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是派出了三路使者。其中一人背上刺字。另一人手执密奏。最后路嗣恭仍然不放心,派出了自己的儿子扮成商人捎来了口信。前面两人。都被韩全义和李怀光截杀了。而他儿子,成功的告信给了张。正当张准备进宫向朕汇报的时候,又来了一个自称是路嗣恭派出的使者的人。这个人就是假冒的已被杀死的董双,李怀光派出地朱来。张派路嗣恭的儿子暗中辨认发现有诈,这才向朕上了密报。路嗣恭的谨慎和张的细心,无疑是挽救了朕的性命,也给朝廷挽救了巨大地损失啊!”
李晟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幸好,幸好。怪不得刚才陛下能够那么准确的对朱来使诈套他地话。原来是早已知悉。”
李世民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朱来交不交待,都不重要了。朕只是不愿意相信,李怀光真的会反朕。当这一切被朱来亲口证实以后,朕真的是很伤心,很失望。其实第一眼看到朱来背上的字的时候,朕就认出了,那是出自李怀光之手。那么重要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让他人代笔,让更多的人知道内幕。当时,李怀光肯定也是无法确认路嗣恭究竟派出了多少人出来报信。于是只好将计就计,派人假扮董双,用出卖同伙的苦肉计混到朕的身边,伺机谋害朕。在他看来,隋王李迅和荆王李选既然已经暴露,还不如就利用这一局面,打消朕对这个假董双的戒心。李怀光,原来也是这么聪明的啊……朕真是,哭笑不得!”
“哎!”李晟也是无奈的长叹,说道,“想当初,我们在西线的时候一起出生入死。李怀光为了救助远在西川的陛下,不惜亲率大军涉雪地徒步急行军十三天,险些活活冻死。要不是有他从旁相助,我和浑哪里会那么轻松的制钳住河陇一带,为陛下减压?想来,真是世事无常,令人唏嘘啊!”
李世民也是心中幽闷,连连长叹。过了半晌,他说道:“朱来失手的事情,一定要严守机密不可外传。这样李怀光就不会知道朕已经识破了他的计谋。明天,朕要在凌烟阁,见一见他。良器,你陪着一起来吧。”
“微臣遵旨……”李晟拜了一拜,弓着身子。缓缓的退了出去。
李世民看着跳跃的烛光,喃喃自语道:又是一个侯君集么?……
第二天,李世民以生病卧床为由,没有上朝。朝臣们议论纷纷,不知道皇帝生了什么病,或是遇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西朝堂里,一群武将们也在低声的议论。李晟一直留意着李怀光。发现他的表情时时变幻,看来心情颇为复杂。李晟心中暗道:李怀光,如果朱来当真刺杀皇帝成功了,你就真地能够舒心么?你好糊涂啊……
到了已牌三刻,李晟从弘文馆回到了尚书省兵部。还未到下职时间。李怀光和浑都在。李晟故作轻松的上前,对李怀光说道:“怀光兄,今日难得不用上朝如此清闲,我们不妨在太极宫里略作游历如何?”
李怀光眼睛滴溜溜一转,欢喜的应道:“如此甚好。我也正好想在太极宫里走走看看了。浑。你也一起来吧?”
浑笑了一笑,说道:“快到午时,我要回家陪妻儿用餐。不能陪你们这两个没带家室的男人一起鬼混。你们寻乐子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李晟和李怀光哈哈大笑了一阵,就出了尚书省逛起了太极宫。
一边逛玩,李怀光一边试探的问:“良器,你说这皇帝……从来不缺早朝的。今日却是为何?”
“陛下的事情,我们哪里弄得清楚。兴许是累了吧。”李晟轻描淡写随意地说道。心中却是暗道:莫非你还怀疑,皇帝是被刺客刺杀了么?
二人且聊且走,李晟自然是有目的性的带着李怀光朝凌烟阁而去。到了凌烟阁前。李怀光愕然的发现皇帝的车驾就摆在这里。而且,那十几个铁卫他都认识,都是以前汉王府地铁血卫士。率领那些卫士们的人,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铁面将军………独孤凡。
李怀光心中暗自惊愕,对李晟说道:“皇帝陛下。居然在这里!”
李晟便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上前参拜吧。”
二人走到凌烟阁前。发现阁门开着。正要下拜,独孤凡上前来说道:“陛下旨意。二位将军都请入内,不必参拜了。”
李怀光顿时惶然一惊,惊愕的看向李晟。李晟却是平静如常,说道:“既然陛下有召,那我们就进去吧。或许陛下正在参拜开国名仕们,兴致正浓呢。”
李怀光忐忑不安的随李晟一起进了凌烟阁。
皇帝,就站在一副画像前入神地看着,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进了阁内。
李怀光和李晟走到皇帝身边,一起下拜问安。
李世民没有回声,静了半晌,说道:“李怀光,李晟,你们来了。朕,等你们很久了。”
李怀光周身一颤,心就砰砰的跳了起来。
皇帝仍然没有转过背来,怔怔的看着画像,说道:“你们二人认得,这是谁地画像么?”
二人细下看了一眼,发现这副画居然被涂黑了一半。历经的年代又久远,一时难以辨认。
李世民轻声的说道:“你们都还没进过凌烟阁吧?这副画上的人,其实就是侯君集。当年侯君集追随太子承乾谋反后,被赐了死罪。太宗皇帝伤心之下,决定从此不再上凌烟阁,并派人要将他的画像涂黑。可是涂到一半的时候,太宗皇帝又亲自制止了。”
李晟静静的站在一旁,看到李怀光的额角已有冷汗流下。
皇帝终于转过了身来,表情很是凝重,也有几分伤心。李怀光迎头遇上了皇帝那种伤感而又凌厉地眼神,一时心慌,居然低下了头来。
“朕理解太宗皇帝当时的那种心情。”李世民的声音很轻,在静谧而空阔的凌烟阁里,却是听得很清楚,“人心都是肉长的。侯君集跟随太宗皇帝三十多年。为了开创大唐盛世,他身先士卒地浴血拼杀,立下了赫赫战功。在追随太宗皇帝征战天下和治理天下时,侯君集一直都是太宗皇帝最信任和最器重的大臣之一。可是最终,侯君集却仍是无可救药地走上反叛之路。要亲手处决自己最信任的大臣、最得力的将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太宗皇帝的伤心和失望,可想而知。当他决定涂掉侯君集的画像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制止了。就是挥不去心中对他的感慨和怀念,同时还有失去这样一条臂膀后的伤感和失落。”
李怀光心中惶然,他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事情可能败露了。生情粗悍的他这时急道:“陛下召我等入内,就是想说这些吗?”“李怀光……”李世民扬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朕,想让你见一个人。”说罢,拍了一下手。
朱来被两名铁卫押着,从一旁走了出来。李怀光卜一眼见他,顿时一下矢口惊叫起来:“朱来,你!……”
李晟摇头叹道:“你真的认识他……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李怀光听到李晟这样说话,顿时如遭雷击,脸色也变得青灰。嘴唇颤抖的说道:“你、你们,都知道了?”
李世民继续苦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还有一些不该知道的,朕也猜到了。”
李怀光骇然的瞪大了眼睛,看看朱来,看看李晟,最后看了一眼皇帝,慨然长叹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可说的了。陛下,给个痛快吧!”
第三卷 九鼎 第330章 见龙解甲
李世民突然感觉心中一酸,喃喃的道:“你仍然是叫我陛下……”心中叹道:当年我送侯君集最后一程让他喝下那一碗酒时,他也是这样称呼我的……如此相同,如此相同!
李晟也痛苦不堪的抓住了李怀光的肩膀,使劲的摇晃:“铁猪!你真的是变成猪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陛下待我们就如同亲人,你莫非感觉不到吗?!你糊涂!太糊涂了!”
李怀光表现得异常冷静,或者说是万念俱灭的那种绝望。他推掉李晟的手,颓然的笑了一笑,说道:“老蒜头。你不是铁猪,你不会明白的。”
李晟愕然的呆立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世民神情复杂的看着李怀光,低沉的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朕,真的从来没有忌惮过你,猜忌过你。今后,还会让你担任大元帅,为大唐开疆拓土。你,真的很不应该。”
“我相信。”李怀光苦笑,带着哭腔的苦笑,“至少现在,我是相信了!陛下,李怀光罪该万死…………你就给个痛快吧!”
李世民不忍再看到李怀光这个样子,转过身去,说道:“朕不会杀你的。”
“你必须杀我!”李怀光突然暴怒的大吼,就朝皇帝扑去。一双铁掌已经化成了拳头,朝皇帝的头砸去。附近的铁卫早就严加戒备,看到李怀光突然发狂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是都大吃了一惊。不过,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反应极快。这个时候,十余柄长枪和佩刀,几乎在同时就朝李怀光招呼而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怀光这根本就是在寻死!只要他敢向皇帝出招。这些铁卫们没有理由不将他碎尸万段!
李世民几乎也感觉到了后背传来的这一阵拳风,自然也听到了侍卫们发出的怒吼和兵器啸响。他突然沉声暴喝一声:“住手!”
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时候定格。
李怀光的铁拳生生的收住,就停在了离皇帝半迟距离地地方。那些侍卫们的刀枪,也架在了李怀光的胸口、喉间等几处要害。有两柄刀,已然将他的脖子硌出了血来。
李世民咬牙吐出几个字:“全都退下。”
那些侍卫们在犹豫,李晟背对着皇帝向他们挥了一下手。他们才退下。独孤凡倒是不急不忙,抱着剑就站在皇帝身边也没有出手。而是用他空洞的铁面具孔洞,冷冷的瞅着李怀光。
李怀光愣在那里,眼睛瞪得许大。他呼吸粗重,胸膛不停的起伏。情绪异常地激动。
李世民仍然背对着李怀光等人。徐徐说道:“独孤凡,将李怀光拿下囚于武德殿御书房旁边的静室,严加看守。除朕之外任何人不许见他。另外,也不许让他寻死。他有什么意外,你们也就都别活着来见朕了。”
独孤凡淡然道:“知道………走吧。李怀光。你的死活本不关我们的事。可是现在,你要好好活着。”
李怀光突然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老了十岁去了似地。他本来攒足了力气的拳头。已经松塌塌的放了下来,头了也低了下去。他从腰间摸出兵符朝前李晟递了一递,说道:“拿去吧。两万朔方军的兵权,全在这里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徐庭光。”
李晟接过了兵符,慨然长叹了一声,都不忍正眼去看李怀光了。
李世民也不去看李怀光,一抖袍袖。大步走出了凌烟阁。
李怀光茫然而又落寞地看着皇帝的背影,直到目送他消失在凌烟阁外。李晟死死的盯着李怀光看了半晌,摇头,走了出去跟上了皇帝。
李世民出了凌烟阁,并没有坐上皇帝御辇。他对身边地侍辇官郭钢下令。让他牵来青骓马,点上一百飞龙骑护卫。即刻出城。
李晟一直静静的跟在皇帝身边,也不多话。他清楚的知道,皇帝虽然心中比谁都更不好过,可是越是这种非常的时候,他往往反而异常的冷静。现在,皇帝肯定是要出城,先去收编李怀光部下的军队。朔方军除了李怀光和另外一个人,谁的帐也不会买。那另外一个人,就是皇帝无疑了。就算是他李晟前去收编军权,恐怕也是办不到。那些长年征战的朔边地骄兵悍将们,除了对他们的统率李怀光心悦诚服,就只对皇帝还给几份薄面。毕竟,当年他们也曾在李世民的统率之下,参预过收复帝都之战。而且在那些将士们看来,皇帝就是李怀光惟一尊敬的人。将领的态度,也将决定一支军队地人心。
可是谁又能知道,李怀光现在就对他唯一尊敬的人,要下黑手。
李世民地脸色一直很沉寂。沉寂得就如同一潭千年的古井,波澜不惊。率领一百甲士从青龙门出皇城的时候,那里的守城将士们还以为皇帝突然来了兴致要出城围猎。李晟的心一直很忐忑。他发现,现在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皇帝。皇帝没有将李怀光直接杀死,这倒是不出乎意料。以皇帝的眼光和心术,自然不会干出这么莽撞的事情来。但是,皇帝几乎都没有将李怀光交付有司,送进御史台监狱,这就有一点违备他平常雷厉风行的作风了。
李晟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皇帝可能真的不会杀李怀光;忧的是,皇帝这样做法,到时候真的能够服众吗?
长安城外以西十五里,临近渭水边,就是朔方军的军屯。
朔方军将士们,意外的迎到了皇帝。正要大摆驾式搞个迎驾,李世民已经直入中军帐,端坐在了帅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