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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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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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张氏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旋即微微涨红,连呼吸也粗重起来。
  
  〃妾等拜见主母。〃二人齐齐道,声音婉转清扬,颇是动人。
  既然自称妾而非婢,身份呼之欲出,根本问都不用问了。
  张氏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连手臂也不自觉用上力,酣睡中的刘槿感觉到不适,开始扭来扭去,发出微微的声响。
  初来乍到就在这里发作,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刘桢生怕张氏不管不顾闹将起来,忙对她道:〃阿母,长途跋涉,我们都累了,不如先歇下,有事日后慢慢再说也不迟。〃
  又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道:〃恐防阿父不悦。〃
  
  刘远在家里是拥有绝对权威的,在还没当上郡守之前尚且如此,现在更不必说了,有了这句话,张氏总算能够勉强控制住差点喷薄而出的怒火,深吸了口气:〃你们且退下,明日再传唤你们。〃
  说完这句话,她便抱着刘槿,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朝里屋径自走去。
  刘槿似乎也感受到母亲的心情,小声的哼哼顿时变成了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连买V都要抽半天,看个文比见习总还难啊。。。谢谢真爱们的留言和支持,以及可爱的小萌物们!╭(╯3╰)╮
  
 

  
 
   26、第26章


  “想我为他刘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东躲西藏;受尽委屈,可到头来,刘无赖竟然如此对我!我们一家子都在山中食不果腹的时候,他在何处!我与阿槿他们担惊受怕之时,他又在何处!不过是刚当上郡守;便想着抛弃糟糠了!”

  ——以上;想当然尔;是张氏在哭诉抱怨刘远的内容。

  不过她倾诉的对象当然不会是九岁的刘桢,只是因为刘桢正好想要进屋,而里面的声音又太大了,所以被她听到了而已。

  屋里随之传来张氏的低泣。

  少顷,另一个声音响起,对方低声劝道:“嫂嫂多虑了,妻终归是妻,妾只是妾。你与郡守相扶相守,不知吃了多少苦方有今日,郡守非这等薄情寡义之人,嫂嫂这些情义,他必是记在心中的。更何况,姬妾卑贱,不过一物耳,怎能与正妻相提并论?嫂嫂恕我说句不好的,即便是没有嫂嫂,她们也不可能被扶为正室的。如此,嫂嫂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何须劳神苦伤,自寻烦恼?”

  刘桢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她是二叔父安正的妻子何氏,同样刚刚被二叔接到阳翟来,而何氏的女儿安泽,此时正与她一样站在外面,两人相视一眼,没敢出声,但脸上都有着些许尴尬。

  安二叔不愧是读书人,连带婶母说话也是有条不紊,沾了几分斯文气。

  屋里,张氏泣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心里,心里……”

  何氏顿了顿,又道:“嫂嫂,大兄如今已是郡守了,地位今非昔比,郡守掌一郡之政,换了始皇帝还在的时候,那可是要亲往咸阳陛见的,嫂嫂既已是郡守之妻,合该拿出些正室的气度来,打理阖府上下,令郡守无后顾之忧,不必费心神与那等姬妾置气。”

  张氏的哭泣声收了一些,想是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你说得极是……”

  何氏的话实事求是,并没有暗含讥讽之辞,在此时,姬妾的地位确实如同货物奴婢一般,是无法与正室相提并论的。

  张氏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道理明白归明白,身在其中,谁都会不好受,张氏只当犹如做梦一般,昨日还在山中受苦,朝不保夕,今日就已经摇身一变,成为郡守的老婆了,非但不用再自己煮饭缝衣,手底下还有了那么多的婢仆。

  可还没有等她从这场美梦中恢复神智,那两个姬妾就给了她当头一棒,提醒着张氏:她的丈夫已经不是昔日的乡间无赖,田间小吏了,而是一郡长官,他的官职甚至比自己以前所认知的县令还要大!

  而她,作为刘远的正妻,势必要接受这一切,刘远的地位所能给她带来的好处,以及张氏不喜欢的一面。

  比如那两个姬妾。

  兴许就连刘远自己都没有当一回事,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起要跟张氏提一句,但是女人的想法跟男人是截然不同的,刘远满不在乎的事情,张氏却非常在意。

  何氏还在细声劝慰,刘桢却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听下去了,守在门口的婢女见她来了,本是要通传的,却被她一个手势制止了,刘桢向安泽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两人便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安正与刘远是结拜兄弟,又同他出生入死,作为家眷,双方自然也要常来常往,所以今日何氏就带着女儿前来拜访。

  安正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十五了,行过及笄礼,也订了亲,就等着明年嫁人,之前因为年岁相差颇大的缘故,刘桢与这位安家阿姊少有往来,今日一见,对方性情羞涩安静,基本上,刘桢不说话,她也不会主动开口,刘桢喜欢看书,安泽则镇日都在做女事,共同话题和爱好不说,聊起来也是沉闷无趣。

  方才刘桢招呼她在自己屋里坐了一圈,两人也说不到一块去,她就想带着安泽过来瞧瞧,有长辈在,也许还有些话题,谁知道却碰上了先前这一幕,两人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刘桢就罢了,安泽却是尴尬得很,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两人又从张氏那里退了出来,刘桢绞尽脑汁想着话题:“阿姊若不嫌弃,我带阿姊在这郡守府四处转转罢。”

  安泽迟疑道:“会不会不大好?”

  刘桢:“无事,左右我们刚到两日,我也还未来得及仔细逛过这里,倒是劳烦阿姊陪我了。”

  安泽娴静一笑:“那边走罢。”

  比起刘桢他们逃亡之前在向乡住的房子,郡守府是要大多了,到了秦代,用砖瓦建造的房屋已经得到普及,而郡守府作为官制的府衙,其精细程度自然要比民居更上一个档次。

  不管是瓦当上的草木花鸟,还是廊柱下的云纹基石,都看得刘桢和安泽充满赞叹。后者则在赞叹中,又多了几分羡慕。不过也仅仅只是羡慕而已,安泽的性情更肖其母,安静温和,没有脾气,但也拙于言辞,否则刘桢也不需绞尽脑汁去想话题消磨时间了。

  幸好还有一个桂香在。早在来到郡守府安顿下来的当天,刘桢便遣桂香在府里先转了一圈,把这府里的地点都摸清楚,此时听桂香指着一处地方向她们一一说明,两人倒也瞧得津津有味。

  “二位小娘子,前面便是灶屋了,不去也罢。”桂香道。

  这里的灶屋紧挨着后院一处婢仆住的房屋,远离主人住的屋子,这也是为了防止烧饭时烟熏火燎的气味熏到主人的缘故。

  刘桢一听,反倒来了兴致:“婶母与阿姊今日来访,阿母自是要留饭的,我去瞧瞧今日有何吃食,免得失礼客人,桂香,你且陪着阿姊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安泽忙道:“我与你同去罢!”

  刘桢:“也好。”

  两人出身乡间,自小都是做过农活,帮过家计的,现在纵然身份不同,也没有什么顾忌。

  时辰尚早,灶屋上方的炊烟还未升起,刘桢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门口两个十三四岁的年幼婢子,正一坐一站。

  坐着的那个在洗菜,站着的那个,手里则拿着一根烧火棍,想来都是帮厨的。

  刘桢三人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说话,脚步声也不是很大,是以两人都还背对着,都没有察觉后边来了人,聊天的声音还挺大。

  一个就说:“你瞧这新任郡守的家眷,直如乡野鄙夫一般,哪里看得出半点世家教养,与这府里的前任主母相较,那真是差得远了!”

  另一个就问:“这话又从何说来?新主人到来的那日,我也去偷偷瞧过的,主母与几位小娘子衣裳鲜美,并无不妥呀!”

  那人便道:“若是人人穿上一身好衣裳就都可作贵人,那天底下怎还有贵贱之分呢?阿黄昨日负责将饭食送去给主母一家享用,便见那主母用饭时,嘴巴咀嚼出声,其声甚大,直可震天了!”

  听的人啊了一声:“我们平日吃饭不也如此?”

  先前那人道:“说你愚笨,倒是一点不假,我们是奴婢,如此自然无妨,可贵人用饭,那可都是讲究悄然无声,才算守礼的,先前宋郡守在此行宴,我也曾有幸见过的,那些贵人们,便连吃饭的仪态都与我们分外不同呢,你瞧现在这位主母,哪里有半分贵人的神采?慢说这位主母了,听说便连主人用饭也是如此作态的……”

  小婢女在那头说得神采飞扬,浑然未觉后面还站着人,直到桂香忍不住哼了一声,两人才吓得一个激灵跳将起来,差点连洗菜的盆子也打翻了。

  再看到刘桢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的样子,二人面色一变,她们出入灶屋,很少跟张氏他们打交道,所有的印象不过是那天刘远把张氏他们接来时,远远的一照面,此时看到刘桢三人站在那里,也不大认得她们的身份。

  在她们还迷糊的时候,桂香抢先一步道:“这位是郡守府的小娘子!”

  二人一听,脸色都发白了,一个反应快些,连忙伏地叩首,另外一个也连忙跟着跪下,嘴里迭声都是求饶的话。

  动静不小,很快惊动了灶屋附近的下人,大家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刘桢没有兴趣在这种地方下马威,只淡淡道:“阿母原是仁慈,想着府中旧人一概留用,悉不外遣,现在看来,却是该整顿一番了。”

  说完转身便走,安泽连忙跟上,桂香狠狠瞪了那二人一眼,才跟着离去。

  张氏并非世家贵族出身,在这之前,她所能掌管的最大的权限,就是几个子女的起居日常,现在陡然多了那么多的下人,就算她已经是一府主母,拥有这些人,包括姬妾在内的生杀大权,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去用,他们从长社县带过来的八个婢女,在那之前也仅仅只是婢女,没有一个能够成为张氏的副手,指导她应该怎么去做。

  何况距离张氏他们正式成为这里的主人也才短短两天,在此之前,张氏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两个姬妾身上了,自然暂时腾不出空去处置其他婢仆。

  但是今天发生的小插曲让刘桢意识到这件事迫在眉睫。

  事情不大,仅仅只是两个婢子在嚼舌根,这种事情很正常,人的天性本来就好八卦,古今中外都避免不了,不过刘桢也知道,在规矩稍微严格一点的人家,这是必须禁止的,他们今天能在背后议论主人,明天就能干出别的事情,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放纵不为,迟早也会闹出祸事。

  刘桢心性成熟,智商和情商也都不低,但她从穿越过来就一直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没有接触过这种场面,最多只能做到不怯场,沉稳应对,但要说到能教导张氏怎么做才是对的,那开上一百根金手指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跟张氏一样,都是站在需要学习的起跑点上啊。

  不过刘桢再没经验,也知道张氏现在完全本末倒置了。

  当务之急,是处理这批前郡守留下来的旧人,而不是去纠结那两个姬妾。

  但她没有料到,事情又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

  差错出在张氏的反应上。

  张氏听到刘桢的汇报之后,生怕她年纪小说得不清楚,又去问桂香。

  桂香自然是一五一十地把当时那两个婢子的话都转述了一遍。

  刘桢讲的时候,跳过了那两个婢子嘲笑张氏吃饭时发出声音这一节,但桂香没有,张氏当时一听就勃然大怒,命人将那两个人绑来,又将府里原先那些旧人都召去,当然,也没有落下那两名姬妾。

  当着所有人的面,张氏让人把那两人痛打一顿,然后丢到柴房里去,声明要饿上两顿才放出来。

  她处置那两个人的时候,没有事先告诉刘桢,想当然尔,刘桢再成熟,年龄摆在那里,张氏也没有把她当成能一起讨论事情的人,就像她会跟何氏哭诉丈夫收纳了姬妾的事情,却不可能去向刘桢哭诉一样。

  于是等到刘桢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两名婢子已经因为伤口感染发热,当晚人就没了。

  这件事放在当时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奴婢向来就不被当成人看待,这从刘远他娘的遭遇就能看出来了。主母杀人立威,又是婢子背后诋毁主家在先,谁都不能说她做得不对,不仁慈,更何况颍川郡现在还是刘远当家,皇帝有跟没有一个样,秦律什么的更是摆设。

  即使是刘远,听到这件事之后,也仅仅是皱了皱眉。

  但是当张氏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反应就大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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