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高,契丹人亦多养殖,或许会换之。”
陆承启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其实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制弓技术达到很高的水平。古书中有详细记载制弓所用的材料和制作工艺要求,其记载的“为弓取六材”的六种材料是:木干(包括柘、桑、橘、木瓜、荆、竹等),牛角,牛筋,胶(是用鹿、马、牛、鼠、鱼、犀这些动物的皮、骨、筋或者内脏熬成的胶水),丝和漆。对弓的制作工艺真是非常讲究,冬天做弓干,春天浸治角,夏天治筋,秋天把三者用丝、胶、漆合起来做成弓体,入冬后把弓体放置于弓匣之内以定其形,来年春天再装上弓弦检验,制作一张良弓前后达三个年头。这里面,用量最大的就是牛筋和牛角了。剩下的牛皮也很有用,一般会用来制作攻城器械,遮挡射来的箭镞。或者制成皮甲,也能有效抵挡箭镞。牛皮亦是制作靴子的重要材料,可以说一头牛不论是死的还是活的,用处都极大。
《大顺律》里面有明文规定,“私宰耕牛者,罚百贯且处劳役。”若有耕牛自然死亡,会有当地县官,派出衙役核实,登记在册之后,取出皮、角、筋,才允许贩卖其肉。牛的价格不贵,可牛肉的价值一斤近贯钱,价格高得吓人,非大富之家不能吃得起。
了解了一头牛的价值和潜在价值之后,陆承启也不认为契丹人会用耕牛来换了。那就是说,能换的,只有羊了。
陆承启明白这点之后,便说道:“朱卿说的不错,契丹人也不是傻子,会用牛来换。那就是说,我们只能索要二十万只羊了。也好,这些来自草原的羊,噱头倒是不错的,或能卖出一只十贯钱来。这样吧,冯卿,刘卿,你们作为我大顺的谈判官员,谈判的底线是,契丹人三年内不得犯边,十五万只羊的赔偿。这两个条件是最基本的,其余的能争取就争取,反正不能让契丹人好过了。”
礼部尚书冯承平和内阁舍人刘庚欣然答应,陆承启再“传授”了一些谈判技巧,这次会议就算是结束了。
大臣们都走了之后,有内侍上前禀告,高丽国使者,已求见多日也。陆承启想了想,这些高丽棒子每日在长安城里面刺探大顺的情报,也不是个办法,看了看时日,便说道:“不能厚此薄彼,明日宣他们觐见吧。”
内侍得了圣旨,便前去同文馆宣旨了。可不巧的是,高丽国使者崔介安,此时并不在同文馆,他早就守候在都亭北驿里面,想得到最新的消息。
不多时,耶律良便气冲冲地回到都亭北驿,一边用契丹话大骂陆承启不顾礼仪,非礼仪之邦的表现,一边怒不可遏,发誓决不妥协。好在崔介安听不懂契丹话,耶律良见到有外人在场,也悻悻地止住了骂声。
崔介安问道:“上国天使,不知此次大顺皇帝召见,与上国谈了什么条件才肯放人?是否说了什么时候召见我高丽国的使者?”
崔介安不说还好,这一说,登时把耶律良刚刚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勾了出来。他怒不可遏的再一次把陆承启的话说了一遍,还破口大骂陆承启不顾礼仪。连带崔介安都没讨得了好去,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也难怪耶律良这般气愤,哪怕是契丹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向任何人臣服过,没有被任何国家逼得要赔款的地步。可今日陆承启实在是咄咄逼人,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知晓了他所有的底牌,让他每一刻都处于下风,如此谈判,别说耶律良,就是整个契丹史上,都不多见。
崔介安默默地消化了这些信息之后,等待耶律良发完火,才说道:“天使,小臣认为,大顺这次是狼子野心,包藏祸心,不可不防。试想,牛马羊皆是上国所产颇丰之物,可大顺所产不多。羊还好说,除了羊毛之外,没甚么大用处。可牛马不一样,皆是战略之物也。”
耶律良倒是没想到牛的用处,被他这么一提醒,醒悟了过来,再一次大骂陆承启不安好心。崔介安见耶律良堕入自己毂中,心中暗喜,继续出谋划策道:“牛角牛筋自是不用说,制作弓箭必须之物也。马更是不能给,大顺最缺好马,若是大顺补齐了短板,上国必受其难也。”
耶律良点了点头,说道:“汝可有良策?”
崔介安小声地附在耶律良耳边说了几句话,耶律良的脸色由阴转晴,抚掌笑道:“崔大人,你的计策甚好,不下这些狡猾的汉人。”崔介安并不以此为辱,反而沾沾自喜。他心中认为高丽国被称之为“小中华”,早就把自己视为中华文化的继承者了。这些高丽棒子的思维,实在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耶律良还有颇有疑虑,踌躇地说道:“可陛下给吾的时日不多也,奈之如何?”
崔介安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好似早就对此了然于胸,说道:“天使莫忧,大顺小皇帝比你们更急。以小臣之见,大顺小皇帝乃是一个急躁之人,哪里耗得起了?小臣断定,不出十日,他便要结束这场谈判了。”
耶律良仔细思索了一番陆承启的性格,说道:“然也,崔大人果然神机妙算!”两个人相视而笑,好似一切都逃不出他们手掌心一样。SJGSF0916
第一百三十章:大吐苦水
崔介安献了一个计策之后,被耶律良大大赞赏了一番,乐得屁颠屁颠地走回同文馆,还没有走进门口,便被告知陆承启遣内侍来宣他明日进宫。他又惊又喜,心道:“这真的是双喜临门啊,看来这大顺的小皇帝,也怕我高丽和大辽联手!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心里的活动,别人自是不知道。进了同文馆之后,见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内侍。等人是最烦的事情,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内侍,此刻也等得不耐烦了。见到了崔介安之后,飞快地宣读完陆承启的口谕,连例行的礼仪都不教授了,便不顾高丽使者们的颜色,自顾自地带着其余小公公夺门而出,扬长而去。
崔介安已经来使多次大顺,对大顺的礼仪了如指掌,也不需要再多此一举。见到如此风风火火的小内侍,心中冷冷一笑道:“连个公公都这般急躁,大顺看来也是长久不了的了。《道德经》里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小皇帝这般急躁,已经犯了大忌。只要捉住这一点,便可以打中小皇帝的死穴了。”
崔介安通过表象,得出的这个结论,实在与真实情况大相径庭。陆承启的急,是为了大顺能迅速摆脱沉疴,焕发出新的活力来。若是陆承启真的急躁的话,恐怕早就忍不住,要一年之内铺设全国驰道,挖通大运河了。
该快的时候,快刀斩乱麻;该慢的时候,就要如烹小鲜,细火慢炖。一张一弛,方显治国之道。这是陆承启亲政以来,体会最深的东西。
就好比这一次谈判,就要跟这些契丹人、高丽人慢慢地磨洋工。最好是模棱两可,不给人家知晓自己的底线。
而趁着这个时间,加紧训练军队,增强战斗力,做两手准备。同时,经济发展也不能放松了,要继续促进商业的发展,加速瓦解顽固的小农经济,解放生产力。
小内侍回报给陆承启之后,陆承启正在看书。他渐渐迷上了儒家的治国思想。还真别说,儒家的治国方略确有独到之处,可惜不适合一个泱泱大国,只适合小国寡民似的的治理。陆承启深深地认识到这一点,却还是继续钻研。毕竟这个时代,还是名义上用着儒家的大一统思想,这个可是立国根基,动摇不得。陆承启熟读儒家经典,就是为了从儒家经典里面找出,以儒家为表,法家为内里,墨家为血液,兵家为武器的全面治国方略。单单是儒家,根本不可能全面地统筹到这么大的国家的每一个方面。不然,儒家就不会继续出现这么多新生的学派了,都是原始的儒家经典,缺乏治理大国的思想,才使得历代钻研儒家经典的人,挖空心思,创立新的儒家学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夜幕慢慢开始降临。此时接近盛夏,白日变长,黑夜变短。每天的夜晚都来得比较迟,而在长安城大街上,有一辆马车,轻敲着青石板街道,往城北而去。
城北徐府,是这辆马车要到的地方。车里面出来一个身穿锦袍常服的中年男人,走到徐府前,轻叩门环。不多时,里面出来一个管家,把他迎了进去。而马车的车夫,则要在这大街上,静候着主人出来。
徐府里,一间遍布书籍的房间,内阁首辅徐崇光,正在和这个男子说话。
看得正面,这个男子赫然是户部尚书,林镇中。只听他说道:“老师,您唤学生来,可是有什么见教?”
徐崇光喝着林镇中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盖上了杯盖,才开口说道:“无他,只是老夫近些时日来,颇有点看不懂陛下的作为了。”
林镇中闻言,警惕地望了望外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探头出房门,再三确认外面无人之后,才把这书房的门紧紧关上,轻声说道:“老师,您就不怕外面有监察士吗,听闻这监察士无孔不入,这般非议皇上,要是被监察士听到了,恐怕……”
徐崇光笑道:“镇中,你也是知道老夫的。老夫这一辈子光明磊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监察士要是凭这几句话就去告发老夫,那这个小皇帝也不值得老夫去辅佐了。”
林镇中叹道:“最怕三人成虎啊,老师,你我都是成了朝廷重臣,以后往来,可得加倍小心了。自古以来,朋党乡党,哪个有甚么好下场!想必陛下也不想看到这个局面,肯定要让手下的大臣疏离开来的。”
徐崇光也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对于林镇中所言,哪里不清楚其中利害关系?只是他不屑于伪装,连见见自己的学生都要遮遮掩掩的。更何况,陆承启下过圣旨,不以言论论罪。圣旨都下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又岂能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他的罪名?
这也是徐崇光不知道南宋那“莫须有”的罪名,若是知道,他恐怕也会收敛一些的,起码不做得这么明显。
徐崇光不想再说这些无意义的话,开门见山地说道:“镇中,你说,这一阵的小皇帝,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自从杨太师倒台之后,便好似变了另一个人似的。以前毫无城府,现在表面看起来是毫无城府,内里却让人捉摸不透。别人都道老夫做这个首辅风光,其实内里艰辛,谁人能知?”
林镇中暗暗吃惊,没想到徐崇光找他过来,竟然是向他大吐苦水的。他也不知道内阁和皇帝的关系,不敢多言,只是静静地听着徐崇光叙说。
“若是以往老夫做上宰辅,凭着多年所学,绝对不输历史名相。可小皇帝说把三省撤了就撤了,成立了这个内阁,把老夫扶上内阁首辅的位置。老夫也明白他此举用意,不过是借老夫的威望,打压一些不服内阁制的官员,封住御史台的嘴巴罢了。老夫先前还以为,这内阁首辅,想必也和宰辅一般,再不济也和枢密使一样,却不料内里的大权,全部被小皇帝一人掌控了。这还是什么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这简直是小皇帝的一言堂!这个内阁首辅,做得实在窝囊,还不如做一个太师太傅太保,少师少傅少保这类闲官来得好!”SJGSF0916
第一百三十一章:秉烛夜谈
(谢谢qs妖道的打赏!工作太忙,章节都是自动发布的。)
徐崇光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把林镇中的小心肝给震得“扑通扑通”乱跳,更是担心徐崇光声音太大,隔墙有耳,要是传到了陆承启耳朵里面,那可就不得了了。
徐崇光顿了一下,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这个内阁首辅,老夫做得实在没意思,还不如不做了罢……”
林镇中听得出徐崇光语气里面的激流勇退的心思,连忙劝道:“老师,您莫要灰心。依学生看来,这内阁首辅,权势虽不如先前宰辅,可那也是首辅啊!老师,您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您的位置,巴不得您退下!”
徐崇光听了,直皱眉头,说道:“这如同鸡肋的职官,要它作甚?”
林镇中苦笑道:“老师,您是当局者迷,而学生是旁观者清。当今圣上,以学生看来,那是明君之资。先前设下的商务部、船舶司,在户部理清了流程之后,也并入户部之中了。学生愚见,可能是内阁尚未达到陛下的要求,才把权力收紧的吧?”
徐崇光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确实,陆承启不是很恋权之人,该放的权他还是放出来的,绝不吝啬。也许就真的如林镇中所说,内阁尚未达到陆承启的要求,才没有放权的吧!
徐崇光想到这,突然问道:“镇中,你说陛下的治政的中心是是什么?”
林镇中被徐崇光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