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刘敢躺在那里呼呼大睡,似是睡着了。
糜贞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没有立刻叫醒刘敢,自行率先一步下了马车。
长街之上,过往人流络绎不绝,小商小贩各种叫卖,周围一片热闹繁华之色。
一旁,潘璋见刘敢半晌没有动静,于是想唤一声:“大……”
刚刚开口,潘璋就被糜贞出言阻止。
“你家大王累了,让他歇息会儿。”糜贞小声说道。
潘璋掀开帘幕往里瞧了瞧,见刘敢真的睡着了,这才放心在旁等候。
潘璋知道刘敢的睡眠很轻,所以不敢发出一点大动静,周围路过的人,但凡声音有点大的,都被潘璋吩咐手下驱赶而散。
糜贞有点羡慕刘敢,打个盹都有这么多人小心的护着。
此时,糜贞看见前方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有一个小孩特别引人注目。
寒风阵阵吹来,街上的人,大都穿着三件以上的厚衣服,那个小孩却衣衫单薄地蹲在地上颤颤发抖。
那小孩看上去也就**岁的样子,面黄肌瘦,浑身脏兮兮的,衣衫也破破烂烂,单是胸前就有好几处大洞。
那小孩似是在乞讨,因为他蹲着那里,脚下放了一个破碗,碗里还有几枚铢钱。
再仔细一瞧,这条街上乞讨的人还挺多,几乎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乞讨者,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半大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
糜贞不由自主地走到最近的乞儿面前,善心大发地掏出一把铢钱,放在了乞儿的碗中。
“谢谢,谢谢姐姐!”
乞儿激动不已地说道,他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大方,一把铢钱洒下来,他乞讨的碗几乎满溢。
早知道真应该换个大点的碗。
乞儿如此想着。
糜贞倒是不知道乞儿的想法,她叹息道:“大冷天的,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了。”
乞儿连连点头,口中千恩万谢。
旁边的乞儿见糜贞如此大方,顿时抱着破碗凑了过来。
“姐姐,行行好吧,我一天没吃饭了。”
新来的乞儿一脸可怜状,捧着碗的手还在微微打颤。
糜贞叹息着掏出一把钱,再次装满了一个碗,新来的乞儿顿时兴高采烈地吆喝起来:“大家快过来,这边有个大善人!”
这一下,这条街上所有的乞儿全都聚了过来,乍然一瞧,足足有十几个之多。
这些乞儿小的只有三四岁,大的也就十二三岁,有的乞儿甚至连个乞讨的碗都没有,随便找来个破木勺子就来充数。
突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糜贞险些被吓住了,好在这些乞儿并未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糜贞倒也心善,把身上所有的钱财都拿了出来,逐一分给了这些乞儿。
眼见糜贞身上没钱了,这些乞儿这才作鸟兽散。
旁边的一位商贩从头看到尾,忍不住出声道:“姑娘,你也忒心善了,他们这些小子都是一伙的,这哪里是讨钱,摆明就是在抢钱,换了我一个子都不给!”
糜贞笑道:“无所谓,讨也好,抢也罢,我挺乐意的。”
商贩大摇其头:“真是个傻姑娘,钱都没了还乐意。”
这时,刘敢打着哈欠出现在糜贞身后,他来得倒也正巧,刚好听见了糜贞和商贩的谈话。
“傻姑娘,怎么不叫醒我?”刘敢问道。
“你醒了?”糜贞转过身来,含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有人能在马车上睡着的。”
顿了顿,糜贞又道:“还有,不准叫我傻姑娘,我可不傻。”
刘敢眯起眼睛道:“这还不傻?身上的钱都被抢光了吧,我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被抢了还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钱是我自愿拿出来的,不是抢。”糜贞一脸正经,感叹道:“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哪里知道平民百姓的人间疾苦。”
刘敢笑了:“什么叫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啊?傻姑娘说话有点不讲道理哦!”
糜贞道:“你是堂堂大王,我只是一介小女子,大王确定要跟小女子讲道理吗?”
刘敢笑而不语,心想这个糜贞倒是有一口伶牙俐齿,这一点上,跟糜竺倒是很像。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么看起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刘敢带着糜贞进入步宅,门口处早早有人迎接。
这并非刘敢第一次来此,说起这步家,在庐江一带也是声名远播的名门之后。
相传步家的祖先,乃是孔子门下七十二贤之一的步叔乘,祖上更是出过淮阴侯,曾是淮阴一带的大族。
只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过去式了,现在的步氏已经沦落。
如今的步氏虽然已经今非昔比,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庐江只要有人一说起步氏,旁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东城的这座步宅。
步宅的装饰富丽,庭院幽深,走廊宽敞,小院别致。
第一次来到步宅的时候,刘敢也没料到,萍水相逢的步练师小朋友,竟然会住在一间豪华别院之中。
毫不客气的说,就是深宅大院的明王府,与之步宅相比较,也要差上不止一个档次。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欧阳修的《蝶恋花》,恰如其分的形容了步宅的此情此景。
步宅的庭院深深,深到何种程度?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帘幕重重,满园的杨柳依依,清风徐徐吹过,片片烟雾缭绕,若隐若现,恍若人间仙境。
这样美轮美奂的宅院,不管别人怎么看,刘敢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有人琼楼玉宇,有人朝不保夕,不知大王能否解释一下,同为庐江百姓,为何差距如此悬殊?”
走廊中,刘敢和糜贞一前一后地缓步而行,糜贞不合时宜地提出疑问。
刘敢意外地看了糜贞一眼,并未停下脚步,笑道:“糜氏不是商贾之家吗?都说商人无利不早起,没想到在糜小姐身上,不但看不到一个利字,居然还有如此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怀,真是难得啊!”
糜贞道:“在商言商,做人为人,我没有大情怀,只是有感而发,大王见了沿街乞讨的孩子,置身处地想一想,如果那些孩子是你的孩子,你会有什么感受?”
刘敢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在庐江郡内,乞丐其实是很少的,尤其是治所舒城,自打刘敢施行军民屯田政策之后,舒城周边的流民早已尽数得到安置。
真正无家可归的乞丐,要么是四肢伤残的残疾人士,要么就是精神有问题的疯子。
有手有脚的正常人,无一例外,都被入籍安置开垦农地去了,只要入了籍的百姓,每个人都有田地分配,不置于饿死街头。
那些街头的小乞丐,最有可能的原因无非两种。
要么就是因为年龄太小的问题,没有得到入籍分地的资格,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操控。
这方面上,刘敢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后世有很多这样的团伙存在。
这些团伙喜欢把人的手脚砍了,把脸毁容,或者是局部烧伤,刻意把人制造成残疾不全的可怜人。
然后,把这些可怜人成批派出去乞讨,那些讨回来的钱,乞讨者得不到一分一毫。
乞讨者能得到的只有一日三餐,或者是一顿毒打。
为什么打?
因为你讨不到钱,讨不到钱就是你不够可怜,再往你身上多制造点伤害,让你看起来更可怜,接着再派你出去……
街上的那些乞儿,没有断手断脚,但是他们很有可能被人操控,因为他们都是心智未开的小孩。
一个成年人想利用一个小孩,那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
只是这一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统统都是刘敢臆想出来的猜测,他不可能把猜测的事情说给糜贞听。
刘敢越是不说,糜贞的好奇心就越重,她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在刘敢耳边嘀咕。
直到步练师来迎接他们,刘敢这才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步练师还是穿着那条火红色的裙子,少女的窈窕纤细,在红裙子的遮盖下,显得如花似玉,娇艳动人。
刘敢总觉得这条裙子在哪里见过,不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刘敢本想和霍夫人聊一聊,但是由于霍夫人要亲自下厨,所以暂时没有出来迎客。
步家的庭院虽大,男人却没有几个,原因无它,因为霍夫人的丈夫去世了,偌大的步宅,只靠着霍夫人一介女子维持。
因为时间尚早,步练师带着刘敢和糜贞在宅子里闲逛,几人并肩而行,在过道上也不觉得拥挤。
金光色的阳光洒落在院落里,宅院里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花花草草,目不暇接的呈现眼前。
目光所触,一片美景如画。
步练师新学了一段舞蹈,一直想找机会跳给刘敢鉴赏鉴赏。
但是步练师一个人跳又不大好意思,于是就拉起糜贞,两人一同起舞,少女的粉臂舒展,曼妙的身姿摇曳出万种风情。
刘敢瞧着瞧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糜贞身上,因为糜贞跳舞的时候很扎眼。
只一眼,刘敢就看出来,糜贞是个学了多年舞艺的老手,步练师那半吊子的起手式,在翩跹若蝶的糜贞面前完全不够看。
步练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没跳几个动作就停顿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糜贞,面露崇拜之色。
“糜姐姐,你好厉害,能教教我吗?”
步练师双眼放光地说道,她其实是有跳舞师父的,但是那个师父跟糜贞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糜贞很好说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步练师的请求。
跳舞,其实糜贞不是很感兴趣,当初之所以学跳舞,也是因为大哥糜竺的指示。
在糜贞还很小的时候,糜竺告诉她一个深刻的道理。
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外貌美丽的女人,女人的外貌好坏取决于一个男人会不会喜欢上你,女人的内涵高低决定于这个男人能喜欢你多久,一旦这个男人发现你的内涵和外貌不成正比,那么再美丽的女人也只能沦为男人的附属品。
外貌是父母给的,生下来就改变不了,内涵却是后天可以培养的。
糜贞为了成为一个有内涵的女人,在很多方面下过苦功。
跳舞,只是其中之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吃人嘴软
日暮西山,黄昏来临。
霍夫人已经准备好一桌子饭菜,刘敢被步府的人,众星捧月地请上了首席。
众人入座。
眼前是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刘敢光是闻着菜香,便是已经忍不住食指大动。
“可以开动了吗?”
刘敢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
霍夫人笑道:“大王请随意,就当是自己家好了。”
步练师也道:“大叔,你赶紧吃,吃完了给我讲故事,上回讲的林黛玉进贾府,讲了一半就没了,后面怎么样了?”
“练师,不准没大没小,要叫大王!”霍夫人皱起眉头,教训道:“还有,你怎么能让大王给你讲故事呢?大王又不是说书先生。”
步练师嘟起小嘴,瞬间不开心了。
刘敢摆手笑道:“无妨,我和练师投缘,她想怎么叫都行,我这也没那么多礼数。”
这句话是真心话,步练师聪明伶俐,乖巧可爱,不论是谁见了都会喜欢。
另一方面,刘敢除了在下属和陌生人面前端端架子,摆摆大王谱,在熟悉人面前一般都很随意。
既然刘敢已经开了口,霍夫人也不好继续多说什么,这种问题说多了反而不好。
众人其乐融融的开始用餐,唯独糜贞始终格格不入。
刘敢和霍夫人一家人都认识,自然有很多话题可谈,可是糜贞就认识刘敢,再加上今天才认识的步练师,很多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且,根据糜贞的观察,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
从进入步宅至今,这座深宅大院里,除了刘敢之外,竟然没有一个男人。
府上的下人全都是清一色的丫鬟。
这让糜贞一开始误以为,这可能是刘敢金屋藏娇的别院,后来看刘敢和其他人的举止彬彬有礼,这才打消了糜贞脑海中想象的可能。
再后来,看霍夫人和刘敢说话的神态,似乎隐隐约约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春意。
而刘敢对此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
更令糜贞震惊的是,霍夫人的女儿步练师,似乎也很依赖刘敢,小女孩顾盼之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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