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悠哉悠哉而来的苏暮卿在当听到这声音时,身子猛地一顿,瞧得前头伫立着的人儿,心下没来由的害怕,她急急地跑上前,不曾去理会他们的神色,大步地向着阴冷潮湿的冰窖里头走去。
苏暮卿跑得太快,一时间没注意到里头有人走出来,两人便是生生地撞在一起。
“小姐!”紫儿惊呼道,眼底闪过一阵喜色。
苏暮卿身子一滞,猛地抬首,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只是脸上有好几道血痕,她轻轻地抚摸着紫儿的容颜,道:“紫儿,是我连累了你。”
紫儿摇摇头,浅笑而不失恭敬道:“小姐,奴婢让你担忧了。是奴婢不好,不过……”
苏暮卿微惊,犹如清潭般的眸子闪过一阵惶恐,紫儿的发丝凌乱,衣服也有些褶皱,难道……她不敢多想。可紫儿竟还是笑着与她说话,她心头甚不是滋味。
当着众人的面,紫儿竟是直直地跪在了苏暮卿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直起头满眼皆是不舍与留恋:“小姐,奴婢怕是不能够伺候你了。”
苏暮卿犹觉得全身一阵凉,一股冷意从脚底向着四周窜起来,她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紫儿,双眸发酸,低低道:“紫儿,你和绿儿都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都是她那么不懂得收敛的与他们做对,才害了紫儿,倘若她能够更加沉得住气点,定不会这样。这笔帐她记下来,黑眸中闪烁起锐利的光芒,泛着森森冷意。
紫儿碰触到苏暮卿的衣裳甚湿,担忧道:“小姐,你怎穿着湿漉漉的衣裳,还是快些回去换了,莫要着凉了。”
闻言,苏暮卿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这丫头都这时候竟然还是操心着她的事儿:“紫儿,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弃你。”
紫儿轻颔首,道:“奴婢谢过小姐。小姐,奴婢想要回落松院换身衣服,还望小姐能够在官差大人来之人,不要让人去碰里头的三具尸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骇然,这地窖里竟然是有尸体,莫不是……众人满含疑惑的视线落在紫儿的身上,就连严妈妈与刘妈妈也不例外。
苏暮卿敛起悲伤,明眸中闪过一丝狐疑,试问道:“紫儿,那三具尸体是?带我去看一眼。”
紫儿微点头,站起身子垂首道:“还望小姐能够原谅奴婢失手杀了他们。他们就在里头。”
药粉洒落一地,与绳子碎屑混合在一起,三个家仆倒在地上,毫无生气。
见状,刘妈妈与严妈妈二人大气都不敢出,偷偷地打量着紫儿,不就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怎就放倒了三个男人?她们心中划过一丝惶恐。
解永浩上前查看了下三个人伤口,两个人是窒息而死,虽然脖颈被掐出了血,但并未伤及动脉。看着他们倒地的姿势,与脖子上的痕迹,他不禁暗惊,万万没想到紫儿姑娘的手劲那么大。另一人是让尖锐之物刺到了腹部,他抬眼扫了下紫儿头上沾血的簪子,便是了然。然这并不是致命伤,真正的伤是在后脑勺,脑后一滩血。
“回郡主,这三人皆死了。”
苏暮卿微蹙起眉头,抿着双唇没有说话,一双如夜星般璀璨的眸子里溢着深邃的光芒,她似乎要重新估量下紫儿的能力。
紫儿落落大方地由着自己小姐审视,她明白如今的苏府不再似以前的,小姐也不过是害怕身边有着忘恩负义的人。但无论怎样,她紫儿都不会。因为她是夫人救回来的孩子,她的命是夫人所给。
“小姐,夫人曾告诉过奴婢和绿儿,当遇到比自己强壮的人来攻击自己时,该是如何使计让自己脱险。”
这一点,苏暮卿自是相信,稀薄的记忆中是有娘亲是与她们提起过这些。只是,她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紫儿平日那么柔和的人竟然下得了手,也许这就是人的求生本能。
紫儿侧首扫了眼刘妈妈与严妈妈二人,眼底染着一层寒意。但在回首时,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恭敬的开口:“小姐,奴婢在这儿的时间越久,怕越容易拖累你。奴婢该是要早点去府衙。”
第七十七章 当头棒喝
大理寺,分外的安静,袅袅清香飘散在屋里。
这是苏暮卿第二次踏进这儿,其实她一直以为这该是缭绕满血腥味的地方,毕竟处理刑事案件,怎可能不动刑呢?
可两次来这儿,皆是飘绕着清香,仿佛是不禁意间走到女子的闺阁一般。
苏暮卿扫了眼这偏堂的布局,视线便是落定在坐于案桌前的男子,一袭玄纹云袖蓝衫,低垂着头看着桌上的案卷,神情分外专注。使得她有些不忍心打扰,便是安静地伫立于一方,微垂首暗暗打量着晋王,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味道。
前世,她和他碰到过许多次,却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看他,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还是为他如画般的模样给惊着,只是甚少言笑,而且与人甚是疏离,算是只与沐容尘说得来。故而当沐容尘与她说,晋王想与她做交易时,她除了担忧还有不思议。
晋王在苏暮卿出现在院子时,就看到了她,却没有说话,故作看卷,但事实上并不曾看进一个字儿。
两人似乎在比谁更有耐心。
苏暮卿心中虽急,但如今紫儿杀了三条命的事儿移交到了大理寺由晋王处理,她急也得等着他得空的时候说话。
其实,紫儿倘若没有去自首,她也会让李汉林等人帮忙把这事儿给私下处理了。虽然这样若是李氏抑或张姨娘将事情捅出去,怕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可如今,也好不到哪儿去,苏暮卿有些猜不透紫儿的想法,私以为紫儿这般为之该是算计了什么。当时,由于不该在场的人在,使她都不好多问。可等着没有旁人时,紫儿坦坦荡荡地与她道别跨入了牢狱。
“看够了没?”
冷淡的声音从晋王的口中溢出,他抬起头,幽深的黑眸里带着一丝冷意,似乎为她盯着看,极度不满意。
苏暮卿面色微红了下,略有些尴尬,好在这声音虽冷,却也没有分外的厌烦,于是恭敬的开口:“臣女见过王爷。”但声音却是不卑不亢。
晋王收回视线。幽深的目光又落回在案卷上,修长的手指翻动了一页。
偏堂内又一次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翻书的声音。沙沙……
不好听。
一刻钟,两刻钟……
苏暮卿抿了抿唇,细想暗想,她是不是找错人了?想来直接找皇上都比在这儿傻站着来得好,明眸中掠起一丝不耐烦。
正踟躇着要不要撤离的时候。苏暮卿听到一声低淡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嗯。”
苏暮卿嘴角暗抽,如此性子的人怕就算是他愿意与人相交,也没什么愿意与他多言?也亏得沐容尘能够与他说上话。
半响,又没了动静。
苏暮卿又只听到翻卷页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是弄得她心头儿颇为烦躁。可又要作镇定自若。她顿时觉得自己直接来找晋王完全是个错误,找沐容尘也比他来得好。
苏暮卿嚅动了下嘴唇,平静的声音缓缓地从口中溢出:“打扰了王爷。臣女这就告退。”
晋王手一顿,松开欲番的卷页,直起头幽幽地望着她,心性终归不够。
带着寒意的眼神,让苏暮卿欲挪开的脚步顿住。她垂了下眸,再次抬眸之时。直直的对上了晋王的眼神,幽深的让人不可深测,无法探知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遇上晋王,望见这一双眸子,苏暮卿犹如被当头棒喝,其实那么多的人想要算计他,都为他反计,如苏连墨所说的将计就计,他似乎都是冷漠却又懒洋洋地回击着各种人。
而她现下明白的是,她为何要这般急匆匆地赶来救紫儿,明知被移交到大理寺,由他负责,作为盟友她其实该是放心,至少他不会为难一个女子。她只需静等着紫儿这么做的用意什么,那些会咬人的狗会怎么做?而后暗暗的周旋即可,如此照样能够让他们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而且更重要的是并不需要太费心神,虽说未雨绸缪是好事,但她该是相信紫儿。
晋王望着她变幻无穷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在唇角绽放。
“安乐郡主来大理寺,不是就为了看本王?”
“咳咳……”苏暮卿被他这句话给呛着了,抚着胸口为自己顺气,这晋王,当是让人刮目相看,当然也开始觉得这晋王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冷漠疏离,至少还会说冷笑话。
片刻,苏暮卿调整呼吸,而刚才有的尴尬也渐渐地消失,她扯开嘴角莞尔一笑,精致的容颜上洋溢着不容忽视的光芒:“王爷这般美人儿,若是能够笑笑,纵使暮卿身为女子,也当是自叹不如。”
晋王黑眸猛眯起,幽深而又寒冽的声音溢出:“既然看了,立刻走人。”他堂堂王爷竟是让个小丫头调戏了,而且还是她,平日可没见得她这般戏弄人。
苏暮卿微福身,转身欲离开。
却又闻得他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站住。”
苏暮卿顿住脚步,悠然转过身子,恭敬的开口道:“不知王爷美人还有何事儿?可还是让暮卿继续瞧你的美貌?”
晋王幽深的眼眸下闪过一丝懊恼,这丫头还记账了,他不过是想让她清醒点,结果自己堂堂王爷两次遭其戏弄。
晋王薄唇微眯,寒冽的神色在她身上流转了圈,幽幽道:“罢了,既然安乐郡主愿意多看,那便继续看着,本王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言毕,他便不做声,垂眸翻着十年前南海域发生的旧案。
苏暮卿微愣,眸中闪过恼意,同时暗暗告诫着自己以后不能随意的逞口舌之快。见着他又全神贯注的翻案卷,她轻手轻脚地往后退去。
“安乐郡主,你是打算不告而别吗?”
凌冽且威严的声音传入苏暮卿的耳里,而他却是不曾抬头。
苏暮卿停下脚步,顾盼生辉的双眸中升起一丝狐疑,她怎觉得晋王是在戏弄她?可她不认为自己有如此殊荣,入得了他的眼。虽说彼此有交易,也算丁点盟友,可她不觉得堂堂晋王会对她产生戏弄之心,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轻笑出声,清柔如纱:“王爷既然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想来也该是允得暮卿回家欣赏王爷美丽的容颜。”
晋王微挑眉,他怎不晓得府上有他的容颜,微抬眸,扫了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女子,道:“原来本王如此入得郡主的眼里,当是在屋里挂起本王的画像,真是三生有幸。只不知睿王可是知道这事儿。”
当下苏暮卿的眸色寒如冷霜,眼底缭绕着浓浓的恨意,身上也情不自禁地散发出浓浓的寒意,语气冰寒:“王爷,你管太多了。”
她果然是厌恶人提起睿王,不知睿王是如何得罪了她,毕竟一个长年不出现在京城的人,一个甚少出闺阁的女子,何以交织出如此恨意,莫不是苏将军之事当真与睿王有关?
晋王双眉紧紧蹙起,黑色的眸子深不可测。
苏暮卿察觉到晋王的视线,立刻警醒,她怎在他人面前流露出这般情绪,赶紧地敛下面容上的冷意,换上一张笑脸:“王爷,国事那般繁重,你也够操心的了,暮卿的事儿暮卿自己会解决。”
晋王凝视着她这张伪装的笑脸,暗叹了声,冷声道:“是吗?郡主当真有能力退婚?”
闻言,苏暮卿大惊,他怎知道她有退婚的念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话,只愣愣地望着不远处精致如玉的面容。
晋王冷着面孔训道:“既然没有能力,何以夸下这样的话?当是让人来笑话吗?”
苏暮卿心头一颤,动了动嘴,终只是淡淡道:“多谢王爷提醒,暮卿当是知道如何说话了。若是王爷无事,暮卿先退下了。”
晋王冷漠地开口道:“这地儿好像是你自己所来,有事的不是本王。”
苏暮卿微点头,恭敬而又充满歉意道:“暮卿打扰到了王爷,还望王爷见谅。”虽然这晋王说话冷冰冰,且那双黑眸仿佛能够穿透人心让她惶恐,但这趟来她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晋王的话让她明白了些许东西。
忽而,一阵轻笑声远远传来:“哟,今天来了稀客啊。安乐郡主,五天不见。额,怎气氛有些不对劲?”
沐容尘踏着轻快的步子带着爽朗的笑容优雅地走进偏堂,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溜转一圈,嘴角升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苏暮卿倒是让沐容尘的话语吸引了过去,五天?
“我们最近有见过吗?”
沐容尘眉头轻挑,笑语:“我见过你,但你不曾见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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