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她头一次听到祁北斗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跟她讲话,也站直了身子面对着他。
“你是把我当朋友在看,还是把我当个熟人在看?抑或者,连熟人都不是?”他问的时候带着罕见的小心翼翼,这要是被别个听到了,那还真的是要大跌眼镜了。吓死人,祁北斗什么时候还委委屈屈的带着怨妇口气了?
“朋友啊。”说着还附赠淡淡一笑,笑得祁北斗一下忘记了自己本来是在烦恼些什么了。
他本来还想语无伦次的说些什么的,孔雀就像猜透了他的心思样的,先一步说出口了,“不过就是想问,我来这里是干嘛的,我家是干嘛的,对吧?”
“我是W市人,妈妈也是W市人,爸爸是混血。然后一家三口没在那儿待几年就出国了。现在算是回来玩的。听在M国的好朋友说应该来B市看看,据说这里的秋天非常漂亮。嗯,父母的家里都是做生意的,进出口贸易和金融地产都略有涉猎,但大部分的重心都在海外,国内只有几个家具公司。我交代得够清楚了?”
她说得是满详细的,而且非常有诚意。这说完了,还从包包里面掏出了一张名片,“喏,我所任职公司,暂时是停薪留职。现在算是休假的状态,还有什么要问的?”
祁北斗接过名片,全英文,但是他还是认得那个公司。M国一家非常有名的广告公司,她在其中任职设计师。
Joey。Kong。这个名字在前几年的IF学生概念设计竞赛里,还是蛮响亮的。只是这个国际性赛事也有着行业的局限性,祁北斗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小心翼翼的把名片放在荷包里面,这才觉得是不是应该礼节性的客套一下,“抱歉,我是不是疑问太多了。”
“很正常,你跟别人交往总是要问得多些才保险。有求于你的人比你有求于人的时候多。”她被盘查得有点无所谓的个意思,相当的通情达理。
孔雀说的话有点触动了祁北斗,他反倒对自己的行为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祁北斗的脸上颜色略显尴尬,然后摆了摆手,“不好意思,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祁北斗……”
话还没说完,就被孔雀出言制止了,“我知道,你爸爸是军长,爷爷是中将,你又是总参战略规划办公室的。你这说出来,就带着一种古希腊的范儿啊,我,阿格硫斯,英雄珀硫斯之子!真是文明古国,不得了。”她还啧了几声。
“哈哈哈哈。”祁北斗突然笑出声来,“你才是不得了咧,那些道听途说的,难道没有我亲口告诉你的好?还拿这种破比喻编排我。”他越来越觉得,这女人有点儿意思。
“别了,祁衙内你就让我存着一点儿朦胧的神秘感吧,我不想知道得那么彻底。反正我认得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我晓得就行了。”说得是连连摆手,“你看,外头的人可真是纷纷议论您呐。说你长得多帅多帅,气魄多足,车是开的什么车,家庭是什么个组成结构。我这可听得是有趣极了。要是你把实话一说,我再怎么听别人编排的内容都觉得没个滋味儿了。因为你都把实话告诉我了嘛。”
祁北斗被她说得是笑容越来越来,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有些无语,“服了你了,这些话你也是听得进去。”
“有什么听不进去啊,女人不都长着一颗八卦的心。特别是八卦着你这种帅哥。”孔雀一边慢悠悠的往前走一边说话,还侧过脸来冲着他笑一下。
就是这一笑,笑得祁北斗的心跳都慢了半拍。不是没人夸过他,相反的,这些话他都听腻了。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是新鲜些,就是好听些。
☆、有点意思
后来祁北斗约孔雀出来吃饭,她也没见怎么拒绝了。
话都说开了。再要是拒绝的话,孔雀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这要是再传出去说这个女人拎不清轻重,不晓得哈数,那才是真的自绝后路了。她还是要在B市等个人回来的,先把自己的名声给传臭了,那也不好。所以,本着多方面的考虑,本来不想趟这个浑水的孔雀,也是“自愿”跳下去了。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有说有笑的,终于不再是冷场了。祁北斗这个时候才觉得,要场合要气氛,那都是孔雀掌握的事情。她愿意跟你客气,气氛就好得起来;她要是不甩你,那气氛立马就低落下去了。关键就是,这个主动权不是别人交到她手里的,是怎么抢都抢不过来的。为了这个问题,祁北斗真的是寻思了很久,无解。
不过现在气氛改善了,无解也就无解吧。他才懒得紧想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好容易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讲话里面终于也不再是夹枪带棒的了,那肯定是要问点他比较关注的问题。
“孔雀,问你个私人问题,你会不会拒而不答?”
“你先说。如果是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没有。”
一语中的,真是狠!这个问题恨不得在他心里盘踞了快一两个星期了。但是他肯定不得表现出来。不过听到她说出没有那两个字的时候,还真是松了口气。祁北斗摸着下巴问孔雀,“我蛮好猜透是吧?”她就这样把别人心里所想说了个透,也不怕别人想着不舒服。
“不是,我想着你差不多也该问了。多得是不熟的人见过我两次就会问,你有男朋友没?没有,那你肯定有女朋友。”孔雀耸了下肩膀,“所有的疑问都被他们自己猜干净了,要我回答干什么。所以这一次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她这话一说,恩,人祁北斗心里就舒坦了。不是他好猜,是大家都有这个疑惑。他心里嘀咕了下,这妞儿讲话真是有水平,不埋汰人,只把他往高了捧。
“那换我问你了,像你这样儿闲得发慌能陪我遛狗吃饭的人,肯定没有女朋友。但是像你这么抢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孔雀支着下巴一本正经的问道。
“很简单啊,因为我不想谈。”他双手抱臂,整个人往后靠着,仰躺在沙发上。姿势相当的闲适,不过模样却还是认真地。而且他这个姿势隐隐有种告诫的意味,不要多问,多问,他也是不会回答的。
孔雀明了,当人们双手抱臂的时候,就是在下意识的追求安全感。这个姿势,就意味着拒绝或者是自我保护。她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错误问题,只能在下一步把话往圆了说。
“因为怕麻烦。”孔雀了然的点了点头,“是的,如果是女伴,你的举手之劳都能当成天赐,你的礼物都能成为贡品。不过成为女友就不一样了。鸡毛蒜皮的事她都得找电话call你,你敢不接就死定了。所有节日都要牢牢的刻在脑子里,她的生日更是要当做国庆放假一般重视。礼物必须是要送的,不送就是没良心。除开她和你妈以外的女性都是情敌,但是你所有的哥们儿她都得联系。”
说完之后她呼了口气,“所以,女伴是不能少的,女友是看着有没有的。我说的对吗?”
祁北斗挑起了一边的嘴角笑,是蛮对的,或者说,是相当的对。他问,“难道你不会这样?”
“我会啊,因为我也是女人啊。”孔雀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你的这番话?”
“这叫自知之明。”孔雀看了下手表,“我有约,谢谢你的brunch,下次改我请你。”说着,就拎着包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转过身跟他挥了挥手。
她请他?祁北斗听得都笑了。他什么时候会要女人请他吃饭?不过她说得那种随意爽快劲儿,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他本来就是个怕厌倦的人。定不下性,也就不想耽误人了。但是眼前这个刚走掉的女人,第一次让他觉得有点想抓住的意思。不过就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她有事,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比起祁北斗来,那个人还的确算不上什么很重要的人。但是她觉得跟祁北斗讲话蛮累。不能得罪,还要看心情。他心情好,就跟着他别两句反的没关系;他心情不好,你再跟他别两句试试,保不齐以后就搞得人没水喝。谁也不想得罪他。孔雀也不想。这种世家子得罪一个就是一个麻烦,路上永远都有个跨不过去的坎。她懂,所以她也是看祁北斗脸色讲话。而今天,她真的是一不小心,就踩着地雷了。还好她讲话圆的快。
要见的人,她也不熟。不过这个人是通过宋贝特来约她的。那个人叫黄一觉,就是那天一群人来打扰她和宋贝特的时候问她,“打出生就这名儿?”的那个男人。孔雀对他印象不深,还是经过宋贝特的几番提醒,才想起来那个人是谁。
宋贝特向孔雀开口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孔雀倒是一副坦然的表情,“不说了,是不是这个人也不能得罪?”
“他爸爸是准备外放的京官,你觉得是个什么情况呢?”宋贝特摸了摸鼻子,“你掂量着处理,是见还是不见,别人怎么说也是君子,不会强人所难的。”
京官外放的意思,孔雀听得懂。要不然就是拿出去镀金的,要不然就是要天高皇帝远,放下去松绑的。不过宋贝特没说得那么细,但是孔雀依然从她的讲话里猜测到了几分。是准备,但是是什么职务,还在商榷。
“那你这个话的意思我听懂了,祁北斗是个禽兽,他的强项就是强人所难?”孔雀抓住话里的把柄打趣她。
“我还真是这个不能说出来来的意思。”宋贝特伸手掐了下孔雀,“别被那个狼崽子给看上了,他吃人不吐骨头的。任他怎么胡闹,他家里都得保他个万全,以前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你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听?”
“别了。我就卖你个面子,去。”孔雀这就答应下来了。
黄一觉也是个稀罕人,他不约孔雀吃饭,不约看电影,不约喝红酒,不约散步,约着孔雀去首都博物馆了。正好这个时候在展出宗教艺术文化展,两个人商量了下,也就进去了。
他第一次见到孔雀的时候,也是觉得她挺漂亮挺有意思的。后来仔细注意了不说,再跟着宋贝特旁敲侧击了解了下,这才晓得,她不仅仅是有意思这么简单,她的背景,还是很有点深咧。这好的背景,还不如就着宋贝特的关系搭个边子跟孔雀牵线搭桥。不管怎么样,都是有好处的。
他既然打听出了孔雀的背景,喜好什么的也就不在话下了。自然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的。不过这些事情肯定还是要阴着点搞,肯定是要装傻装不晓得的。
两个人对那些藏品和文化指指点点的说着,但孔雀的话并不多,大部分时候就在听黄一觉说些个什么。她只是偶尔点头表示赞同一下,并不发表意见。直到别人问到她的头上来,她也只是咬着嘴唇抱歉的一笑说,“不是蛮懂,就不随便瞎插嘴了。”
真的不是蛮懂啊?未必见得吧。黄一觉也不戳穿,就是点头笑了一笑,“我也不是特别懂,就是想随便了解了解。”看到对方理解性的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有数了。
黄一觉请孔雀吃晚饭,她没有拒绝,两人也就一起去了。在席间聊天,他好奇问道,“看样子你挺难约的,怎么就答应了呢?”
“您这口气也怪,您这是盼着我不答应是吧。”孔雀对这个人还有点好感。话不多,不强势,也不讨人嫌。说起来,孔雀不太喜欢祁北斗那种具有侵略性的气场,相对于他来说,黄一觉这种柔和一点的态度更能讨好她。
“不是不是。”黄一觉掩着嘴笑,眼睛眯起来的时候本来冷峻的面部线条也开始柔和起来了。他本来就生得俊秀,笑得时候就更好看了。不过不笑的时候绷着一张脸还是挺严肃的。搞得孔雀都不敢造次。
“那您这话太让人误解了,说得我差点儿准备拎包走人。”她一副刚刚才平定下来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人也是会笑,笑得孔雀都觉得时间专门为他停了几秒,就是为了让他多展现下他才刚翘起的嘴角。
“不是……别误会,只是那天你坐那儿好像是一副谁都不愿搭理的模样。”他忙着解释,生怕对面的美女有什么误解。
见着对方也笑了,本来摸不清底细的孔雀这下也晓得是个什么情况了,便也随口开着玩笑说:“那天大概是你们人有点儿多把我给吓着了,我这人特腼腆是这样的。”
这话说完又给黄一觉撩笑了,“我发现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谢谢领导夸奖,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