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孝虎先醒来,他立刻问:“出了什么事?”
“有很多士兵都去了南面,也不是逃离,就在南面聚集,说是不想去蜀州。”
“什么?”章孝龙也醒来,他顿时大怒,“是大胆的狗贼,竟敢怂恿士兵造反!”
他起身便披上盔甲,要向外冲去。
“大哥,等一下!”
章孝虎他比较冷静,又问:“是零零散散的走,还是有组织地走?”
“回禀将军,是一个营一个营的走。”
“我明白了!”
章孝虎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军官们已经商量好了,他刚要下令军中集中,就在这时,门外一名亲兵奔来禀报:“将军,外面来一支骑兵,约千余人,也是白衣军,是从合肥县过来,为首将领叫司马方,他脾气很大,说将军知道他,让你立刻去见他。”
章氏兄弟愣了一下,他们已经接到消息,司马方是从雍京来的主将,章孝龙吓得一激灵,连忙道:“不好了,我们路上耽误时间太多,司马将军来问罪了,他调头便向外跑去。”
章孝虎稍有点头脑,他总觉得有点蹊跷,可又说不出来,现在营盘内正乱,司马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他见大哥已经奔出去了,喊之不及,也只得跟着跑了出去,他先看了看军营情况,月色中是有士兵在移动,但并不乱,也没有奔逃,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北面,只见大群骑兵正停在大营旁,他的兄长正和一名马上将军解释着什么,隐隐听见来人的语气非常严厉。
章孝虎也跟了上去,有士兵喊:“二将军来了!”
那名身着白衣的马上大将盯着他,厉声道:“你就是章孝虎?”
章孝虎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失礼,他连忙上前施礼,“卑职正是!”
马上大将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一挥手令道:“贻误军机,给我拿下!”
两边士兵一拥而上,将章氏兄弟摁倒在地,章孝虎见来人满脸得意的冷笑,他忽然想通了,司马方不可能亲自来接应他,就算是,他们应该走庐江县的大道,而不会走这条路。
“你不是司马方!”章孝虎大吼。
马上大将眯眼一笑,“你猜对了,我是江宁第三府都尉杨兆钦,并非什么司马方!”
他一挥手,“发信号!”
一支火箭呼啸着飞上夜空,‘啪’的一声在夜空炸响,火花飞溅,这就是行动的信号,只见密林中密集的火把亮了起来,大队黑影冲了出来,喊杀声震天,章孝虎脸都惊得发白,瘫软在地上,原来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白衣军乱作一团,哭喊惨叫,互相践踏,没有人指挥,他们四散奔逃,很多士兵跳水向对岸游去,对岸树林中忽然也火光大作,不计其数的士兵冲到河边,举起弓弩对准他们。
府兵们在四下大喊:“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
在南面河滩上,八千士兵已经列队整齐,很多人见军营大乱,也想跟着逃跑,梁应却喊住了他们,他声音很雄厚,在混乱中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不要害怕,府兵是来带我们回家,不会伤害我们!”
他又对校尉们喝道:“快稳住兄弟们,不准乱,乱了谁都活不成。”
校尉们都六神无主,纷纷听他命令,大声喝喊,稳住自己手下,这时一队数千人的府兵斜奔而至,冲到他们身旁,截断了北营士兵南逃之路,将这些手臂系黑带的白衣兵和其他混乱的白衣兵分割开来。
另一队骑兵疾奔而至,为首大将正是主将张颜年,他向梁应满意地点点头,对八千心中惶惶不安的白衣兵喊道:“白衣弟兄们不要害怕,我奉凉王之命送你们回淮北。”
他的声音很清亮,人人都听见了,白衣军紧张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众人都不再叫喊,伸长脖子呆呆地望着他。
张颜年微微一笑又对众人喊道:“申国舅是要让你们去蜀州,但凉王希望你们能留在家乡,凉王承诺你们,会给你们每个人土地,养活你们的父母妻儿,不再让你们背井离乡!”
梁应挥臂大喊:“凉王殿下万岁!”
一些校尉和士兵也很着喊了起来,梁应见呼应的人不多,都在迟疑,便大喊道:“大家都能回乡了,会有自己土地,养活妻儿父母。”
他再次振臂大喊,“凉王殿下万岁!”
这一下,八千白衣军终于呼应起来,他们想到自己能带妻儿返回家乡,能分到土地,每个人都激动得挥臂大喊起来,“凉王殿下万岁!”
呼喊声响彻夜空,其他白衣军终于被感染,他们不再混乱逃跑,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连张颜年也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这就叫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
张颜年派五千军队将这两万白衣军带去江宁府,他又率领大将向北而去,对白衣军布下的网已经从四面八方收拢了,此时,大将司马方已经知道他们被包围,他丢下两万老弱兵,和副将吴军亲率四万精锐急急向西奔逃,企图从楚州府兵没有合拢的缝隙间冲杀出去,他得到情报,霍山县和开化县之间的百余里内没有府兵,那便是他们唯一逃生之路。
四月初,皇甫无晋亲率六万大军抵达合肥县,和张颜年的四万军汇合,皇甫无晋论功行赏,破格提拔梅花卫校尉梁应为破虏将军,赏银五千两,其他有功将领也一一封赏,他随即下令,十万大军包围合肥,逼贺若梅投降。
贺若梅最后没有跟司马方西逃,他不忍丢下两万老弱军,这都是他招募的军队,他知道这些士兵老弱,但为了让他们能生存,他还是招募他们为白衣军,现在他们却被司马方抛弃了。
贺若梅坐在郡衙内,他心情十分复杂,作为文官,他既想保全民众和老弱士兵,可又念及申国舅对他的知遇之恩,他又不愿背叛申国舅,他只有长吁短叹,一筹莫展。
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大人,凉王请你上城答话!”
贺若梅一怔,他慢慢站起身,似乎明白了什么,半晌,他叹了口气,跟着士兵向城头而去。
三百五十
城下,皇甫无晋身着铠甲,在十几名亲卫下出现在百步外,尽管他已经进入了弩箭射程,但城上数千守军没有一个人敢放箭,谁心里都明白,这一箭射下去的后果便是全城皆屠。
“长史来了!”
有人低喊一声,众人纷纷向两边闪开,贺若梅心事忡忡走了过来,城下,皇甫无晋注视着守兵的队伍开合,知道贺若梅已到。
虽然他靠近城墙,但他并不担心冷箭,七十步外,弩箭射不透他的铠甲,况且,以他身手,一般弩箭休想近身,更重要是,敌军气势已失,不足为惧。
贺若梅靠近城墙,见远处千军万马,大旗招展,杀气腾腾,而自己的军队却是人心惶惶,士气低迷,他暗叹一口气,拱手道:“凉王殿下,下官贺若梅有礼!”
皇甫无晋催马慢慢上前,在五十步处立住,笑了笑道:“贺长史,我听岳祖说起过你。”
皇甫无晋的岳祖父苏逊正是当年贺若梅的主考官,贺若梅考中进士后,上门拜谢,这就算是苏逊的门生,贺若梅心中一阵惭愧,他苦笑一声道:“凉王殿下大军到来,我不该闭门阻拦,但刀枪无眼,若大军进城,合肥小县必将被踏为齑粉,所以不得已闭门不降,请凉王殿下率军回江宁,我自当解散城中白衣军,亲赴江宁请罪。”
皇甫无晋听他的意思竟是让自己回去,他不由摇了摇头,当真是书生,自己十万大军到来,连个小小的合肥县城都攻不下,这就么铩羽而归,士气何在?颜面何在?
他不由冷冷道:“贺长史,你以为我是攻不下你的小县城吗?我告诉你,我不用一架云梯,半个时辰内,我便将城墙炸坍塌,城门洞开,我只是不想伤及楚州民众和这些白衣老弱之军,才好言劝你开城投降,你不要不知好歹。”
“下官不敢,下官替申国舅招募私军,国法不容,是有罪之身,下官原受任何责罚,但请殿下在此对天发个誓言,保证不伤害白衣士卒,我就开门投降,任杀任剐,任由殿下处置。”
皇甫无晋摇了摇头,沉声道:“贺长史,我来找你不是要和你讨价还价,我是给你开出条件,第一,立即开城投降,城内平民我秋毫不犯,白衣军我会带回江淮,放归故里;第二,贺长史是有才干之人,若贺长史愿意,可为江宁府尹,就这两条,一刻钟后,请长史答复我,是战是和,由贺长史决定!”
说完,他调转马头,返回了军阵,张颜年迎上前道:“殿下,我建议最好用火炮轰城,以振军心!”
“暂时等一等!”
皇甫无晋并不赞同张颜年开炮轰城的主张,他要将楚州建成他的大本营,不仅要控制军队,也要让楚州地方官支持他,靠火炮换来的是恐惧,而不是心悦诚服的支持,只有用怀柔和尊重才能赢得楚州文官们的心,一个小小合肥县,整个楚州郡县都在盯着它,盯着自己如何处置贺若梅,他须用刚柔并施的手段,才能服众。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了,快到一刻钟时,忽然有士兵大喊起来,“殿下,城头竖起白旗了!”
只见一面白旗在城头上竖了起来,紧接着城门缓缓打开,贺若梅带领一群文官走出,他手中捧着官印,后面则跟着白衣兵的军官,一边走,一边将手中兵器放下,随即,大队白衣兵涌出,纷纷放下了兵器。
皇甫无晋眯着眼睛笑了,他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贺若梅的衣着,如果他是放弃官职,任自己处置,那他应该穿一身白衣,但他穿的却是官服,也就是说,他是接受条件而投降,看来,江宁府尹对他还是有着莫大的诱惑。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皇甫无晋喜欢这种识时务之人,贺若梅确实是有能力,能在几年中不声不响招募八万军队的人,绝对是一个人才。
……
西去的四万白衣军停驻在霍山县以东六十里的一条山坳中,他们遇到麻烦,探子发现前方三十里外有六万府兵拦住了去路,他们之前还为此反复商量,走霍山县路还是走开化县路,最后觉得走霍山县路更稳妥一点,没想到,还是被拦截住了,也就是说,他们的行踪完全掌握在楚州军的手中。
司马方不得不下令停止前进,全军就地驻扎,司马方心情非常烦躁,其实他担心的不是楚州军拦住去路,他更担心的是荆州的路也被洛京军队堵住了,早在十天前他便得到消息,洛京武卫大将军李延率十万大军南下,进军迅速,已经收取江陵郡,现在十天过去了,巴陵郡和长沙郡也应该被夺取,那么,荆州还走得过去吗?
这些情报他都没有告诉白衣军,他怕引起混乱,想走一步算一步,但现在不仅荆州难走,就连庐江郡也似乎走不出去了,令司马方一筹莫展。
他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这时,一名士兵在帐门口禀报,“司马将军,吴将军有请,说有重要的事情和将军商量。”
司马方精神一振,他想起上午吴军欲言又止的话,或许可以向南走,他有一条路可以绕过拦截,当时斥候还没有探来消息,司马方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似乎向南走是唯一可行的路了。
他立刻出营翻身上马,带着十几名亲兵,骑马向吴军的营帐驰去,吴军是副将,按照军队行军原则,必须首尾呼应,主将在前,副将在中,裨将在尾,而这支四万人的军队没有裨将,所以吴军的营帐便在中间偏后一点,距离司马方的营帐约两里。
片刻,司马方赶到吴军大帐前,只见吴军已经在门口等候他了,老远便歉意拱手笑道:“我这里临时做了一个沙盘,不便搬抬,只好把司马将军请来,请恕我失礼!”
“不妨不妨!”
对于司马方来说,只要能找到出路,吴军再失礼他也不会放在心上,而且他很看重吴军的见解,非常透彻犀利,往往说到问题的要害。
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亲兵,“在门口等候!”
他笑呵呵拱手回了一礼,便急不可耐地跟吴军进了营帐,吴军随手将帐帘放下,小声道:“事关机密,不可泄露。”
司马方见帐内放着一架沙盘,他上前看了看,果然是南方各郡的沙盘地图,有一条红线标明行军线路,他顿时被吸引住了,红线标识得非常清晰准确,绕过长沙郡北上,走夷陵道进入蜀中,他用手指着红线慢慢向前走,在长江边停住了,他发现一个问题,怎么过长江?如果荆州水军被皇甫恒的军队接受,他们根本就过不了长江。
“吴将军,长江怎么过去了?”
司马方问了一下,却没有听见回答,不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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