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他冲上来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死死地搂进怀里,连声音都带着一丝喑哑,又一次的问:“怎么会是你?笑笑……”
怎么会是你?
她原以为他们再也等不到过年了,原以为他们再也没有以后了,怎么会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又一次遇上你?
韩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你说过,过年一定要带我回家……”
他不说话,把她紧紧箍在怀里,抱得那样紧,就像一放手她就会消失,就像一放手,这一切就会变成梦境里的泡影。
她抓着他的衣襟,泪流满面。
那一天是怎么过去的,像是做梦,可是又清楚而分明。
顾少白帮她收拾了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简简单单一个旅行袋。拉着她一路沿着河边走,脚底踩着湿软的青苔,她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仿佛落叶归根,仿佛尘埃落定。
他带一起去看望奶奶,临河的一栋二层小楼,并不大,黑色的墙面有些斑驳。天井里种着棵香椿,风一吹清香扑鼻。韩笑很少见到这样的房子,裱糊得很干净,旧家俱也显得漆色温润,仿佛有时光的印记。
奶奶见到顾少白和韩笑一起进来,乐得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韩笑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因为奶奶从小最疼小白,所以才这样喜欢她。还不忘数落顾少白:“你这孩子,放假前打电话还说一个人回来,怎么要带女朋友回家还不好意思说?瞧奶奶也没买菜,幸好家昨天杀了只老母鸡,待会炖锅汤给你们补补。”
两个人都老老实实围桌而坐,像个孩子乖乖等开饭。他们都刻意不提分手的事,明明知道一切都是虚幻,就如同一场梦一样,等梦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奶奶的手艺很好,做的菜都很好吃,老人家甚至还斟了点黄酒,边吃菜边聊着顾少白小时候的趣事。韩笑很喜欢这种气氛,仿佛是回家。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家了,从很小的时候,母亲空难,父亲丢下她一心只顾公司,而哥哥……
她抿了口黄酒,在古镇许多家庭都会自己酿酒,香醇悠厚。顾少白也喝了不少,脸上起了微醺,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水流,盈盈的倒映着她羞涩的模样。
吃完饭奶奶打发顾少白去洗碗,趁韩笑一个人塞给她一枚金戒指,很精致漂亮。容不得她推辞,她说:“奶奶一把年纪了,就盼着这天,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你跟小白都要好好的,以后小白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奶奶。”
本应该是喜欢,可她只觉得那戒指捏在指间滚烫。顾少白洗完碗出来,看到她指间的戒指,仿佛会意的一笑。那眼神似乎在说:被我说中了吧?
晚上顾少白送她回旅店,奶奶要留她,她只说自己行李太多,不好带。
他们顺着来时的那条路走回去,河水里倒映着两侧人家的灯光,荡漾着温暖的橙色光晕。
谁也没说话,空气里是静默的香气。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远处人家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的灭了,夜色浓稠如墨,冰冷的风将她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冷却,他忽然转身,扳过她的腰,将她抱进怀中。
他将脸埋在她肩上,她还是那样瘦,肩胛骨单薄得让人觉得可怜。颈窝里是她的味道,他记得。
“笑笑。”他的声音很低。
她没有应他。
他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夜晚的风有点凉,呼呼的吹在她脸上。她就像是石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很久。
“不管我有哪里做的不好,请你原谅我。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的侧脸贴在他胸腔上,听见他的声音都是嗡嗡的。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点头了,就要开口说“好”了,可现实总是轻易的将她拉回。他们没有明天,这个长假一过,她就要回到A市,再次去面对欧阳,和他保持着那种肮脏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终于说:“对不起。”
他扶着她的腰的手一下子垂落。
三十四、诊断书
七天的长假转眼过去,顾少白坚持要陪她回去,她不言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可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她就拖着行李出门了。旅店的婆婆特意摸黑起来给她做早饭,边看她吃还边感慨:“这姑娘怎么待这几天比刚来时更瘦了……”
一瞬间她恍惚就将老婆婆看成了顾少白的奶奶。她摸着指间的金戒指,带着浓浓的鼻音唤了声:“奶奶,谢谢你。”
韩笑走的很快很急,火车站都是人,无数熙熙攘攘的旅客,而她站在人海中央,只觉得自己软弱而茫然。
七天,这么长的梦,终于要结束了。她把行李靠在一边,摸索着手指,脱下那枚金戒指,塞进口袋里。
上车的时候,队伍挤得十分厉害,韩笑提着行李被夹在人缝里,只能随波逐流。长假结束正是客流高峰,穿军大衣的武警喊破了嗓子在维持秩序,韩笑觉得窒闷,越来越透不过气来,那些黑压压的脑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变成模糊的重影,恍惚间听到有人喊:“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是谁这么倒霉,在人堆里晕倒,不怕被踩死吗?
她筋疲力尽的想,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所有知觉。
韩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模模糊糊中觉得浑身发冷,四肢无力。她想起自己应该在赶火车回去,七天长假结束了,她要是再不回去欧阳一定会起疑。
黑暗里,恍惚有一双阴郁濯亮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有人在脱她的衣服,韩笑猛然睁开眼睛,一下子做了起来。
那正在解她扣子的护士愣了愣,安慰她说:“别怕,我们只是想帮你做个检查。”
“不,不要!”她拢起自己的衣领,拼命的挣扎着,“不要脱我的衣服,我不脱!”
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更害怕别人看见她身上斑斑点点的瘀痕。
护士拿她没法,去外面叫来医生。他们在一边小声商量了一会,韩笑始终警惕的盯着他们,就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兽,时刻提防着来自各处的伤害。
后来,那看似慈祥的老医生朝她走来,说:“你的精神很不稳定,身体也极度虚弱,不检查哦话,那么打一支营养针吧。”
医生的慈祥笑容像极了父亲,韩笑莫名的点点头,任由两个护士捋开了她的袖管。
乍一触及她纤细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拿针的护士也是一怔,然后颤抖着摸到她手臂上的静脉,扎进去……
韩笑万没有想到那根本不是什么营养针,而是镇静剂。
几分钟后,她就开始昏昏沉沉,她张大嘴巴,徒劳的想挣扎什么,可是仍旧一分分往下沉去,最后,仍听见她喃喃的说:“不要,别脱我的衣服……”
醒来之后,她看见那位欺骗她的慈祥医生就坐在她床边,表情悲痛愤恨,护士们看她的表情也都是怪异的怜悯。
医生问她:“姑娘,需不需要我们帮您报警?”
她不明所以。
接过医生递来的诊断书,她彻底惊呆了:
肩、臂、腿等数十处皮下青紫。
手臂多处刀痕,手腕可见环状勒痕。
处女膜撕裂,下口体严重充血,曾被多次粗暴性侵犯……
这简直跟电视上的强口奸施暴案的诊断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笑了,报警?难道要她跟警察说,这是她的亲哥哥做的吗?难道要她坦白,她被自己至亲的亲人合谋卖了,所以得到今天这个下场?
她笑了,笑的同时,一滴泪滴在诊断书上。
老医生拍着她的肩安慰:“姑娘,你别哭,现在医学那么先进,我们可以通过精口液鉴定帮你抓住他的。”
精口液鉴定?她抬起头,有点不解的望着医生。
“你还未成年吧?这种坏人,死一千次都不足惜。你别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她忽然用力的摇头:“不,我没有被强口奸,我是自愿的。”
“姑娘,警方不会把你的身份泄露出去的,你只要配合调查就行了。”医生还以为她是担心被人知道。
她奋力的挣开来:“不,我真的是自愿的,就算站在法庭上,我还会这么说。”
护士们想冲上去按住她,她猛的拔出手背上的针头,对准了自己脖子上的动脉:“你们别过来!”
所有穿白大褂的人都怔住了,僵硬的站在原地。
她说:“钱包在行李箱里,诊金多少,你们自己拿。我要出院,我现在就要出院!”
老医生劝慰她:“好,好,不报警……姑娘,你冷静点。你身体真的很虚弱,如果现在出院,可能还没走出医院就又晕倒了。”
韩笑抓着针头丝毫不松手:“我不管,你们都走开,谁也不许跟过来。”
她快速的跳下床,一手捏着那细细的针头,另一手去拿自己的行李。面对她的坚持,医生护士们再也无话可说,纷纷站在原地,表示他们不会再动。
韩笑见他们没有阻拦的意思了,扔下针头飞快的就往外跑,
她拦了辆出租车,上车一问,才知道这里仍是桐乡市,她因为昏倒被送进医院,因此滞留在此地了。看日期,竟是晚了两日没有回去。
她赶忙抽出手机,怎么按也按不亮,已经没电了。她只好先找家旅馆住下来。
那医生说得很对,她现在只是跑两步就已经头晕目眩,脚步虚浮,要是支撑着再连夜赶火车,只怕又会晕倒。
这样又在当地滞留了一晚,第二天她终于顺利坐上火车回家。
韩笑拖着行李走到那幢熟悉的半山别墅时,心口怦怦跳动得异常剧烈。管家看到她也并不显得惊异,像往常一样接过她的行李说:“欧先生在书房等您。”
她心里一凉,知道这次是铁定逃不过了。她艰难的迈进去,撑着扶手上楼,每踏过一个阶梯心跳就陡然加剧一分。
站在书房的门前,手心冰凉濡湿,她深吸口气,推开那扇门。
欧阳就坐在桌子后面抽烟,书房里都是呛人的烟味,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掸落烟灰,她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她想起在医院看到的那张诊断书,一字一句,触目惊心。
欧阳随手把烟掐了,嗤笑一声:“瞧瞧你这样子,我有这么可怕吗?”
她定了定神,垂着头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一边翻动手里报纸,一边问她:“这几天你上哪儿去了?”
“欧……欧洲。”她有些底气不足。
“欧洲?”欧阳的笑声格外讽刺,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都买了些什么?”
她一愣,支支吾吾说:“我怕重……什么也没买。”
他忽然一扬手,就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向她飞来,她吓得本能侧过脸去,那东西砸在墙上,又落到她脚边:“你的护照还在家,你怎么上欧洲?”
她就知道,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想在欧阳面前玩花样,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她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缓缓闭上眼睛。算了吧,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从她逃出医院的那一刻起,不就已经自甘堕落了吗?难道她还真有本事把他告上法庭去?
*
今日有两更,晚一点补昨天的章节。
三十五、哪个男人敢要你(二更
欧阳站起来,一步步向她走来。房间里的窗帘拉着,他背着光线,脸上的表情明暗不清。
韩笑本能的向后退去,可是他已经越过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韩笑的后背紧紧贴在门上,颤栗的望着他:“对……对不起……”
他用手臂吧她困在胸膛和门板之间,让她再也无路可逃,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跟谁在一起,都做了什么事?你把我给你的支票寄给了那个吴肖肖,又一个人跑去乌镇会旧情人?”
她不寒而栗。他说话时火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扭过头去躲避。
可是他狠狠的扳过她的脸来,贴在她耳边,字字诛心:“我还以为你韩笑是什么贞节烈女,被我吻一下就哭得要死要活……怎么,跟你的小白在一起,就能心安理得的一起度过七个晚上,甚至恋恋不舍的又多待了几天?”
他的大掌滑下来,抚在她光滑细腻的颈子上,冰冷的手指停在那紫色的吻痕上,仿佛一条寒冷的冰线,顺着指尖一直冻到人的心脏去,冻得人心里隐隐发寒。
他的笑声带着冷冷的讽刺:“这是我弄的还是他弄的?我就奇怪,正常男人看到你满身的吻痕怎么还能下得去手?他顾少白就这么喜欢玩别人的破鞋?”
“你够了!”韩笑突然用尽全部的力气大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龌龊?我和他清清白白,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佛说心中是佛看到的也是佛,你心里都是男娼女盗的勾当,看到的当然也只有男娼女盗!”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