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望着苏暮卿,唇角笑意甚浓,小姐变了。变了很多。
她甚少看到小姐这般激动的表达着喜悦,一直来,小姐都会将欢喜压在心头,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也只有悲伤、冷漠、淡然。
这样的小姐真美丽,爱与喜欢不能深藏。只有表达出来,才能够让人明白,才会少一些误会。
曾经她甚是与小姐说事儿,只不断的告诉着小姐她不会伤害她,但终归还是引来小姐暗暗的怀疑,若是从一开始她都直白的告诉小姐。有些事儿就简单了许多,就不需要兜兜转转那么久。
苏暮卿拉着紫儿坐下后,亲自为她沏茶。又为她取来糕点,还不时的唠嗑着:“紫儿,这路上是不是很辛苦,是不是很累,是不是很饿。要不要休息一下……”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人真的会变化。
但有一点。小姐却是从来没有变化,一直都是非常体恤仆人奴婢。
“郡主,你那么多话,让紫儿怎么回答的过来。”吴远清站在门口笑着开口,没想到回到长安城,最先给他们带来的惊喜是郡主的变化,不一样了,不一样。
苏暮卿小愣了下,这才注意到原来吴远清也回来了。刚才视线全部落在紫儿的身上,都不曾看到他一直在她们的身后。
她弯起唇角,笑着道:“吴侍卫,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便是。”说着又为他斟了一杯茶。
两杯清茶,热气腾腾,飘着清香,沁人心脾。
朱儿跨门进来,对着他们柔柔一笑,又转头望向苏暮卿:“暮卿,你且与紫儿她们好好叙叙旧,我去厨房命人晚上多做些好吃的。”
她不能分走暮卿的一丝喜悦,哪怕只是一点点。
苏暮卿满面笑容的看着朱儿,点点头:“嗯,谢谢。”
待得朱儿离去之后,苏暮卿明眸凝视着面前的紫儿,眼眸中尽是满满的笑意。
“紫儿,可是还好?”
紫儿轻颔首,唇角带着淡若清风的笑容:“很好,没出什么事儿,二皇子一直在暗中帮着我们。小姐,你呢?奴婢今儿个闻得外边传言着说是睿王的王妃也是苏暮卿?是不是又出了很多的事儿?”
苏暮卿点点头:“嗯,的确出了很多事儿,几乎是一言难尽。紫儿,你也别一口一个小姐,奴婢的了。这儿没有什么外人,而且你还是我的姐姐,这般称呼起来很是怪异。”
紫儿却是摇摇头:“小姐,紫儿只觉得这般称呼,我们的关系才是靠得最近,没有丝毫间隙。”
苏暮卿微愣,眸间掠过一抹诧异,稍瞬即逝,但还是开口道:“紫儿,那我们还是彼此名字相称,你看我与朱儿早已这般称呼,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因为称呼的变化而变化。”
闻言,紫儿终是点点头:“好。不过紫儿还需要一个适应时间。小……暮卿,京城如今局势怎样?”
苏暮卿摇摇头:“看不清,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我只能根据以前的记忆来做判断,而且眼下我们只能按兵不动,要不然一旦出事儿,我们怕是自救不了。”
紫儿蹙蹙眉头:“因为王爷他们都不在身边吗?”
苏暮卿长叹一声,双手捧着茶杯,垂眸望着杯中沉浸在低下的茶叶,淡淡道:“嗯,如今他们也是处于自身难保的情况,我们只好这般呆在王府里,能不与外边的人接触就不接触,静静的等待着他们平安归来。”
吴远清当下沉不住气,急声询问道:“王爷他们出了什么事儿?”
苏暮卿面容上的喜悦褪尽,眸中缭绕起浓浓的担忧:“被困了,墨檀他还受了重伤。而又因为我,表姐她单枪匹马的前去战场了。”
听闻,吴远清当下站起身子。道:“我现在就去,多一人是一人。”
苏暮卿抬眸望向一脸焦急的吴远清,欣慰的笑笑:“不用,李护卫他们可能也去了,你这次陪紫儿归来定然还有事儿要帮紫儿做,不能离去。”
“暮卿,你怎么知道?”紫儿惊诧的询问道。
苏暮卿扯起唇角,一抹浅浅的笑容尽显,她缓缓的开口道:“我与你相处了那么多年,你的眼眸。你的神情,你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能隐约猜测到些许东西吗,即便这么久没见了。”
只有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人。才无论过多久,都记得对方一切。
紫儿不禁有些动容,这半年来,小姐竟然这般想她,她嚅动了下唇角。感动的开口:“小姐……”
但话一出口,竟是落下了眼泪,接着便是泣不成声。
有时候走得很久很久,走得很累很累,忽然间在经过曾经到达的地方,那儿的人还一如既往的念想着自己。心该是多么的温暖,所有的疲惫与累仿佛都在一句平淡的话语中消散。
这是紫儿第二次落泪,苏暮卿伸过手轻轻擦拭去她滴落的泪水。淡淡道:“你和绿儿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与任何人都不一样。”就算是墨檀,有时候也还需要往边上靠一靠。
听闻,紫儿的泪水来得更为凶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落在苏暮卿纤细的手指上,湿了她一手掌。
苏暮卿笑着揶揄道:“紫儿。看来是南海国的水太多了,让你终于成为一个水做的女孩了。”
紫儿微滞:“小姐。你……”
苏暮卿笑笑,清澈如水的眸子甚是灵动,难得相聚的时刻,她们不应该让悲伤替代,而是应该笑一笑。
“紫儿,我们变化都很大。”
紫儿默认,抬手擦去自己眼眶中的泪水,浅笑着道:“小,暮卿,我这次回来是有些东西需要交给你,是绿儿偷偷的宫里取出来的东西。”
苏暮卿暗惊,眉眼间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轻声呵斥了句:“你们两个是不是都不要命了,竟然去南海国宫里……以后千万不要做这样的事儿了,记得一定要转告绿儿,她一定要好好的,毕竟她还是南海国公主,不能因为我而做这些事儿。”
“紫儿明白,紫儿已经与绿儿说过让她以后别做了,说不准这不过是他们故意设下的陷阱,要不然怎得会让她一个才归国不久的公主就窃取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说话间,紫儿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实的信件,递交到苏暮卿的手中:“小姐,你且保管好。”
“哟,来稀客了啊。”
一身妖艳衣裳的滕彦摇着纸扇笑容满面的走进来。
苏暮卿当着他的面将信件塞到袖子里,没有丝毫隐瞒。
滕彦也只看了眼,就收回视线落在紫儿的身上,他不曾见过这个姑娘,却还是听说过苏暮卿身边两丫头的事迹,都是好丫头啊。
看来这次回来,又为他们带来了好消息。
紫儿望了眼倚靠在门框上摇着扇子的妖孽,眼眸中闪过疑惑,她收回视线看向苏暮卿。
苏暮卿笑着开口:“紫儿,他是小侯爷,定海侯的三儿子。”
闻言,紫儿倏然蹙起眉头,道:“他都来了!那表小姐和沐公子怎么办?”
话落,屋子里当即安静了下来。
随即滕彦轻笑出声,原来感情这东西有时候是外人先起哄。
他一笑,苏暮卿也跟着笑出声:“紫儿,谁与你说他们两个一起?”虽然她也一直这么以为。
“感觉。”
第一百九五章 书房密语
苏暮卿原以为紫儿会在长安城多呆一段时间,哪知才不过三天,她便是随着吴远清悄然离去。
苏暮卿明白紫儿是在担心什么,在这儿自己至少还有好些人陪着,在南海国宫里,绿儿却是只有一个人。
故而纵使有再多的舍不得,也不得不松手,看着他们离开。
苏暮卿邀来朱儿与滕彦,三人关在书房里闭门不出,只与紫儿带来的这一叠信件为舞。
一封封新的旧的信件,呈现在他们的面前,三双眸子盯着上头的字迹,闪烁出希冀的光芒。
她们都在心中祈祷着能够在里头瞧出点事儿。
一张张纸张从信封里取出,有些不过像是寻常拉家常的话语,只简单的问候了几句;有些是讲业国的人文风貌;有些不过像是友人间的调侃。
看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苏暮卿心头有些失落,这简直就是两个关系不错的人相互通信而已。
如此,也难怪绿儿取得这么轻松。
只是——
苏暮卿眉头蹙起,绿儿既然会让紫儿将它们带来,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难不成让人给掉包了?
苏暮卿望向摊在桌子上的纸张,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如果真是被掉包了,那么可是说明那儿的人已经感觉到绿儿她们的动作。
要真是如此,岂不是绿儿和紫儿都会有危险?
至于是谁掉包,莫不是二皇子?
在这三日来,紫儿说得最多不过是二皇子,她们之间接触的时间最久。
苏暮卿抬眸看了眼朱儿和滕彦,他们依旧还在细心的看着信件,眉头也在无意间悄然蹙起,莫非他们看到了什么?
她没有立刻打断他们。只又垂眸望着纸张,她无意间发现有一封信的落款竟是她爹爹,她当即重新看信,信件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也难怪她第一眼看得时候,并没有认出来。
这下细看,当是觉得有些像爹爹的字迹,不过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仔细的品味着爹爹在心中说得事儿,并非所谓的国之大事,纯粹像是唠嗑。
苏暮卿眉头紧紧的皱着。她不记得爹爹有和外邦之人关系这般密切,而且还是南海国皇族的人。
忽而,一个念头跳入她的脑海中。
莫非……莫非这信件是写给姑姑的?
若然是这样。这上头写的事儿就说得通了。
这时,朱儿平静的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信上边写得事儿太过琐碎?”
苏暮卿与滕彦齐齐点头,滕彦又补充道:“而且这些人的落款名有好几个人,什么时候我大业国的臣子与南海国皇族的人交往的这么密切,竟是这么会拉家常?”
苏暮卿附和道:“正是。我爹并非是话头颇多的人。若是这落款为我娘,我或许还会有些许认可。而眼下……只能说有人铺了一张很大的网,十多年了,而今可能开始慢慢的收网之中。”
滕彦点点头,应和道:“你们又看到那些人落笔?”
苏将军,林御医。苏侍郎,王臣相,陈侍郎。陆尚书……
写下来竟然有十来个,而吸引苏暮卿目光的则是二表哥曾经与她说起过的几个姓名都在这里头。
凡事不可能空穴来风,说他们有通敌叛国,怕极有可能就是这一张网上其中一个节点。
苏暮卿三人皆是皱着眉头,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把苏侍郎的信帮我找出来。”
苏暮卿翻动着桌上的信纸。取出来一看,终于发现有何不一样了。
她将两封信整齐的摊在滕彦和朱儿的面前。平静的开口询问道:“你们看我爹爹和我叔父的信,你们有没有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两封信的时间很是相近,他们前后给南海国的人写信?关系真好。二你爹那封信上的字迹很模糊,且字迹有些僵硬,如同没有骨,看上去好像不是自己所写。同样,这儿也有好多封信是这般的字迹。”
滕彦一边说一边将口中说得信件理出来,一一摊开。
此时,朱儿又开始理着那字迹清晰的信件,按着时间相近对应着滕彦面前的信件一一摆开。
站在一边的苏暮卿望着桌面上摊着整整齐齐的信件,一扫而过之时,猛地看到甚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她抬起手指着从左往右的信件,横着读过去,每两份信件才是一完整的事儿。
而这事儿就是镶嵌在这一封封看似讲述天南地北,人情文化,家长里短的内容之中。
三人的面色越来越凝重,眸色黑沉一片,谁也没有想到在这里边酝酿着这么大的事儿。
待得三人将事儿全部看完,全身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你看我,我看你,唇角露出苦笑。
不知不觉中,夜色渐渐笼罩,书房中变得甚是昏暗,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吹着桌面上的信纸发出着低低的声音。
苏暮卿直起身子,将信件重新理好,塞进了书房中的一个柜子里。
滕彦疲软的靠在椅子上,望着正垫着脚挪动书籍的苏暮卿,幽幽的开口道:“暮卿,你怎么看?这事儿有一半可是冲着你们苏家而来。”
苏暮卿手下动作微停,摇摇头:“就这么办,都走到这儿了,他们不会放手,我也停不下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朱儿抿了抿唇,开口道:“暮卿,如今发生的事儿几乎都是按着他们铺排的时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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