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银澈点头微笑,目送她消失在视野之内。
程莉央,她不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我只能勉强自己去认为这是因为大大咧咧的个性和与展银澈的熟悉所致,她对待展银澈,还是像初中时玩在一起的时候一样,随意命令,打闹依旧,可是,她并没有意识到我,并没有在意过我,她的一些过火的言行举止,完全还只是个孩子,没有考虑到我的立场那样的体贴。她还没有学会玩伴有了重要之人之后,该采取的应对态度。
说是小气也好,说是吃醋也好,这是一个女孩子在有了喜欢的人之后,那敏感脆弱的心里,所能容忍的限度。
开始学着用别的方式填充自己的时间,看书、听音乐、下棋,去操场上看于向彬和苏蓝沉的篮球单挑,和展银澈已经不是同桌了,不管是去找他聊天还是讨论习题都要面对程莉央那似笑非笑盯住的眼神,讨厌那种感觉,而且,不习惯,没有了和展银澈在一起时自然的默契。
每周仅有一次课余活动的时候,我习惯去象棋社,一群象棋爱好者在这仅有的空闲时间里捉对厮杀,兴致盎然,曾经,我和展银澈,也是在这里度过大部分的空闲时间的,不知为什么,越是平淡温暖的时候,越是想藏在心里不愿说出和他人分享,所以直到现在,也得自己面对这份失落和孤单。
我环顾四周,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早早来到这的展银澈,正在一角和一同学下着,于是走过去观看,不出所料不出十分钟,那人输局已定。
“小竹,来下棋吧?”展银澈向我微笑着。
“好。”我淡淡的应着,坐上那离开同学的位子,手利索的摆好棋盘。
似乎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静静的相对,即使不发一言,我也可以看到,他凝神思索的表情,他向我温暖微笑的脸,可是,越是简单的幸福,竟成了越是奢求的渴望。
三局,二输一平,可见就算是很小学会下棋的我对上这向来聪明、考试次次第一的展银澈,也是赚不到什么便宜的。
摆棋,重新开始,棋下到一半,门口传来一声呼唤:“喂,展银澈!”
我拉长了脸,果然,又是那阴魂不散的女人。
程莉央兴高采烈的挑进来,手里拿着两个甜筒,看到我后一愣:“呀,小竹,我不知道你也在。”
“没事,你请便。”我盯着棋盘,她倒也毫不在意的分一个给展银澈,展银澈把甜筒递我,我摇头,然后听到她不满的嘀咕:“那明明是我给你买的嘛。”
“哎哎,在这自己玩会,我先下完这棋。”展银澈对她说。
“呀,展银澈你会下棋,好厉害啊。”程莉央一下来了兴致,拽住他的胳膊:“教我嘛,教我。”
“好,你看好啊,马走日,象走田,车横冲直撞,炮隔山……”展银澈一边说着耳熟能详的象棋口令一边给她示范,她依旧迷惑不解,缠着发问,展银澈只好耐心的给她讲解,就在和我那未下完的棋盘上,这样一来,我本来顺畅的思路完全被打乱了,在之后的几着上连连失子。
我承认我静不下心来,对面的两人的欢声笑语使我如坐针毡,我硬着头皮盯了棋盘很久,才发现了一个可趁之机,移动棋子开始反攻。
“呀,你看,她把炮放这儿了,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呢?咱们应该把这个子挪开……”展银澈细致的讲着,可那个“咱们“更使我的心里多了几分怒火。我坐正,看着对面的两人,微笑的说句:“思路乱了,我比较喜欢安静时的下棋,所以,对不起了。”
之后,掂住棋盘的两角竖起,哗啦一声,掀了棋盘。
不理对面愣住的两人,我起身离开,走出象棋室,穿过长长的操场,准备回教室。
“小竹。”果然,过了很久展银澈才追上来:“你在生气什么,为了莉央吗?”
“在我面前,不要叫她莉央行不行。”我的怒火一下子上来了,冲他吼。
他被吼的退了一步,随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小竹,不要为那种事生气,不值得,再说,人家程莉央也早有了她喜欢的人了,你不需要为这担心的。”
我只是……怕失去而已……
只是怕失去啊……
我承认我的小气与自私,承认我的敏感,但是,从小丧父的经历,使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失去了仅有的安全感,不管是生与死的界限,不管是近与远的距离,爱你的人,你爱的人,总有一天,会纷纷离你而去,而你,却必须继续生存,所以,我只是太过于在意了那些能让我觉得可靠重视的人,心中恐惧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分离,太过珍视却导致不知如何是好……而已。
我在心底嘲笑着自己的可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迟早为这样的自己而痛苦的吧。
展银澈安慰的把我拉近,轻轻的拥抱了我。
那样笃定的话语,那样温暖的怀抱,使我渐渐的安心了下来,歉意的冲他微笑了。
因为我还要回教室拿回家的东西,于是和他恋恋不舍的告别,怀着甜蜜的心情走进教学楼时,我赫然发现倚靠在走廊上的程莉央,显然正在等我,她看到我,站直身子向我走来。
“小竹,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什么了。”
“没有!”我说,想起刚才展银澈的话,觉得真的不该那么敏感的怀疑程莉央。她和他,只是玩伴而已呢。
“没有最好。”她的语气也不再是面对展银澈时的温柔和娇气:“我只是想说一句,我不希望你会来干涉我们的好友关系,之前我曾经差点就失去这个朋友了,现在恰好转来他也在的高中,我想和他好好维持下去,展银澈,是我最重要的一个玩伴。”
我看着她,觉得刚才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太天真了。
女孩子就是这样,自己觉得好的就都霸占着,不希望这些温暖有一天被别人带走,等到某一天那给予温暖的人真的离开了,才发现他的重要,本来在心中无足轻重的人,也因为这种“竞争“,一下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
往事
我是从展银澈口里,听说了他和她曾经的,之前他们一起玩的有四人,后来,程莉央开始时常向他们三人借钱,三人因为关系好,也就都省下零花钱借给她,后来发现她居然和一群不良少年玩在一起,借来的钱大多都和他们一起乱花,苦心劝过后她依旧我行我素,于是不再帮助她,几乎和她断绝好友关系,后来的某天,三人接到程莉央的消息,说是被不良少年们欺负,三人心急火燎的赶到所说地点时,却被骗,不良少年们打伤了他们并抢走了仅有的钱,程莉央在一旁笑得开怀。
感觉受到背叛的展银澈,打电话问程莉央:“你到底把我们这三个好朋友看做什么。”电话那头的程莉央轻描淡写:“工具呗。”
直到后来,不良少年帮派因为喝酒闹事被警方拘留,程莉央也被家长强行送回学校,这才开始用心向学,与不良少年们宣告了决裂。
听到这里,我开始心痛,为这样太过善良的心态的展银澈,为受过伤还学不会怨恨的展银澈,为即使是这样也愿意和她继续做朋友而感到极度的可悲。
如果是我的话,被谁伤害一次就再也不会去接近他,例如对于向彬,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即使是能和他表面上客套应对,心里也总会记得他伤害我的事实而伺机报复。
展银澈真诚的说:“那些,都已经是往事了,现在的程莉央,应该不会再做出那种事了。”
可是,她说过的,展银澈,你只是一个,工具啊!!!
如果是换成别的女孩的话,或许我还不会如此的纠结于那份和展银澈的玩伴关系,只是,从他们口中听到程莉央是展银澈曾经心仪的女孩那一句,就使我没有办法不在意。无论逞强的度过多少困难,说到底也还只是个小女生罢了,女生通有的嫉妒心和独占欲,是改都改不掉的事实。
秋天渐来,天气变化的很快,由于一天才回家一次,穿着单薄的我不小心感冒了,咳嗽喷嚏头疼发热一股脑的来,在展银澈的劝阻下,我只好请假回家休养。
其实我是不想请假的,高中里的课程很紧,请两天假再来或许就会跟不上课的进度了,而且,更不放心的,是程莉央和展银澈。看不到的时候,总会有无端的不安全感。
妈妈依旧工作忙的不在家,那个“伯伯“中午下班回来之后看到早已回来了的我,过来担心的问长问短,我无比窘迫尴尬,忙跳起来洗一把脸去厨房做饭。
“小竹!”“伯伯“追过来:“你干吗?你都发烧了还做饭……躺着去吧,等我做好了叫你。”
啊?我傻傻的站在菜墩前,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觉得睡意又来,摇摇晃晃的走向卧室,一头栽下。
等被他叫起已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我坐起揉着睡眼,忽然有种熟悉感,我好像,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吧,和于向彬家还住的很近,我从幼儿园放学,一溜小跑的向家里冲去,路上遇见的邻居老奶奶们都亲切的打着招呼:“小竹啊,今天你们家又做好吃的了,快跑吧,俺都闻见香了。”回家之后,妈妈在厨房里炒菜,爸爸在一旁洗菜递调料的打着下手,说说笑笑的格外快乐,等到饭菜上桌,听我细声细气的说着在幼儿园趣闻,自然有是一阵笑声。妈妈有一手好厨艺,炒菜尤其拿手,导致小时候贪吃的的我一直是胖乎乎的,有时候爸爸会拿出几瓶好酒,让我去请于叔叔过来共饮,有时候就连于向彬那个混小子都会顺着摸过来,一边亲热的叫着“阿姨“一边甜言蜜语的哄到我家老妈笑哈哈的为他也端上一碗。
那些时候,真的是很幸福的吧。虽然,只能在记忆里了,现在的妈妈,工作忙到时常不回家,我也习惯了没人在家时自己做饭,对自己的口味早已熟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家人为我做的饭了呢。
那顿饭是我和“伯伯“对坐,很意外的,他对我说起了很早以前见到我时的印象,他说刚经人介绍认识妈妈的那年,来家里做客,然后就看到那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穿着素洁的小连衣裙,很乖,见了生人问好一声之后,就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大人说话,不插嘴也不胡闹,一副分明就听不懂却也十分认真的神情,一直到谈话结束,和妈妈一起起身送出门去。他还说有次路过我家门时见过我,妈妈还没有下班回家,没拿钥匙的我被锁在门外,寒风中抖抖索索,对着一盆枯死的吊兰发呆,那小脸上的表情是他没见过的。是一种深至骨髓的寂寞。
那样孩童的我,对着已经死去的植物,在想什么呢,在想生与死的界限吗?我依稀记得那个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时纷乱的思绪,原来不管是多么悲酸的往事,都会渐渐在流年里走远。
到最后,他叹息着说,之所以选择了妈妈,一部分的原因是我,那个时候的我,表情太过于寂寞了,而已。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应对他的话,那一顿饭在沉默的氛围中吃完。
现在的我已经长大,改不掉的依旧是那个偶尔就露出来的孤独神情,他没有争得自己孩子的抚养权,曾想好好关爱照顾我来弥补,只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敏感而客套的心,使他永远进不到我的内心之中。记得之前很偶然的时候,妈妈和“伯伯“争吵,在家的我总会帮着“伯伯“说话,妈妈曾为此气恼,后来的我告诉妈妈:“我必须要和他站在一边,因为,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而这个家里,'伯伯'他却只有一个人,如果我和你一个鼻孔出气,他会觉得好难过的。”妈妈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当时十二岁的我,我站在那里,目光是脱尽了稚嫩的,出门来,伯伯看到我,想伸手抱我,我微笑一下,轻轻投进他的怀抱后,不着边际的飞快离开。
不能自由说话……
不能像其它的小孩子一样……
不能肆意撒娇妄为……
不能自由表达想法的家……
因此,我才在上了高中之后,选择极少回家吧。
由于在家里的感觉实在太不自在,等吃完饭后睡醒,吞了两片退烧药之后,我强迫自己还是来了学校。
其实已快到了放学时分,我突然只是想见他,想见那个有温和笑容的展银澈,忍不住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到了学校,停车,走到楼梯时忽然觉得会省时间,手灵活的一攀,身体跟着跳上,就直接走廊窗户里翻了过去。
“啊?!小猪!”刚出(五)班教室门的于向彬见了指着我大叫,身后还跟着苏蓝沉。,显然也是被我的飞天而降吓着了。
我顾不上理会身后的他们,一鼓作气的奔跑到教室门口,刚进门,我看到了展银澈。
展银澈手里正是写着程莉央名字的习题集,而程莉央趴在桌上,头枕在胳膊上已沉沉睡着。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辉透过窗户洒在那两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温馨的光晕,而我,像是突入这个领域里陌生的盲点。
估计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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