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去W市是公司指派下来的任务,本没有她,但王姐的孩子生病着实走不开,丈夫也在外出差,她想了想便跟总监说让她去。
飞机降落在W市已经是傍晚,走出机场天空中一片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空,美得炫目,她眯着眼看了半响才跟着他们上车。
沿途的风景很是美好,跟B城的风格截然不同,小桥流水,颇有股子江南水乡的微妙,这里算不上大城市,顶多是个二线城市,生活节奏当然也不快,靠着当地有名的温泉,投资者众多,当然傅氏也是其中之一。
到了下榻的酒店,来的人正好对半双数,便决定两人一间,夏若和一个女同事进了房间,长途的旅程都觉得太累了,在房间里叫了餐,趁着她去洗澡,翻出包里的手机,没有他的电话,倒是大哥来了一通,回拨过去告诉他在外地出差,问候了几句才挂断。
冲了澡出来,夜色更浓,似是研化不开的墨汁,一大片的染在天空中,似是要滴下来,这样的夜看的夏若竟有些心神不宁,抱着被子躺下辗转了许久才睡着。
睡意朦朦胧胧间竟感觉身下在晃动,夏若猛地惊醒,漆黑的屋子因为拉上了窗帘没有一丝亮光,床头的水杯“哗啦”一声碎在地上,不好的预感和恐惧齐齐袭上心头。
“梅姐。”来不及多想扑过去摇醒她,她也被突然的震动吓醒,抱着被子傻了,夏若拉着她便往门外跑,趁着震前的几秒迅速逃生。
也幸好他们住的酒店并不高,三楼,此刻电梯是决不能坐,楼梯间尖叫声不断,夏若强忍着被踩了无数次,人群里拉着梅姐好不容易跑下楼。
第一波地动刚过去,她和梅姐顺利出了酒店,劫后余生的恐慌在心底蔓延的厉害,第二波地动很快来临,比上次的更为厉害,她站在酒店外的空地上差点跌倒,梅姐险险的扶住她。
屹立在夜色中的建筑物在眼前瞬间的坍塌,迎面的灰尘味将她所有思绪全部淹没,听不见身旁人的哭喊,仿若四周皆是炼狱,自己深处其中,将她刚开始的坚强一片片的瓦解,褪去所有防固之后脆弱的不像话,梅姐将她搂在怀里,单薄的睡衣在浓浓夜色里染上少许的浓烈色彩。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凌晨时分,夏若站在废墟之中,即使在怎样的强悍,面对突来的自然灾害,心底的害怕犹如深井,将她淹没,瑟瑟发抖的强作镇定。
“人都在吗?”突然听见身后的男声,夏若转头是总监,及其狼狈的立在人群中,一脚的拖鞋掉了光着脚丫,环顾四周,也幸好他们住的楼层低,这才有了逃生机会,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刚才没逃出来被掩藏在里面会怎样?心颤抖的不像话,这个时候异常想念那个人,他的笑,他的坏,都急不可耐的想触摸,只要能听听声音也好。
傅凌宸从梦中惊醒,余震虽波及到B城因为不是震源却也无碍,颤抖的拨了她的号码,几次按错了数字。
“傅凌宸,你给我冷静。”
永远是不通……
他犹如困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敢往下想,脑袋要炸掉,若是……若是……
秦越泽半夜接到老四的电话便知出事情了,桑榆刚刚惊醒被他一阵哄睡着了,他握着手机眼神复杂进了书房。
“那边情况怎么样,联系上了?……嗯,马上联系……现在绝对不行……老四,一切小心……”
夏家在收到消息时炸开了锅,所有人皆瞒着老太太,老太太看见电视上播的灾区情况摸着眼泪,夏凯坐立不安点了支烟被大嫂呵斥一声灭了。
“我去外面转转。”
傅凌霜将航航塞给夏铭也跟着出去。
几番思索:“爸你放心,姑姑不会有事,我大哥夜里已经赶过去了。”
夏凯一惊,本是想再点支烟的手一顿,烟从台阶上滚下去,他用上了所有人力物力也联系不上若若,甚至连她的生死都不知。
“嗯,给他拨电话。”
傅凌霜赶紧拨了电话过去,夏凯拿着电话转身去了假山后面。
傅凌宸挂了电话,倚在座椅上,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她身边,将她紧紧锁在怀里融进身体里去,这辈子也不分离。
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连秦父的力量也全都借来,军用飞机降落在一片废墟之中,雾霭沉沉,笼罩着这片灾区,哭喊声细数落进耳中,浑浊的空气掩饰不了的悲伤,踩着瓦砾一步步走进去。
余震不断,省里第一时间组织了救援人员,夏若从清晨开始便被上面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塑料搭起的帐篷,风一吹哗哗响,一群劫后余生的人狼狈的坐在里面,个个低埋着头沉思,这样的气氛里,再没了心思说说笑笑,外面余震不断,她裹紧身上单薄的睡衣靠在篷边,昨晚逃出来时不小心扭到了脚,当时不觉得,现在停下来钻心的疼,脸埋在臂弯里,脖子上的戒指紧贴着皮肤,她轻轻地摩挲着,那个男人现在定是收到消息,怕是要急疯了吧,苦涩的笑,扯着干涸的唇角,撕裂的疼。
到了下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薄薄的雾霭更浓,能见度极低,这样条件下营救开展的更加困难。
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如今轮到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心里就跟有个机器在搅着一样,疼的要死,7。5级地震,多少人遇难啊,昨晚刚从酒店逃出来,跟他们一起登记的一对夫妻,只有妻子带着孩子逃出来,丈夫为了护着他们被掩埋在里面,她看着妻子抱着孩子蹲在地上掩面痛哭的模样,便想到了远在B城的傅凌宸,若是她也被掩埋在里面,他该会多难过啊,还有老太太和大哥他们。
“夏若,外面发水了。”梅姐叫了她一声,她扶着篷子站起,随着人群出去排队拿水,物资奇缺的灾区,她从昨晚到现在也没喝上一口水,更别说是食物。
小雨打湿了她单薄的睡衣,黑发一缕缕的贴着脸颊,风雨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拿了水一瘸一拐往回走。
“若若。”嘈杂的人声里夏若停了脚步,自嘲的笑,竟然幻听了,握紧手上的矿泉水,继续向着帐篷走去。
“若若。”
等到第二声再次响起时,夏若未拉开的脚久久的钉在地上,不敢回头,眼里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东西,砸在手背上也砸在心底。
身子颤抖的不像话,什么东西从心口满满的溢出,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似是含了口沙子,声音沙哑的厉害。
慢慢的转身,老电影里的慢镜头深深印在傅凌宸心底,多年以后,当他们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还能忆起那时的一幕幕,浓浓的雾霭里,她眸光如星辰立在风雨中,黑发湿漉漉的粘在脸颊上,白色的丝质睡衣在风雨中鼓起,衬着娇小的身体,一脚的裤腿脏兮兮的卷起到脚踝,露出的脚踝肿的老高。
经年以后,夏若也依稀记得他满身风雨从远方来,感动的落泪。
傅凌宸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乱了脚步也乱了心,不顾一切的上前将她紧搂在怀中,脚下瓦砾凌乱,他一个踉跄之后终于将她抱在怀里,用外套紧紧地裹住。
“对不起,若若,我来晚了。”
夏若贴在他怀里哭的更凶,眼泪止不住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浸湿了他的衣襟,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成了幕布,她的眼里只看见这个男人,这个为了她不远千里奔波而来的男人,他眼底的心疼和惶恐不安通通含在眸子里,让她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着一声声的道歉,嘶哑的嗓音满含着无限的柔情和疼惜,她想自己这辈子还可能嫁给别人吗?他的爱太过浓烈炽热,将她的心疯狂的燃烧起来。
“谢谢你,终于来了。”心中所有的惶恐不安和紧绷着的神经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细数消散,软软的依附在他胸口,这里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傅凌宸更将怀里的人紧了紧,身后的随从送来毯子,将她紧紧地裹住打横抱起。
紧绷着的神经一旦松下来,她窝在他怀里沉沉的睡过去,眼角挂着泪珠,昨夜的惊吓让她太过疲倦,傅凌宸就抱着她不敢松手不敢闭眼,来之前做的一万种决定,不及见到她那一刻心中强烈的呼唤,就是她,上帝抽走你的那根肋骨,恨不得融进身体里去。
外面雨尚未停止,雾色更加浓愁,傍晚的灾区上空似是吟唱一首凄凉的哀曲,夏若醒来时动动脖子,发现脚踝已被上过药,抬头他皱着眉出了神,伸手刚抚平便被他握住:“若若,谢谢你保护好自己。”
夏若微愣住,被他会说浅浅情话的眸子看的不知所措,抽出手来“傅凌宸,我饿了。”
他也是一愣,刚才气氛太好。
一碗盒装泡面,两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熏的她的眼底氤氲一片,含水的眸子更为明亮。
夏若很饿,几口便连汤一起解决完,傅凌宸笑,有一搭没一搭抚着她的发,悬着的心一点点落下来,短短十几个小时,早已经经历过宇宙洪荒的错觉。
☆、第四十六章
这次来W市出差的同事在傅凌宸来后的第三天被平安送回了B城,而她因为脚上的伤有不断恶化的趋势,傅凌宸不得不带着她早一步先回了B城。
医院里
夏若一身病服郁闷的躺在病床上,上次扭到的脚再次受伤,甚至有渗血的预兆,肿的老高,傅凌宸更不准她下床,闷骚的绷着脸虎她。
夏凯站在病房外,里面的情景他看的清清楚楚,每个人都曾年轻过,。
推门进去,夏若忙直起身子推开傅凌宸,低头“咳咳”两声叫了句大哥。
夏凯没丝毫的尴尬,傅凌宸让了位置给他:“嗯,回来就好,安心养着,妈那里谁也没说,不必担心。”
“嗯,大哥,让你们担心了。”
“若若,能回来就是福气,你好好养着,下午你大嫂送东西过来。”
一声声低沉的安抚,夏若的鼻子酸的厉害,短短两天,大哥为她苍老了许多,黑发里夹着的白发刺伤了她的眼,只能无声的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傅凌宸安抚了她一眼,随着夏凯的步子出了病房。
医院长廊里,夏凯故意压低了声音,短短两天就能将人从W市带回来,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和人力物力,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妹妹的心思。
傅凌宸也是极其精明,三言两语消除了夏若大哥的顾忌,不卑不亢的态度甚得他心,一路将他送到了医院门口才返回。
病房里的女人这会无聊的翻着杂志,漂亮干净的手指捏了颗葡萄往嘴里送,去W市的路上接到夏凯的电话,达成的协议还历历在目,只要带回若若,我不反对你们恋爱。
夏凯的话无疑是一道赦免的圣旨,澎湃的心止不住的浮动,推门进去。
夏若掀开被子正准备找垃圾桶吐皮呢,傅凌宸伸手过来,她顺势将葡萄皮和葡萄籽吐他手心:“大哥走了。”
“嗯,躺好了,别压着脚。”夏若瞪他一眼,被他放正了身子,高级病房的设备的确不一般,两室一厅,外面是会客用的客厅,独立的阳台和卫生间,就连这张床也异常的软,她靠在上面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傅老爷子派人过来时夏若刚醒没多久,正和傅凌宸玩斗地主,夏若输了耍赖不肯亲他,傅凌宸就死皮赖脸的凑过来。
看着鱼贯而入的人以及傅凌宸黑掉的整张脸,蓦地觉得心情舒坦了。
老爷子还附上了她的上课时间表,看架势誓要将她培养成大众眼中傅家完美的孙媳妇,将来傅家的女主人。
“你爷爷的理想真伟大。”夏若手指弹着时间表开口,自己的德行自己清楚,这辈子与淑女没缘。
傅凌宸脸色还未变过来,伸手拿过时间表扔进垃圾桶:“没必要看这些,过两天,我们就出院。”
夏若没应道,目光恻恻的看了会,拉过被子继续补眠。
傅凌宸叹气,从身后抱着她,“若若,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嗯,我知道,但是你能别压着我吗,快成肉饼了。”
傅凌宸闻言眉毛一跳,抬了抬身子,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一拍,语气宠溺:“又调皮了。”
…………
三天之后夏若出院回了夏宅,老太太披了个坎肩坐在露台的藤椅里看报纸,背影宁静而美好,花白的发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她从后面轻轻走过去,抱住她,像小时候一样的撒娇,下巴搭在她肩上。
老太太摘了眼镜放下报纸,抬手摸摸她的发,乐呵呵:“都是大姑娘了,还跟妈撒娇,等嫁出去可别惹人笑话。”
“哼,谁敢笑话,妈,想你了。”乖巧的蹲在她面前。
“嘴上说想,也不见你回来,都给傅家那小子拐跑了。”老太太一说到傅家那小子,更是合不拢嘴了,就差让她拨电话过去让人过来了。
“妈,我出差去S市给你带了礼物,试试看。”她给老太太买了件丝绸制的外套,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