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的无聊事情呢?”
李世民心中不悦,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薛存诚,说道:“国难当头,正当用人之际。你舍弃为万民造福的机会,躲到这个穷乡僻壤来教化十余名幼童,不是弃大取小么?”薛存诚哈哈的大笑起来:“汉王殿下,你可真是太抬举薛某了。在下腹内草莽名不见经传,不过是个混迹于仕途的俗吏罢了。厌倦了做官,于是躲起来做些营生,苟求一日三餐。什么为万民造福,在下可是万万承受不起。伯苍兄倒是有这样的大才,在下么……呵呵,身无长物胸无点墨。能教幼童认识几个字倒还勉强胜任。其他的事情,就是交到我手中,也是会办砸吧。汉王殿下屈尊前来,怕是要失望了。还是早早请回吧,在下也就不留殿下用餐了。穷苦寒室,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饭菜来。”
那几个侍卫顿时大怒,险些上前将薛存诚给绑了。武元衡却只是在一旁独自微笑。也不搭言。
李世民心中也有了几股怒气,但好歹按捺了下来,缓缓的吁了一口气,说道:“资明,我仰慕你的才华人品。才在这炎夏酷暑之中,跋山涉水前来相邀。资明一定要相信本王地诚意。现今西川蒙难,民生凋敝百废待举,正需要像资明这样正直不阿、敢说敢言的人,站出来做出一番事业和贡献。你这样故作矫情轻狂的极力推辞。无非就是信不过我。可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我是一个昏庸的节度使,你又怎么能义气用气躲起来苟活一生呢?你饱读诗书腹内的才学。都是用来矫情做作的吗?你身上还有一个仕人应有的情操与德性么?国家蒙难百姓难安。真正地国仕,就算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呕心沥血的为国操劳。远的不说,眼前就有武伯苍在此。你自相比对,你这样的轻狂据傲,莫非就真的有意思么?”
薛存诚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汉王殿下,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在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虽然手无缚鸡之力身边也没有一兵半卒,这一张嘴骂起人来却是不输任何人。所谓唇枪舌剑,汉王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早早回去吧。伯苍兄,我今日也不留你了。改日。我们兄弟再叙。”说罢就起了身,做出了一副要送客地模样。
“放肆!”李世民带来的几个侍卫。都是与他一起出身入死的铁血十三,此时再也忍捺不住了,上前就要将他拿下。
“住手!”李世民也站起身来,冷笑的看着薛存诚,说道,“伯苍多次提起,说薛资明是何等的聪明、正直。今日看来,不过是一个迂腐无能智术短浅地庸俗之人。本王还真是有些后悔,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跑到雅州百丈来,寻访你这个无知的山野匹夫。你这样地人物,我西川治下随手也能抓一大把。就算你勉强答应出仕了,也不过是个庸官俗吏,要你何用?还会污了武伯苍的英名。伯苍,我们走。犯不着在这个迂腐这里浪费时间!”
武元衡依旧是面带微笑,也不多说话,给薛存诚略施了一礼:“资明兄,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一行人就要转身走了。薛存诚却是气得一脸通红,几乎是跳脚叫道:“站住、你们站住!”
李世民心中发笑,表情却是十分严肃的转过身来,说道:“作什么?如此无礼的对本王大呼小叫,若不是看在伯苍的情面上,先治你的罪再说!”
“汉王!”薛存诚气鼓鼓的就像个孩童,心急口快的说道,“你刚才说,在下这样地人,在西川随手就能抓一大把,不过是个庸官俗吏。那我可要发问了,西川节度治下,有一个敢像我这样实话直说的人么?那些官吏,个个奴颜婢膝只知道阿谀奉承的说好话来讨好你。那才是真正的庸官俗吏!你说我无才无学倒也还罢了,却是不能污辱我薛某人的人品!”
李世民冷笑一声:“你什么人品?你连庸官俗吏都不如。人家尚且知道,危难之时为民做主,多少也做了一些正事。你呢?守着十几个顽童,天天在这穷乡僻壤里之乎者也,还有什么资格评论他人?真是可笑!”说罢,又要转身走了。
“你、你等一下!”薛存诚跳脚大叫,快步身前走来。
李世民心中暗自发笑:像这样地家伙,游说是没有用的,只能用激将法。他地性子,还真是像极了那个老臭石头…………魏征!
薛存诚已经走到了李世民身前,挡在他面前,面带怒容的说道:“我是没兴趣去做官,不过,我今日倒是要在你面前说上几句话。说几句,从来没有人在你面前说过的话。你敢听么?”
李世民冷笑一声:“刀枪箭雨本王也从不避退,些许迂腐的唇枪舌箭。又有何惧哉?说来就是!”
一行人,又坐了回来。
薛存诚直直的看着李世民,突然一个冷笑,说道:“在我薛存诚的眼中,你汉王,不过是个不忠不义不孝之徒!”
“大胆!!!”那几个侍卫,将刀都抽出来了。
李世民沉声一喝:“放肆。还不退下!你们出去,在外面守着。”那几个侍卫只得恨恨的瞪了薛存诚一眼,各自退了出去。
李世民面色沉寂地看着薛存诚:“继续说。说出理由来。”
“说你不忠,是在说你的心。”薛存诚毫不避退的看着李世民,说道。“你身为帝胄,旁系亲王,心中却是想着那张本不该属于你的龙椅。不管你现在干了什么功绩,为朝廷、为百姓做了多少好的事情。但是只要一想到你的这个出发点,一切的事情。都是你这个心怀叵测之人,做出地不忠之举。”
李世民丝毫不生气,朗朗道:“那我倒想先问问你:何谓忠?”
薛存诚拱手说道:“忠君爱国之忠。这还需要解释么?”
李世民微微一笑:“那是普通仕子之忠。本王之忠。在于忠于天下,忠于万民。你这等人,是无法理解的。所以,我也不想在你面前多作解释。”
“你、你这是诡辩!”薛存诚有些气恼,但又接着说道,“说你不义,是因为你杀伐万人,取一人之功绩。你看看你眼下的威名功绩。哪一点不是杀逾万人得来的?将自己的功业,建立在别人地死亡之上。你这能算得上是义举么?”
李世民呵呵的笑了起来:“说你迂腐,还真是不一般的迂腐。《司马法》曰,杀人安人,杀之可也。薛资明。你是看到了本王杀的数万人,但你有看清。本王杀的是什么人么?反叛造反地逆贼,侵略大唐杀虐百姓的外寇。我若不杀之,这些人势必杀害更多的百姓。试问:我杀他们,不等同于是救了更多地百姓平民么?现在看来,你不过是小人之儒,难登大雅之堂。我是对你越来越失望了。好吧,尽管如此,我也想听你说完下面的话。说我不孝,这话又当如何来讲?”
薛存诚嗤笑一声,说道:“这还用多说吗?当今圣上,将你收为养子视为己出,你却暗底里想着谋夺他的皇位。这还用解释?”
李世民听完这句,有些恼怒的瞪着薛看了半晌,说道:“我与皇帝之间的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也不想、也没必要对你多作解释。我只说一句:万民社稷的利益高于一切。为了这个至高利益,就算是承受你所说的这些不忠不义不孝地罪名,本王也在所不惜,甚至不惜逆天改命,与天地抗争。像你这样心眼如针的酸腐之人,实在不配与高士共语。像你这样满足于饥饱的燕鹊,也实在无法理解鸿鹄之志。就此言罢,伯苍,我们走吧。”
李世民与武元衡站起身来,往外走。薛存诚这下也不着急了,反而面带微笑,在李世民背后说道:“汉王,你不必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激我。在你的心里,对皇帝地感情极度的复杂。复杂到你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如何去面对。这是你心中一块最大地禁忌,禁忌到你自己都不愿意去涉及。终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个禁忌,而让你自己禁锢,让你走入歧途,让你痛苦万分,让你万劫不复!”
李世民心头一震,转过身来,颇有点惊诧的看着这个轻狂的家伙。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了他的独到之处。这样一个故作轻狂的人,却像是一把锐匕一样,能够深深的插入到人的心里,将他人内心最深处的事情,一览无余。
对于李适,对于朝廷,正如薛存诚所说,李世民的心中非常的复杂。玄武门之变,对他李世民来说,永远是心中一块挥不去的阴影与痛楚。再世为人,不管他有怎么样的豪情壮志与逆天改命的枭雄胆略,也一直不想再让玄武门这样的事情重演。
人,就是这样的复杂。李世民也是人,在大志雄心与私人情感的交割之下,他的心曾经不止一次的痛苦挣扎与煎熬。这是他心中一处最为隐私的地带,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甚至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清楚。没有想到,今天却被薛存诚这样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一语道破。
武元衡的表情也有了一些紧张,眉头微锁的观察着汉王与薛存诚,颇有点心悸的感觉。因为他知道,汉王其实是一个感情十分深沉的人。薛存诚,这一次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居然一语刺中了他心中最软痛的一块地方。“资明,不可妄语!”武元衡忍不住从旁规劝。
“怎么,只能听好话、打幌子?”薛存诚冷笑道,“却是听不了实话么?汉王,不是也一直在激我么?却容不得我去激一激他?”
李世民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轻狂无礼的年轻人。说实话,他的确是很想一剑将这人杀了干脆。不过,他也更加清楚,越是这样的人,越杀不得。就像当初自己当皇帝的时候,曾经无数次被魏征气得暴跳如雷,却也深深的知道,魏征是个难得的人才,是个敢说敢为正直不阿的人才。
他把魏征比作是镜子,就深深的理解,一个人长得好不好看,是不能怨怒镜子的。更多的,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像薛存诚与魏征这样的人,都是难得的明镜。
“来人!”李世民沉声一喝,“将薛存诚给我绑了,带走!记得将他的嘴给我堵起来!”
第三卷 九鼎 第185章 泥塑菩萨
“你们…………干什么?!”不容薛存诚争辩,那几个早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的侍卫,早将他五花大绑的捉了起来,嘴里塞上了绵布,扔进了马车里。
这次连武元衡都有些惊吓了,慌忙道:“殿下,这样……恐怕还是有些不妥吧?”
李世民冷笑一声:“像他这样的人,不杀一杀他的傲气,他还以为能上了天了。伯苍,薛存诚的事情你就不必多说了,我自有办法。现在,回成都。”
武元衡愕然的愣了一愣,随即又有些婉尔笑了起来,心中暗自道:薛存诚,也是要遇上一个能降伏他的硬主了。汉王,也正缺一个像薛存诚这样,敢说敢为不怕死的硬脖子从旁劝谏。这一对主臣,还当真搭配得有意思。不知道,今后他们两个,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一行人在村民们的惊愕之中,驾着车马离开了。薛存诚被拧成了麻花一样,塞到了车里,由一名侍卫看守着。时时听到那里面传来一阵挣扎声,然后就是那个侍卫在喝骂。李世民心中暗自发笑:薛存诚啊薛存诚,你可别怪我无礼。像你这样的怪人,也只能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来对付了。正儿八经的来请你你不去,只好用麻绳将你绑了去了。这样,也正好应合了你的骄傲吧?哈哈!
走了一段路,李世民还是对武元衡说道:“稍后,你去安排一下。将薛存诚的家眷都接来。好言相劝,就说薛存诚已经投效本王了。”
武元衡摇头苦笑:“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李世民呵呵的笑了起来,一行人出发往成都而去。
一路上,除了吃饭解手,薛存诚都一直被绑在马车里。偶尔放他一下,刚想破口大骂,却又被绑了起来堵上了嘴。于是他也只好变得老实了起来。除了开口吃饭喝水。其他的时候紧紧将嘴闭着。
一路崎岖,薛存诚被塞在马车里受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到了成都汉王府,被拎下来的时候双腿都有些站不稳当了。李世民叫人将他抬进了一间净室里,派了几个侍卫仆役从旁监管伺候,搞得像关犯人一样。薛存诚自从进了王府,一直闭口不言一言不发。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就是不说话。
李世民也不着急,心想我就把你好吃好喝的供养着,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薛存诚却是在心里一阵叫苦:这下倒好,碰到一个蛮不讲理比我还能胡来地主!
一直过了近半个月,薛存诚都还是那样不肯开口说话。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养肥了一圈。直到这一天,武元衡成功的将薛存诚的老父老母都接了来,他才第一次主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老父老母都规劝儿子,好好为汉王效力,图展报负。薛存诚拗不过父母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