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他带着数十名亲卫越过浅沟,骑马进了军营。
—屋—军营内还算整齐,帐篷一部分是大都督府送来,一部分是花高价从晋福记商行买来,沿着一条线扎下,一眼望去,密密麻麻,足有数千顶之多。
经过一座帐篷时,无晋听见帐篷内有声音,便抽出刀挑开帐篷帘子,探头向里面看了看,只见里面坐着两名士兵,见外面有人探视,两人都吓得连忙站起身,一看便知道是偷懒溜出来。
无晋索性翻身下马,走进营帐,先大量一下,营帐大小适中,搭建在草地上,下面有一层布,有二十个铺位,左右各十个铺位,每个铺位下都垫有厚厚的毯子,上面有被褥,私人物品都压在毯子上。
两名士兵见大群士兵拥着一名将领走进来,都显得十分拘束,无晋向他俩摆摆手笑道:“我只是路过这里,不用紧张,请坐!”
无晋自己先盘腿坐了下来,两名士兵也胆胆怯怯坐下。
“为什么不去训练?”
无晋笑问道:“是生病了吗?”
两名士兵还算老实,都红着脸摇摇头道:“是跑步太苦了,今天要跑五十里,我们半路上溜回来了。”
“跑五十里不算多,梅花卫的训练每天要跑一百里,你们只有一半。”
“可是每天都要跑,还要披着盔甲跑,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一名士兵苦着脸道。
无晋从他们床铺上拿起一把刀,拔出来看了看,刀质还不错,又摸了摸盔甲,都是生铁片打制,武器盔甲都是最基本的装备,随便两个士兵都有了,其中一人还有副弓箭,装备还算令皇甫无晋满意。
这次水军从楚州和荆州各地以半聘请半征用的方式,招募了五千名铁匠,以每月二十两银子的高工钱,让他们日以继夜地打造兵器盔甲,要求他们三个月之内打造出二十万人的武器装备。
“练过刀法吗?”无晋又笑问道。
“练每天都练,上午练刀,下午跑步,而且是列队练刀。”
无晋点了点头,诚恳地对他二人道:“练刀是为了让你们自保,让你们作战时杀死敌人,而不被敌人杀死,跑步则是锻炼体能,强行军时都要几天几夜跑步不停,平时不练,倒时会累死,而且一场战斗要打几个时辰,你们可有体能坚持下去,坚持不下来就是死,现在不辛苦一点,到时候小命就保不住了。”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一起害怕地问:“将军,会打仗吗?”
“这个谁知道呢?现在朝中也不太平,万一皇子们争夺皇帝打起来,你们说是不是?”
“如果是这样,当兵就没什么意思了。”一名士兵自言自语。
无晋觉得他们挺有意思,什么实话都敢说,便问他们二人,“听你们口音,应该都是汝南郡的吧为什么想着来当兵?”
一个高个子士兵挠挠头道:“其实就是为饷银和粮食呗去年淮北旱灾,二百多天没有下雨,小河都干裂了,夏收秋收全部绝收,大家都实在活不下去,我们一个村五百多人全部南逃,正好遇到招兵,一个月三两银子还有一石米,足以养家糊口,所以我们村的青壮基本上都从军了。”
“既然拿了银子拿了米,还不好好训练!”
无晋的口气有点严厉起来,“我先警告你们,不要想当逃兵,当逃兵被抓住就是一刀砍死,然后人头示众,要想打战时活命,要想拿更多的银米,就得好好训练,听到了吗?”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听张陇的声音问:“殿下在帐中吗?”
“在!”
帐帘一挑,只见张陇和五六名军官走了进来,看见了主将,一齐单膝跪下见礼,“参见殿下!”
两名士兵一直不知无晋身份,突然见军营主将进来跪下,口称殿下,顿时脸都吓白了,一起跪下磕头,“小人无知,求将军饶命!”
无晋向他们摆摆手,“这次饶你们,再敢偷懒,每人重打一百军棍,快去跑步,把今天的五十里补回来。”
两人手忙脚乱披上盔甲,拿着刀便奔出去了,无晋这才对张陇等军官笑道:“张将军免礼,各位将军请免礼!”
这时帐帘一挑,又进来一名军官,却是上午刚刚分手的张颜年,无晋这才想起,他是张陇的堂兄,这时无晋忽然有一个念头,要把张颜年留下来,替自己带兵,江淹和慧能禅师都直接回京城了,幸亏他还没有走。
想到这,无晋向张颜年也招招手,“颜年,一起坐下说话。”
张颜年本来是过来看一眼堂弟,明天一早就返回西凉军,不料又遇到了无晋,他笑了笑,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个军营中张陇是主将,他便笑着先汇报情况,“这次招兵的效果非常好,半个月便招募到了十五万人,按照殿下的安排,梅花卫的一千弟兄都分下去领兵,我们一共建立了五座临时军营内训练,这是最大的一座,有五万人。”
无晋最早只想招募八万人,养这八万军队,光军饷一年就要二百五十万两银子,近百万石米,还有平时的蔬菜肉食开支,这也是一大笔钱。
这八万人的军费都是由齐家出,他知道这已是齐家能支持自己的极限了,但现在他在白沙会发了大笔横财,再加上从税银中的榨取,他至少能养二十万军队,听说已经招十五万人,他心中长长松一口气,加上五万水军,他手上已经有二十万军队了。
他在码头和张容谈过话后,他的心便一直绷紧,他需要知道自己的实力,这两个月来招募了多少军队?现在他手上已经有楚州二十万军队和西凉二十万军队,足以对皇甫玄德形成威慑,不怕他和自己翻脸。
“大家继续去训练,我不影响大家。”
众人纷纷起身施礼,出去训练士兵了,无晋给张颜年使了个眼色,让他停一停。
无晋走出营帐,和张颜年一起慢慢向训练场走去。
“刚刚得到最新消息,御史中丞陈直带着尚方宝剑来楚州了。”无晋笑了笑道。
张颜年心中一惊,连忙道:“这皇甫玄德要和殿下翻脸了吗?”
“应该是这样,陈直来是要铲除我的羽翼和可能支持我的人,比如张陇、张容、苏翰贞和我大哥惟明他们,还有齐瑞福,也是他下手的对象,总之在我远征凤凰会回来之前,他要我所有留在楚州的力量都统统打掉,然后再调楚州大军对付我。”
“可是陈直是太子之人,他会对苏翰贞和惟明下手吗?”
“应该说陈直从前是太子之人,现在皇甫玄德要他做事,他还会再听太子的话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逊已经被软禁了,他威望很高,皇甫玄德不会让他替我说话。”
张颜年默默点了点头,他临行前,父亲也告诉过他,因为皇甫无晋的出现,皇甫玄德肯定会提前对凉王系下手,现在看来,父亲的推测没有错,他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
无晋冷笑一声道:“皇甫玄德要杀我,难道我就伸长脖子任他砍吗?现在我手上已有二十万军队,还有二十万西凉军,我只能和他抗衡到底,凤凰会我不会再打了,如果他要发动战争,我只能奉陪。”
张颜年想了想,他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他一指远处正在训练的军队,“但是他们的实力现在还很弱,可以说不堪一击,当然我只是和西凉军比,但他们确实很弱。”
“这个我很清楚!”
无晋凝视着远处的军队,缓缓道:“所以我需要时间,无论如何我要拖下去,至少还要拖两个月,再强化训练两个月,这支军队就勉强有战斗力了。”
说到这里,无晋回头对张颜年道:“我要你留下来,替我统帅这支军队。”
“少主有令,我自当遵从!”
张颜年并不推迟,他知道无晋现在的难处。
这时,身后传来一名亲卫大喊:“殿下有人找。”
无晋回头向官道方向望去,只见军营外站着一名灰衣独臂人,正是黑米,正焦急地向他招手,无晋心一沉,他忽然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了。
三百二十六
片刻,几名亲兵将黑米带了上来,黑米刚刚从维扬县赶到江宁府,听说无晋去了梅花卫军营,却在半路上看见了无晋的亲卫。
“殿下,我有岛主给你的紧急信件!”
黑米将一管红色外壳的鸽信递给无晋,这表示万分紧急,外壳上刻着‘皇甫无晋’四个字。
“此人是谁?”张颜年没有见过黑米。
无晋一边接过鸽信,一边对他低声道:“此人便是凤凰会在楚州的情报总管。”
张颜年点点头,他的目光也落在无晋手中的信,无晋已经看完信,将信交给张颜年,他低声叹息一声,“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张颜年看完信,顿时大吃一惊,怎么可能,陈家内讧,陈祈逃离琉球岛,而且他已经知道晋安会秘密。
张颜年顿时有点慌了起来,如果晋安会秘密泄露,那情况会异常严重,兰陵郡王、他的父亲和祖父、江淹等等等等,所有的人都要被抓捕。
“殿下,这怎么办?”
“当务之急只有通知所有京城的人转移,这件事我来安排。”
无晋立刻问黑米,“你有陈祈的画像吗?”
“有!”
黑米有准备,他立刻取出一卷画,递给无晋,“陈祈左鼻翼上有一个小肉瘤,很好辨认,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永嘉郡虎威镖局的总镖师。”
无晋打开画看了看,立冷哼一声道:“我会发给楚州所有官府缉捕此人,凤凰会匪首,并悬赏一万两白银,我会动员一切力量,只要他上了岸,他就逃不过我的抓捕。”
……
形势相当严峻,无晋回来第一天,一个个令人紧张的消息便接踵而来,大宁皇帝皇甫玄德开始对他下手,而知道晋安会内幕的陈家长孙陈祈叛逃凤凰会,下落不明,给隐藏了四十年的晋安会带来了严重威胁。
为应对这些危机,无晋几乎调动了一切资源,他将陈祈的画像发给楚州所有郡县,缉捕陈祈,并通过凤凰会、梅花卫、齐瑞福、水军府、各地军府等各种渠道监视楚州各地的一举一动,不仅如此,无晋还悬赏一万两银子,刺激着各路民间力量的加入。
他已经在楚州布下天罗地网,而危险的信息也同时传向京城。
但对付皇甫玄德却并不容易,陈直只是先头部队,接下来,将是皇甫玄德的大队军马开进楚州,和抓捕陈祈不同,对付皇甫玄德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军队来直接对抗,要么皇甫玄德被迫承认凉王系的自立,要么就是一场内战开始。
对于无晋来说,备战就是他的当务之急,这一次不是为了备战凤凰会,而是要备战数月后即将到来的朝廷大军。
夜里,无晋凝视着西面天空,天空中浓烟滚滚,这是江宁府的某处燃起了熊熊大火,呼喊救火声和仓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竟是如此清晰,而无晋的心肠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硬。
楚州户部司在今天夜里将会焚为灰烬,而这场大火也将烧掉他和皇甫玄德之间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无晋竟有一种彻底解脱的感觉。
妻子苏菡从睡梦中惊醒,她走到无晋身旁,将头轻轻枕在丈夫肩上,她能理解此时丈夫心中的复杂,她也知道他们的生活将从此不再安宁。
“九天,我想把你们送走。”无晋搂着妻子削瘦的肩膀淡淡道。
苏菡一惊,“夫君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去琉球岛,那里比较安全。”
“为什么不让我们留在楚州?我们可以去维扬县。”
无晋苦笑了一声,“不久,整个楚州都会被战火吞没,我也不愿意出现战火,如果他能承认我的存在,不愿发生战争,那我可以再把你们接回来。”
苏菡心中害怕,她握住无晋的手紧张道:“夫郎,我真的不想离开,要不我们去维扬县,假如形势危急,我们再离开也来得及,你看行不行?”
其实把妻子们送走也是不得已,把她们送去琉球岛,无晋也并不放心,尤其发生了陈祈事件,他对凤凰会也没有了从前的信心,他沉思片刻,便点点头,“也不用去维扬县,大家都住在我的座船上,咱们暂时以船为家,那样更安全一点。”
苏菡长长松一口气,把她们送去陌生的海岛,她心中实在害怕,如果住在丈夫的船上,她倒愿意了,她拉着无晋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回头温柔地笑道:“你感觉得到吗?”
无晋感觉到她的小腹有点冰凉,便将她搂在怀中,亲了亲她的粉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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