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旌似乎也没有料到武臣会这么做。她的表情一瞬间从惊愕到空白。最后,当她再一次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她的眼里是一种很冷漠的平静。她自己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个时候的她虽然动作并不剧烈,但是拒人千里之外——她用一种精准冰冷的态度,轻轻拒绝了武臣的手。
然后她没有停顿,只留给站在原地的我们两个男人一个满含拒绝之意的背影。
我们谁都没有去追。
我从来没有遭到过这样干脆的拒绝。
我和武臣站在原地,看着她就这样消失在视线之外。
似乎过了很久,武臣突然把目光对准了我。“洛镇言先生。走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
让我知道什么事?我感到自己的目光焦点变得越来越细小,越来越精准,越来越接近理想的模型点。
“我们以后应该会很经常见面。我希望您不会忘掉我的存在。”武臣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完了这句话。
这个时候,昨天在秦玄旌的聚会上见过的,她的一位朋友,似乎是叫景致的那个,突然开着车出现在了我们附近。“——武臣!快点,通告要迟到了!……洛镇言?”
她也知道我的名字吗?
武臣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上了那辆车。
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原地。远处还有三三两的保安在装作巡逻。这个时候,我的手机也突然响起。是副主任打来的:“洛主任,可找着你了。”
我心不在焉地支吾了几句,挂上了电话。医院今天没事,但是大学方面一直在找我。副科长说了假话。他告诉学校我一直在做手术,下午才有空过去。——现在已经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了,我必须赶快到大学去。
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啊!烦死了。
没想到所谓的公事居然是学部长要见我。
我坐在学部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远处办公桌后面的快到退休年龄的小胡子老爹。没想到老爹开口就是一句:“洛教授。你这样是不能服众的。”
怎么?我做了什么?
老爹端着用了十几年的大茶杯,皱着眉头:“现在下面有这样的声音,说不能让还没成家的毛头小伙子担任学部长。”
的确,我在这群教授中,是最年轻的一个。其他人都是年届五十的油腻老头,就我一个人显得扎眼。
“但是如果不让你得到你应该得到的职位,这对我们医学部是个很大的损失。”老爹讲到这里,停下来悠闲地喝了口茶。
我没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云淡风轻。——都有人反对我接任了啊!老爹你作为我的导师居然不着急?!
“办法当然是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啊!!!
“——小子。”老爹突然换成了从我本科时代就叫顺口了的称谓,“我都怀疑。你有没有……”
有什么啊!!不要说一句喝一口口茶!
“有没有处对象啊?”
大千世界的颜色一瞬间在我的眼中褪的一点不剩——处对象……处对象……这种词组为什么还会有人使用啊!
看见我不自然的表情,老爹擦了擦上唇精心修剪的小胡子,用一种忧国忧民的表情开导我:“年轻人不处对象是不行的,也是不幸的!”
都扯到“不幸”了!
“你干嘛一直都不说话?”老爹突然舍得放下茶杯了。他走到我面前,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我。
——老爹你想叫我有什么回答?!
老爹看见我还是一言不发,怒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看看,我都做出亏心事了……老爹你饶了我吧!我今天已经够烦的了!
“难道说,你一直不愿意解决个人问题,是因为——Psycho**ual-disorder(性心理障碍)?Sexual-orientation-disorder(性取向障碍)?That-is-to-say,you-are-homo**ual(同性恋)?”
我的老天爷!麻烦您不要再说英语了!老爹!您年纪不小了!我知道您是专家,但您也不能这样怀疑我!!!!!
“学部长!!!您别瞎猜了!!!”我终于投降了。“My-**ual-preference-is-normal!(我性取向正常!!!)”
老爹瞪着眼睛:“你小子最好别骗我。”
有你这么当导师的吗?!我为什么要骗你!!
老爹又重回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哟,凉了……你既然是个straight(直男),那就好办了。”
老爹你对时下的英文流行表达很了解嘛。但怎么感觉都不太对……
“现在,你要是想保住下任学部长的位置,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嘿嘿。”老爹奸笑一声,“娶媳妇。”
……娶媳妇。娶媳妇。媳妇。妇。
“老婆孩子热炕头儿~~啊啊,啊啊啊~~~”老爹居然还唱起来了。
不要再唱了……学部长。
不要再唱了。
老爹根本不理我,扭动腰肢,从饮水机里接热水泡茶喝。
“……我娶。”我把脸埋在双手中。
等我再次抬起头来,对上的是老爹晴空万里的,满脸褶子的笑容:“喝茶吗?上好的茉莉花!今年的新茶~”
老爹。我现在要走了,你怎么才想起来给我喝茶……您太客气了。
我垂头丧气,走出老爹的巢穴。外面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只有我一个人,看起来那么凄惨。——我刚才在老爹的淫威之下,已经立下了毒誓,认定了老爹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计划。甚至,按照老爹那种老狐狸的性格,他说不定都已经录下了我刚才的那句“我娶。”我现在是插翅难飞。看来在老爹明年冬天退休之前,我必须要成家。这样才能坐稳现在的接班人位置。
其实,如果单纯地提出结婚这个议题,我还是很愿意接受的。男人们没有不想结婚的,除了刚才老爹提到的那群“XXXX障碍者”。(……我真的不愿意再见到这个词)现在的问题就是结婚对象。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和路人步入婚姻殿堂吧!
我今天凌晨的时候意识到,我喜欢上秦玄旌了。虽然她今天就像一阵风一样从我面前消失了,但是像我这种人,就算是风,也想抓住。
我突然意识到了——秦校长逼着秦玄旌结婚,甚至不惜以她的职业前途作为筹码。对于我,老爹的出发点也许是一样的。没准他这个老狐狸就是想骗我早日成家立业……
父辈们的担心其实是有道理的。
那么,我就来试试看好了。
“我的歌声震碎了玻璃。”这是有着童话形象的奥斯卡-马策拉特所说的话。
我没有这样的歌声。有这样歌声的人应该是武臣。
但是,敲响你心中那面坚硬的铁皮鼓,秦玄旌,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点,我做的不比书中的马策拉特先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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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作者君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Chapter 6(五)马策拉特
_______秦玄旌视角回归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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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武臣即将要被灌录在收年大碟中的歌声是这样的。要我怎么形容呢?他真正的声音,就好像是一束腾空而起的烟火,如此有力地冲进了远方的天空,炸裂之后,它用自己的绚丽光辉,为苍白而单薄的世界着色。
就好像是灿烂到在白天都能看到色彩的火焰,何况是像这样的夜晚。
日语里把盛夏称为“真夏”,把漆黑如墨的夜晚称为“真夜”。我依稀记起几年前的夏天,有日本的媒体把亚洲音乐节上Real乐队是我表演称为是“真夏の花火”。果然;,这并非是捏造。——真的是烟火一样的声音,名不虚传。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想过,自己会写出一首词,而这首词会被一个真正的歌者用心灵去演唱。最后,这首歌会因为一系列因素而被流传到广阔的世界中去,从此被记录下来,而且会有人真正喜欢它。这跟我以前编写的教材和理论著作是不一样的。我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有人听到了我的灵魂。
这样奇妙的感觉带给我一种近乎于宗教式的体验。我感到战栗,甚至是害怕——因为这感觉就像是诱惑的深渊,深不见底,但是我心甘情愿地坠落。
让我沉醉一会儿。就一会儿。
、奇、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狄安娜的亲吻——我是在满月之时露宿于森林里的诗人。因为这炫目银辉的眷顾,我会以才华而名垂青史。
、书、但是我也因此而失明。
、网、(希腊神话中,长相俊美的诗人若是在满月之夜露宿野外,就会得到月神狄安娜的眷顾之吻。得到亲吻的诗人会才思不绝,但是会从此而失明。)
紧闭着双眼的我,猛然感到这个亲吻的真实。这种和我如出一辙的战栗,这种和我一样滚烫的温度。
我睁开眼睛,看到和我一样颤抖着的武臣。
一瞬间,我的战栗停止了。
我曾经问过自己,当我的缪斯走出画框,来到我的生活中,并且越走越近的时候,这对我有什么影响,对我有怎样的意义。
我现在可能已经有答案了。当这种梦中的场景真的发生的时候,你会怀疑自己现有生活的真实性,甚至你会否定整个的自己。
因为你配不上他们。
武臣似乎也意识到了我的不自在。他没说什么,默默地站起身来。“已经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把吉他按照约定还回了学生社团。学生们已经回去了,只有值班室的保管员还在。我跟武臣一前一后,走在学校种满梧桐树的大道上。树的阴影投射在想水面一样发亮的路面上,而簌簌的响声听起来就像波纹的嗡动,搅乱了我的心境。
你看到过这样的景象,读者。某个特定界限阻隔着不同的人。就像无形的拒马或者是玻璃幕墙。一旦试图跨越,尖刺和碎片会让你知道疼痛。
你我也一样,武臣。你永远不是我的同类。你对我而言,永远是站在神珑里的缪斯神像。而我所能为你做的,就是不让你受伤或者是流血。
如果你听到我的心声,请你理解。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我不敢看武臣的脸。武臣,你今天越界了。所以你感受到了疼痛。希望你在流血之前,赶紧清醒。
我不会忘记他的表情。那是感受到疼痛,却强行忍耐的样子。
回到家里,我听到自己窒闷沉重的心律。一下一下,并不急促。但是每一下都敲在最难以忍受的地方。最细微的噪音也突然被放大了一百倍。平日里最喜欢的车流声和风吹声顿时都成了最不能忍耐的事物。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细微的事件就足以把我的心智影响到这个地步。这只不过是一个轻若无物的,落在脸颊上的亲吻,还没有昨晚发生的事情十分之一严重——
昨晚——昨晚发生的事情。
洛镇言先生。
昨天晚上,当我被他抱在怀里的一瞬间,我真的吓了一跳——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突然。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拥抱,就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虽然突然,但是并不讨厌。
很多小说会描写女性在被拥抱时感受到的气息——比如“男性的气息”,或者是种种不同的气味。但是我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洛镇言先生身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气息,甚至我似乎以为是在自己的家里,自己的床上——气味如此熟悉,似乎就只有我自己一样。
虽然没有被拥抱的经历,但是昨天突然闯入我生命的拥抱却是如此熟悉,好像已经认识了一辈子的人带给你的感觉。
洛镇言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会是什么人。
在昏黄的灯光下,我面前的书上写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司徒京还没有回来住,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算了。哪怕家里住满了人,我又能和谁说?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手机铃偶尔也会温柔地在你需要的时候响起。
我坐在原处,原本打算让它自己停止。但是这来电话似乎很执着,透着一股强韧的精神。屏幕上的显示在我的等待中已经暗了下来。当然来电者的姓名也淹没在无光的屏幕中。会是谁呢?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会这样打电话的人。
“喂。”我终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没有看看屏幕上来电者的姓名。
“……秦玄旌小姐。”
是……洛镇言先生!我从来没有存储过他的号码!为了确认我的想法,我特地又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确认——真的是洛镇言先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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