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隋氏。
白若兰跳下马车,满眼笑意。她一头墨黑色长发用绿色的丝带随意系成长辫子,耳鬓处留下几缕秀发垂在肩头,衬托着白嫩细致的肌肤仿若透明,吹弹可破。她并未上妆,好似春水般温柔的眼眸清新动人,盯着隋氏的肚子,小心翼翼。
“娘亲慢一点。”她扶着隋氏下了马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回头一看,是个少年。
少年被她发现,猛的愣住,随即低下头,脸颊通红。
她身后走过来一个女孩,手持长鞭,看向白若兰,说:“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白若兰蹙眉,这姑娘貌美如花,却有些冒失不懂礼节。仿佛她没见过她是她的错似的。这几处宅子非富即贵,对方出身应该不差吧。他们本是路过苏州,虽然有一些应酬,大多数是奔着靖远侯府而来,基本上白崇礼都自个一一应付。
隋氏怀孕本身艰难,此次又闹的厉害,白家爹爹并未让妻子出门应酬。
白崇礼和管事儿交代了一番,见隋氏和白若兰没有跟上他,急忙亲自来接他们。他见妻子和女儿背对着他,急忙走上去,说:“岚馨,怎么了?是又不舒服了吗?”
白崇礼目光温柔,表情迫切,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那姑娘身后又走来一名女子,她看起来二十多岁,打扮素雅,轻声对姑娘说:“这是靖远侯府的宅子,你懂点礼节可好?”
姑娘好像很听这名女子的话,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女子抬起头看向白若兰一家人,不由得微微一怔。远处的男子看起来很年轻,一身白衣,举手投足甚是温文儒雅,他低着头轻声和大肚子女子嘱咐什么,眼底是道不尽的柔和。
隋氏受不了白崇礼的唠叨,一个劲的点头称是。她回头看向远处看起来像是姐弟的三个人,说:“我们是边城人士。我夫君姓白,此次他本是要去南域当差,不巧我在路上怀孕。所以便留在苏州,近来天气不错,来此处游玩,借住靖远侯府的宅子。”隋氏考虑到他们会在这里待几日,兰姐儿又活泼好动,因为她怀孕拘了好几个月,总要有几个小伙伴一起玩耍吧。
女子率先反应过来,道:“嗯,我妹妹脾气直白,言语率直,但愿没叨扰到夫人和姑娘。我父亲是苏州知府王勤的家眷。我娘亲也是看天气好,所以我们过来住几天。”
隋氏点了点头,算是彼此交代了身家背景。
白崇礼怕妻子累着,说:“兰姐儿,我扶你娘先进去了。”这话是让她来应付知府大人的亲眷。他大男人,也不好和人家姑娘说太多。
白若兰对远处姐弟并不喜欢。一个偷看她,一个上来就质问她,她犹豫片刻,说:“这位王姐姐,现在是晌午,日头太大,我娘亲身子重,我先和我爹陪她去休息啦。”她客客气气的,倒也让对方说不出什么。
女子看了一眼白崇礼,点头称是。
白家人进入宅子,那位手持长鞭的王家姑娘冷笑一声,说:“怀心姐,边城是什么旮旯地方,我都没听说过。瞅着那小姑娘还挺高傲,谁稀罕同她玩。”
“怀玉。”年长的女子轻斥道:“靖远侯府你总知道吧!”
王怀玉哦了一声,说:“所以姐姐待她们这般客气吗?不过那男人像个女人,对妻女唯唯若若的样子。”
王怀心戳了下她的额头,道:“这才是好男人啊。”
王怀玉不屑的挑眉,说:“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
王怀心没有吱声,脑海里闪过白崇礼温和的眼眸,还有眼底毫不掩饰的对待妻子浓浓的情谊,真实令人羡慕呀。
她发现弟弟一直没说话,目光始终盯着靖远侯府大门的方向,傻呆呆的样子实在令人无语。
“怀瑾?”
“怀瑾!”王怀玉索性去推了他一下,她调侃道:“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好看,你春心萌动啦!”
王怀瑾皱眉,说:“你别胡说八道!”
“明明是你心里有鬼,刚才玩的好好地,你干嘛偷溜来这里看人家姑娘。”
“王怀玉!你别以为你是姑娘家我就不敢对你动手啊!”王怀瑾脸颊羞红,仿佛被人揭露心事儿。
“你来啊,我还怕你不成。”王怀玉手持长鞭,凛然要和王怀瑾打架的样子。
“够了!”王怀心斥道:“都给我回家!”
……
☆、第57章
王怀心发怒,两个小孩子彼此并不服气,却也没有继续大吵大嚷。
王家的宅子就在靖远侯府旁边,王怀玉和王怀瑾谁都不搭理谁,一路上哼哼唧唧彼此指责。管事见他们进来,走到王怀心旁边嘀咕了两句,王怀心皱起眉头,说:“我晓得了。”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弟弟妹妹,直言道:“怀玉,你昨个是不是又去招惹邢姨娘了!”
王怀玉一听,眉眼冷漠,说:“怎么,那贱人又告到爹那不成!”
王怀心皱眉,道:“你这脾气能不能改一改!明年就要和臻哥儿大婚了!”
王怀玉犹豫片刻,又有些暴力道:“表哥巴不得娶的不是我!”
王怀心一阵头疼,上前捂住她的嘴巴,说:“你这名声根本不需要姨娘做出诋毁的事情,就凭你自个这张嘴,早晚……真是气死我!”
王怀心,王怀玉和王怀瑾都是王夫人所生嫡出子女。王大人出身官宦世家,仕途平顺,也不是好色之人,理应后宅安宁。偏偏事实并非如此,王大人虽然对女色一般,却在成亲前就喜欢上江南邢家一位庶女。两个人一见倾心,可是王大人要考科举做官,不可能娶庶女做夫人来应付官太太。于是便觉得对不起对方……
可是这位邢家庶女也是个有心人,邢家老太君去世后坚持守孝三年,得了好听名声,然后王大人衣锦还乡,并且和夫人生下嫡长女后,立刻上邢家提亲。按理说,此时是王家唐突,不过碍于邢家庶女心里非他不嫁,所以这良妾纳的还挺风光。
除了邢氏以外,王大人没有其他妾室。王夫人本是心慈手软之人,邢氏又性子看起来很是柔软,王大人每逢重要日子都会在夫人房里住下,孩子们又无意外死亡,看起来是一片和乐融融。
直到王家大姑娘王怀心和离回家。
王怀心将弟弟妹妹送回院子,便去书房寻父亲。
她是王大人第一个孩子,王家老二老三都是女娃,所以王大人当年丁忧的时候亲手带过的只有大女儿王怀心,父女情分自然不一般,否则也不会允许女儿和离回家。不过因为王家长女和离回家,二姑娘的婚事儿没谈成,邢氏本就对夫人拿捏女儿婚事儿有些不踏实,索性借此理由和丈夫抱怨,试图让丈夫插手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婚事儿。
允许女儿和离回家,王大人多少有些觉得愧对其他女儿们。尤其是邢氏,她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跟着他做妾实属不易。
王怀心十六岁出嫁,本是王大人看重的一位下属,没想到对方在盐运上犯了忌讳,私下同江南一带的帮派勾结贪污不少,并且还搞大了一位据说是帮主妹妹的女子肚子。关键时刻还企图反咬岳父和王大人上峰一口,索性趁着对方被抄家让女儿走了官府办了和离手续。
王勤听人说女儿来了,便放下笔墨,吩咐丫鬟奉茶。他望着女儿,甚是觉得可惜。温和的眉眼,秀气的面容,高瘦的身材,性子永远是那么云淡风轻,却因为当年他赏识后辈,乱给她定下一门姻缘,毁了终身。
“父亲看我作甚?”王怀心轻笑,主动帮他磨墨,说:“我听管事说二妹的手被怀玉弄伤了。姨娘肯定很伤心吧,我刚刚训了怀玉。”
王勤皱眉,如果说大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这五丫头却是个索命鬼,那几年因为邢氏荣宠,还生下庶长子,王氏心里不是滋味,生了孩子就回娘家住了一年多。他去请了好几回才肯回家,五丫头却被妻子留在宁家养的有些娇惯。宁老太君也知道四丫头性子冲动霸道,索性决定让亲孙子把孩子娶回宁家,所以四丫头是不担心婚约的,她本就是定给了自家表哥宁臻。
大女儿和离,最不忿的当是邢氏。
王宁氏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回娘家住着,所以家里早年都是大姑娘管家,后来王怀心出嫁,邢氏就接过管家权。如今王怀心和离回家,不仅影响了邢氏几个孩子的婚事儿,还被分了管家权,邢氏能不气吗?她自认三分泥性还有脾气呢!近来没少让女儿给王怀心找事儿,主要都是寻王怀玉那个炮仗,一点就着。
王怀心想起什么,提醒父亲,说:“刚刚带玉姐儿和瑾哥儿外面玩,碰到一辆很华丽的马车。我瞅着旁边靖远侯府的宅子被人重新打扫过……”
苏勤立刻抬起头,道:“可知道是谁来了?”
“女儿有上前自报家门,他们说是边城白家……不晓得是靖远侯府的什么亲戚。”
靖远侯府家大业大,王怀心一介女流又不是出身氏族,没有背家谱的习惯,所以并不晓得白府和欧阳家的关系。
王勤为官多年,却是立刻想起什么,说:“白家?我记得靖远侯府现在的世子妃就姓白。”他急忙唤来长随,道:“打听下旁边入住的是白家几房,同靖远侯府世子妃什么关系。”
“是。”
王怀心见父亲很重视,提醒下属道:“那是一对夫妻,女方大着肚子,给人感觉很恩爱。他们还有一个女儿,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
“嗯嗯。”王勤点了点头,说:“既然有男眷,稍后确认是哪房后我亲自过去拜访一下。”
王怀心一怔,说:“需要如此郑重吗?”
王勤眯着眼睛,道:“靖远侯府啊,你以为我为何早早买下这座宅子?多少人想和靖远侯府找上关系呢!最近南域打胜仗,圣人那头本是要宣欧阳穆进京的。可是立刻又冒出西凉国细作的事情,据说伤了欧阳家的某个少爷。朝堂上已有言官上折子,诉我大黎国内政不稳,有西凉国奸细在朝为官,才会在平定后里外勾结。”
“啊,不会吧。”
“谁知道呢。总之圣人心情近来不好,自从隋家远离朝堂以后,南边官员都经过圣人亲自指派,现在说江南官场有细作,岂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脸面。”
“该不会是老侯爷故弄玄虚吧。”
王勤欣赏的看了一眼女儿,说:“哎……圣人春节时候就病了一场,此次被气的说是在朝堂上就咳嗽起来,连歇了三日。我是圣人二十年前钦点的探花郎,按理说是圣人嫡系,可是如今我的老师却有了隐退之意,想让我接他的职位。”
王怀心皱了下眉头,道:“爹爹不想更进一步吗?”
王勤苦笑,说:“圣人身子骨若是强健,我自然愿意奋力一搏。如今却是和老师的心愿一般。你那夫君……”王勤摇摇头,欲言又止道:“你虽然与他和离,但是他那事儿是四殿下上次来江南亲自揪出来的,不过是圣人护我和上峰,此事才点到为止。江南最是富庶,圣人喜欢的钱袋子,日后不论谁继承大统,你爹我都是最碍眼的。”
王怀心不再言语,江南官场谁人不贪?不贪的早死了……还能留着你公事儿?不过贪的大头都给了圣人,只是圣人若是撒手不管了,这些人贪的东西都成了烫手的罪名,被新皇寻了由头抄家问斩充盈国库。
“女儿明白。我定会嘱咐弟弟妹妹们,小心同邻居相处。”
“嗯,若是那位夫人怀着身孕,想必他们会住上一段时间。我看你和孩子们也常住下来吧。”
“好的。”
王怀心见父亲愁眉不展,亲自泡了一会上好的铁观音放在一旁。
没一会前去打探的小厮就回来复命,这事情好查。他不过是去邻居家寻熟悉的门卫问了下,便全都清楚。
“老爷,这次入住靖远侯府宅子的是白家六房的老爷和夫人。白老爷是白家六房,靖远侯府世子妃的嫡亲同胞哥哥。这次本是要带着妻子女儿回南域岳丈家探亲,没想到夫人在路上怀了孕。他们子嗣不容易,谨慎起见就在苏州安定下来。据门卫讲,靖远侯府还大老远从漠北派了专门的管事儿和大夫前来准备,住在庄子上。不过是近来天气好,白老爷才想起来带妻女过来。”
王勤眯着眼睛,不由得重视起来,吩咐道:“打探一下白夫人家的情况。可有兄弟姐妹……”
“是。”
“怀心,帮我磨墨,我写帖子,邀请白老爷过府小酌。”
王怀心笑着看向父亲,说:“我瞅着白老爷待自家夫人情深意重,怕是未必会肯来咱们府上。”
王勤一怔,摇头道:“不会的。街里街坊,理应互相帮助。我想白家这位老爷也会这么想,她夫人正怀着孕,他会从城里过来住,也是觉得天气好想让夫人散心吧?更何况咱们家孩子多,他也会希望孩子可以有玩伴相处。同问人父,这一点我们想法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