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适合穿高跟鞋。”骆晨曲尽量压抑出内心的怒火,将林安夏的另一只鞋子也脱掉扔到旁边的小道上:
“我的鞋子……唉,你干嘛……”
骆晨曲俯身将林安夏抱了起来,也不顾林安夏红透的脸和她脸上此刻的表情,犹如一个机器人一样的抱着她朝前走去。
骆晨曲吃醋了。
林安夏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骆晨曲,眉头禁皱,身体僵直,他目光一直落到前方,不曾看过林安夏一眼,走到苏莎莎的新居,按了门铃,苏莎莎马上就来开门,看到林安夏光着的脚丫,苏莎莎一头雾水:
“怎么了?”
骆晨曲不说话,林安夏只好讪讪应付着,呵呵一笑:“路,路上跑丢了……”
这借口……她以为她是灰姑娘啊?苏莎莎咋舌,林安夏不善说谎啊。
骆晨曲却十分淡定的微微一笑:“路上为了追个采花大盗,把鞋子弄丢了。”
林安夏看他眉头舒展,又听着她有趣的解说,猜想他应该是消气了,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
于是这个晚上,苦命的林安夏只得穿着苏莎莎的家居拖鞋和大家共进晚餐,索性人不多,也就只有他们四个。吃完饭,苏莎莎就毫不客气的拿出珍藏在柜子里的红酒,扬言不醉不归。
林安夏也喝了一点,很多时间里都是林安夏看着他们喝,这次终于能一饱口福了,林安夏索性也放开了,她并不讨厌红酒,越喝越来劲,喝到一半的时候,骆晨曲的白酒瘾上来,突然起身说要去买白酒,林安夏马上起身准备一起去,却被骆晨曲委婉拒绝了:
“安夏,你留在这里吧,外面很冷。”
这是什么不靠谱的借口?
林安夏内心一沉,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最终,她点了点头:“小心点,快去快回。”
骆晨曲不再说什么,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口,苏莎莎看到这里,大概明白了个所以然:
“说,林安夏,你今天去见谁了?”
林安夏还没来得及辩解,苏莎莎已经眉头皱起:“叶林舒?”
林安夏不说话表示默认。
“哎呀,我说你这个别扭姑娘,你和叶林舒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还念念不忘?”
林安夏沉默,苏莎莎无奈的叹气,推了她一把:
“去,去找曲同学去。”
“为什么?”
“男人也是要哄的嘛。”
林安夏没明白其中的意思,桑亚已经无奈的笑笑:
“小夏,他是爱你的,小曲是个好脾气,他不发火,不代表他心里不生气,也许,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都不一样,快去吧。”
林安夏沉默了一会儿,踩着苏莎莎的拖鞋追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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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清冷的微风灌进耳朵里,骆晨曲才觉得浑身舒坦了许多,习惯性的将手□裤兜里,他并不打算出来买酒,他只是有些闷闷的,他想发火,可是自小受的教育又明确的告诉他,那种场合,是绝对不能发火的,更何况,林安夏还是自己苦心追求的姑娘?
他怎么能对她发火?他找不到借口。
“晨曲。”
林安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骆晨曲回过身去,林安夏穿着苏莎莎的拖鞋朝她走来,她身上依旧穿了那条裙子,夜风微冷,骆晨曲皱皱眉,哗啦一下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林安夏身上。
“多穿点。”
沉默了许久,骆晨曲挤出来的,依旧是这三个字,她看着林安夏的眼睛,因为哭过,眼线已经晕染开来,他捏捏她的鼻子:“熊猫。”
她像只熊猫,又笨又可爱。脸上还应景的画着两个黑眼圈,林安夏胡乱的揉揉眼,她知道自己眼妆花了,想起大家都是朋友,她又懒得去卸妆,因此才变的不伦不类。
“对不起。”林安夏轻声说出口:“我是去见了叶林舒,因为我和他的妹妹,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林安夏小声解释着。
“你不愿意像我敞开心扉?”骆晨曲看着她,突然自嘲的笑笑:“我觉得我蛮贪心的,以前和你做朋友的时候想和你做知己,做知己的时候想成为你男人,现在成为你男人了,又希望你心里只有我,我很自私吧,安夏。”
骆晨曲的自嘲引来林安夏的惊讶,她将这一切归结于他的贪心,他的自私,他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我不是不愿意对你敞开心扉……”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莎莎也不知道,安夏,有些东西,说出来会好一点。不要在心里憋着,会憋出病来的,懂吗?”
他循循善诱,仿佛在教育一个孩子,他却看她渐渐红了眼眶,最后慢慢的抽泣:
“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我的过去很不堪……我无法面对……”
“你要面对,无论经历什么,你都要面对。”骆晨曲扶着她的肩膀:“安夏,我知道你很怀旧,可是有些记忆是可以放开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开……甚至,她不知道那些该放开,那些不该放开……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腰上一紧,林安夏已经被骆晨曲拥在怀里:
“安夏,这里才是你哭泣的地方。”他轻声说着,夜色将两人的影子化成水,林安夏的哭泣声渐渐蔓延出来,嗡嗡的,小声而细密。
最终,林安夏依旧没有告诉骆晨曲她的曾经。
许多年以后,骆晨曲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喜欢埋在你胸口哭的女孩,是把你当做最知心的存在,至少那一刻,她是完完全全信任你的。
安夏,那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浮躁渐渐被你安抚下来,也许那时你并不喜欢我,可是,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人生那么长,总要学会爱一个你爱的人,爱一个爱你的人,而你,属于前者。
咏叹调
哭完了,骆晨曲的那件衣服已经不能穿了,皱皱巴巴的,胸口还有一小片水印。
两人并肩走在小道上,两旁是高大的香樟树,晚风习习,香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林安夏吸吸鼻子,闻着四周袭人的清香,骆晨曲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方才有些混乱的内心突然变的暖暖的。
世界慢慢的沉睡下来,变得静谧而安静。
“我从前的名字,不叫林安夏。”林安夏低着头,不去看骆晨曲的眼睛。
“嗯?”骆晨曲应了一声,表示很想听,他看着林安夏低着的侧脸,月光如水,林安夏的睫毛在光影里透出轻轻浅浅的阴影。或许是因为喝了红酒,林安夏平常面无血色的脸变得有些红润,看上去要健康的多。
“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出生的时候就被人丢在孤儿院门口,三岁之前,孤儿院的林奶奶叫我妞妞,三岁那年,我发了很严重的高烧,林奶奶比较迷信,于是将我的名字改成安夏,安然之夏,意思是希望我安然的度过那个夏天。醒来之后,我之前的记忆力就变的不是很好了,记得最清楚的一段回忆,是醒来的时候,林奶奶蹲在我面前,朝我微笑,她说:‘小夏,过来。让奶奶抱抱。’我口齿不清的喊了声奶奶,她把我抱得的老高
‘乖,真听话。’她说:‘小夏,你真坚强。’
后来,孤儿院的大伙儿都叫我小夏,姓安,名夏。
我十七岁那年,林奶奶的心脏病犯了,作为院长的她一病不起,剩下的孩子被政府分到其它的孤儿院,可是我不愿意离开她,她无儿无女,没有人照顾,我喜欢和林奶奶在一起,我留下来了,我在医院里照顾她,那段时间,林奶奶的病情一直很不稳定,我们得到社会好心人士的帮助,可是最后,林奶奶还是走了,临走时,她拉着我的手说:‘小夏,你真的是个很懂事很懂事的孩子。你要是我的孙女,该多好啊。’
‘那我就当你的孙女,我要和你一样,姓林,我姓林,林安夏!’
那时候,我对自己说,小夏,你有姓氏,你姓林,叫做安夏。那时候,林安夏的名字才真正的刻在我的心里,林奶奶没有说什么,只是扬起嘴角,露出苍白无力的微笑,她的头发花白,鱼尾纹很深,很深……”说道这里,林安夏停顿了一下,慢慢的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她真的老了,很老,所以她走的时候,静悄悄的,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我抓着她的手,看着医生为她盖上白布,把她抬走……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永远的离开我了……”
“安夏。”骆晨曲突然叫住她,林安夏止住脚步,没有抬头,只是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她讲的那么平静,那么波澜不惊,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骆晨曲紧紧握着林安夏的手,十指紧扣,可是,她的手指已经僵硬,她抓着他的手指,深深的掐进去,她在颤抖,连声音都开始变得沙哑,她像只受伤的小兔子,低着头在月光的阴影下默默的舔舐自己的伤口,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脆弱,她的伤心。
“对不起,安夏,我不该让你提起你的过去……”骆晨曲轻声说着,弯下腰去,看着林安夏的脸,一颗眼泪就那样悄无声息擦着骆晨曲的鼻尖落了下去在地上开出一朵残破的花。
“安夏,你抬起头来,好吗?”
林安夏没出声,也没有抬头,骆晨曲看到她的肩膀在颤抖,她还是在隐忍,没有哭声……
“安夏。”
骆晨曲弯下腰,放开十指相扣的手指,摸着林安夏的脸颊将她的脸轻轻抬起来,橙色的路灯暖暖的,林安夏的脸挂满泪痕,双眼红的像只兔子,她紧咬嘴唇,倔强而又可怜:
“林安夏……”
骆晨曲叫着她的全名,低下头去,轻轻吻上她的唇……
她叫林安夏,在孤儿院长大,十七岁踏上社会,现在,她二十二岁,她是我的女朋友。我觉得很自豪,很自豪。
林安夏半张着嘴毫无准备,骆晨曲的舌尖就这样探了进去,他轻轻舔舐着,品尝着,淡淡的酒香,嗯……然后是说不出来的苦涩和难过……林安夏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她僵直着身体,直到骆晨曲的嘴唇恋恋不舍的离开,她才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自己的脸,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她本来是强忍着的,可是,现在没有紧抿的双唇,张开了嘴,最想做的就是哭,使劲的哭……
“安夏,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骆晨曲将她搂在怀里,林安夏的身体颤抖着,紧紧抓着她肩膀上的的衣服。
那一夜,月色静寂,月光将两个身影拉的很长,直到最后融合在一起。
回到苏莎莎的新居时已经过了十二点,苏莎莎和桑亚已经在收拾房间,开门看到双眼红肿的林安夏之后,苏莎莎惊讶的睁大了眼:
“小夏,怎么了,怎么了?脸怎么弄的这个难看?”
她紧张的看着林安夏又看看骆晨曲,林安夏勉强扬起一丝微笑:
“我没事,莎莎。”
“真是的,没事搞那么恐怖干嘛?要吓死我啊?”苏莎莎翻翻白眼:“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洗洗澡睡觉吧,我和桑亚睡二楼,你和骆晨曲睡一楼,好不好?”
“嗯。”林安夏点点头,苏莎莎想的很周到,怕玩的太晚,骆晨曲和林安夏回不去,提前准备了两个客房,还把林安夏的换洗衣服带来了。
对于这位顾虑周全的莎莎姐姐,林安夏眼圈红红的无言感谢。
洗了澡,换了衣服,已经是快到一点,躺在床上很久都无法入睡,索性起床去客厅找水喝,骆晨曲同样没睡,抬着杯子在一本白色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听到林安夏的声音连忙将本子收了起来:
“睡不着?”
“嗯,你在写什么?”
“养成习惯了,有灵感就会记下来。”骆晨曲扬起嘴角,看到林安夏接了水正要喝,连忙打断:
“安夏,怕不怕明天你的两只眼睛肿的更厉害?”
“嗯?”林安夏没听明白。
骆晨曲用下巴指指林安夏杯子里的水:“喝了水会水肿的。”
“没事,你不也喝了吗?”林安夏摇摇头,抬起水杯毫无顾忌的喝水。
“我是男人,无所谓啦,你是女孩子。”
“我不怕。”林安夏坐到骆晨曲旁边:“又不是要谈恋爱,那么注意外表干什么?”
林安夏的口头禅又来了,以往骆晨曲嘲笑她穿的随意的时候林安夏就会冒出这么一句来,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好像很不合适啊?林安夏挑挑眉毛,呵呵笑了两声:“其实,我的意思是……”
“安夏,我喜欢这样的你。”骆晨曲摸摸林安夏的鼻子,挑着眉毛“安夏,你很真实,这样的你,才是我熟悉的林安夏,会笑,会哭,会烦恼,会吐槽。”
林安夏愣了愣,突然响起刚才和骆晨曲接吻的画面,脸刷的红了一片,其实之前因为太悲伤根本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想在想起来,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和体温,骆晨曲舌尖伸进来的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