝,看着高炽,想着女儿没有回来的那些年里,这个女婿简直是做的最好,她还有点不忍心。
“你们怎么把事情弄成这样子?”老太太忍不住了。
高炽从头到尾也不明白,事实上他觉得这个事情挺扯蛋的,但是都到了这一步,问题是谁也不想回头,都扎堆似的不肯走,“妈,你别太说乔乔,她心里难受,要说错的都是我,我早就得让她跟我随军的,是我没做到,想着去部队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至少不跟在部队里那么不自在,我想错了……”
老太太还能说什么,哎——
能说老太太一个个的都还觉得过得去嘛,过得去跟接受还是有距离的,老太太那个发愁的,还有一个来头更大的,老太太生平都没觉得自己跟国家领导人离得这么近过,偏偏是史证,说起来还会让老太太尴尬的一个人。
但是为母则强,比起女儿叫人哄了,她更嫌弃史证。
老不休的,都一把年轻了,还肖想她女儿。
年轻后生,至少是年轻,能陪着女儿。
史证是简直最不能叫人原谅的存在。
但是人真来了,低调的出场,就普通的夹克外套,连个西装都没往身上穿,他一走入病房,景析就站在外边,老太太刚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病房多了个人,——也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还羞红了脸。
史证正握着她的手,“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问得那个爱意缠绵的,叫人都能听出来他心中深沉的眷恋。
段乔没想到他会来,确实没这么想过,日理万机的人,哪里能时时刻刻的抽时间出来,一见他,她个乌溜溜的眼睛,跟着就有点湿,巴巴地看着他,手让他一握,她就羞红了脸,想往被子里躲,“不、不难受……”
她脑袋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否认。
“你来做什么!”
老太太发飙了,尤其是见到女儿这么个态度,心里更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 ,春困真是件麻烦的事,我天天上班都想睡觉
☆、第121章
老太太确实于史证这个事上有点尴尬,想当年……呃;还是不提的好;其实也就是当年有点不太切实际的念头;后来晓得人家的目标……她顿时觉得还是女儿重要;所以就带上女儿离开了北京。
从没有想过女儿还能跟他扯上要命的关系;真当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来到家里;老太太真是挺震惊的,世上的女人都死绝了,非得找上她女儿不成?
“妈……”段乔头都不敢抬,只敢小声地叫她。
这一声;叫得老太太鼻头酸酸的;是她跟老段惟一的女儿;好像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转身走出病房,走得很急——
“妈——”段乔也急了,急着想要爬起来,去追人。
首长晓得她必须得安养,哪里能让她这么冒失的起来,赶紧轻轻地而又坚定地将她按回床里,“你别动,我去……”
“你去?”她还有点不太敢相信地看着他,又看看病房门口。
首长点点头,一点犹豫都没有,“丑女婿总得见丈母娘的,你说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把段乔给说服了,抬眼羞怯地看他,仿佛就默认了这个说法,双手往他的领带拉了一下,又慢吞吞地放开,撅着嘴儿,孩子气地说,“你别惹我妈生气,要是我妈说你了,你就忍着……”
说到这里,她赶紧地垂下眼皮,没敢跟他的目光相对——
却叫首长听出她的意思来,不由得笑笑,极温和,仿佛在她面前,就能放下所有的架式,所有的重担,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使”,轻微地点点头,“嗯,你睡着,我这去一下子,一会儿就好。”
哄着她,也就不想叫她难受,这方面,他做的非常好,先把她安抚好了,再去安抚丈母娘,这事情有先后之分的,也是他的考虑之一,其实最主要是她——别人都是其次,她愿意站在他一边,那么一切都顺理成章的事。
而段乔这般期期艾艾的模样,确实是担心他,叫他心里完全晓得这完全不是个小白眼狼,至少还晓得谈条件,虽说条件没说出口,他哪里能不明白——
他的手放开时,她还悄悄地挠挠他手心。
这一挠,挠得人心头都是痒痒的,首长极为包容的看她,人慢慢地退到外面,这里非常清静,寻常人没有一定的安排,还真不能来这里来。
他走出去几步,就看到景析把人给拦了下来,真合他的意,但凡景析为他办的事,确实没有一件叫他觉得不好的,都是摸着他的点给办的,办得真好,他不由慨叹,看着坐在那边明显不太对付的老太太,——
从来在公众面前,都是最好姿态的首长,叫人昂望的,然而越走越近时,他突然间有种迟疑,对,是发自内心的迟疑,像是被丈母娘检阅,一直没有过这种担心的念头,而这个时候,他都下意识地整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