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进缓缓点头的说道:“末将看得出来,论莽热的确是一员良将。他手下的兵马,很有秩序和纪律,和一般的蛮族兵马大不相同,看得出是经过十分严格的训练的。不过,末将相信这些人相对于陛下地亲率飞龙骑。还是有所差距的。”
“这些不重要。”李世民说道,“听了你的那番话,朕也想起了一些以前忽略了地事情。本来。朕是提师而来征讨,旨在收复河陇。论莽热理当据城而守以保不失才对。他却反其道而行。以攻代守日日前来挑战。细想起来,朕也感觉他是有意拖住朕的兵马,分散朕地注意力。”
李光进点头认可,说道:“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一试便知!陛下。请准许末将兄弟二人率一支兵马出城迎敌。论莽热如若死战不退,当是真正挑战;如若诈退,则是有意拖延造势。”
李世民寻思片刻,点头道:“也好…………李光进、李光颜,朕命你二人各率五千骑兵,从东、西二门掩杀而出。朕在北门亲自坐镇指挥,弓箭掩护你们。”
“得令!”李氏兄弟二人上前领过军令,大步而走。很快,鄣县城中兵马涌动。东西大门洞开,各有有一彪飞骑奔腾而出。李世民在城头之上也下了令,让箭楼、悬门和城头拉起了长弩。一阵乱射。
长弩虽然密度不够,但射程极佳。杀伤力也比较大。论莽热带着人马虽然离得较远。但李世民让军士们将长弩拉得对空发射,凌空落下去也是能杀死人的。
第一批长弩射将下来。论莽热只得带着人后退了一段。这时,左、右两翼各出现一支骑兵掩杀包抄而来。论莽热倒也不惊不忙,分批指挥两翼兵马上前接住交战。
李光进和李光颜兄弟二人,长年在一起领兵征战,相互之间很有默契。二人的骑兵配合紧密,从两翼抄弧线掩杀,目的就在于冲乱吐蕃人的阵角。论莽热也十分地聪明,仿佛看穿了二人的想法。他带着人马且战且退,兵马走浑圆之形退守,刚好化解兄弟二人的弧线冲阵,同进还能将战场拖得离鄣县远一点。
李世民在城头看得清楚,李光进、李光颜兄弟二人,固然是能征惯战之将,指挥兵马分工合作十分的到位。可是论莽热以一敌二丝毫不乱,而且战局正在他的引诱之下朝远离鄣县的方向而去。
李世民心中完全明白了。正如李光进所说,论莽热的确没有拼死一战的意思。早些日子那一场战役的时候,论莽热也就是这样地一个态度。
所有的细节一连贯起来,李世民心中豁然一亮,同时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吐蕃人,果然有阴谋!
“鸣金,收兵!”李世民下令道,“薛平,你率飞龙骑上去接应,谨防有诈,不可追击!”
“得令!”小将薛平大步而走。鄣县北门大开,飞龙骑呼啸而出。鄣县城头上的金钟也敲响,咚咚咚地声音急促而又洪亮,震得李世民心头一阵颤悠。
没多久,三支兵马依次而回。论莽热也没有多作纠缠,带着他的人马撤了回去。李光进刚刚进城,李世民就将他唤进了议事厅,同时将李光颜等将也一并叫了来。
“情况如何?”李世民问李光进。
李光进征战了一回,身上有些血迹,但仍然从容不迫地说道:“陛下。末将地感觉十分明显,论莽热的确是无心恋战,其目地只是滋扰。”
李光颜也说道:“末将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不过,论莽热是不是有意将我军勾引出来,他好设伏伏击?”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我军再往前冲杀,就到庆林。那里正好伏兵。”李光进说道,“不过,论莽热绝非泛泛之辈。据陛下所言,他对陛下的用兵习惯异常的熟悉。想必,他也知道陛下不会中他那种圈套。所以,末将以为,他就是且战且退来做滋扰的。要设圈套伏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于是应该不会那样做。”
“大哥,你的意思是……”李光颜疑惑的看着他兄长。
李光进摆了摆手,说道:“陛下自有定夺,不必多言。如有不明白的地方,稍后自然知晓。”
李世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了大地图前。他沉寂了半晌,突然转过身来大声说道:“李光颜、薛平听令!”
“末将在!”二将大声应喝,一闪身站了出来拱手而拜。
“朕命你二人,各率一万骑兵即刻出发。李光颜,你沿着渭、洮水二流域与吐谷浑的边境往南,一路检视我军岗哨,翻越岐、陇二山直向长安而行。但凡遇到吐蕃人,务必死战拖延,然后向朕和长安送信;薛平,朕命你率领飞龙骑即刻出发,走大路官路经过岐、径二州,日夜奔袭不得停歇,直到长安。无论情况如何,你们二人都必须要到达长安。明白了吗?”
“明白!”二将心头大惊:莫非后门起火?!
“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出发!”李世民将兵符交给他们,说道,“想必事情你们也猜到一二,但朕没有时间给你们解释了。吐蕃人可能袭我身后,如若发现他们的奇兵,务必奋力击之,不可让他们荼毒长安!”
“得令!”二将凛凛然接过兵符,大步飞去而出。
“李光进!”
李光进大步一踏凛然道:“末将在!”
“朕命你率二万步骑,现在就出发北上滋扰兰州,向论莽热挑战。切记,此人枭勇异常,不可硬拼硬斗。”李世民说道,“他若出战,你则退守。鄣县城头,依旧插上朕的龙旗,城防不可撤下一人。朕派段佐当你的副手辅助于你。李光进,你明白你的责任所在了吗?”
李光进点头,凛凛然的道:“末将明白,陛下大可放心。论莽热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从末将身前迈过半步!”
“如此甚好。渭州就交给你了。”李世民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朕,要马上亲率大军赶回岐州坐镇,确保长安与粮道万无一失!”
第三卷 九鼎 第421章 锋芒(一)
半空重云密布,霪雨霏霏。关内在春天里下起雨,也能让人感觉到冬天的寒冷。
渭水南岸边缘,建起了三五个军帐。其中一顶大帐逢里,十几个士兵围在一个火堆边煮茶喝。
“石头那小子呢?”一个校尉模样的人问道。
“头儿,石头今天吃坏了肚子,跑河边蹲着去了。”
“这小子,多半又去附近的山上逮野兔了。”校尉头儿骂咧了两句,旁边的小卒嘻哈的笑了一阵。
正在这时,众人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些急骤。
“怎么回事?跟我出去看看!”校尉一握刀柄大步走出。众小卒也纷纷提起长枪跟着跑了出来。
北方不远处,一队骑兵正快速奔来。校尉搭起手沿眯着眼睛看了一阵,松了一口气:“自己人。唐军的军服。”
那队唐军跑得近了,马速都减了下来。校尉带着人朝他们走近,套近乎的打招呼:“兄弟是哪一路人马?报上番号行伍,我们也好登记了放行,不耽误你们的行程了。”
骑在马上的骑士却沉默不语,提着马缓缓的靠近。
校尉有点警觉,提高了声音:“兄弟,你们怎么不说话?咦……奇怪!”校尉猛的一醒神,赫然的发现马上的那些骑士,个个都长得有点怪异。鼻梁高高,露在头盔外的头发也是卷曲的。
“你们是什么人?!”校尉突然大声一喝,众小卒都挺起枪来。
领头的骑士隐恻恻的一笑,用番语说道:“高原的雄狮,特意来收拾你们这群小羊羔的!”话音刚落,他猛的一下抽出腰间佩刀就朝校尉砍去!
“吐蕃……人!”校尉一句还没喊完,就被砍翻在地。众小卒始料不及大惊失色,那群骑士已经如同飞电一般的砍杀过来。
三五十名骑士,对付十几名毫无防备地步兵。战斗很快的结束。
领头的骑士将唐军用的横刀往地上一扔,冷笑道:“还是我们地弯刀用得习惯……看来长安真的空虚了。守备渭水便桥的只有这几个人…………回报论将军,我已顺利拔除了渭水岗哨,请大军速速推进!”
“是!”几名士兵扬起马鞭。快速朝来的方向奔去。
剩下的人迅速的将尸体拖进了帐篷,还取来了水冲洗血迹,动作十分的迅速。
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一名唐军将士浑身发抖,悄悄地脱去了身上的军服头盔包了起来,然后身子一矮,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长安,春明门。
至从皇帝御驾亲征以后。马燧每天都要亲自来巡历城防,小心翼翼。帝都干系重大,他不敢有万分之一的懈怠。
今日天气阴冷潮湿,马燧还不时的咳嗽两声。他仰头看了看天空,这雨可能还要下一阵子。今天他已经巡完了长安八门了,九门仅剩春明一门。巡完这里总算可以歇息一会儿。马燧心中略感轻松。
此时的长安城,九门通道人潮涌涌。朱雀大街上车马如龙。至从大唐步入景兴年以后,民丰物阜,商旅行人如织异常的热闹。到现在景兴四年,长安的治安已经变得出奇地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已经不再是空想。在城市里巡逻的捕快衙役。几乎闲得无事可做。
可越是这样详和安定的局面,马燧越发的感觉到责任重大。这样良好地一个局面,是经不起任何闪失的打击的。长安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和平与安宁的生活,忘记了面对动荡与战争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一阵风吹起,马燧不禁打了个寒战。身边的副将说道:“大帅,春明门也巡完了,可以回去了吧?天气寒冷,大帅身上的老伤已在发疼了吧?”
马燧四下看了一看,并无异常。点点头说道:“也好。回去罢。传令给九门守城将,酉时末刻关闭城门。不得有误。”
“是。”
众人正准备提脚就走,城门下却传来一阵喧哗:“站住!什么人!”
马燧闻声顿了一顿,朝城门下看去。只见三五个守城士卒拦住了一个衣衫褴褛背着一个小包的人。人多嘴杂马燧听不清楚。只注意到了那人的神情十分激动。众士兵却无动无衷地挡着他不让进城。
马燧不以为意,准备走掉。正在这时。隐约听那人大声喊了一句:“紧急军情,万分火急……你们吃罪不起!”
马燧微微惊疑,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将那个人叫上城来。”
副将快步奔下城楼,不久将那人带了上来。
马燧打量了他一眼,浑身衣服都被泥水浸透,手上抱着一个布包包裹。
“姓什名谁,哪里人士,为何在城门喧哗?”马燧严肃的问道。
那人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了马燧一眼,突然惊声叫道:“马大帅?你是马大帅!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成功了!”
马燧吃了一惊:“你居然认得老夫?”
那人突然单膝往地上一跪,将怀中的包裹扯开呈到马燧面前,大声说道:“大元帅,小人名叫石头,是渭水岗哨地巡视兵卒,隶属右神策卫七旅四营三队二伍,伍长名叫杜青山。这是小人地军服和军制碟文。”
马燧拿过来一看,果然无误。于是更惊讶了:“你不在渭水便桥职守,为何到此?你既是士兵,为何收起军服碟文,行色又如此仓皇?”
石头再也忍捺不住,浑身发颤声音发抖的说道:“大元帅,大事不好了!渭水便桥地岗哨将士已在昨日全部被杀!当时小人没有帐内,于是逃过一劫。小人看得清楚,来行凶的有三五十骑,全是穿着我军骑兵的军服。不过,小人估计他们绝对不是唐军……而、而是吐蕃人!”
“什么?!”马燧浑身一震,然后眼睛飞快的转动了几下。说道:“你且噤声…………随老夫来!”
弘文馆里,武元衡和陆贽同时嚯然起身,齐声惊道:“什么?!”
马燧也厉声道:“石头,你可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若有半句虚言。你自家性命不保倒是事小,全家老幼皆难留住!”
石头声泪俱下,连连拱手磕头:“马大帅,二位相爷。小人是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小人与伍里的兄弟情同手竹,伍长杜青山更是待我如亲生儿子。眼看着他们被杀,我、我……”
“行了,你不用说了。”马燧用手一挥。然后眼神炯炯的看着武元衡和陆贽,沉声说道:“应该是真地!”
陆贽吸了一口凉气,低声说道:“照此说来……吐蕃人的兵马,已经离开长安不远了。二位相公,我们必须尽快回报太上皇召开御前紧急会议,做出应对!”
武元衡眉头一凛,坚决果断的说道:“来不及了!太上皇今早下朝之后太上皇就去了大明宫。现在不是在斗鸡就是在打马球。我们来回汇报、再召集人开会,少说也要一个时辰。说不定到时候吐蕃人都兵临城下了。再说了,我们这一去惊动了后宫,总是不好……陆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