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唐宴在她身边坐下,掩去眼底的情绪。
“小宴,对不起,我之前说话声音重了点,你别放在心上,若息的性子我知道,我不忍心让她为我的病痛苦,她痛苦我也会跟着难受,所以千万别告诉她好吗?”
杜母也知道些唐宴的性子,知道让他别说很难,但是她还是想要说服他。
唐宴挑花眼闪了闪,沉声道:“伯母,这么大的事我真的没法帮你隐瞒,你既然知道若息的性子,也应该知道她若是知道你还试图隐瞒她,她将会更痛苦!”
似乎能看到女子悲痛的场面,他若不告诉她,他想她这一辈子都会恨他的吧!
“小宴,我这一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活得开心,但是老天似乎老是跟我作对,若息前半生不幸,后半生却还是毁在了一个男人的手中,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但是若息心性善,个性倔,一旦决定了的事便从不会改变,我不能为她做什么已经万分愧对她,怎么能还在她的心上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她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的滚落,到最后已是掩嘴恸哭。
唐宴看着她越来越失控的情绪,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眉心紧锁,柔声安抚道:“伯母,别说了,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还是先休息吧。”
“不,小宴,你先答应我,答应我,千万别说,好吗?好吗?”
杜母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一个母亲的乞求,唐宴听着她激动不已的声音,不想刺激她情绪只好沉痛点了点头,“伯母,你别激动,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
杜母抓住他的手腕,泪眼闪烁,颤声道:“小宴,我只有若息这个女儿,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成儿子一样来看待,我曾以为若是你跟若息在一起,那么那个家也算完美了,但是若息,若息……”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我若去了,小宴,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下若息那个傻丫头,她看起来很坚强,但是当她的肩上负担太重她也会累,会崩溃,她其实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坚强的抗下所有,为了不让我担心,她抗的太辛苦,但是我知道她一点也没她自己看上去的那么坚强!”
“我明白,伯母,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照顾若息的。”
唐宴眼眸动容,面色郑重,对于杜若息他从未想过放弃的念头,她早已深入他的骨髓让他想挖也挖不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小宴,谢谢!”她带泪含笑,看着唐宴心中发堵发酸,眼角微微酸涩。
杜母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索性将心底的想法也一并说了出来,“小宴,如果可以……让若息忘记一切,忘记全部,跟你在一起吧,我坚持不了多久,她到时知道我的消息怕会情绪崩溃,我想了很久很久,或许失去记忆对于若息来说是一个解脱,完美的解脱,没有孩子,没有我,没有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那样的她或许能活得开心一点,下半辈子能过的幸福一点,所以,我所说的照顾是希望你能帮我让她失忆然后带着她幸福的过下去!我只相信你,在这个世上只有把若息交给你我才能完完全全的放心。”
这个想法在她心头酝酿了很久,她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法子,虽然很残忍,但是方法无疑是最好的,她若去了,若息记不记住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的女儿幸福,她什么都愿意牺牲!剐去她的记忆,她的人生将是新的起点——
“伯母!”唐宴双眸震骇,完全被她的话惊住了,失忆!失去一个记忆对于人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伯母怎么能那么残忍,他眼神沉痛,呼吸都厚重了几分,“伯母,你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若息,她还有孩子,她不会想要连他们都忘记的!”
“小宴,别拒绝,别拒绝好吗?这也算是我临死前最后的遗言,你若是不能答应我至死也不会瞑目!”杜母声音凄厉,泪如雨下,胸口起伏的厉害,情绪激动的不得了,突然,她抱着头痛苦不堪,唐宴看着她的摸样,被吓坏了,忙按响床头铃声,“伯母,伯母!”
杜母紧紧的拽着他的手腕,仿佛拽着的是她最后的希望,“小宴,答应我……答应我……”
唐宴眼神涣散,几度出口拒绝的话都不敢吐出,杜母抓着他越发紧了,“小宴,这是我最后的心愿,若想我安心的去,那便答应我——”
他唇瓣颤抖的厉害,眼眶赤红,眼神光泽在一寸寸破碎!
这时,奔进来大堆的医生护士,唐宴急忙让位退了出去,他很怕他再待下去一急之下便脱口答应了,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着里面杂乱的抢救,抹了把脸,重重一拳砸在了后面的墙面上,他的身子软软下滑跌坐在椅子上,他的脑子很乱,很乱,只要碰上杜若息的事情,他的理智,他的镇定仿佛一夕全部不见了。
他到此刻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刚才耳朵所听见那番话,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到底痛到什么地步,爱到什么地步,让她做出如此沉重的决定,忘记生她养她的母亲,让她忘记她的儿女,忘记一切,从头开始——那样的人生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失忆虽然能让她不痛,但也是在摧毁她,颠覆她的人生给她一个新生,到时候出来的不过是一个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前生的女人!那样的女人能幸福吗?能幸福吗?能幸福吗?他一遍遍的问,但是心中一片漆黑仿佛有一个无底洞让他完全摸不到答案,他完全一点也摸不到。
他双手撑着太阳穴,全身颤抖,只觉得头快要爆掉了!
小栖跟凉凉是她人生的全部,他若是硬生生将他们从她心间挖去,她该有多痛!
凉凉跟小栖又该有多痛,他们还那么小,若息是他们的人生支点,他怎么能如此残忍的抢走她!
整整几十分钟,他挣扎彷徨不已,甚至恐惧……
病房内的抢救也在进行着,房门开启的那刻,他冲过抓住医生紧张问道:“怎么样了?”
“病人已经晚期,这段时间最好什么都顺着她,切忌不可让她再次情绪失控,否则会加剧癌细胞扩散,那样她的存活的时间将会大大缩短。”唐宴放开他,茫茫然的透过玻璃望着里头闭目的杜母,只觉得心被挤压的难受,几乎要窒息了,眼角一滴泪闪出刹那消失。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残忍!若息,若息……
“啊……”
他拔腿飞奔,跑过走廊,一路横冲直撞,爬上重重楼梯,冲上天台,朝着天大叫,疯狂的大叫,以平复内心的狂乱!
076。我妻子【VIP手打更新】
“啊……”
床上的女子猛然惊醒,坐起了身子,颤抖的厉害,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紧抓着被子的手骨节青白。
她做了好可怕好可怕的一场噩梦,梦境里,那个地方空白一片的茫茫然只有她一个人,母亲在跟她告别,她的孩子跟她告别,她想抓住他们却怎么抓也抓不住,她疯狂的大叫却是一片空白!到最后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孤独的站立。
梦境真实的仿若发生在眼前,她捂住脸摸了下竟是满脸泪痕。
离开母亲那么长时间,距离孩子离开也有五天多了,难道是太想他们的缘故?
“怎么?做噩梦了。”
她惊醒的那刻,男人也随着她坐起了身,从身后抱住她,轻吻她的墨发,眼眸深邃。
“没事。”
杜若息醒神,推开他的亲密,盖上被子背对着他重新躺下。
他虽然没碰她,但他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占据她的心,男人的气息让她惊惧,她一点也不想熟悉他的气息,但是他与她每晚躺在一张床上,他抱着她,那气息如影随形,一点点的渗透入她的灵魂,她害怕极了,她一点也不想爱上他!
若是可以,她宁愿他只是占据了她的身,放过她的心!
慕四少眼神闪过阴鸷,许久不曾显现的阴冷气息重新浮现,不过一瞬,他眼睫垂下,重新抱着她,吸取她身上的味道。
不急,他会慢慢侵占她的全部!
她的背紧贴着他,契合完美,但是心却仿佛隔了好远好远。
这种让人抓不住的感觉,让慕四少很不舒服,他翻转她的身,指尖不经意触及她脸上冰凉的泪痕,眼角上扬,单手勾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一点点吻去她的泪,“为什么哭?”
他的吻太温柔,充满怜惜,杜若息却觉得这个男人残忍极了,他给予她温柔的毒药,想看着她一点点沦陷。
她从不回应他的吻跟亲密,他也不恼,吻干她的泪痕便作罢,也没再问,他知道有时不能逼她太紧,否则会适得其反。
她闭眼再次安睡,但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心头沉甸甸的,脑海里纷乱,想了很多却也什么都没想,昏昏沉沉中,感觉天似乎渐渐亮了。
这天,她打了电话给杜母,可家里没人接听,她拧眉,心头抑郁,却只能安慰自己她只是出去了,等下中午再打看看。
医院,唐宴来的时候,他请来的护理正在给杜母喂食,今天她的精神看上去好多了,唐宴没进去,只是透过玻璃窗看了眼后去天台上吸烟。
醇厚的烟草味麻痹着他刺痛的心,他缓缓吐出烟圈,瞭望远空,深蓝天幕,白云连绵,景色很好但跟他的心境却是完全反面的。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但是还是无法做出决定,杜母没再逼他,但是他知道她在给他缓冲的时间等他答应。
抹去一个人的前生,不是在画布上抹去一幅画那么简单,画画不好是可以用橡皮擦抹去,但是人生不是这样的。
他无法做到那么自私,但是一想到那个男人的强势他又想自私一回,失忆靠人为也是可以的,虽然不知道杜母怎么想到这个方法去的,但是世界上确实有能让人失忆的技术,催眠无疑是最好的,毫无痛苦。
他想着想着渐渐感觉不对,原来他不知不觉中竟然在认同这样的做法,连用什么方法都给它想好了。
他暗骂一声,掐灭烟蒂,重新去了病房,杜母已经吃好,护理正在收拾,看见他来招呼了一声便出去了。
“小宴!”杜母看着唐宴撑起身子,情绪比那日好多了。
“伯母,小心。”唐宴帮忙扶起她在她背后垫好枕头。
杜母看着他缓缓道:“是我逼你了,对不起小宴,我连累你照顾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还逼你负责若息的下半生幸福。”
“伯母,别这么说,这么多年,你很照顾我,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至于若息,我知道你也不过是不忍心若息下半辈子痛苦。”唐宴为她削了苹果,切碎插好竹签放入盘中送到杜母面前。
“小宴,你是个好孩子,我没看错你,若息只有跟着你才会幸福。”杜母接过果盘,笑容虚弱却是欣慰,“小宴,你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这次让我为你做一次主吧,你也为自己的幸福拼搏一次,让若息嫁给你,许自己一个未来吧,我不逼你,只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伯母,我……”唐宴微微沉默,不可否认他心动了,但是要真正决定下来还是有点难。
“别急着拒绝我,好好想想吧,除非你认为你自己没有能力给予若息幸福。”
杜母今天很平静,神色间没有太多悲苦。
唐宴眼神闪了闪,无比坚定,“不,我能给予她幸福。”
但是他这一回答是否就是间接性答应了杜母的决定?他神色顿时有些恍惚。
“我相信你小宴!谢谢。”杜母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眶微微湿润,虽然不能看的他们结婚生子的幸福,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小宴,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妈可以吗?以后怕是没机会听到了。”
“伯母……”唐宴触及她期待的目光,想要说的话顿时噎住了,想起她的病情,不忍拒绝,缓缓变成一声,“妈!”
“哎!”杜母含笑应下,满脸喜悦,精神感觉都焕发几分。
唐宴牵起嘴角,微微浅笑。
吃完果盘,杜母想起一事来,又对唐宴道:“小宴,带手机了没?我想给若息打个电话,她每隔几天都会给家里打电话,我现在在医院接不到,怕她担心,想先给她打个。”
“带了。”唐宴从裤袋中拿出手机给她,杜母接过,按了一串号码,还好那号码她记住了没忘记要不然还真联系不了。
那头,杜若息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但是她的精神还是很飘忽,精神力并不怎么集中,眼睛时不时瞥一眼旁边的电话,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回家,但都没人接,现在只希望母亲看到记录回她。
铃铃——
电话在她转眸的一瞬响起,她顿时接起,“喂,妈!你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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