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就要说。”
苏伊的大眼睛里涌满了泪水,她心中也委屈到了极点,哽咽着说:“他还不肯见人,什么叫生病了,明明就是借口,就是不想见人,我不喜欢无晋哥哥了。”
小萝莉的一番话让当铺中的人都怒了,心中都大骂无晋太过份。人家天仙一样的姑娘,为了他一夜未睡从平江县赶回来,这般情义深重,可他倒好,居然不见别人,这简直就是太无情无义了。
皇甫贵跳起来,大吼一声,“我去把那浑蛋抓来!”
他刚跑到门口,九天又叫住了他,“大叔,你等一下!”
皇甫贵刹住了脚,他脸上怒气未消,他似乎知道九天要说什么,回头怒道:“姑娘千万不要同情那浑蛋,他小子心狠手黑,我比谁都了解他……”
“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九天摇了摇头,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她当然希望无晋出来,然后找个人少的地方给他解释一下,但现在他若出来,人人都骂他无情无义,只会更让他恼羞成怒,还不如不出来,哎伊妹是一片好心,可当时的情形,难怪他会误会,生气也是难免的。
她心中又叹息一声,这才对皇甫贵说:“大叔,我还有事,请你替我转告他一句话,水晶远看虽然也像金刚石,可它毕竟不是金刚石,有的事情不是他眼睛所见到的那样!”
她又浅浅一笑,给众人施一礼,“打扰大家了。”
“伊妹,我们走吧!”
九天拉着苏伊便上了马车,苏伊忽然挣脱了九天的手,又跑回来大喊:“无晋哥哥,菡姐姐和我马上就要回京了,你再继续生病,你会后悔的!”
说完,她泪流满面地跑上了马车,马车启动了,待车轮声渐渐远去,众人便纷纷议论起来。
老七叹了口气,“要是我的小翠有她一成漂亮,我就心满意足了,唉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为了公子连夜从平江县赶回来,他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老七,你说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水晶远看虽然也像金刚石,可是它不是金刚石?”
罗秀才一直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他怎么也弄不懂,老七撇撇嘴,“这还不懂吗?这姑娘家里是开珠宝店的呗,掌柜,你说是不是啊!”
皇甫贵没有听见他问话,他手托在下巴上,坐在那里发呆,他也在感慨,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也能娶回这么漂亮的媳妇?
就在这时,内堂的门帘忽然挑开了,只见无晋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依然阴沉如水,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向外望去,在寻找着什么,刚才小萝莉的声音很大,他无疑都听见了。
皇甫贵眼睛很毒,一眼便看见了无晋目光在向外巡睃,他当然知道无晋在找什么,皇甫贵立刻冷哼一声,“现在出来有什么意思?刚才说得多威风,我生病了,谁都不见现在呢?想见也见不到了。”
无晋没有吭声,快步向外面走去,皇甫忽然有点怜悯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通红,估计昨晚也是一夜未睡,算了,年轻人闹闹别扭也是正常,而且女孩子马上要回京了,估计他是为这个生气吧!
皇甫忽心中的怒气立刻消了,转而变成了对无晋的无限同情,他便对无晋喊:“她还留了一句话给你呢你听不听?”
无晋已经走到门口了,听五叔一说,他停住了脚,嘶哑着声音问:“什么话?”
罗秀才接口笑道:“水晶远看虽然也像金刚石,可它毕竟不是金刚石,有的事情不是他眼睛所见到的那样公子,这是她的原话,保证一个字不错漏。”
“多谢罗叔了!”
无晋快步向外走去,皇甫贵见他走错了方向,连忙追了出去,对他背影大喊:“无晋,你还要去哪里?那姑娘说马上要回京了,你还不快去!”
无晋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背影已经拐弯,向后面的荒地去了,皇甫贵轻轻摇了摇头,这小子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九十二
无晋漫无目标地在老君庙的荒地踱步,昨晚维扬县下了一场雨,使地上有些泥泞,参差不齐的草梗挂着雨后的湿润,不多时,他的鞋便湿了,无晋深深吸了一口草梗里散发出的青草芬芳,竭力让自己的心境摆脱这两天来的烦恼。
他想找点事情做,或者出去走走。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一个懒人,大哥埋怨他既不肯读书、又不肯为苏翰贞做事;祖父叹息他不肯为家族效力;五叔觉得他太懒,每天都要睡到天大亮;甚至当铺的伙计也鄙视他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在所有人眼中,他就是一个懒人。
可事实上,他的事业心其实比谁都重。
只是让他一直迷惑的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事业到底是什么?赚钱?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富有了,拥有三十几亩黄金地段的土地,做官?他不喜欢官场,或许他可以去从军做军官,凭他的武艺考上武士不成问题,可是他还是不喜欢。
可真的让他这么懒散地无所作为,他又觉得闲得有些难受,尽管他现在有钱了,但这种一夜暴富的感觉让他心中空空荡荡,无晋有些感慨,男人啊总是应该有一点事业,这样,或许就能忘记一些烦恼之事。
想到烦恼之事,他的脑海却不自觉地飘过了九天的倩影。
‘水晶远看虽然也像金刚石,可它毕竟不是金刚石,有的事情不是他眼睛所见到的那样’
无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明白又能怎么样呢?她马上就要回京了。
……
无晋回到房间便反锁上了门,无论皇甫贵在外面怎么敲门他都不睬,也不吃晚饭,灯火也彻底不息,这让所有人都吓坏了,唯恐他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众人准备撞门进去,可又听见他屋子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让人惊疑,忽然房间又传出恶狠狠的一声大吼:“你们走开,别烦我!”
众人都吓得不敢再惹他了,一直到次日天蒙蒙亮,皇甫贵起床准备开店门了,路过无晋的房门时,忽然发现他的房门虚掩着,门内有灯火透出,皇甫贵蹑手蹑脚推开门,探头进去,他顿时愣住了,房间里一股呛人的味道,但无晋却不见了踪影。
……
天亮了,一辆马车驶过了书院街,在陋室斋前停下,严玉书从马车里走了下来,他从袋子里摸出一把铜钱,正要数给车夫,旁边却窜出一人,吓了他一跳,他一回头,只见是两眼通红,一脸疲倦之色的无晋。
“无晋!”
严玉书异常惊讶,“你在我书店门口做什么?”
无晋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在等严叔呢!”
“等我?”
严玉书疑惑地看了一眼他,见他模样狼狈,不由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来找九天的,今天是你们约好开会说书的日子,对不对?不过呢九天要回京,估计你们开不成了。”
“我也听说九天要回京了,所以我有一样东西想托严叔替我转给她。”
无晋从怀里取出一只厚厚的信封,要递给严玉书,严玉书急忙摆手说:“你这傻小子,九天今天上午就要走了,现在或许还来得及,你赶紧去海港码头!”
他拉开车门,就要推无晋上去,无晋却面露难色,求严玉书说:“严叔,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我店里还是急事,真的我五叔病重,我是出来给他请医生的。”
严玉书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好吧我就替你跑一趟,如果赶不上,我也没办法了。”
“多谢严叔了!”
无晋连忙将严玉书推上马车,“等一等!”严玉书忽然想起一事,他从包里找出一封信,笑着递给无晋,“这是昨天九天留给你的信,本来说今天你们要聚会写书,但她要回去了,来不及向你告别,就留封信给你,真不知你们俩在搞什么名堂,都要我来中转。”
“严叔快去吧!”
无晋接过信将他推上了马车。又摸出一块碎银给车夫,“不用找了,最快的速度赶去码头!”
“好嘞,公子放心!”
车夫抖擞精神,长鞭一抽,马车疾速向码头奔去,望着马车走远,无晋叹了口气,他靠在书店门口,打开了信。
“无晋,你收到信时,我可能已经离开东海郡回京了,祖父病重,我必须回去看望他,但心中的遗憾是昨天没有能见到你,亲口给你说清楚一些事,只好留信于纸……”
无晋内心仿佛一阵烈火猛地燃烧起来,他已经无心看信了,他拦住另一辆马车,跳上去急令道:“去码头!”
……
维扬县的海港码头前停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千桅如林,百百远洋的大海船停在远处的海面上,海面上小船往来如织,将一群群海员运送上岸。
在客运码头上停着一艘中型帆船,码头上,九天和苏伊都换了一身长途跋涉的旅服,一身厚厚的布裙,头上戴着挂有纱边的宽檐软瑁,手里拿着装随身物品的绸袋,苏伊也要回去,祖父病重,所有的子孙都要回去探望,按理,苏翰贞也要回去,但他事务繁忙,便委托妻子替他去照顾父亲。
“伊儿、九天,该上船了!”苏伊的母亲在催促她们了。
九天有点心神不宁,她不时朝岸上望去,她也不知自己在等什么,看得出她的心情不是太好,眼中总流露出一种淡淡的遗憾。
“菡姐,我们上船吧娘在催促我们了。”
苏伊拉了一下九天,她知道堂姐在等谁,昨晚她和自己睡一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哎人长大了就是不好,一点都不令人开心。
“姐,他看不到你的信,他是属猪的,要睡到中午才能起床呢!”
九天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便轻轻点头,“走吧!”
她们向船板走去,走了几步,九天忽然听到了什么,她猛地回头,只见一辆马车疾速奔来,有人在喊她,“九天,等一下!”
“是舅舅!”
九天连忙迎了上去,马车在她面前停下,严玉书从马车里下来,笑呵呵说:“终于赶上你了若让你跑了,那小子非砸我的店不可。”
“什么?”九天一呆,舅舅在说谁,难道是他?
严玉书将一只厚实的信封低给她,“这是那浑小子给你的,你自己看看吧我不知道是什么?”
九天有些茫然地接过信封,她心中乱作一团,就像无数的线团在她心中缠绕,有数不清的头绪,她不知道自己该解哪一个?信封内好像是厚厚一叠稿纸,她随手抽出一张,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猪八戒入赘高老庄’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苏伊伸过头来,眼睛顿时亮了,“呀是猪八戒的故事,我最喜欢了!”
九天有些呆住了,这些小字写得非常潦草,还有些甚至墨迹都没有完全干,字里行间充满了仓促,这些都是他昨晚写出来的,他又是一夜未眠,九天仿佛看见了无晋在点灯熬夜,一篇篇写出了这些故事梗概,仿佛看见了无晋在来回踱步,殚精竭虑地思考……
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眼睛不由有些红了,一层湿润的雾气不觉笼罩了她的美眸。
这事,苏伊从信封里又抽出一张,惊喜地叫了起来,“姐是唐僧收悟空啊!”
她感觉堂姐没有声音,不觉奇怪地问她,“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
纱帘挡住了九天的脸,看不清她表情,只听她低声说,“我们真的得走了!”
她又对严玉书施一礼,“多谢舅父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
严玉书摆摆手笑道:“你的信我也给他了,那小子狼狈不堪,头发比鸡窝还乱,眼睛比兔子还红,估计是不好意思来见你。”
九天默默地点点头,舅父说的她都知道,她可以想象他的模样,“舅父,那我走了,你有空要来京城!”
“我会去的,明年我就要搬去,九天,你一路保重!”
九天小心地将无晋写的手稿放进自己手袋里,和苏伊上船了,随着船夫一声高喊:“开船了!”
船身晃动一下,风帆拉起来,船只开始缓缓离开了码头,九天站在船尾凝视着码头远方,心中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是别离的伤感,风吹动着她的长裙,她面前的轻纱随风飘拂。
这时,她看见远处的神树上,一只巨大的血头翁腾空起来,在空中盘旋,就仿佛是谁惊动了它,九天似乎看见树顶上有一个人模样,看不清楚,或许是一枝树杈,“哎!”她低低的叹息一声,心中充满了失落,他还是没有来,风吹拂起她的面纱,她只觉得风有点刺眼,眼角酸涩,一颗泪珠竟不知不觉流下了脸庞,就放佛是世间最美丽动人的菡萏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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