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一个人都不剩,殿下让卑职怎么打仗?”
皇甫忪眼睛眯了起来,杀机闪烁,“你的意思是说,许昌兵败,是孤的责任,是吧!”
皇甫英俊也有点恼羞成怒了,在皇甫玄德时代,他兵败广陵,在皇甫恒时代,他兵败彭城,在皇甫忪时代,他又兵败许昌,可是这些兵败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大势已败,难道他皇甫英俊还能力挽狂澜吗?
尤其这个皇甫忪,分明就是他自己怯弱无能,不敢反攻齐州,导致军心溃乱,他竟然还把责任推给自己,他是想让自己来承担动摇军心的责任吗?
皇甫英俊刚想到这,就听皇甫忪冷冷道:“你指挥不力,拥有优势兵力还导致许昌惨败,动摇了整个齐军军心,罪不容恕,来人!”
十几名侍卫一名答应,皇甫忪一指皇甫英俊,“把此人拖下去,乱棍打死,首级传令三军!”
皇甫英俊大怒,他一跃而起,向皇甫忪扑去,皇甫忪离他太近,措不及防,一下子被扑倒在地,皇甫英俊伸手去抢皇甫忪腰间之剑,却被皇甫忪猛地推开,侍卫们一拥而上,将他牢牢摁在地上。
“皇甫忪,你这个卑鄙无胆的懦夫是你自己不敢面对楚军,与我何干?皇甫忪,你龟缩在洛京,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皇甫忪勃然大怒,他拔出剑猛地一剑刺穿了皇甫英俊的胸膛,恶狠狠道:“去死吧!”
他见皇甫英俊还要再骂,又一剑割断了他的喉咙,鲜血喷出,皇甫英俊顿时气绝而亡。
皇甫忪一摆手,侍卫们将皇甫英俊的尸体搬了出去,他一屁股坐在龙榻上,只觉一阵心烦意乱,许昌郡丢了,将危及整个豫南,皇甫无晋的策略很明显,就是先打外围,最后包围洛京,他该怎么应对?
皇甫忪知道,自己不能再侥幸下去了,这时,一名侍卫禀报,“殿下,罗大将军求见。”
他来得正好,皇甫忪点点头,“宣他进来!”
罗大将军就是从齐州败退回来的罗傋,皇甫忪依然信任他,任命他为三军主帅,统帅洛京附近的十五万大军。
罗傋确实有一点能力,他一上任便整肃军纪,成立宪兵队,制止住了洛京城内的乱军夜暴,同时也给士兵承诺,将尽快打回齐州,安抚军队即将崩溃的军心,让皇甫忪深为满意。
但罗傋本人却知道,他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属于望梅止渴的办法,士兵们的不满都压在心中,从许昌兵败就可以看出,士兵们虽然平时没有闹,但在打仗的关键时刻不战而溃,这就是最让人惧怕的情况,他很清楚,许昌如此,洛京必然也是如此,如果再不有所行动,许昌的兵败即将重演。
他匆匆走进大殿,向皇甫忪躬身施礼,“臣罗傋参见殿下!”
“大将军不必多礼,请坐下!”
皇甫忪见罗傋目光瞥向地上的尚没有来得及清洗干净的血迹,便淡淡道:“刚才孤亲手杀了皇甫英俊,他自己无能,把兵败的责任推给孤,孤斥责他几句,他便要拔剑伤孤,居心叵测,孤不得不杀之。”
罗傋心中暗叹,早知要杀掉皇甫英俊,又何必用他,让那种纨绔之人统领许昌要地,焉能不败,但罗傋心中所想,不敢明说,他欠身道:“臣今天来,就是想和殿下谈一谈许昌,许昌失守,豫南危急,殿下不能坐视不管。”
“孤也知道这个问题很严重,孤看出了皇甫无晋的策略,他是要取豫南,再取豫西,最后包围洛京,现在孤也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应对?”
“殿下,臣以为,许昌已失,现在再想进攻东郡已经是不现实之事,一个许昌,一个荥阳,对于殿下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之地,但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只能二者保其一,不知殿下是想攻许昌,还是保荥阳?”
皇甫忪微微一怔,他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只能二者保其一,荥阳还在他手上,失去的只是许昌,应该夺回许昌才对,和荥阳何干?
“大将军的意思孤没有听懂,和荥阳有什么关系?”
罗傋叹了口气道:“许昌失守,就意味着皇甫无晋已经巩固了后方,开始采取战略攻势了,进攻许昌只是他的第一步,下一步他必然是打荥阳,以形成对洛京的包围之势,如果陛下要攻许昌,那么就必须放弃南阳,调动洛京和南阳之军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在皇甫无晋没有对荥阳动手之前,将楚军赶出许昌,保住洛京的外延,如果陛下决定放弃许昌,那么要立刻集中大军赶赴荥阳,保住洛京的东大门,殿下,此二选一,请速作定夺。”
说完,罗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皇甫忪,等他的决定,皇甫忪沉吟良久,终于低声道:“孤决定放弃许昌,稳守荥阳。”
虽然这个结果是在罗傋的预料之中,但皇甫忪亲口说出来,还是让罗傋感到无比的失落,皇甫忪选择放弃许昌,这就意味着他心中再无一丝夺回齐州的决心,意味着他彻底怯弱了,连夺回许昌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夺取齐州,失望在罗傋脸上都掩饰不住了。
他颤抖着声音道:“既然殿下决定放弃许昌,那请殿下立刻将赵子为的军队调回洛京,许昌既失,豫南将不保,皇甫无晋必然会调襄阳之军夹攻南阳,与其被各个击破,不如集中兵力包围洛京和荥阳。”
皇甫忪点点头,他正要下令,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奔进来大声禀报,“殿下,南阳紧急消息,赵子为率军投降了皇甫无晋,南阳失守!”
这个消息仿佛一声晴空霹雳,皇甫忪和罗傋同时呆住了,赵子为投降,那豫南彻底完蛋。
罗傋急道:“殿下,南阳既失,楚军即将攻打荥阳,臣立刻要率军五万增援荥阳,请殿下同意。”
罗傋真的急了,荥阳守将是他的独子罗启玉,他儿子是什么料,他比谁都清楚,他不能让儿子留在荥阳,那会送了儿子的命。
“好吧孤答应你的建议。”
“多谢殿下,臣立刻出发。”
罗傋心急如焚,他恨不得插翅飞到荥阳去,他立刻告辞,几乎是跑出紫薇宫去点兵出发。
罗傋走了,皇甫忪疲惫地坐在龙榻上,手按住额头,心中实在是万分难受,他怎么也想不到,从他十岁开始就当他贴身侍卫的赵子为居然背叛他,投降了皇甫无晋,他最心腹的人都背叛了他,难道他真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
皇甫忪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深深的后悔,其实他有机会的,当初,皇甫无晋第一攻打济南城消息传来时,他就应该放弃打洛京,杀回齐州,那时皇甫无晋立足未稳,他和罗傋的十万军两边夹攻,一定能将皇甫无晋赶回大海,只是攻打洛京的欲望太强烈,以至于让他做出了一个让他悔恨至今的决定,他真的不该迷恋洛京。
这时,王妃罗启凤端一碗参茶上前,将茶碗放在他面前,柔声安慰他道:“王爷,先喝茶吧再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变好。”
皇甫忪握住罗启凤的手,苦笑了一声,还可能变好吗?大势已去,洛京失守是迟早之事,他毅然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启凤,你今晚就带着孩子们离开洛京,带上我所有的财产,今晚就走!”
罗启凤吃了一惊,“王爷,你让我去哪里?”
“去蜀州,找一个偏僻小镇隐藏起来,如果洛京守不住,我会来找你们。”
无论如何,皇甫忪绝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儿女像皇甫恒的妻女一样最后被毒杀,他得他们留一条后路。
三百九十五
荥阳,在皇甫无晋的洛京口袋战略中,荥阳郡是袋口上的绳头,将它拉紧,就意味着开始收袋。
荥阳郡同时也是洛京的东大门和粮仓,拿下荥阳郡,也就意味着洛京的东大门打开了,当初皇甫恒就是因为荥阳东大门被齐军攻克而紧急召回杨晟的大军,导致最后兵败。
此时荥阳粮仓内还有三百余万石粮食,它也是洛京生命运转的命脉,拿下荥阳粮仓,洛京就将难以为继。
罗傋的判断非常准确,就在南阳齐军正式投降楚军后,皇甫无晋立刻下达了命令,命东郡主将张颜年率五万大军进军荥阳郡酸枣县,又命梁郡总管贺千绝率本部五万军从东南进军荥阳郡圃田县,同时又水军副都督周延保率五百艘战船封锁黄河。
蓄势已久的楚军,向荥阳郡发动了全面进攻。
……
入夜,一支由八百余艘平底拖船组成的船队静静地在通济渠内顺流航行,船的吃水线很深,显示这支船队运载着重货,为首的航船上插着一面三角旗,旗帜上写有‘刘’字,显示这是荥阳郡漕运大户刘记船行的船队,并不是官船。
刘记船行位于管城县,离荥阳县不愿,就在通济渠边上,刘记船行便是管城县首屈一指的巨商,在豫州各地拥有各种船只上千艘。
虽然齐州军船已全部被击毁,官方运输已经陷入停顿,但民间运输依然存在,尤其一些民间大户,组织数百甚至上千民船,往来于京城和豫州各郡,运输一些日常用品。
为首的大船内,竟然有两名齐军军官,他们紧张地注视着河道内的情况,显得非常不安。
这支船队实际上运输着四十万石粮食,从荥阳粮仓运往京城,以解决京城的军粮急需。
在军船全部被击毁后,粮食运输陷入中断,军方一度组织普通民众用马车运输粮食,但只组织成功一次,运送了五万石粮食,而再也没有第二次,原因是楚军斥候在荥阳乡间散布了大量宣传,称替齐军运输的农民将来都要被清算,使荥阳郡上下深为惶恐,再加上第一次齐军是以服徭役的方式征用农民马车,一文钱不付,这便使有马车人家深为不满,等二次强征马车时,农民们纷纷毁车抵制,齐军无法组织第二次陆路运输,官府也不肯卖力,无奈之下,齐军只能将目光转回水运,借用民间船队运输粮食。
这次刘记商行替齐军运粮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他们并不愿意,但老太爷在洛京,已经成了齐王的人质,他们不得不答应。
大船上,刘记船行的押运执事也同样紧张,执事姓孙,在刘记船行做了十几年的执事,经验丰富,这次船行东主挑选他来做押运人。
孙执事不明白东家为什么要答应给齐军运粮,一旦被楚州水军抓住,船行就完了,荥阳郡虽然是齐军控制,但黄河上却是楚军的天下,他心中充满了抱怨,却也无可奈何,他只有祈求菩萨保佑,不要在黄河遇到楚州水军的巡逻船。
事情往往是他害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在船队刚刚进入通济渠准备驶往黄河方向时,前方忽然出现一支黑瞳瞳的船队身影,船只都非常大,至少都是三千石以上。
一名伙计惊叫起来,“执事快看,楚军战船!”
两名齐军军官也脸色刷地惨白,绝望地向孙执事望去,孙执事也惊呆了,楚军战船一般都在黄河上游弋,今天怎么会进入内河?
他注视了半晌,忽然明白了,叹口气对两名军官道:“建议你们脱去军服,冒充我们船队伙计,这一关过不去了。”
“为什么,这不是巡逻船队吗?”
孙执事摇摇头,“这里至少是五百艘千石以上战船,这是楚州水军主力,不是什么巡逻船。”
两名军官听说是楚州水军主力,都慌了神,立刻脱下军服,换上普通船员服饰,又命令两百名随船士兵全部脱下军服,将军服藏进船只中。
片刻,八百艘平底拖船被勒索停下,开始有楚军士兵上船检查了。
这支楚州水军正是周延保率领的水军主力,五百艘战船运载了三万余水军士兵向荥阳县粮仓进发,他们被要求两天内拿下荥阳粮仓,在去荥阳县的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刘记运粮船队。
“禀报将军,民船内运载的全部是粮食,估计足有四十万石左右。”
这个消息让周延保颇为惊讶,他又立刻追问:“是哪里的船队,哪里的粮食?把船队管事带上来!”
片刻,孙管事被带了上来,他心中惊惧之极,一上来便跪倒在甲板上,连连磕头,“在下只是小管事,听从东家之命办事,和小人无关,求将军饶命!”
看他这副模样,周延保便明白了几分,他冷冷道:“楚军已经有言在先,商家替齐军办事,一律处斩,来人!”
他一声喝令,两边士兵答应,吓得孙管事瘫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延保蹲在他面前,冷笑一声道:“你若想活命,就告诉我,你们船上有多少齐军,为首军官是荥阳粮仓做什么职位?”
孙管事听到一线生机,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道:“一共有八百齐军士兵,为首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