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英俊心中烦闷,对这个妻子也更加厌恶了。
白苗儿将药碗放在丈夫的桌前,见他冷汗淋漓,不由关切地上前用手绢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夫君,你没事吧!”
“走开!”
皇甫英俊一把推开她,掩饰不住对她的厌恶,“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你管!”
白苗儿咬了咬嘴唇,一颗眼珠在她眼中打转,她从小就是父亲的宝贝,把她捧在手中,原以为出嫁后,丈夫也能心疼她,回娘家时,他还向父亲信誓旦旦保证,将像公主一样爱她。
却没想到丈夫离开京城后,便立刻对她冷漠之极,新婚之夜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也不和她同房,这些她都忍了,写信告诉父亲,丈夫对她很好,她尽量保住丈夫的面子。
她最不能容忍的是,丈夫竟公然将江都城的名妓娼妇接进家来鬼混,当着她的面嫖娼,江都城人人皆知,使她颜面无存,连下人都瞧不起她。
此时白苗儿再也忍不住,她羞愤交加道:“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是我不守妇道?还是我不关心你?我好歹也是名门世家之女,你这样羞辱我,你当初是怎么向我父亲保证的。”
白苗儿不提她父亲还好,提到白明凯,皇甫英俊立刻想到他对自己的拖累,他顿时勃然大怒,“贱人!你敢骂我?”
他抡起药碗狠狠向她砸去,‘咣’的一声,药碗正砸在她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白苗儿一下子晕倒在地,皇甫英俊恨意未消,又上前踢了她一脚,这才怒冲冲走了。
待老爷走远,白苗儿的陪嫁丫鬟才慌慌张张跑进来,见小姐满脸是血,吓得她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
皇甫英俊怒气冲冲地离开家,十几名亲兵牵着马跟了出来。
“总管,我们去哪里?”一名士兵问道。
皇甫英俊想了想,“去绣衣卫军营!”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军营了,那帮王八羔子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城外的那几座军营他更不想去,他知道那些手下一个个瞧不起他,实在让他心烦意乱,还是绣衣卫军营他能控制。
他刚翻身上马,远处一名骑兵疾奔而至,老远便大喊:“总管,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这么惊慌?”皇甫英俊不悦道。
“总管,楚州水军杀来了,几百艘战船,已经要到江都城了。”
“什么!”
皇甫英俊眼睛都急红了,他大吼:“怎么没有点烽火?”
“烽火估计都被水军端了!”
亲兵话音刚落,夜空里忽然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是从大营方向传来,和那天晚上的夜袭一模一样,皇甫英俊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两腿发软,江都大营离江都城只有五里,皇甫无晋真的杀来了。
皇甫英俊吓得惊叫一声,调转马头向绣衣卫军营狂奔而去。
“总管!”
亲兵们在后面大喊着,跟着他向城北军营奔逃。
……
江都运河在百年前三次疏通后,已经能通过三千石的战船,三百艘三千石战船俨如一条庞大的山脉在运河中延绵而行,船上满载着三万精锐的楚州府兵,由已经升为将军的孙建宏率领。
孙建宏今年已经三十五岁,在梅花卫从军十五年,因他出身贫寒,提拔升官从来没有他的份,十五年来连队正都当不上,但他却被皇甫无晋破格提拔,从校尉、都尉到将军,一切都在短短半年内发生。
这一切对孙建宏俨如是一个梦,但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沉醉于美梦中,他深知自己的资历微薄,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毅力来迅速适应这种高官的角色的转变,他每天和士兵们吃睡在一起,和他们一起训练,一起长跑,他用自己俸禄接济更加贫寒士卒,而他六十岁的母亲依然在地里耕作,住着破旧的茅屋。
正是他的努力赢得了士兵的爱戴,使他得到一个‘士卒将军’的美称,他开始建立起自己的威望,第一次率军炮袭军营,他便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今天,皇甫无晋又任命他为江都将军,接管江都城。
炮船已经驶近江都大营,开始在数百步外轮番炮轰,五百门火炮一起发射,炮弹如雨点般落入军营,猛烈的爆炸将整个军营吞没,硝烟弥漫,血肉横飞,士兵惨叫、奔跑,大营内一片混乱。
孙建宏冷冷地注视中大营内的情形,他用自己的理智和经验来判断登陆的时机,当高高的主旗杆在爆炸声中轰然断裂倒下,孙建宏下达了命令,“停止炮击,军队登陆,杀进敌营!”
炮击声停止了,三百艘战船的船板搭上堤岸,楚州士兵如潮水般的登陆了,夜色中,军队铺天盖地,向江都大营掩杀而去。
江都大营内一片混乱,彭城军和下邳军死伤惨重,而江都军却意外脱营而走,更使其他两军充满了怀疑和愤怒,他们怀疑皇甫英俊事先得到楚州水军北上的消息,而通知了江都军,把他们出卖了。
就在彭城和下邳因炮击而混乱不堪时,三万楚州军掩杀而来,而这时,早已埋伏在侧面的一万沭阳军包抄拦截,两军夹击,使彭城和下邳两军全线崩溃,他们丢盔弃甲,弃营而逃。
楚州军在后面掩杀追赶,无数士兵跪地投降,一直追过淮河大桥,楚州军才渐渐放慢追赶的脚步,四万彭城和下邳军仅剩不到一万逃回了下邳郡。
在江都城下,孙建宏代表皇甫无晋接受了三万江都军的投降,随即大军开进江都城,迅速接管了这座千年名城。
占领江都城一个时辰后,皇甫无晋在三千精锐士兵的护卫下进入了江都城,孙建宏领着三名江都军首领前来进见,皇甫无晋对他们安抚有加,命他们好好辅佐孙建宏,镇守广陵郡,使三人欢心而去。
“我还以为殿下会趁机夺他们军权,没想到殿下依然会让他们领军。”
孙建宏对这三人着实没有好感,贪污军饷、走私官盐,临战脱逃,这些都是让他最为痛恨。
皇甫无晋微微笑道:“各地大将以权谋私已成顽疾,可以说人人皆有,如果一来便将他们杀掉,以后谁还敢投降我,不用急,以后再慢慢收拾他们。”
孙建宏觉得也有道理,便点点头笑道:“皇甫英俊着实被吓破了胆,火炮声一响起,他便率绣衣卫仓惶北逃了,影子都不见。”
“我和此人在京城打过交道,原以为他能有所长进,没想到他本性难改,连手下的大将都不能容他,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对手,跑了就跑了,不用管他。”
这时,皇甫无晋来到了皇甫英俊的府宅前,府宅前有士兵把守,不准外人随意闯入,无晋便问:“他妻子跟他一起逃了吗?”
“没有,他妻子在府内,听说被皇甫英俊打伤,有医生在给她治疗。”
皇甫无晋在江都城的暗探曾报告过他,皇甫英俊经常带妓女回家嫖宿,肆无忌惮,江都城人人皆知,也由此可见皇甫英俊已经决定放弃雍京,所以他才对妻子如此态度恶劣。
皇甫无晋点点头,走进府内,正好遇到白苗儿出来,她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贴了一个大大的纱布,她听说是嗣凉王到来,连忙跪下泣道:“我从不过问军中之事,请殿下饶我一命。”
三百四十六
皇甫无晋临行前,苏菡特地嘱咐过他,白苗儿是她从前的闺中密友,让他好好善待,不可被军士所欺,无晋也知道白苗儿是白明凯的独女,可以通过她和白明凯搭上关系。
无晋连忙双手虚托,“夫人请起,我没有伤害夫人的意思,王妃特地嘱咐我要善待夫人,我自然会以礼相待,请夫人安心住在府中,没有人会骚扰夫人。”
皇甫无晋见她身子瘦弱,心中很是同情,又回头令道:“每月给白夫人一千两银子奉养,不得怠慢了。”
白苗儿听王爷连自己的奉养都想到了,又想起丈夫狠毒无情,她不由垂泪谢道:“多谢殿下垂恩,白苗儿感激不尽。”
“不用谢,过两天我妻子可能会来看望夫人,到时你们再好好聊吧!”
皇甫无晋安慰她几句,便退出了府宅,对几名士兵道:“你们要好生守护,不准任何闲人来骚扰,也不准干涉夫人自由!”
几名士兵立刻行一礼,“遵命!”
皇甫无晋翻身上马,他又想起一事,便问孙建宏:“申渊呢?抓到了吗?”
申渊是广陵郡刺史,官衙就在江都城内,是皇甫无晋重点通缉的对象,孙建宏连忙道:“已经抓到了,被关押在郡衙之中。”
“很好,把他押去江宁府,和申祁武他们关在一起,另外,命令广陵郡和江都县的官员一齐来见我!”
……
两天后,楚州船队沿着江都运河抵达了淮河,淮河是广陵郡和彭城、下邳等郡分界线,皇甫无晋夺取广陵郡的一个主要目的,也是想为江宁府争取一个战略缓冲地带,把防御北推到淮河一线,无疑是最理想的策略。
按照这个思路,皇甫无晋准备将招募的后备军正规化,其中八万人再加上投降和俘虏的六万军队,一共十四万军队,分为三军,部署在广陵、钟离和寿春三郡内,其中以江都军为最,部署八万大军,另外在东西连岛附近部署一万沭阳军,作为对海港的保卫。
船队停泊淮河大桥旁,淮河大桥位于江都运河出口以西约五十里,这里也是整个淮河流域最窄的河段,更重要是这里有一座河心岛,通过这块河心岛为中继,淮河便从河心岛的两边便架起了两座长木桥,使民众和军队渡河异常便捷。
可以说,没有这两座木桥,江都之战,皇甫英俊的军队就将全军覆没。
皇甫无晋凝视这两座木桥良久,便对孙建宏道:“这两座木桥立即拆除,暂时恢复摆渡过河,将来再重建木桥。”
“可是这样会让民众过河很不方便,不如我们改建成浮桥。”孙建宏小声劝谏道。
“不行!”
皇甫无晋果断地否决了,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道:“浮桥也不能建,只能摆渡,不方便也就几年,你是军人,首先要考虑的是军队利益,其他和你无关,你也不要考虑太多。”
孙建宏只能点点头,这时皇甫无晋又指着河心小岛道:“在河中小岛上建一座炮台,放置几门臼炮,防止将来敌军在这里建浮桥。”
“是卑职明白了。”
皇甫无晋知道他出身贫寒,一向比较注重下层民众的感受,自己以军令来约束他,他虽然遵守军令,但心中未必能赞成,皇甫无晋对孙建宏期望很高,总希望他能尽快成长起来,成为独挡一方的大将。
他便拍了拍孙建宏的肩膀笑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事实上你再想一想,真正需要过江的普通民众并不多,他们探亲访友,一年也就一两回,而主要是商人和军队使用得多,对于商人我觉得摆渡完全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不过是费一点时间和金钱,关键是军队影响最大,这恰恰就是我们需要防备的,我们有足够的船只,我们的军队渡江不成问题,而敌军南下就不方便了,就算你说大桥平时不拆,等有危险再拆,可你想过没有,皇甫英俊在运河口设了五座烽火台,又有哪一座烽火台起作用了?所以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凡事都有利有弊,你作为江都主将,要学会权衡利弊,你要你自己权衡,这座桥是拆还是不拆?”
孙建宏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半晌,他抬起头道:“殿下,卑职明白了,这座桥留着它,对我们是弊大于利,必须要拆。”
皇甫无晋要的就是他自己懂这个道理,就是要他明白,凡事没有两全,都是有利有弊,要他学会掌握分析利弊。
他笑了笑又道:“淮河流域江都段的防御部署,我会交给你来做,我希望你考虑每一个细节,充分利用我们战船和火炮的优势,把淮河防御打造得固若金汤,你现在可以自己带人去考查,半个月后,你提交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
皇甫无晋军队并没有止步在广陵郡,他的军队继续向西扩张,很快便占领了钟离郡和寿春郡,大军随即南下,进逼庐江郡,而另一支八万人军队在大将张颜年的率领下,分兵两路,一路进驻历阳郡,一路开进宣城郡,三路大军将庐江郡汇合。
而庐江郡内,申国舅的八万白衣军正在集结,准备西撤蜀州。
……
就在皇甫无晋开始巩固楚州同一时刻,齐王皇甫忪也带着数千军队出现在鲁郡,自从皇甫玄德第一次晕倒,皇甫忪仓惶东逃回齐州后,他便开始了加速募兵的行动。
事实上,皇甫忪从五年前开始,他采取了和皇甫无晋同样的手段,以防倭寇为借口在沿海推行民团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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