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是期待着徐慕斯能主动更进一步他们的关系,但是也没想到他会进一步到这种程度。
一路上徐慕斯小声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有几次都差点闯了红灯,程果也有些心不在焉一句也没问,最后别过脸若有所思地看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她曾经把嫁给徐慕斯当做自己人生最重要的目标之一但是这次却并没有太大的惊喜感,有的只是尘埃落定之后的不安,是尘埃落定之后的……不安。
徐慕斯还是曾经的天之骄子,说的每句话都是语气坚定的陈述句,连求婚的程序都直接省略了不容拒绝,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她不会拒绝。
可是她,还是当初那个唯徐慕斯命是从的小姑娘了吗,程果浅浅地叹了口气,她爱徐慕斯毫无疑问,但是如果爱情的代价是众叛亲离那么她是否承担得起,在寒冷中呆得太久的人总是会迷恋最后的温暖,她做不到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轻而易举地从家里偷出户口本兴高采烈地去结婚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上楼的时候,程果刚刚走到宿舍门口就被徐慕斯拽回来,力气之大直接把她拽进了他怀里,暮色里程果声音有些微微地哽咽,“徐慕斯,你是因为很爱很爱我所以才想娶我吗,很爱很爱我,不是……”不是因为愧疚,不是为了补偿,不是因为长久以来的良心不安所以才要娶我,徐慕斯,结婚是个太美好的字眼,我喜欢这个所谓的爱情的坟墓也不喜欢我们的爱情死无葬身之地,可是我更不喜欢死的不明不白。
“不是什么?”徐少的耳力显然不错,低着头一手撑在墙上把程果固定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挑挑眉问,程果摇摇头目光却一下子暼到路灯下站着的程勋,有些不好意思地挣脱出徐慕斯的怀抱,程勋一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一大袋子东西递过去,“姜汁红糖,你应该是明天来大姨妈,晚上记得喝。”
一句话一出,程果脸红了,徐慕斯脸黑了,程勋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把程果被风吹起来的衣领整理好一副关心的口吻,“爸说,如果你真的住不惯学校宿舍的话,让我明天帮你把东西搬回家我们住家里。”
“我,我没有,我住得很好。”程果有些急切地反驳,难道程立安知道她现在经常住徐慕斯那里?
程勋走后,徐慕斯直接把程果按在墙上一个深吻吻得程果有些喘不过气,最后愣过神才开始从他那里掠夺空气,“徐……”程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就被徐慕斯的食指按住,徐少校显然心情很不好,“所以什么废话都别跟我扯,结婚,立刻,马上。”
“可……”程果“可”字刚刚出口徐少校就狠狠地啃上了程果柔软的唇,程果吃疼地惊呼了一声,徐慕斯放开对程果的禁锢,狭长的凤眼闪过一丝危险狠狠地威胁正委屈着的小姑娘,“敢多说一个字,我就亲死你。”
留下风中凌乱的程果摸着出血的嘴唇欲哭无泪,亲死你?徐少校,你真是个痞子,这算不算是逼婚的最高境界?
回到宿舍和林暮商量的时候,一向无条件支持程果和徐慕斯在一起的林暮从GV中抬起头,幽幽地说了一句很有哲思的话,“小果,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除了从一而终,还有一个词语叫做迷途知返?”
程果关了正嗡嗡作响的吹风机凑到林暮那里,“你说什么,迷途知返?”
22、教官,不可以
林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一下程果白皙的脑门,半开玩笑地把不知所以的程果扑倒在床上,目光对上程果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微微叹了口气,眸子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小果子,任何感情都不要太投入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可以全身而退。”
程果有些摸不着头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正在与网游奋战的安奈,安奈摊摊手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屏幕上收回来投向毫无价值的两个人,“其实,我也和暮暮一样的心情,就像是嫁女儿的那种失落感,是吧,孩儿她爸。”
“是啊,孩儿她妈,小果果,爷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居然要跟别的男人跑了,爷感伤,算了,你先滚一边让爷忧桑一会儿。”林暮一副四十五度的模样,被程果一个翻身反攻回去,“林暮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搞定你男人!”
林姑娘在程果身下低头娇羞一笑,吓得程果一阵恶寒幸亏晚上吃的少,“小样,爷告诉你爷的三步走战略,那就是一脱二上三结婚!爷如果在大学毕业之前没把自己嫁出去,你丫以后就叫爷娘炮吧!”
“哦……”程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是一个很毒很毒很毒的毒誓,而且一定会应验的。”
一招泰山压顶坐得林暮一时半会儿无力起来程果一下子打开门跑了出去,跑到楼道还能听到林暮同学恼羞成怒的大吼,“老子弄死你……”
裹紧了身上的针织衫,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路过体育场时那里依然是灯火通明,程果提着一大袋子蛋挞经过篮球场的时候瞥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个人在篮球筐下投篮,影子被明亮的灯光投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寂寥的感觉,篮球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球场有着不大不小的回音,不过远远看过去高个子男生蓝白色的三叶草球衣很像自己一年前送给程勋的那件。
程果的认人能力一向很差,只要别人一换衣服她就得花好久才能小心翼翼地认出来。
从那一大袋子蛋挞里找了一个香芋味撕开包装,程果找了个离程勋最近的座位坐在篮球场边上看着他一个人在球场里又跑又跳,才想起来程勋前几天专门在军训的时候找过自己,可能是为了让她看他今天下午的大学联赛而那时候她正在和徐慕斯吃饭完全忘了这件事。
关于篮球,那时候程果每天看《永不言弃》看得热血沸腾,细细地想程勋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打篮球的,高高瘦瘦的少年在那一年像竹竿一样突然长高出了程果一头让每天和程勋一起去上学的程果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他习惯走在前面一手勾着她的书包带子拖着她走避免看小说正认真不看路的她一头撞在车上。
程立安一向不是纵容孩子的人,她和程勋上学也从来没有车接车送,在勾搭上徐慕斯之前程果都是和程勋一起上下学,小自己两岁的程勋有时候还会蹲下来有些吃力地背走不动路的她。
那时候女孩子一般比男生要发育的早些,程勋抿紧唇有些吃力地背着她明明汗湿了衣服却从来不多说一句什么,到了离家门口一百米的地方再放下来避免被程立安训。
当然,程勋也不是什么天性纯良的好货,程果六岁时情窦初开喜欢上了自己一年级的年轻数学老师,小姑娘鼓起勇气去告白的时候男老师却蹲下身子把她抱进自己办公室,找了一件校服短裙给她摸着她头说,“小果,下次尿裤子的时候要找女老师啊,老师先出去你会穿裤子吧。”程果看着自己裙子后面那一大片柚子汁留下的淡黄痕迹欲哭无泪。
于是,程果的情窦初开就被程勋这个罪魁祸首扼杀在了摇篮里。
程果十一岁时喜欢上了一个初三的学长,告白的时候脚下轮滑鞋一歪她就在学长面前摔了个狗啃泥,温文尔雅的学长看着程果的惨样笑得差点没背过气,这场男也欢喜女也爱的感情也迅速消失无形。
而这一次,作为回报程果把程勋绑床上用强力脱毛膏脱了程勋脑门前那一小撮装逼必备毛,让程勋三个月窝在家里没出去见人。
程果抱着一大袋子蛋挞边吃边看着球场中间已经不再是幼稚少年的大男生,有些微微的歉疚,似乎遇到了徐慕斯之后自己以前对程勋的所有承诺都被抛得远远的,留那个天生冷漠不爱和别人多说话的男孩子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或孤独或难过。
瞥到空荡荡的观众席上唯一的一个身影,程勋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拍着手里的篮球,寂静的球场只有篮球打在地上闷闷的回声。
第一次到程家的时候,他胆怯地缩在许绮雅身后看到程立安抱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说这是程果姐姐,记忆里小小的女孩子胖乎乎的像个雪团子,她走过来用小指勾勾他的手指,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眯着眼睛笑。
程勋小时候因为亲眼目睹了父亲的车祸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轻微的自闭症,而程果是唯一一个像个话篓子一样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毫不在意他的不言不语的人,小女孩说,我猜你在想你爸爸对不对,我也很想我妈妈,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叫你妈妈妈妈的,作为交换我允许也叫我爸爸爸爸。
她初潮的时候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哭,程勋怎么问她她只是哭着摇头,那时候他一言不发把围在她身边笑话她地图一样裙子的那群男生狠狠地揍了一顿弯下腰背她回家。
她初恋的时候一路小跑跟在徐慕斯的山地车后面,在他终于学会骑山地车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徐慕斯的车后座成就了西中最传奇的情侣,而他一个人站在树荫下远远地看她笑着的样子。
她大三这一年他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只想和她在一个学校把从未说出口的我爱你说出来,可是她再次遇到了徐慕斯近乎疯狂地每天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他们的关系,就像程果曾经最喜欢的那首探戈舞曲——《只差一步》,每次他鼓起勇气迈出了一步的时候,她已经退了一步退出了他的世界,不是探戈里的欲拒还迎而是从未靠近。
“啪”地一声,程勋把手里的篮球远远地扔了出去,走过去程果身边看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睛,长睫毛低垂着在脸上打下浅浅的剪影,心里一阵柔软伸手摸摸程果的头想要学着偶像剧男主那样含情脉脉地说句小傻瓜。
无奈程家小少爷打了一下午的球爆了一下午的粗口,含情脉脉地摸着程果的头深情注视的时候脱口而出“小傻逼”,结果是被程果满球场追着问候了全家。
安奈扔下鼠标轻佻地把手指在林暮说得好听是天使的吻痕说的难听是鸡屁股下巴的小小凹槽上划过,“说,迷途知返是怎么回事?”不等林暮说没事安奈就直接补充,“你撞车那天看到的真的是徐慕斯?”
林暮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安奈大美女简直是个专家,“我只是撞失手了,但是那么近的距离爷要看错爷就跟你姓。”看到安奈若有所思的样子林暮有些紧张地追问,“奈奈,你觉得程果……”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奈果断地打断,“不应该,她现在脑子进水得晒干了才能做决定,你去查一下那个女的,查不到你就直接找安凝她绝对全权代理程果的事情,我拖住程果搞清楚之前不让她结婚。OK就这样,别告诉程果那个女生的事情,那个一提到徐慕斯就变身饮水机满脑子都是水的傻X。”
“其实,冰美人,虽然你也挺腹黑而且喜欢算计但是你还是很在乎程果的嘛。”林暮打了一个响指,“反正我是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家果果的。”
安奈坐回电脑旁继续和网游奋战,“林暮,像我和程果这样的人,会算计一切但是绝对不会算计的是感情,算计来的感情我们不屑于要。”就像一开始程果就会很开诚布公地告诉她,安奈,我和你堂姐是一个阵营的,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我可以帮你得到你爸的遗产但是我们想要你手里安原的股份。
有时候,她不去想楚河就会感觉这个世界其实不是那么冰冷,就像她对程果的友情永远不像林暮那么两肋插刀得直接,她会骂她傻会欺负她却不允许她在别人那里受委屈,这是不是她这个爱无能的女人学会爱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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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Glommy窗边,程果心不在焉地玩着桌子上的手机,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程诺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吃饭,程诺白皙的手指握着盛着红酒的水晶杯目光却飘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程果承认程诺很漂亮而且那种漂亮不是安凝的妖娆不是她的明艳而是一种像玻璃一样美好而易碎的漂亮,她像一个在玻璃展柜里的艺术品她的美丽只能远远欣赏却无法触碰,就像现在她们明明坐在一张桌子前距离不超过一米,她依然会觉得程诺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她的冷漠她与生俱来的疏离让她有些如坐针毡,就像每次她清楚地知道程诺曾插足她和徐慕斯但是她对程诺,恨不起来。
她也可以冷漠也可以疏离也可以假装不认识也可以一副无理取闹的嘴脸和她大吵大闹,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恨这样一个女孩子,因为从小到大她沿着程诺近乎完美的足迹小心翼翼地迈出她的每一步,她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程诺,变成了程诺的升级版,因为爱还是因为崇拜还是仅仅因为她们身上太过相似的血液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小果……”程果发誓这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