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乘风见她蹙眉,知道白若兰在思索着什么,急忙用力承诺道:“我父母缘浅,日后只守着自个小家过日子即可。我会在军中努力,好歹混个官职摆脱商贾子印象,我有好多的钱,也会上交,至于小妾什么……我深受丫鬟毒害,若可以娶得若兰妹妹,我、我日后肯定不会纳妾,否则让白老爷要我性命都成。总之一个靖远侯府,就可以把我全家都压的喘不过气,你还不是可以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当个小霸王吗?”
这番话说的谁能不动心呢?
白若兰无奈道:“原来在徐大哥心里,我是个小霸王呀。”
“不是不是不是……”徐乘风结巴道:“我最最最喜欢你无理取闹的样子了。”
噗嗤……白若兰笑了,轻声道:“真是谢谢你,愿意喜欢这样子的我。我记得你的好了。”
“那那那那……你的婚事儿能拖拖吗?”
白若兰苦笑,摇头说:“岂是我能做主?”
徐乘风脸色暗淡,喃喃自语:“总归是我不够好,配不上你。不过兰姐儿,我始终相信这世上并无难事儿,只怕有心人。你等不等我都成,我自会等你。况且,我会离家从军,从来都是为了你!”他的目光坚定,亮的让人心疼。
白若兰胸口微微酸涩起来,轻声念叨:“你这是何苦。你那般年少,别许下这种诺言。”
徐乘风轻笑,好看的眉眼如同这秋日凉爽的清风,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对于有些人来说,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是自己的事情,和他人有什么关系吗?
白若兰心情有些沉重,连带着对周围景色都失去兴趣,也忘记了和徐乘风打听骆家姐妹们的事情。
徐乘风是外男,不好一直跟着他们。他恋恋不舍的和白若兰道别,远去的背影化成了碧蓝色天空下的一个小亮点,显得孤独寂寞。
白若兰胸口处升出一抹疼惜的情绪,有些郁郁寡欢。她终于有了书中所描述的情绪,少女渐长,终知情滋味。
李念小叔叔和徐乘风完全是两种人,或许是成长环境的区别,李念神采飞扬自信满满,仿若这天下间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人。徐乘风则有些自卑,连等待都不敢强求,一切都放在心里面默默守护。
对于曾经的白若兰,或许觉得李念更吸引人……可是对于经历过一场大梦生死的白若兰,却觉得徐乘风很难得。这和情爱无关,更多的是怜悯。
傍晚,暮色低沉,大家一起打道回府。王怀心主动和白若兰坐在一辆马车里,她显得很有心事儿。
白若兰看她,小声说:“怀心姐姐是不是还在想我白日所说的事情?”
王怀心一怔,脸颊羞涩的低下了头。
白若兰浅笑,说:“如此看来,怀心姐姐对我小舅舅印象很好嘛?”
王怀心皱了下眉头,道:“我也不晓得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他挺不容易的……上无父母疼爱,还有那么不靠谱的姐夫和继母,同胞弟弟还被人差点打折了腿,入伍却不肯屈就在父亲手下,而是自己去闯荡,这样的男子不应该被人珍重吗?”
白若兰不由自主的想起徐乘风,他何尝不是在继母小讨生活的男孩。小舅舅虽然说照看衡舅舅花费些经历,可是何尝不是一种陪伴。徐乘风连一个一起长大的弟弟都没有,如今又为了她出来奔前程,着实令人不忍心。
她有些理解王怀心此时的心情,一撮而就道:“不如这样,我寻个机会让你们私下见一次吧。有些话总归是外人无法传达的,若是觉得合适,我娘亲那里……”白若兰急忙闭嘴,若是让王怀心晓得隋氏嫌弃她和离身份,饶是她看重隋敬安,也没脸嫁过来。
“什么?”王怀心警觉道。
“我是说长辈那里,一切有我。哈……”白若兰自圆其说,两个人彼此望着笑了起来。回到家后,白若兰脑海里总会响起徐乘风的言语,不由得心底生出几分踌躇。她待徐乘风就好像欧阳灿似的,是那种很亲近的兄妹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至于李念……
她想起他霸道的眼眸,稚气的话语,还有动不动就生她气的样子,唇角不由得微微弯起。若他是商贾子该多好,她就可以嫁给他作威作福。
白若兰捂住胸口,如此看来,她待李念倒是有几分情分。可是,情分能当饭吃吗?白若兰表面天真无邪,心底却如同一潭死水。
那个梦境对她影响太深,想一想就觉得无法呼吸,和痛快活下去相比,情爱又当得上什么。她越在乎李念一分,若是日后他……白若兰眼圈瞬间湿润,她不敢想,心脏处仿佛有针刺着,身体被人生生掰开,疼的憋气。
她半闭着眼睛,泪水生生流了出来,她钻进杯子,却再也无法入睡。白若兰难受的不成,披上外衣去院子里坐了一会,冷风袭来,冷静下来。
绣雯和绣香起了身,一个在身边侯着,一个去厨房倒了热水。
“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绣雯关心的问道。
白若兰麻木的摇摇头,说:“去看看我娘睡了没。”
绣雯一怔,应声而去。
没一会绣雯回来,禀告道:“夫人刚醒,说是饿了,让厨房弄饭食呢。”
白若兰点了下头,道:“我去陪娘一会。”
绣雯和绣香急忙又拿出一件厚实的披肩,说:“天气渐凉,姑娘穿的有些少了。”
白若兰心情烦躁,嗯了一声,任由他们给她套上。
白若兰来到母亲房屋内的时候,隋氏正好在喝着热汤面,抬头看向女儿,说:“不会是今个出去玩着凉了吧,怎么不继续睡呢。”
白若兰摇摇头,示意丫鬟们都出去,道:“我想和娘聊聊天。”
隋氏温柔的摸了摸女儿手腕,说:“多大的孩子了,还这般粘着娘亲。上床说吧。”
白若兰嗯了一声,脱掉外衫,钻进了娘亲旁边的被子里。因为隋氏肚子太大,白崇礼并不是日日都在妻子房里睡觉,尤其是在外面喝过酒后,生怕自个挤着她的肚子。
白若兰屈膝坐下,两只手抱着腿,下巴抵着膝盖,一言不发。
隋氏喝完面汤,回头看她,说:“怎么了,兰儿。”
白若兰欲言又止,垂下眼眸,蚊子声似的说道:“娘亲,你说对于女孩来说,到底是低嫁好,还是高嫁好呢?”
隋氏不由得笑道:“合着我家兰儿思嫁了?”
“不是的。”白若兰尴尬的抬起头,轻声道:“是今个和王家姐姐们出去……遇到了遇到了……”
“谁?”隋氏一怔,说:“莫不是李念吧。”
白若兰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说:“是徐乘风。娘亲还记得他吗?边城徐记……”
隋氏愣住,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他们家,挺乱的。乘风那孩子我有点印象,不过,这和你所说的问题……”她猛的意识到什么,说:“你喜欢徐家少爷?”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一时无语,过了会,主动道:“您闺女现实着呢,哪里这么多喜欢。”
隋氏忧虑的望着闺女,说:“那你为何睡不着觉。若是不上心,又怎么会半夜过来。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为娘在你亲事儿方面一想开通,只要你幸福就好。你若真心想嫁给谁,爹娘都不会阻拦着你,只要你高兴就好。大不了日后和离回家,自由爹娘护你。”
白若兰心头一暖,说:“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万事儿都习惯和娘说。”他们与其说是母女,更像是闺女。这可能就是独生女的好处吧。
“娘亲,其实我对男女之情不太懂,又或者天生冷淡?谁都可以没有……我最在乎的是您和爹,还有祖母,你们若说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
隋氏听着舒心,攥住女儿手指,轻按道:“傻孩子,娘亲希望你幸福。”
“可是什么是幸福呢?”白若兰眨了眨眼睛,说:“娘亲,女儿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自私。我明明不喜欢徐家少爷,可是听他说愿意为我奋斗,愿意不纳妾等我,愿意让我无公婆之扰,我却心里有几分欢喜,甚至有点洋洋得意。”
隋氏诧异的看着她,问道:“那孩子真这么说?”
白若兰点了点头,说:“娘亲是不是也觉得动心?把我许配给徐家除了说出去不好听以外,日子却可以过得特别舒心。上不用孝敬公婆,下没有婆家亲戚,还能留在边城……他还说是为了我从军,虽然不知道真假,可是其心意着实令我感动。”
隋氏轻轻一叹,道:“难怪兰儿会觉得心乱,娘亲也曾年轻过,何尝不希望有如此男儿,为我诉说衷肠,抵挡一切。”
“不过和娘亲说出来以后,我心情舒坦许多。”白若兰腼腆笑道。
隋氏抚摸着她的长发,说:“我家有女初长成,这般多的人求娶呢。你姑姑那头是说老侯爷想让你和李念结亲,我和你爹却都是不情愿的。”
白若兰扬起眉毛,说:“真的吗?”
“嗯。你爹和我都不喜欢你高嫁,当初之所以会应许你姑姑给你和灿哥儿议亲,那是看重你姑姑的婆婆身份。可是现在换成李念,他娘亲什么性格我们全然不知道。退一万步,我自个偷偷想着,若念哥儿家里好相处,怎么会大过年的把孩子送到边城来?”
白若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她记得李念说过,家里庶子庶女一大堆不说,姨娘数量那也是很可观的……
“关于你的婚事儿,我们不好违背靖远侯府的心意。可是你毕竟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和你爹就算是不要性命,也不会把你送入火坑。所以虽然答应了靖远侯府,但是仗着你年龄小,什么流程都没走呢。我也打算有机会进京亲自和李念娘亲接触一下。关于你一辈子的事情,我连你姑姑都信不过。若是他们家不好,咱们肯定不嫁!”
白若兰见母亲如此坚定,情不自禁的轻轻趴在她的肚子上,说:“但愿母亲就算有了弟弟,也要这般疼爱我哦。”
“傻瓜。最苦最艰难的时候都是我的兰儿陪着娘亲,谁都比不得你珍贵……”
☆、第63章
你最珍贵,让白若兰感动异常。她更加觉得父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隋氏感受到女儿浓浓的依恋,轻声说:“回去睡吧。不用担心你的婚事儿,当初娘亲会答应老侯爷远嫁是为了护住你两个舅舅的性命。他们是早产儿,若无人照拂肯定长不大。如今看着你舅舅已经到娶妻生子的年龄,娘亲便已经无需再为他们做什么。所以娘亲现在是为了兰儿活呀……咱家和李家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暂时莫须担心。还记得去年娘亲病重时候你同我说的话吗?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比谁都幸福,我的兰儿……”
“嗯,娘亲和兰姐儿都要幸福的活下去!”白若兰心里踏实下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隋氏舍不得叫醒她,就侧着身冲外躺下,脑海里回想着女儿的言语。其实她是有私心的,若说可以在边城本地为兰儿寻门亲事儿,总比远嫁京城要好。她这一生,何尝不是吃远嫁的亏?所以老侯爷那边貌似也因为什么并未要求立刻议亲,他们自然乐得延后……
至于徐乘风,倒是可以和夫君提提,多些备选总不是坏事儿。这真是挑货的心态。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去,隋氏的肚子像是气吹,眼看着都快破了似的。腊月里,天气寒冷,她还要穿厚重的衣服,白崇礼索性让她别下地了,他很怕她早产。
白若兰近来也很忙,后宅基本都是她来负责管理,安排管事们的差事儿,写信给各家各户送年礼,边城庄子上也要对账了,厚重的账本都是直接走驿站寄送过来。
白若兰简直是忙疯了,也没有空再出去玩,更是将李念也好,徐乘风也罢,抛之脑后。谁让他们家什么都有,就是缺人。
考虑到隋氏随时可能会生产,白崇礼花重金请了大夫和助产嬷嬷们留在府上住宿。还有奶娘,他隐隐觉得孩子可能是双胎,所以备了四位。白崇礼基本停了同任何人家的来往,整日里在家陪着夫人,这要真是双胞胎,怕是一月份就有动静。
生孩子是女人走过鬼门关的坎,一家子如临大敌,气氛异常。
十二月底,隋氏半夜突然觉得肚子疼,守夜的丫鬟急忙去知会管事嬷嬷,然后又嘱人去叫醒书房的老爷。白若兰早就和身边人说好,娘亲若发动要第一时间唤她。
于是全家人都齐聚在早早准备好的产房里面。
产婆看向白崇礼,说:“老爷先出去吧,这地方脏,您不能留下。”
白崇礼低头看向躺下来的妻子,她的额头满是汗渍,咬住下唇,忍着疼痛。他摇摇头,说:“我陪岚馨,我不走。”
“这……”产婆看向白若兰,说:“姑娘劝劝老爷吧。”
白若兰尚未说话,隋氏便低声说:“你出去,我不想你陪着。”女子生产的时候是一辈子最不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